“母后,要弟弟,绾儿要弟弟。”
三岁的凤君天却憋着嘴道:“要妹妹,天儿要妹妹。母后,你给天儿生个妹妹吧。”有妹妹的话,他就不会被二姐欺负了,还他欺负小妹妹。
凤君兮眨了眨眼,盯着沈青萱的肚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她觉得,妹妹也好弟弟也好,总归她又要有一个玩伴了。想到这里她又十分仰慕的看着自个儿父皇,两年了,她终于又要有弟弟妹妹了。父皇您真是宝刀未老,一击即中啊。
凤倾璃要是知道自个儿女儿在想什么,估计得气得吐血。
风君尘皱眉思索着,有多一个孩子,岂不是又要分散母后对他的爱了?霸道的太子殿下不开心了,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生着闷气。
已经八岁的上官薇笑着走过来,“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薇儿都喜欢。”
上官漠一向都听姐姐的,此刻也含笑点头。
“若是妹妹,一定跟皇姨一样漂亮。”
凤倾璃再一旁听着,忽而笑问:“那若是弟弟呢?”
“弟弟…”上官漠仔细想了想,然后很认真道:“男生女相,将来一定受女孩子追捧。”
沈青萱扑哧一声笑了,凤倾璃嘴角抽了抽,有些郁闷道:“就不能像朕?”
上官漠眨眨眼,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就是像您才男生女相嘛…”他突然伸手捂住唇,眼睛睁得大大的,颇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退。
凤倾璃瞪着他,沈青萱却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哎哟我不行了。”她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开始呻吟。
凤倾璃连忙去扶着她,一脸的紧张。
“萱萱,你怎么样?是不是动胎气了?太医…”他说着就要唤太医,沈青萱拉住了他。
“没事,我只是…”她坐下来,脸上笑意忍不住,盯着他半晌,又笑起来。
“还真别说,漠儿说得有道理,你确实…嗯,男生女相。呵呵…”
“萱萱。”凤倾璃脸色黑了下来。同时黑脸的还有凤君尘,他长得像凤倾璃,岂非也说他男生女相?非常有性格的太子殿下不满了,很有气势的走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青萱。
“母后。”他语气淡漠而语气控诉,明显觉得受了委屈。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光还瞥了躲在上官薇身后的上官漠一眼,似乎有些冷意。上官漠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沈青萱笑了半天发现儿子生气了,可儿子为什么生气?再看看身边的凤倾璃,她恍然大悟,又低低笑起来。
“好了,尘儿别生气,母后是说你父王。”她手指抚摸着儿子的眉眼,笑眯眯道:“我的尘儿长得这么漂亮,将来一定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哪里女相了?”
凤君尘这才舒展了眉头,乖乖坐到一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肚子,忽然道:“母后,您这次会不会怀的是双胞胎?”
厄?
沈青萱愣住了,凤倾璃也愣住了。满殿的大小几个活宝傻住了,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齐齐盯着沈青萱平坦的肚子。沈青萱被看得乖不自在的,拢了拢衣衫,道:“双胞胎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已经生过一对龙凤胎了,这次要么就是女儿要么就是儿子,双胞胎的几率不大。”
“哦。”
凤君尘收回目光,其他几人也讪讪的把眼睛调开,沈青萱忽然觉得气氛诡异,而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九个月后她生产那天,她终于恍然大悟。原因无他,只因她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真的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凤倾璃又惊又喜,她则是当时就傻眼了,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儿子莫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至于其他几个小鬼头,凤君兮兴奋得直流哈喇子。太好了,她多了两个玩伴哎,两个哎。母后你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啊啊啊啊,我对你的敬仰如黄河滔滔不绝。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就生了六个孩子,您实在是太强悍了。当然,最强大的还是父皇。
她十分仰慕的看向抱着两个孩子乐不可支的父皇,眼中桃花心乱泡。
父皇您实在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啊,这不但是一击即中,而且是两个啊,两个啊啊啊啊。她实在是太兴奋了,太高兴了。兴奋到不行的二公主,因为多了两个玩伴而傻兮兮笑了一天。上官漠在一旁眨眨眼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宠溺。
凤君绾也开心,因为她如愿多了一个弟弟。凤君天也如愿多了一个妹妹,还外加一个弟弟,从此以后他不是最小的了,有两个弟弟妹妹给他欺负了,这实在是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官薇温柔的笑着,一脸的喜悦。
凤君尘首次对再次有弟弟妹妹的诞生露出了笑脸,原因无他,因为他一时戏言猜中母后怀的双胞胎,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骄傲和自得来。
于是骄傲自大冷漠强势从不对弟弟妹妹假以辞色的太子殿下,在以往那数十年里,格外表现出了对这两个最小的弟弟妹妹史无前例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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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追溯到永历二年春,大越边境的一座小城。
这座小城比较偏远,人烟稀少,却难得的繁华富庶,百姓安居乐业,上下有序。官道旁有一座小茶馆,一个素衣锦袍的男子优雅落座,垂眸间眉目温润如水。夕阳洒下来,给他周身镀上光辉,照得他脸部线条越发柔软而美丽。一抹薄唇如沾染晨露的迎春花,丰润而饱满,薄而完美。
他静静的坐着,然而姿容仪表高贵出众,令来往的人群纷纷侧目。他身边跟着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沉默着不说话。
道路旁有野花争相绽放,春风度,一霎飘向。
他闻着那幽香,恍惚间想起另外一种淡淡的香味。清晰而深幽的,又带几分魅惑和迷离,引人不断沉沦。那是流连在记忆深处刻入骨髓的香,丝丝缕缕,漂浮着那些经时光碾磨越发眷恋的…属于女子的体香。
眼睫垂下,他盯着白瓷杯以及杯中清茶。脑海里却回荡着一双素手执壶斟茶,茶香和花香混合在空气里,沁人心脾。她脸上幽幽而柔软的笑,伴随着那清茶飘散在空气里,迷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
有多久了?多久没想起她了?
不,她早已刻在他的心上,融入他的骨血之中。没一次心跳,血液循环往返,都有她的呼吸伴随在脑海里翻涌不息。
那次大战后拒绝了她的招贤封爵,悄无声息的离开。将近一年来,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天山暮雪。他也看到了,大越的百姓,在凤倾璃当政开始,慢慢的过上了安稳的生活。那个人为她废弃后宫,专宠她一人。这是早就料到的,他并不奇怪。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与人共侍一夫?
轩辕逸浅浅的笑起来,眼神如有流光,遮住了眼底蔓延着层层的落寞和孤寂。
倾国相送,予她一世安稳幸福,是他所能给她最后的祝福。尽管,或许她并不稀罕。
“公子。”
书童犹豫着开口了,年后来到这个小城,他们才知道去年冬皇后诞下小公主。当时公子怔了怔,而后无言的沉默。那夜的月色很凉,照在他身上,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也如这一刻这般落寞和孤寂,淡淡的喜悦又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忧伤。
这样的公子,让他心疼。
“您若是挂念皇后,可以进宫去看她。”
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对当今皇后一片痴心,不然也不会因得了那女子诞下公主的消息后就一直这样沉默寡言。当然,其实公子平时也不多话,总是很安静,笑容一如往常。但是他这个跟在公子身边多年的人,哪能看不出公子的孤独?有时候也怨沈青萱,公子对她一往情深,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呢?公子为了她,至今未娶。就连原本纳了几年的兰侧妃,也在公子将轩辕国拱手想让给大越帝君离开后也给打发了离开。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兰侧妃跪在公子面前,苦苦哀求公子不要赶她走,只要可以留在公子身边,即便是为奴为婢她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但是一直温润儒雅笑意温和的公子,那天却冷静而冷漠的拒绝了兰侧妃。任兰侧妃跪着哭求,公子依旧不为所动,一去不回头。
“看她?”
轩辕逸忽然淡淡的笑了起来,笑意如水而眼神寂寞悲凉。
“凤倾璃大抵又要打翻醋坛子了,罢了。知道她安好就行了,何必再去打扰她?”
书童默然。
轩辕逸又浅浅一笑,“女儿吗?也不知道长得像谁?”又摇摇头,叹道:“他们两个孩子,必定是龙章凤姿粉雕玉琢的。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看一看。”
“小风。”
他唤道。
“是,公子。”
叫小风的书童立即应了声。
轩辕逸站起来,整了整衣冠,又看了看天色。
“走吧。”
“嗯。”
小风将茶钱放到桌子上,追上去,问:“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进城,找个客栈住下来。”顿了顿,又道:“听说容烨最近也到了这个小城?”
“是的公子。”小风眼神熠熠,对有着天下第一公子之称的容烨很是敬佩,“容公子消失了一年,近来忽然又复出了。哦对了,刚收到消息,据说这小城里最近有些不太平。好像有采花贼横行,容公子应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采花贼?”轩辕逸眼神闪了闪,忽然又露出笑意。“我看最大的采花贼应该是他才是。”
“啊?”
轩辕逸眉眼弯弯,“容烨风流天下皆知,但凡是他看中的女子,就没有不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说起来,倒也不用他亲自去采。”
“可是…”小风犹豫着,嘟囔道:“容公子不是喜欢…”
他不说话了,容烨的身份其实知道的人不是很多。那年肖太后寿宴上,太过混乱,但是有些秘密还是一律潜规则的禁言了。况且即便有传言,也远远传不到这边境小城来。但是跟着轩辕逸多年的他,却还是知道的。凤倾玥就是容烨,他和公子一样,都对当今的皇后情有独钟,痴心不悔。他没见过那个女子,但是如果能令这天下最优秀的几个男子如此倾心从此眼中再无他人的女子,想必非同一般。
不过想来也是,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上朝堂坐龙椅平叛乱杀叛贼,有谁能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还能安然诞下腹中子?又有几个女子能倾国相送只为换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轩辕逸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飘渺和淡淡的萧索。
“我也许久没见他了,兴许这次还能碰上。”他低眉淡淡的笑,“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采花贼,竟然劳动他亲自动手。”
小风嘻嘻笑道:“容公子仁义天下,爱打抱不平,见到有采花贼迫害良家妇女,自然要拔刀相助,惩处祸害。”
“他不祸害人就不错了。”轩辕逸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眼波流转如春水荡漾。“他若是解决了那个什么采花贼,估计那些被采了花的女子都非他不嫁了。”
小风觉得,公子好无良。
夜幕初降,在城内找到个客栈住了下来。轩辕逸大抵是觉得无论之前在秋府,还是那几年在轩辕国,都过得太累。这如今卸下了所有包袱和责任,轻轻松松游荡江湖,当真是惬意自在啊。大战后没多久,其实他回了趟轩辕皇宫,母后早就毒入肺腑,药石无救了。
轩辕国不存在了,母后一生的雍容和富贵也荡然无存了,还活着干什么?不如一死了之。
今夜月色极好,星辰灿烂如银河之光。
轩辕逸站在窗前,看着阶下青石玉阶,庭前有牡丹亭亭绽放,散发出的香味令人心神迷醉,不知今夕是何夕。
“小风。”
他忽然开口。
刚收拾好床铺的小风闻言立即走过来,“公子。”
“文玉如何了?”
从前在轩辕,也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对他来说稍微有些不一样。
小风奇怪的看着他,“公子,您忘记了,公主哦不,小姐已经在去年秋天就嫁给了大越烈王薛雨华,成为烈王妃了。”
“这我知道。”轩辕逸淡淡道:“我问的是,她现在在烈王府如何?有没有人欺负她?”
小风想了想,道:“小姐嫁过去以后,最开始挺不开心的,而烈王虽然对他无意,却也是礼遇有加。烈王自从被封王成亲以后,就独自辟了府邸。他也没有侧妃小妾,烈王府只有小姐一个女主人,没人欺负小姐,公子您就放心吧。”
“我不担心别人欺负她,我就担心她任性胡闹。”轩辕逸叹了一声,仰头看月,摇摇头道:“她一心惦记着容烨,如今嫁人了,如果还不收敛的话,薛雨华再好的耐性也给磨光了。本就对她无意,日后只怕更加冷落她了。”
提起这个小妹,他颇有些无奈和头痛。
“文玉那个性子还是太过桀骜了些,如今轩辕国已经不存在了,她也不再是什么公主了。虽然当初我主动递上降书,轩辕皇族降服大越,不算是战俘。她和薛雨华的婚事,也因此没有毁约。但是她若还这般骄矜胡闹,以后就算人家冷落她,也是她自取其辱无人可救了。”
“那公子…”小风皱眉道:“您要帮小姐吗?”
“不了。”轩辕逸摇摇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便去打扰她。不过若让她吃些苦头,能成熟一些也不错。”
薛雨华一心痴恋明月,文玉那个性子,只怕难以让他回心转意。早就告诉她容烨那个人深不可测不可捉摸,她非不听。如今人家都走了,连京城都不回,她也嫁人了,还对人家恋恋不忘。不过幸好容烨没有再回去,不然以文玉的性子,若是听到消息,铁定不管不顾的追了去。那个时候,就算薛雨华想给她留面子,只怕也留不住了。
“罢了,由着她去吧。”轩辕逸揉了揉眉心,问:“那采花贼何时出现?”
“哦,公子。”小风立即道:“属下方才已经打听过了,那采花贼每个月初一和十五子时出现,今天刚好十五。到子时的时候,大约就会出现了。”
轩辕逸点点头,又问:“容烨呢?还没出现吗?”
“没收到消息。”小风先是摇摇头,后又笑道:“公子,容公子那个人,神出鬼没的,谁也不了解他的行踪。说不定他早就来了,潜藏在某个角落,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轩辕逸点点头,“他这人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一旦脱去凤倾璃的高洁外衣,骨子里还是一个潇洒的江湖客。不过他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自从他离开后,多少人找他。他若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就不怕暴露行踪?”
小风也皱了皱眉,“公子,属下愚钝,不知公子此话何意?”
轩辕逸低着头思索了会儿,须臾又笑了笑,眼神隐匿在黑夜里,多了些看不进道不明的东西。
“罢了,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或许,他只是心血来潮也说不定。”
小风总觉得,公子这话有些意味不明。但是公子在他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公子说的话就是正确的,他不能有半点怀疑,否则就是对公子智商的侮辱。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时间还早,公子先休息一会儿吧,属下先告退了。”
轩辕逸没有理会他,而是站在窗前,仰头望月,神色几分凝重。
这次来到这个小城,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有些事情,或许他该仔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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