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漫不经心而淡定从容,那般淡漠而又隐隐投射出自负的气质风华,酷似某人。
“应该本世子好奇,王爷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我姐姐的院子作甚?莫非王爷也有那采花之癖?”
端木弘也不把他的讽刺放在心上,反而笑得倜傥风流,手中折扇哗的打开,似乎觉得很热。
“采花嘛,本王本来没那个爱好的。不过如今嘛,倒是也不无不可。”
凤倾弦眉眼一沉,眼神里隐隐升起风暴。端木弘眼里闪过得意,暗自摇头。这小子比起凤倾玥,还是嫩了点,到底是没经过大风大浪,纵然天资聪慧,也难以有凤倾玥那般泰山崩于顶的淡定从容。
他走过去,折扇一拍,就要打在凤倾弦身上。却没想到凤倾弦忽然后退两步,他那一招落了空,微微有些惊讶,还在想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而后就感受到身后有风袭来,他立即一飘。凤倾弦掌风落空,却不气馁,原地后退,想要用自己的背撞上去。
这一撞快而猛,准而狠,没有给端木弘丝毫退路的时间与空间。
端木弘刚刚站稳,冷不防他这一撞,惊讶之后连连后退,然后收好折扇一只手抱着一棵树转了两圈稳住身形,又是一闪,已经离开凤倾弦数步之遥。眼看凤倾弦折身又要追过来,他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
“慢着。”
凤倾弦停在他面前,没有再出手,手里却多了一片利刃。月光洒下来,森冷而骇人的冰冷之光。连经过短暂的纠缠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在月色下都显得越发透明,白得不正常。
端木弘原本想要说什么,见他神色优异,不禁怔了怔。
“喂,小子,你是不是有痼疾?”
凤倾弦眼底漾出一丝光,随即湮灭。
“废话少说,你到我姐姐屋里做什么?”
“你不都看见了?”端木弘也不藏着掖着,回答得漫不经心,凤倾弦听得怒火万丈,欲待动手,端木弘赶紧打住。
“小子,你杀了我就不怕你姐姐伤心为我殉情?”
凤倾弦脸色黑了下来,随即冷笑不屑道:“你也配?”
端木弘瞪着他,华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毒舌?一个凤倾玥,看起来翩翩儒雅如隔世仙人,毒舌起来气死个人。这个臭小子,小小年纪说话半分不留情。难怪呢,都是一脉相承嘛。不,不对,他的瑶瑶就善良纯真,这小子太不可爱了。
“喂,小子。”他干脆倚在假山上,懒散的看着凤倾弦。“你干嘛那么生气?我可告诉你,是你哥哥让我娶你姐的。你说既然你姐迟早都是本王的王妃,她如今病了,本王来看看她,有什么不对?告诉你,等以后你姐嫁给我,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夫。”
凤倾弦瞪大眼睛,似乎对那‘姐夫’两个字很是震惊和嫌弃,而后又皱了皱眉。八岁的少年五官还没有长开,看起来粉雕玉琢的,这一皱眉就显得跟一个小老头儿似的。
端木弘心想着,初看之下这小子跟凤倾玥长得很像,然而细细一看之下,其实也就是神似而形不似。最起码,他没有凤倾玥的招牌笑脸。看似温雅,实则淡漠疏冷。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挡着我了,本王还得回去睡觉呢。再说了,虽然我不会武功,可你也杀不了我。反倒是待会儿引来了他人,你姐姐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你是不是就是这样威胁我姐姐不许她叫出声的?”凤倾弦冷冷看着他,讥讽道:“还是堂堂亲王呢,没想到竟做这些卑鄙下流的腌臜事,真是枉负了这亲王爵位。”他一抚袖,神色极为厌弃。“皇后娘娘惊才绝艳,名动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无形无状的兄长?”
端木弘先是一怔,继而目光有些怪异的盯着他。
“小子,你好像对小七很了解啊?”
凤倾弦没有回答,眼神却如飞花落叶般垂落了下去,掩盖了眼底一片漆黑和暗淡。
了解?怎么不了解?哥哥画了那女子三年的画像,时时在他耳边说起那女子如何如何的美丽聪明,善良坚执,勇敢果决。一字一句,他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从小哥哥在他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哥哥说的话就堪比神谕。从前他以为,这世上没有女子能配得上惊才绝艳的哥哥。然而四年前哥哥突然对他说,他爱上一个人,一个,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她容貌的女子。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哥哥提到那女子之时眼底的柔光,比那春水还要温柔还要荡漾,仿佛要揉碎了这红尘纷繁,跌宕了这颠簸人生,覆灭了宿命的诅咒。
打那个时候起,他就对哥哥口中的那个青儿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然而三年前,哥哥从宝华寺回来,就再也不曾提起那个女子。他很是讶异,又一次还主动问起。哥哥却沉默了,那时春末,窗外阳光淡淡,窗台上君子兰静静盛开,花瓣色彩艳丽而柔光莹润,在阳光下闪烁着斑斑点点的光。坐在窗前的白衣男子微微低垂着眼睫,眼光落下,如折了翅膀的蝴蝶,再也承受不住生命的起伏跌宕。
脆弱,而永久寂寥孤独。
那样的哥哥看得他心惊而心疼。然而不过一刹那,那白衣男子就抬头对他笑了笑。
“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青儿了,你要记住,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两个字,不然她会大祸临头的。”
那一天的阳光特别灿烂,窗外的繁华开得热闹而灿烂。然而他却觉得那一天尤其暗淡跟萧索,只因为,他第一次看到了鲜亮如神的哥哥,心底永久化不开的忧伤和寂寞。
凤倾弦冷冷转身,背影孤傲而微微苍凉,不属于一个八岁孩子的苍凉与隐隐的悲愤和无奈,看得端木弘怔在了原地。
“你是因为哥哥的嘱托才想娶我姐姐的?”
他的问题犀利而冰冷,带着隐隐的杀气和凌厉。
端木弘微一挑眉,还在奇怪他刚才突然散发出来的莫大哀伤和隐痛,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仿佛历经沧海的眼神?心中疑惑,听了他的话也没怎么考虑,下意识的就说道:“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凤倾弦依然没有转身,口气少了几分森冷。
“当然是因为…”端木弘突然醒过神来,惊觉自己方才居然在这小子面前失了防备,微微有些不悦。“本王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哼了一声,负手转身就走。
这一次,凤倾弦没有再拦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深邃和复杂。
哥哥,我总是信你的,但愿你没有看错人。
他转身,消失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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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弘才答应了凤倾瑶不再不去镇南王府,再说这些日子以来天天抹黑爬窗,他也累了,打算好好睡一觉。因此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醒,直到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
“王爷,您行了吗?出大事了…”
端木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射得他眼睛有些痛,伸手挡住,听着外面的吵杂声,他皱了皱眉。
“吵什么?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边抱怨边坐起来穿上鞋,“进来吧。”
雪丝推开门走了进来,端木弘已经在穿衣服,漫不经心的问:“这么慌慌张张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爷,您还呆在府里干什么?”雪丝神色焦急,道:“刚才奴婢听说姚阁老的孙子姚正清姚大人去镇南王府拜访老镇南王了。”
端木弘扣扣子的手一顿,随即淡淡道:“拜访就拜访,关本王什么事?”
“哎呀王爷。”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雪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主子。“那姚大人名为拜访老镇南王,实际上是为郡主去的。”
“什么?”
端木弘终于变了脸色。
“王爷您不知道,那姚正清少年英杰,才华出众,在朝中青年一辈的官员中独占鳌头,且品貌端正素有声名。他今年十九岁,尚未娶妻。奴婢隐隐听说,他似乎对郡主颇有好感。所以今日…”
端木弘已经铁青了脸色,“敢抢本王的女人,他不想活了?”
“哎呀王爷,您还是别多说了,赶快去镇南王府吧。迟了郡主就真的被别人抢走了,到时候你悔之晚矣。”
端木弘嗤之以鼻,“他也要抢得到才行。”
“哎哟我的王爷啊,您有所不知啊。”雪丝急急道:“姚大人一去镇南王府,说明去探病,还带了一大堆礼物。老镇南王立即就让人去请了郡主出来…”
端木弘铁青了脸色,手上隐隐青筋暴起。
“听说姚正清翩翩儒雅,谈吐非凡,郡主对他印象极好…哎,王爷,您去哪儿?”雪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风过,端木弘已经飞奔了出去。空气中传来端木弘隐隐暴怒的声音,“该死,姚正清,居然敢抢我的女人,不想活了!”
雪丝刚踏出门,听着那声音里浓浓的愤怒和醋意,不由得吓得颤了颤。喃喃自语,“王爷这次看来是栽了啊,不过——”她又神秘一笑,“栽得好,栽得好啊。”
她仰头,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好啊特别好。
“雪丝,快来帮我把这盆花搬上台阶去。”
不远处,雨霜在冲她招手。她立即应道:“来了。”
第五章 情敌()
今日镇南王府热闹得很,因为府中来了贵客,朝廷清流,少年英杰的礼部侍郎姚正清。不过十九岁年纪,就坐上了三品大员,未来的国之栋梁。老镇南王对这位名声显赫的姚大人很是欣赏,听说人家特意来探病小郡主,立即眉开眼笑,甚至命人将久病多时的小郡主叫到了前厅。
老镇南王是惜才之人,但看那姚正清相貌堂堂举止风雅谈吐非凡,很是欣赏和满意。再看那姚大人虽然规规矩矩坐着,脸上笑容温和毫无瑕疵。但那波光浩淼的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坐在对面微低着头似乎有心事的郡主。
有心事的郡主漫不经心的坐着,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而上座,笑得慈眉善目的老镇南王,一会儿看看温和儒雅翩翩风度的姚正清,一会儿又看看自己风华正茂如花似玉的女儿,再看向姚正清的眼神,就变成了老丈人看女婿的目光。欣赏、而欣慰。尤其是,见那少年英杰看自己女儿的眼神虽然看似淡然,但那眼底却有异光闪闪烁烁。落在他一双精明的老眼里,就多了几分含情脉脉眉目传情的味道。
他心中思索着,这姚正清出身世家,且人品贵重才华高绝前途非凡,又未娶妻纳妾。实在是最好的女婿人选啊。想起前些日子姚阁老特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孙子的婚事,他心里就多了几分思量。女儿已经大了,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通过刚才与姚正清的谈话,知道他是个正直的少年,女儿若嫁给他,自己心里也放心些。
“贤侄啊。”他放下茶杯,温和的看着姚正清。“难得你今日光临寒舍,不如用过午膳再走吧。”他又看了看依旧低着头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凤倾瑶,笑容更加温和。
“也好让老夫多谢你对小女的探试之情。”
坐在凤倾瑶旁边的凤倾弦一听这话就抬头看了看老父亲,又看了看闷不吭声的姐姐,心中想着。要是端木弘知道老父亲有意将女儿嫁给姚正清,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想把姚正清碎尸万段?
本来他是想提醒父亲的,不过随后又想想,干脆将计就计。也让那端木弘好好急一急,省得他自命不凡自以为是。
姚正清温文而笑,到没有故意做作的推辞。
“伯父有邀,小侄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要是端木弘在这儿,定然要骂一声脸皮厚。脸皮厚的某人却微笑从容,眼神温和的瞥过低首安静坐着的凤倾瑶,眼底柔光满溢。
老镇南王一脸的喜色,刚准备说什么,一个下人走了进来。
“老王爷,卫亲王来了。”
老镇南王眉头一挑,眼神里笑意淡了几分。
“他怎么又来了?”他皱了皱眉,却没看到一直没说话的凤倾瑶身子一僵,随即抬起了头,眼神惊讶而惊喜。而一直关注她的姚正清,却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饮茶,随后又对老镇南王笑道:“听闻卫亲王受皇后娘娘嘱托,每日必定到访,探视郡主病情。之前小侄还在疑惑今日怎的没见到卫亲王,还以为是已经走了。不成想,是来得迟了。”
凤倾弦忽然抬头瞥了他一眼,嘴角有隐隐的笑意。这个人,也是个人精。有这样的情敌,端木弘大约要吃亏了。
不过呢,他乐得看好戏。
老镇南王皮笑不笑的笑了笑,“或许吧。”又转头吩咐道:“请卫亲王进来。”
“是。”
那人刚退出去,下一刻就响起端木弘带点纨绔的笑声。
“不用请了,本王已经来了。”
声到人到。一声落下,他已经出现在门口,一身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直裰,玉冠华发,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眼角飞扬,眼底隐隐流动妖冶水光,直看得人心神欲醉。
凤倾瑶乍一见到他,神色就开始有些不自然,险些就直接站了起来。而后想到什么,脸色通红,头埋得更低。
姚正清见了,眼神又闪了闪。放下茶杯,站起来对端木弘拱手道:“下官参见王爷。”
端木弘原本见凤倾瑶朝他看过来还挺开心的,然后见她似乎像是在躲瘟疫一般立即低下头,心里那丝喜悦立即就被当头一盆冷水浇灭。想起自己这些天日日来看她,她却不为所动。而这姚正清一来她就亲自出来见客,而且看起来刚才这大厅气氛融融,很是和睦。他一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就连原本笑声传得很远的老镇南王,脸色也变得淡漠而平静。
他心里有一把火,其他人什么态度他不管。只是凤倾瑶那小妮子,居然敢无视他。她可以对姚正清假以辞色,现在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难不成真的看上那小子了?
他来得晚,自然不知道之前凤倾瑶压根就没多看姚正清一眼,此时心里是又怒又痛又伤心。昨天晚上他还见过她,他走的时候她还恋恋不舍。不过才一晚上功夫,她难道就把这些天相处的情谊忘得干干净净了?
心里怒火翻腾,看姚正清这个情敌的眼神就不太好了,简直就跟看杀他老娘的仇人差不多了。
“姚大人今日好清闲啊。”他摇着折扇,亏得此时怒火中烧还能保持理智,似笑非笑道:“姚大人不用上朝吗?”
老镇南王怪异的看着他,凤倾弦很淡定的喝茶。姚正清不急不缓,很是讶异道:“王爷忘记今日沐休了吗?”
端木弘一怔,姚正清却又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哦,下官忘记了。王爷已经很多天没有上朝了,大抵也是清闲惯了,忘记了。”
凤倾弦嘴角笑意温和,想着姚正清不愧是文官啊,这咬文嚼字的功夫,还真是不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清闲,就把端木弘给抵了回去,还不动声色的讽刺了他一番。
他若有所思的瞧着这两人,看来这姚正清八成是从姐姐的表情看出来她跟端木弘必有纠葛了。
端木弘黑着脸,正准备反唇相讥,老镇南王忽然将茶杯轻轻一搁,道:“卫亲王请坐。”
端木弘脸色好了些,点头坐下,那边姚正清也坐了下来。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一个温和带着凌厉,一个漫不经心带着煞气。两道目光在空中相聚,隐隐有无数电流交错击杀,空气瞬间冷凝了下来。
凤倾瑶忽然站了起来,“父王,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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