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璃微微蹙眉,想说什么,荣太妃又叹了一声。
“如今你回来也就好了,省得璃儿整日的思念于你,神思恍惚。你刚走的那会儿,他整天就在桐君阁酗酒,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祖母。”
凤倾璃连忙打断她,脸色有些不自然。
“您抱着尘儿累了吧,把他交给我吧。”他说着就站起身,走到荣太妃身边,将儿子抱在怀里。
沈青萱听了荣太妃这番话却咬紧了唇瓣,心头有些微微的疼。她离开那天,他受了重伤,又酗酒。虽然她那个时候孤身异乡,得到的消息也不完全精准,但是也能想象他那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
荣太妃笑道:“知道是你的儿子,不会跟你抢,瞧你心急的样。”
凤倾璃抱着孩子重新坐回沈青萱身边,见她神色大约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上次他去找她,她只字没有问他的近况,他也没有说。因为相聚太难得,他们都不想把那难得的时光消耗在这些往事上。
那段日子,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光,比他母亲去世给他的打击还要重,没人知道拥有过再失去的滋味是如何的绝望和恐慌。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离开他,他们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荣太妃又长长叹了口气,“当初在皇宫,我就怀疑你的身世,却没想到,你竟然是…”
“母妃。”
荣亲王打断她,笑道:“都过去了,那些事都别再提了。好在如今青萱都回来了,您还多了两个曾孙,这不很好吗?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忘记吧。”
荣太妃点点头,看着凤倾璃和沈青萱,感慨道:“我老了,什么也不想管了。本来以你现在的身份,我老婆子没资格教育你什么。但是这一年看着璃儿为你折磨自己,我心里也不好受。如今你做了女帝,璃儿又是大昭太子,你们之间隔着不再是家,而是国。未来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莫要再让璃儿为你伤心了,也不辜负他对你一片痴心。”
沈青萱低头应道:“祖母教训得是。”
她抬头,郑重道:“从前是孙媳太过任性,让祖母父王都跟着操心,是孙媳不对。”
顿了顿,她又道:“嫁夫随夫,不管我今天是大梁的女帝也好,从前的秋府五小姐也罢,都是子靖的妻子。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他没有休了我,我就还是他的妻。况且我们还有两个孩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坚决之色。
“这次回来,我便不打算再走了。”
凤倾璃眉眼神情安慰而欣悦。
荣亲王和荣太妃神色都有些动容。
“青萱。”荣亲王看着她,皱了皱眉,道:“可是如今你不是普通人,而是——”
“我知道。”
沈青萱微微笑了笑,“父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凤倾璃也笑道:“父王,萱萱刚回来,还没去见过岳父岳母,我准备现在带她去秋府和沈府,见过几位长辈,这里…”
荣亲王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秋老爷和秋夫人今早就差人来过了,你们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凤倾璃拉着沈青萱站起来,“是。”
沈青萱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直僵硬不动的楚玉盈,见她脸色发白,眼神有些茫然和莫名惊恐,似乎在走神,见自己望过去,她立即颤抖了一下,眼底惊恐越发浓厚。
沈青萱微微叹息一声,当初自己刚入王府,根基不稳,虽然是世子妃,但是在楚玉盈眼里,不过就是个一朝得势的小庶女而已。如今时过境迁,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大梁开国女帝。而她,却家族倾覆不说,丈夫也被关了起来。这样天差地别的对比,她能坚持到现在没有得失心疯已经算是心智比较坚韧的了。
“大嫂脸色不太好,好好休息吧,别再操劳了。”
这是同为女人,沈青萱难得的给她的一点怜悯之心。
楚玉盈却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她。然后突然站起来,周围的人都怔了怔。
荣太妃蹙眉,“玉…”
楚玉盈却已经三两步奔了过来,直直扑向沈青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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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驰骋商场的女商人花虹语一睁眼看着身上要吃奶奶的男人仰天无语,悲泪长叹。
穿越成傻姑花小朵也就罢了,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有一个二十岁的傻儿子?
儿子傻也就算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每天晚上闹着要吃奶奶啊?
这简直是挑战人类的极限,挑战花虹语的底线。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闭着眼睛伸出手指塞在傻儿子嘴里。
“大宝啊!赶紧吃吧,吃饱了好睡觉。”
大宝心满意足,抱着手指头吧叽吧叽地吸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多年情意,长姐去世()
她扑得突然,也非常急切,所有人都愣了愣。沈青萱第一反应是抱着孩子后退,凤倾璃空着的手也同一时间拉住她往自己身后藏,就要一脚踢过去,楚玉盈却忽然跪了下来。
“弟妹。”
满屋子的人都惊诧了,方才一瞬间的混乱戛然而止,都不知道楚玉盈在玩什么把戏。
沈青萱微微讶异,凤倾璃皱紧了眉头。
“找死。”
抓着沈青萱的手松开,就要一掌劈下,在他面前动他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且慢。”
开口的是沈青萱,她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凤倾璃的手。
“萱萱?”
凤倾璃皱眉,“她要伤你。”
“她伤不了我。”
荣亲王这时候也站了起来,面色有些不好看。
“玉盈,你这是做什么?”
荣太妃铁青着一张脸,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孽障,快拖出去——”
“祖母且莫动怒。”
沈青萱平静的开口,低头俯视着满脸泪花的楚玉盈。
“大嫂想说什么?”
楚玉盈颤颤的伸手去抓她的裙摆,哭求道:“弟妹,不,女帝陛下,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相公…他虽然犯下的大罪,但也是被奸人蛊惑所致。如今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殿下废了他的武功,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什么也做不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我给你磕头,求求你救救他…”
她说完就砰砰碰的磕起头来,声音大得似乎要撞破地板,地面很快就晕开了一团血迹。
沈青萱有些错愕,却见一屋子的人都沉寂了下来。荣太妃似乎没想到她是要给凤倾翔求情,也微微愣了愣,随即就是轻叹一身,没出声。荣亲王也沉默着,眉目间有些疲惫。凤倾霖欲言又止,眼中也有些复杂。
再看凤倾璃,他抿着唇不说话。
楚玉盈还在不停地磕头,她身后的侍女也跟着磕头,一边磕还一边哭,主仆俩很快就哭成了泪人儿,额头上也血迹斑斑,空气里很快就弥漫了血腥的味道。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沈青萱叹了口气,“大嫂,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她招招手让红萼绿鸢扶主仆俩起来,凤倾璃微微蹙眉,却没有阻止。
“不。”
楚玉盈却不起来,仍自抓着沈青萱的裙摆,额头上的血迹滑落,和脸上的泪痕混合,钗头发饰全都乱了,整个人看起来又可怜又狼狈。
“陛下,民妇求你救救民妇的相公…殿下,殿下他听您的,只有您才能救他。”她哭得肝肠寸断,血泪横流,一个劲儿的请求。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了…陛下,我知道相公曾经冒犯您,他现在已经受到了惩罚,您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我会劝他,我们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争了…我们…我们搬出王府去,求求你救救他…只要您肯救他,让我做牛做马都愿意,陛下,求你救他…就算…就算看在曾经我们是妯娌的份儿上,我求你,救救他…”
她已经想通了,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了。楚家跨了,凤倾翔犯了九族大罪,别说荣亲王世子没指望了,就连性命都堪舆。凤倾璃没有迁怒她,但是她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走到哪里都看得到所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出言讥讽。她整日的浑浑噩噩,开始恐慌害怕。不,自从楚家倒了以后这恐惧就像跗骨之蛆一样种在了她脑海里,随着时间的加剧,她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死在这权欲名利的争逐里。
后来凤倾翔回来了,她慌乱无助的心才微微安定下来。虽然从前凤倾翔对她并不怎么好,但这个时代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她嫁了人,就一切以夫家唯命是从。如今她已经失去了娘家的倚仗,剩下的只有他了。从前她总是贪得无厌,想要得到更多。然而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死了太多人,那些个贪欲早就随着无数蚀骨流血而消散了,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足以。
没想到,没想到凤倾翔竟然串通大皇子谋反,事情败露,凤倾翔和凤倾寰都被关了起来。
她整日恍恍惚惚,想着这王府这么大,青云阁却孤冷寂寞得很,她夜夜做噩梦,夜半被噩梦惊醒,然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不到一个月,她就憔悴了好多。
有时候白天也听到那些丫鬟在屋外碎语,对她也愈发看不尽眼底。那时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她早就孤立无援了。这诺达个王府,她竟然连半个依靠都没有。于是她想起了凤倾翔,那是她的夫,她的天,她一辈子的依靠。不管他犯了多大的罪,无论以前他待她如何,好歹夫妻一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死了,她就成了寡妇,又没有任何背景,下场也凄凉。
而且从前凤倾翔对她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是也不差,至少给足了她一个做妻子的面子。
夫妻同心,如今他有难,她怎能袖手旁观?
当初是因各自利益结合,然而天长日久,又如何没有感情?
可是她不敢向凤倾璃求情,这一年来,她也算看清楚了那个人的冷酷无情,他绝对不会放过凤倾翔的。自从听说沈青萱要回来,她就想求助沈青萱。她知道,凤倾璃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是唯独沈青萱,那是他心中挚爱,是他痴心所恋的妻子,他一定会听沈青萱的劝告。
“陛下,求求您,求求您…”
沈青萱倒是没想到楚玉盈居然会给凤倾翔求情,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多少夫妻能同富贵,却不能共患难。从前凤倾翔对楚玉盈也算不得有多真心,却没想到如今他落难了,这个柔弱女子竟然还会为他求情。
这世间人人有执念,身在富贵豪门之家,多执念于功名利禄荣华富贵。
楚玉盈,在她印象中也是个贪慕虚荣又心胸狭隘之人。不成想,到头来还有此气节。
“大嫂,你先起来,你这么跪着,让我怎么帮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又都看向她,目光惊异而不敢置信。
“萱萱。”
凤倾璃头一个开口,“这事儿你别管…”
“我不管谁管?”
沈青萱示意红萼和绿鸢将眼露惊喜的楚玉盈和她的丫鬟扶起来,又看了看荣太妃和荣亲王,微微一笑道:“我刚回来,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她又安抚楚玉盈道:“大嫂,我现在要去秋府,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好不好?你现在先回去,什么都不要想,等我回来。”
她笑得很温和,没有丝毫的敌意或者欺骗,眸子如水般宁静,稍稍平复了有些激动的楚玉盈。
让人送走有些失魂落魄的楚玉盈,沈青萱才和凤倾璃离开。
马车上,凤倾璃抿着唇一语不发,眉眼有些沉。
沈青萱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凤倾翔?”
凤倾璃侧头看她,“你当真要我放了他?”
沈青萱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女儿,幽幽道:“这是大昭的内政,我不便干涉。不过他犯了那么大的罪,你只是将他关起来却并没有杀了他,就说明你有意放他一马。反正现在大昭是你的天下,虽然堵不住悠悠众口,但是你若有心要给他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能。”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道:“哪怕是顾及父王,你也不会真要了他的命。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凤倾璃左手抱着儿子,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揽住她的要,笑意和暖如风。
“你倒是了解我。”
顿了顿,他又轻叹一声。
“这次他实在是太糊涂,伤透了父王的心。我回来后就去见过父王,父王让我不必为难,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我知道,父王虽然对他失望至极,但到底是亲生骨肉,哪里能割舍的下?本来我就打算让他换个身份,给他安置一座院子,就这样平平凡凡到老也就罢了。又怕他贼心不死,以后又闹出风波来,干脆就把他关押一段日子再说。”
沈青萱微笑道:“这样也不错啊,磨平了菱角,他也就听话了。”
“我就怕他桀骜不驯。”凤倾璃颇有些烦闷,“杀了他倒是一了百了,可我就担心父王受不了这个打击。不杀他吧,就这么关着也不是个办法。”
“其实…”
沈青萱想了想,眸光清明而镇定。
“可以让楚玉盈去见见他。”
凤倾璃挑眉,“怎么说?”
“我刚刚看楚玉盈那个样子,只怕是这一年来也受了不少苦,楚家倒了,她丈夫又获罪,在这王府肯定处处受人白眼,生不如死。”她叹息着幽幽道:“人呐,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见黄河不死心。曾经他们步步算计,为的不就是这个荣亲王世子吗?结果发现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心死绝望,也莫过如是了。”
她伸出手指逗弄着怀中的女儿,嘴角抿出几分笑意,眉眼弯弯,柔若春柳。
“楚玉盈那般势力虚荣女人如今都大彻大悟,你安知凤倾翔如今又是个什么心境呢?人在绝望之中如果还有一点期冀的话,大抵就是活下去了。毕竟,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你让楚玉盈去见他,我相信她能说服凤倾翔放下执念。到时候你演一场戏,让他畏罪自尽什么的,然后偷天换日,将他改头换面,做个平凡的老百姓,再不理会这些皇权是是非非,既全了你对父王的孝道,也算救人一命,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凤倾璃想了半晌,愉悦的笑了。
“这个法子好,还是你聪明。”
“得了吧你。”沈青萱用一种看透他的目光看着他,“我还不知道你?你八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非要我说出来而已。怎么,想卖我个人情?让祖母和父王都感激我?”
凤倾璃笑呵呵的揽过她的肩,凑近她耳边呢喃道:“让祖母和父王更喜欢你,不好么?”
沈青萱轻哼了一声,没说话,心里却有浓浓的暖意划过。
马车咕噜噜的前行着,不一会儿就来到沈府。沈府和秋府都在一条街,不过要拐两个弯而已。
跨别一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看着门口肃穆威严的石狮子,高高的匾额,沉重的铁门…沈青萱有些恍惚。不过一年而已,好像过了几十年都未曾踏入这个府邸。
守卫早就注意到他们,连忙进去禀告,不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
“明月…”
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和喜悦,还有些感伤和不确定。
沈青萱抬头望过去,就见沈从山由一堆人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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