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弘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想着这轩辕逸表面看起来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心思如狐,这话说出来还真是令人不多想都难。他轩辕逸宠一个侧妃关小七什么事?偏偏他又说得这么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七看见了李兰芝会吃醋。
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丝毫不显。
“殿下千里迢迢而来,我皇甚喜,已经设了筵为殿下接风,殿下请。”
轩辕逸含笑点点头,坐上了宫里派出的轿辇,一路浩浩荡荡的往皇宫而去。
此刻,秋明月正在自己的寝殿里,和凤倾璃逗弄着两个孩子。红萼撩了窗帘走进来,“小姐,轩辕太子已经到了。”
“让他等着。”
凤倾璃脸色不好,冷冷道。
红萼苦着脸看向秋明月,遇上这样一个姑爷,真是她这个做丫鬟的悲哀啊。偏偏姑爷又是个爱吃醋的。
秋明月瞪了凤倾璃一眼,“让三哥好生招待着,我换了衣服就去。”
“是。”红萼松了口气,赶紧退下。
凤倾璃脸色很臭,“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秋明月已经开始换装,这种场合,她是要穿帝王礼服的。“你就在这儿,一步也不许离开。轩辕逸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燕居大概会趁这个时候来劫走尘儿和绾儿,你可一定要小心保护好绾儿和尘儿。”
凤倾璃很是郁闷,“你就让你三哥接待端木弘不就行了吗?非要你亲自去?他不配。”
秋明月知道他又开始别扭了,不想和他计较。
“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现在以大昭太子的身份出使西戎,我保证会对你更殷勤。行了大少爷,关乎国家礼仪之事,就算我想偷闲那些个大臣也不会再允许我在这种事情上任性。我走了,你好好照看孩子。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我跟你没完。”
说完后她便离开了。
宏光殿,是皇宫举行宴会的场所。轩辕逸好歹是一国太子,又是千里迢迢而来,这种宴会,文武百官都要参加。
夜色降临,宏光殿里珠光璧辉,觥筹交错,舞姬在舞池中央娉婷起舞,大臣们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
轩辕逸身为使臣,身份尊贵,自然位于上首,他身边坐着的便是端木弘。两人一个笑里藏刀,一个心思如狐,看起来都在笑,似乎感情很好的样子。实际上呢,三杯酒下来,各种看不见的刀枪剑影已经经历了无数遍。
这时候,太监鸭嗓般的声音高呼。
“陛下驾到”
轩辕逸正端着酒杯和端木弘说话,闻言面色有几分松动,周围的大臣已经起身跪下。随即就听到有脚步声款款而来,听那声音很慢,然而衣袂带风间,那人已经走到近前。
火红色的裙裾,金光闪耀的飞龙。再往上,是尖翘而精致的下巴,嫣红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流光。
他眼神往上,想要再次膜拜那样一双慵懒醉人又波光潋滟的眸子。然而那人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脚步一晃身影便已经闪了过来,直直迈上了阶梯,然后转身,坐下。
百官高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明月高踞上座,冠冕垂下掩盖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容颜,只响起慵懒而淡然的嗓音。
“平身。”
“谢陛下。”
所有朝臣又坐回自己的位置,轩辕逸也如梦初醒,起身走到正中央,面上笑容如故。
“闻得陛下去年喜得龙凤,本殿特代表轩辕祝贺陛下之喜,并备以薄礼,望陛下莫弃。”
身后有使臣拿出两个盒子,太监将礼物呈了上去,秋明月只是淡淡看了眼,挥了挥手,太监便退了下去。
“有劳殿下跑这一趟,朕感激不尽,殿下请坐。”
轩辕逸点头坐下,抬头的瞬间脸上又挂满了淡淡笑容。
“去年一别,如今已是一年,陛下风姿更甚从前。”
周围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表情不一。
秋明月淡然自若,“多谢殿下夸奖。”
她举杯,声音慵懒而妩媚。
“殿下远道而来,敝国上下不甚荣幸。朕替朕的孩儿多谢殿下一番好意,敬殿下一杯。”
轩辕逸也举杯,“陛下客气。”
隔着冠冕,秋明月居高临下的打量轩辕逸。他穿着一身华服,玉冠束发,眉如剑眼如潭,皮肤白净唇色如樱。笑起来的时候,就恍如四月樱花纷飞,眼神又如海波荡漾,柔柔如海藻。这样的男子,无论在什么地方,即便是身边坐着气质容貌与他不相上下的端木弘,也难以掩盖他独特的雍容华贵。
一杯酒下肚,朝臣又开始饮酒作乐,并不多言。这种宴会在西戎很少,又是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说实话,但凡有几分忠义爱国之人,这个时候都高兴不起来。但是轩辕逸此刻来访,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心里纵然惶惶不安,却也不能在别国太子面前失了风度让人看了笑话去。
文臣就是这样,死爱面子活受罪。
秋明月放下酒杯,手指铃铛如玉,比那白玉杯还要晶莹白皙,令人想起雪山上的碎雪和山上满天飘飞的蒲公英。温柔与清冷兼并,艳丽与高贵相融。
她的气势,她的威严,她的美丽,足以震慑所有人。
“说起来,当年朕流落民间,寄养于大昭秋府之时,与殿下还有一段兄妹情谊,不知殿下可曾忘记?”
周围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将目光在轩辕逸和上方的女帝陛下来回打量,搞不清楚这个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陛下又想做什么。
轩辕逸目光从她指尖收回来,抬头淡淡一笑。
“自是不敢忘。”
冠冕垂下,华丽珠光闪闪烁烁,点在她唇上,映出一抹凄艳的美。
“呵呵…这样算起来,绾儿和尘儿还得唤陛下一声舅舅呢。”
端木弘抬头看了秋明月一眼,小七又想做什么?
轩辕逸唇边笑意微凝,复又点头道:“陛下说得极是。”
秋明月笑眯眯的看着他,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轩辕逸又突然话音一转,“就不知道本殿可否有幸见见两个侄儿侄女,陛下天人之姿,想来皇子和公主定然也长得非常可爱。”
秋明月摇晃着白玉杯,唇边笑意不变。
“哦,他们两个啊,现在已经睡了。殿下若是想见他们,只怕得等明日了。”
“无妨。”
轩辕逸不在意的笑笑,“机会有得是,不着急。”
他目光笑意流淌,看似不经意,实则每一分笑容每一个眼神都专注的落在她身上,仿佛要穿过那些厚重的冠冕看清她熟悉而陌生的容颜。
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改变很多人。一年的时间,他做了轩辕的太子,她做了西戎的女帝。他一步步算计,只为能拥她入怀,和她一起并肩看这天地浩大。而她却在静曦宫中,为他人产子。
她生产那一日,他在窗前站了一夜。钻心裂肺的疼痛源源不绝从胸腹中传来,几乎要湮灭了他所有理智与冷静。
他想起当年在秋府初遇,她望过来的那一眼,震惊而回忆,怀念而歉疚。就那一眼,却从此成为了他此生的梦靥和执着。
从前的种种,他从未忘记过。当初无奈离开,他想带她走,想给予她宁静的生活,他会保护她呵护她将她当做心尖至宝。然而她从未给过他机会。
时间流逝,三载光阴催人老。
三年的时间,他不断的强大,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将她从那人怀中夺回来。然而三年的时间,他却也离她越来越远。
去年相遇,她看着他的眼神还有那么几分熟悉。然而短短一年,即便是隔着冠冕,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眼神只是淡漠而冰冷的落在他身上。
不,即便是漫不经心的眼神,她都不屑于给他。
如今的他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路人而已。
从踏上西戎的土地开始,他就想象着再次相见,会是何种场景?今日在这华丽的宴会上,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然而他却悲哀的发现,即便是在她眼中,都无法映上自己的倒影。
这样的认知让他恐慌,让他害怕。他努力的微笑,才能掩盖握着酒杯颤抖的手,以及想要冲上去将她紧紧纳入怀中的冲动。
上次见她,她穿着世子妃命服,代表着她已为人妇的身份。今日,她穿着帝王的朝服,仍旧是两国之隔。只是今日不一样的,是他们都已身为上位者。说什么来贺喜,实际上只不过是他过于思念她想来看她的一个借口而已。
然而这些,他却无法告诉她,因为她不会相信。
曾经想过,把她的孩子掳走吧,或者是助燕居杀了她的孩子。她会痛会恨,但是他不会让她绝望,因为他会用他所有的爱来填补她心里的创伤,他会给她很多孩子。属于她和他的孩子。
然而他却也知道,她那样坚韧而倔强的女子,如果丧失了自己的孩子,只会痛不欲生,也会很他。他这一生,都无法再拥有她。
不,他想给她幸福,想给她快乐,而不是无休无止的痛苦梦靥。
凤倾璃的孩子又如何?只要那个人死了,他会将她的孩子视如亲生,只要她给他机会,他会给她这世界上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她可知道,江山皇位,不过是为了争取她的工具而已。
她让他放弃,可已经付出的感情已经交出去的心,又如何收回?
不能,忘不掉也放不了,那么,就此沉沦吧。哪怕,那是一个无休无止的噩梦,他也不愿意醒来后再面对那些冰冷永远没有尽头的黑夜。
酒过三巡之后,秋明月又状似无意的问道:“听说殿下在帝都城外碰到了我西戎叛贼燕居?”
此话一出,大殿陷入了沉寂。这件事几乎文臣武将都知道,轩辕逸和燕居遇上,并且似乎还有所合计。燕居的大军已经在帝都城外,不日就会攻入帝都。轩辕逸和燕居走得近,指不定是有什么阴谋。只不过人家是打着祝贺女帝诞下龙凤胎而来,陛下没有开口,他们也不好询问。如今陛下问了,他们也有理由发难了。
轩辕逸却没有丝毫尴尬或者心虚,仍旧笑容可掬道:“本殿正要好陛下说起这件事。”他目光淡淡扫过群臣,又似乎谁也入不了他的眼,而后他目光重新落在秋明月身上。
“去年听说陛下产子危难万分,国师意图对陛下和皇子公主不利,本殿甚为担心。后又闻贵国国师叛变,想着昔日本殿和陛下好歹有着兄妹情分。陛下有难,本殿岂能坐视不理?是以才急急赶来,助陛下一臂之力。”
秋明月不置可否,群臣却目露异样。大昭国风保守,女子出嫁前不得见外男。当初陛下还未入宫祭拜皇氏宗祠,只是大昭一个世家之女。而轩辕逸那个时候,与陛下正好是兄妹。陛下不知自己的身世,轩辕逸却是知晓自己是轩辕流落民间的皇子。同一屋檐下,风华独具的少年,对豆蔻年华如花似玉的少女产生情愫也在情理之中。何况去年大昭已逝太后寿宴之上,轩辕逸公然向大昭孝仁帝提起联姻,对象就是他们的陛下。
如此看来,轩辕逸对他们的陛下是情有独钟。只不过那个时候陛下是有夫之妇,是以拒绝了轩辕逸。如今陛下对那个大昭太子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只怕轩辕逸念着兄妹之情是假,借此机会向陛下示好是真吧。
轩辕的拜帖是去年接近年关的时候递的,本以为轩辕逸会在年后赶来西戎,却没想到他连过年都没有在轩辕,急匆匆的来了西戎。这番举动,倒是像极了一个男人为了心爱女人马不停蹄的追逐。如此一来,是否轩辕逸此次根本没有什么目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的陛下?
“哦?”
秋明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轩辕逸,你还真是会做戏。好一个痴情的太子,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这帮大臣的戒心。果然不愧是从小就学习帝王之术的皇子。
“这么说起来,朕可要好好感谢殿下了?”
轩辕逸从容应道:“陛下既然还记得昔日情分,就不必言谢。”
秋明月口中的昔日情分是指兄妹之情,然而这几个字从轩辕逸口中说出来,就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秋明月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声音却还淡定。
“既然如此,朕听说燕居曾厚待陛下,陛下既是为助朕而来,为何不就此擒拿反贼,以慰我西戎上下?”
这就有几分质问的味道了,那些朝臣也都一个个的把目光落在了轩辕逸身上,带着疑问和敌意。
轩辕逸仍旧笑着,不急不缓道:“陛下也知道,燕居夫人武功高强且心思难测。论武功本殿不是她的对手,论人马,她有几十万大军,而本殿虽然是来助陛下擒拿反贼。但为安西戎上下朝臣百姓之心,也不好大军入境,以免西戎人人惊惶。是以不敌外贼,无法助陛下擒此心腹大患,本殿很是愧疚,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秋明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殿下言重了,这本就是我西戎之事,殿下有此相助之心,乃是我西戎万民之幸,何来怪罪一说?”
她眼神轻飘飘的看了眼正在跳舞的舞姬,懒散的向后靠了靠,道:“殿下远道而来,如此宴会上,咱们还是不要谈公事,以免坏了兴致。我西戎的舞姬,不知道可否入殿下的眼?”
轩辕逸作势很认真的观看场中的误导,舞姬们接触到他的眼神,都纷纷以为是在看自己,跳得更卖力了,腰肢摇摆如柳,步履如踏白云,轻纱慢拢如坠幻梦之中。那一张张翩然丽红的容颜,裸露的玉臂,妩媚的眼波嫣红正待采撷的红唇,无一不是对男人致命的诱惑。
轩辕逸一眼望过去,似乎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了个彻底,又似乎只是云烟过处,谁也没入得了他的眼。他收回眼神,淡淡一笑。
“自是极好的。”
秋明月似乎笑了一下,身边宫人给她斟了酒,她端着酒杯,慢吞吞道:“殿下这话可有些言不由衷。”
“陛下误会了”
轩辕逸话还没有说完,秋明月就轻笑着打断了他。
“其实别说殿下,就连朕也觉得乏味得很。”她眼神里笑意似乎藏不住,即便是隔着冠冕,也让人能想得到她此刻慵懒神态下醉人的眼波微熏的脸颊,组合起来就是十足的风情魅惑。
轩辕逸被那声久违的轻笑摄住了心神,努力克制的心跳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动,眼神也再难从她身上移开。别说他,此刻这大殿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上方的女帝身上。虽然秋明月登基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是严格说起来,这些大臣很少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无论是从前接受册封或者登基上朝,她都穿着朝服,头戴冠冕,遮住了半边容貌。而身为臣子,是不可以与陛下正面相对。大臣们只是隐约从那稀松的冠冕后看见陛下绝代之姿,然而却从未看过她素装朝天的样子。他们只是朦胧的透过那些华丽的朝服和珠光冠冕后看清那仿佛是上天精心打造的无暇五官。没有人,能够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组合起来。
只有后宫中的宫女知道,他们的陛下有着这世上所有女子都难以企及的倾世之容。而她的作为,更是西戎的骄傲。
没有人,看见或听见陛下这般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如山涧清泉,又似隔世吹来的温暖的风,将这一刻的繁华奢靡,通通扫净,只留下那天籁之音,化为唇边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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