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向鬼婆,沈凝暄微眯了眯眼,眉眼弯弯的笑声说道:“师傅那么喜欢徒儿,一定不舍得徒儿死掉,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了吧?”
“是想好了!”
鬼婆看着沈凝暄片刻,视线缓缓下落,停留在沈凝暄的小腹之上:“古人云,祸水东引!”
“不可以!”
因鬼婆看向自己腹部的目光,沈凝暄只觉一阵寒意自背脊升起,直截了当的否定了鬼婆的意思,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现在你想活命,只有两个办法!”
紧皱着眉头,看了眼沈凝暄抚着小腹的手,鬼婆沉声说道:“要么,你服下圣丹,要么,我老婆子用尽毕生所学,将你体内的毒素逼至孩子身上……”
“这两个办法,我一个都不会选!”
两世为人,却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母爱是什么的沈凝暄,对自己腹中的骨肉,有着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感情。
这是她和独孤萧逸的孩子,还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亲人。
她怎么忍心为了自己活命,牺牲掉这个孩子?!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师妹!”
抬眸看向沈凝暄,独孤珍儿眉心轻皱,眸中波光隐动,“你若不想死,便只能二选其一!”
“我……”
知独孤珍儿话里的意思,沈凝暄心中思绪百转千回,许久之后,她方才无奈一叹:“倘若,在孩子出生之日,守护在我身边的人是独孤萧逸,我愿意选择另外一条路!”
闻言,独孤珍儿眉头轻皱了皱。
鬼婆见状,冷冷一哼:“若那个时候,独孤萧逸不在,你便要丢下自己的孩子死去吗?”
“师傅!”
微侧目,睨了鬼婆一眼,沈凝暄神情坚定道:“师傅,我舍不下孩子,却也不能负他!”
“好一个不能负他,可是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你注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破天荒的,鬼婆看着沈凝暄的眼神,有些无奈和疼惜,但这些只是一瞬之间,便消弭无踪,直接将早前独孤珍儿拿走的圣丹丢在桌上,她负气起身:“你的心思,本就玲珑剔透,我老婆子也懒得废话,路你自己来选,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话,她脸色难看的转身向外走去。
沈凝暄知道,鬼婆是为了她好。
是以,在鬼婆负气离去之后,她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独孤萧逸为她,一心一意,几经生死。
这一世,她许他的情,若能草草断了,那么她便不是沈凝暄了。
曾几何时,在这个世上,她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让沈凝雪和虞氏活的难堪,难受,他……是她生命力的一个意外!
但,就是这个意外,让她甘心交付出自己的全部。
其中,还包括自己的那颗心!
这份感情,来之不易!
也正因为如此,她可以想像,在他为她付出那么多以后,她忘记了他,他的心里会是多么的难过与心痛,所以……她不能!
在她不能确定,自己失忆后,会与他长相厮守前提下,她不能吃下圣丹!
“师姐!”
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莫名,沈凝暄轻唤独孤珍儿一声,苦笑着问道:“你也觉得我既固执又愚蠢吗?”
“是有那么一点!”独孤珍儿无奈一叹,摊了摊手道:“其实事情可以往好的方向想,比如你临盆之时,逸已经带兵攻打进燕京,又比如……师傅虽然嘴上骂你固执愚蠢,却早已料定你会如此反应,早已将圣丹分离出了四分之一,让你临盆之时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沈凝暄心神微顿了顿。
“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沉眸看了沈凝暄一眼,独孤珍儿对她微微一笑,便也离开了。
目送她离开,沈凝暄的视线,停落在桌上的檀木盒子上。
轻轻伸手,将盒子打开,见里面果真有一大一小两枚圣丹,她不禁苦涩一笑。
她的师傅,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见沈凝暄望着盒子怔怔出神,守在寝殿门前,把一切都听了去的秋若雨不禁淡淡说道:“其实皇后娘娘该相信王爷的!”
“是啊!”
沈凝暄回头看向秋若雨,淡笑着垂了眸:“我该相信他,即便我失忆时不在他身边,他也终于有一天会找到我,然后费尽心机的让我重新爱上他!”
“娘娘英明!”
莞尔一笑间,秋若雨见青儿领着众人端着午膳回来,不禁低眉敛目道:“娘娘,该用膳了!”
瞥见秋若雨脸上的浅笑,沈凝暄不禁蹙起眉头,敛去笑意,神情澹静的出声问道:“方才皇上往哪里走了?”
“启禀娘娘……”
在看着青儿入门,秋若雨轻声回道:“皇上往东走了!”
“往东走了?”
唇角轻勾了勾,沈凝暄抄手将圣丹收入袖中:“看来是去看太后娘娘了!”
若是,失忆无可避免。
那么,她就在最大程度上,消灭对自己和孩子的潜在威胁好了!
————作品————
自那日长寿宫一事,如太后便一病不起,且病情堪忧,一日不如一日!这期间,独孤宸曾多次前往长寿宫探望,却总是不见如太后的病有所起色!
与此同时,沈凝暄的父亲,那个做了一辈子相爷的沈洪涛,与夏正通一文一武带领着齐氏一族大军,在燕国中北部,一个名唤衢州的古城,与月凌云所统领的保皇大军接连大战,却丝毫不见疲态。
直到此时,世人才知,在短短几年之中,如太后已然在朝中聚集了不小的一股势力,其中将相良才兼备,如家……已然如日中天!
这一切,独孤宸一直看在眼里,但他却似早已留了后手,不见一丝焦虑之色。
有时候,沈凝暄总是在想,他可能是想让齐氏一族,挫挫如家的锐气。
京城方面,似是知皇上在防范着他们,除了一开始的躁动,如家始终安分守己,深宫之中,如太后不再找沈凝暄的晦气,如家族长如彪更是为平定齐氏一族,不停的游走于京中商贾,为朝廷募捐军饷钱粮……
如此,宫外,战事连天,宫内,却是岁月静好。
转眼之间,白光过隙,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秋末冬初,天气微寒,受孕三个月有余的沈凝暄,腹部凸显的弧度,更加美好。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时,照旧宿在贵妃榻上的独孤宸便已起身上朝。
就在沈凝暄睡的迷迷糊糊之间,秋若雨欣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娘娘,朱雀回来了,王爷那边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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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头二丫头(精彩必看必看必看)
秋若雨的一句王爷那边有消息了,让沈凝暄几乎在瞬间转醒。
双臂撑着从榻上坐起身来,如瀑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她凝眸对秋若雨问道:“人在哪儿?”
“在殿外候着!”
秋若雨说话间,将沈凝暄的外衣披在她的身后。
沈凝暄眸光微闪了闪,沈凝暄伸手扶住肩膀上的外衣,轻声吩咐道:“传朱雀进来!榛”
“是!”
秋若雨恭身,作势便要转身向外。
“等等!邑”
唤停秋若雨的脚步,看着她疑惑转身,沈凝暄眸色微沉了沉,抿唇轻叹道:“让青儿给本宫备上一盏参茶,本宫要提提神儿!”
闻言,秋若雨神情微震!
但见沈凝暄眸华抬起,眸色复杂的朝着殿外看了一眼,她眉心轻蹙了蹙,抬步向外走去。
须臾,朱雀入内。
在凤榻前恭身行礼后,她尚不曾开口,青儿便已然端了参茶进殿。
抬起头来,看了眼榻前的朱雀,青儿的脸色微怔了下,旋即不动声色的步上前来,将参茶递到沈凝暄手里:“娘娘,您要的参茶!”
“嗯!”
伸手接过青儿递来的参茶,清晰感受到盏中茶水的热度,沈凝暄垂眸浅啜一口,她紧蹙着黛眉,抬头问着朱雀:“此行可见到王爷了?”
闻言,青儿面色一紧,转头看向朱雀。
低眉敛目的朱雀,始终不曾抬头,听闻沈凝暄所问,她微微颔首:“见到了!”
“他……”握着茶盏的手,蓦地收紧了几分,沈凝暄声音里是无法掩藏的担忧:“可还好吗?”
“不好!”
朱雀摇头,目光坦荡,对沈凝暄没有任何隐瞒:“前阵子王爷受伤不轻,即便是属下见到他时,他身上的伤也还未曾痊愈!”
南宫素儿所言,在朱雀口中得到证实,沈凝暄的整颗心,瞬间疼的难以抑制!
他痛,她便会痛!
想到他身上的伤,她脸色蓦地冰冷,双手紧握着身下的锦褥,目光冷厉道:“这笔帐,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娘娘!”
看着沈凝暄紧握着锦褥的手,青儿面色微变,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参茶,边轻抚着她的后背:“您千万莫要动气,万万不可伤了孩子……”
“本宫知道!”
沈凝暄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视线重新放回朱雀身上,语带急切的出声问道:“王爷可有书信给本宫?”
闻言,朱雀眉头一皱。
迎着沈凝暄希冀的目光,她无奈摇头:“没有!”
“没有?”
眼底的希冀瞬间被失望失色所代替,沈凝暄黛眉紧拧着。
见状,朱雀连忙接着说道:“王爷之所以没有写信,是因为伤到了右手,他让属下千万告诉娘娘,如今他入主齐氏行营是被逼无奈,不过娘娘可以放心,血影楼所有的精锐,如今都在宫中保护娘娘的安危!”
“我知道他是被逼无奈!”
说出这句话,沈凝暄的声音轻柔冰冷,毫无一丝温度。
独孤萧逸将血影楼所有的精锐都留给了她,他自己却被人暗算剿杀,九死一生的逃离这里,这何止是被逼无奈啊,简直就是赶尽杀绝!
想着他身上的伤,想到他受伤的手,想到他离去时决绝的言语,她不禁心中绞痛,心中恨意更浓!
“娘娘!”
沈凝暄周身所散发的冷意,即便是素来杀人不眨眼的朱雀也心生寒意,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位平素澹静的主子,今日竟让她觉得慎得慌,她不自觉的躲开她的视线,低声说道:“王爷让属下告诉娘娘,在齐氏行营之中,有齐太后,有夏正通,还有娘娘的父亲沈相,各种势力盘踞,并非一般人所能想见,他暂时没有办法接娘娘出宫,让娘娘势必安心等他……等他来与您和小主子团聚!”
闻听独孤萧逸让朱雀带来的话,沈凝暄的心,忍不住深深悸动着!¨wén rén shū wū¨
缓缓抬手,抚上自己微凸的小腹,她眼底水光浮动,却倔强的低垂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让他放心,我会在这里等他!”
“是!”
朱雀应声,轻点了点头。
轻叹一声,再抬眸,眼底又是一片清明,沈凝暄对朱雀吩咐道:“你一路颠簸,也累了不轻,先下去歇着吧!”
“属下告退!”
朱雀拱手,恭身退下。
随着朱雀的离去,寝殿里便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秋若雨!”
过了片刻,沈凝暄长吸一口气,转头对刚刚进殿的秋若雨冷若寒霜道:“太后娘娘的病好些了吗?”
闻言,秋若雨脚步微微一顿。
抬头看着沈凝暄,她轻摇了摇头:“最近这阵子,皇上每日下了早朝,必去太后宫中,可是太后的身子,却一直都不见好!”
“是吗?”
沈凝暄冷哂笑道:“就不知,依着本宫看来,不是不见好,是她不想好吧?”
闻言,秋若雨蹙了蹙眉头,便听沈凝暄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既是她不想好,那么本宫就帮她一把……如何?”
“皇后娘娘!”
听闻沈凝暄的话,尚不等秋若雨开口,青儿便面容惊变的出声阻止道:“方才朱雀也说了,王爷让您安心等待,您现在千万不要……”
“不要?!”
骤然转头,眸光冷冽的看向青儿,沈凝暄神情决然:“从安远到卧龙山,我与萧逸几经生死却未能相守,如今他还险些丢了性命,这一切全都是因她而起,你现在与我说不要,可是要让我在这里乖乖的等着,等着她再来对付我?”
“皇后娘娘……”
从未见过对自己如此冷厉的沈凝暄,青儿脸色霎时青白,迎着沈凝暄阴沉的眸色,她将唇瓣咬的泛起白色,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皇后娘娘!”
边上,秋若雨看了噤若寒蝉的青儿一眼,嗫嚅出声:“如太后谨慎小心,更是防着我们,我们在长寿宫没有心腹之人,娘娘想要帮她一把,只怕难于登天啊!”
冷厉的视线,渐渐趋于平淡,沈凝暄淡淡转头,对上秋若雨明媚的大眼,双瞳中光华闪耀:“怕什么?本宫这里有的是人手!”
青儿抬眸,正瞥见她自信满满的眸光,顿时眉心轻颦,心中惶惶不已!
是夜,天色阴沉,寒风微起。
今夜,独孤宸因为前线战事,一直在御书房中忙碌,数日以来第一次未曾宿在沈凝暄宫中,这厢,青儿伺候着沈凝暄入睡之后便换了衣裳,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了凤仪宫。
夜色之中,她疾步前行,始终不曾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那道紧随其后的鬼魅身影。
凤仪宫,寝殿之中。
殿内,比之殿外的寒风瑟瑟,温暖的仿若春日一般。
静静的,仰躺在凤榻之上,沈凝暄的手,一下一下的抚过自己的小腹,神情淡漠清冷,眸色幽深的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许久,殿门处响起脚步声。
微微侧目,透过帷幔看着秋若雨缓步上前,沈凝暄轻声问道:“可是朱雀回来了?”
“是!”
秋若雨轻点了点头,掀起帷幔,在昏暗的灯光下,正对上沈凝暄沉静淡漠的双眸:“娘娘猜的没错!”
闻言,沈凝暄心下微凉,深幽的眼底,瞬间归于寂灭。
如果可以,她宁愿是自己多疑猜错了。
可是,事实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儿!
青儿,从小便跟在她的身边。
她从来视她为比亲人还要亲的人,可是到头来她却……记忆里,青儿从小到大的一颦一笑,是那么的清晰,她接受不了她背叛自己的事实,却又不得不接受!
见她如此,秋若雨眸色沉了沉,轻声问道:“娘娘,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
兀自重复着秋若雨的问话,沈凝暄浑身上下似乎没了一丁点的力气,紧皱了下眉头,她用力的闭上自己艰涩的双眼,如此静默许久,方才叹息一声,复又睁开双眼,伸手从枕头下面抽出北堂凌在卧龙山时,交给自己的内线名册,随手丢给秋若雨:“照着册子上的名单去找人!”
秋若雨会意,伸手打开名册,仔细看过之后,她沉思片刻,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要用新越的人与如太后下毒?”
“本宫说过要下毒吗?”沈凝暄看着秋若雨,神情高深莫测,嗓音冰冷:“你且按照吩咐去办,事情会比你想像的精彩许多!”
闻言,秋若雨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见沈凝暄又要闭上双眼,她不禁再次出声问道:“青儿……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青儿……”
刚要闭上的双眼,忽然又睁开了来,沈凝暄呢喃着青儿的名,声音沉了沉。
秋若雨凝眉,轻道:“如今青儿对娘娘有了二心,不宜再留在您的身边伺候了!”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们且先装作不知吧!”沈凝暄知道,秋若雨的话是好意,但是她却不想现在便拆穿青儿对自己的背叛,如果那样的话,她和青儿的主仆情谊,真的便尽了!
是以,从知道青儿有异之后,她便开始考量自己该如何行事。
然,她觉得最好的结果,便是将计就计。
只等最后的那个结果!
“是!”
秋若雨眸光微闪了闪,精致的容颜,露出一丝淡笑:“天色不早了,娘娘早些歇息吧,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若雨来办!”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沈凝暄看着秋若雨放下帷幔,缓步出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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