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电梯故障吧。”
“如果是就好了……”
到了一楼,门开启,宇月搂住贵子的肩膊,步出大堂。
下层的人全部离开了,接待处也没人在。
“上哪儿去?”
“有件令人担心的事……”宇月步出大楼外面。
天当然已经黑了,但有灯光照明,大厦前面的广场一片光明。
“咦,上面有猫哇。”贵子说。
一只三色猫,坐在灯火下。
“是呀。好像是那位刑警带来的猫。”
“喵!”三色猫叫了一声,换作是晴美和片山,他们一知道它在埋怨说:“是我把刑警带来的。”
“上去吃点东西吧。”贵子说。三色猫却往大厦的相反向走去,并转过头来。
“它好像在叫我们呢。”
“嗯。”宇月向猫的方向走去,弯下身。“喂,这不可能……”
“怎么啦?”
“这里。你看。”
贵子走到他身边,蹲下身。
“哦,这里凹了下去呀。我刚才差点绊倒。”她说。
“奇怪。”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太危险啦。修整一下比较好。”
“不是故意造成这样的。”
“可是——”
宇月用手度量差距的宽度。
“变大了。”他喃喃地说。
“怎么回事?”
“即是——地盘可能正下沉。”
“这幢大厦刚刚建成哦!”贵子惊诧地说。“这么快就下沉了?”
“不晓得……总之这件事令人耿耿于怀。”
“下沉的话——怎么办?”
“如果支撑不住呢?”
宇月耸一耸肩。“我不愿意想下去。”
宇月和贵子回到大厦中。
这回乘电梯上去。福尔摩斯也在一起。
“又有怪声音啦。”
摩擦和“嘎吱嘎吱”的声响比先前更厉害。
“这声音令人担心啊。”
“怎么搞的?”
宇月不答。
出电梯时,晴美在大堂走来走去。
“咦,宇月先生——福尔摩斯,你怎么走到下面啦?”晴美叹息。“我四处找你呀!怎么一声不响地跑开了?”
福尔摩斯不理晴美,快步走开。“到哪儿去呀?”晴美喊它,它也佯装不知。“你是不是喝醉了?”
福尔摩斯钻进会场,不一会儿,石津跟着出现。
“怎么啦?”晴美问。
“不,它好像有事找我……”
石津乖乖地跟在福尔摩斯后面。
福尔摩斯来到大堂中摆着办公椅子的角落,它钻到椅子底下,前肢搭住支撑的部分叫。
“那处怎么啦?”晴美注视片刻。“看样子,它好像叫你把坐的部分拔起哦。”
“这个是吗?”
石津轻轻运力,把椅子的上下部分分开了——发出“咯登”一声,镶在中间的金属环掉下来。
福尔摩斯街住那个环,走到大堂中央。
“它想干什么?”贵子好奇地问。
福尔摩斯将那个环放在地上竖立着,然后静静地走开。
“怎么啦?”
“嘘!”宇月说。“静一点!看着那个环!”
不寻常的气氛也感染了晴美——什么事呢?
环初时不动,然后以肉眼很难看见的速度开始慢慢旋转。
终于逐渐加速转动,然后速度渐升,穿越大堂,碰到旁边的墙壁,反弹了。
它在地面发出“叮”的一声,倒下。
宇月徐徐叹一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宇月。”贵子说。
“即是说……”宇月咽下一口唾液,说:“这幢大厦,倾斜了。”
“伤脑筋。”栗原说。“你无论怎样都不能告诉我吗?”
生烟默然摇头,然后摊开两手。
“没什么可奉告的。仅此而已。”
“但你太太带着枪跑来这里。你不会以为那是没啥大不了的事吧。”
“那当然。可是——”
“懂吗?”栗原竖起手指指着生烟的鼻尖。“尽管我们是警察,也无法保护你不受一个身分不明人的伤害。明白吗?”
“我非常明白。”生烟点头。“实际上,是你的部下发现内子的手枪的。”
“歪打正着,否则也不可能发现。”
如果片山听了这话大概会生气吧。幸好他已回到派对里。在陈设着会客沙发的小房间里,只剩下生烟夫妇及栗原三人。
片山去会场巡视,看看有无可疑人物。但所谓可疑人物,到底怎样才叫“可疑”,并没有一定的标准。
若是有的话,警方的工作可省事多了。
可是这是栗原的命令,片山不得不从,只能忍住哈欠到处巡视。因他怕酒的缘故,光是闻到酒味已觉得有点醉醺醺。
有了有了,可疑人物,在桌子与桌子之间赶来赶去吃个不停的男人——石津。
“喂,石津。”
“啊,片山兄。那张桌子上的鸡肉,吃过没有?”
“没有。”
“你务必要试试!好吃极啦!”
“多谢关心!”
“别客气。那么,待会再见!”
“等一下!”片山捉住石津的手。
“哪里还有好吃的东西?”
“不是!我要你帮忙一下,我找到那个想狙击生烟的人了!”
“但……”
“人家是免费请你的。干点活吧!”
“说的也是……”石津留恋地望望碟里的食物,终于暂时放下。“要我做什么?”
“唔,你在门口附近坐镇。假如有不像参加派对的家伙进来的话,留意他。”
“揪他出去吗?包在我身上。”石津“噼里啪啦”地弄响手指关节。
“喂!别胡来!”片山慌忙说。“总之,借故要对方出示身份证之类的。观看他的反应。然后,如果他的表情有变时,通知我。”
“要不要通知晴美小姐?”
“跟晴美无关!”片山光火了。“通知我就行了。”
“知道。总之,是不像参加派对的家伙,对吧?”
石津向门口一带瞄了一眼,说:“例如那种人?”
一个打扮跟这种派对不太配合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运动外套和牛仔裤,而且,好象已经醉得很厉害的样子。
“稍微喊他一下吧!”片山说。
片山和石津走近那个走进来时东张西望的男人。片山说:“对不起——”
“什么事?”那个年轻人年纪廿八岁,态度相当傲慢无礼。
“是被邀请的吗?”
“哼,我不可以来吗?”
“是怎样的关系——”
男人马上打断片山要讲的话,怒声吼说:“我呀,是建造这幢大厦的人!”
“请轻声点。我听到了!”
“建大厦的人,干吗不能来参加落成纪念派对?啊?”他取闹着。
“你醉了——请在大堂醒醒酒再进来吧。”
“你说我醉了?太失敬了吧!这幢大厦是我建的哦!”
男人开始大嚷大叫。片山向石津点头示意。
“来,请出去一下。”
石津用力揪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因痛而皱起眉头。
“痛啊……干什么?这栋大厦是我建的!”
“那么,我们去大堂参观一下好了!”
不由分说,石津把男人拖出大堂。男人继续大吼大叫:“建这大厦的是我——”
“放开他吧。”有一个声音说。
宇月张腿站在那里。
“宇月先生,你认识这个人?”晴美走过来问。
“当然。”宇月点点头。“他是建成这幢大厦的人哦。”
片山惊讶地重新打量那男人——这个是建筑师?可是,宇月用燃烧的眼神瞪着那人,然后接下去说:“搞砸了这幢大厦的人!”
说毕,他的拳头直击那男人的下颚。
男人飞开二三公尺之遥,人仰马翻。好不容易爬起来,狠声骂道:
“王八!你干什么?”
“我做一件该做的事!你把我所设计的大厦,搞得一塌糊涂!”
“你胡说什么!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少爷懂什么?混蛋!”
男人也向宇月扑过去。二人扭打成一团,滚在地上。
“他叫千石。”生烟贵子说。“宇月被家父排挤后,是由他接手大厦的设计工作。”
“必须阻止他们——”片山慌了神。
“别管他们的好。”贵子冷冷地说。
因为跟人打架的不是贵子,她当然不痛不痒。
“宇月对于大厦的安全基准非常严格,为了那件事,他经常跟家父起冲突。”
“可是不那样做不行呀。”晴美说。
“当然啦。可是自从千石接手后,对家父的话言听计从,一味偷工减料——材料的品质下降,成本降低。虽然家父很高兴,但我却很不安。”
相打的结果,是宇月赢了。宁月集中怒气的一击,把千石打倒在地。
“——稍微消了一点气了。”宁月气喘喘地站起来。
“你没事?”晴美问。
“我没事。令人担心的是这栋大楼。”
片山眨眨眼。“大楼怎么啦?”
“可能会倒——”宇月说。
“那可不行。”石津皱眉。“要不要叫救护车?是不是贫血?还是喝得太多了——”
“不是。”片山打断他。“即是说——这幢大楼可能会倒塌?”
“嗯。它现在有点倾斜。”宇月说。
“是吗?”石津左顾右盼地评视周遭。“可是看起来很直呀。”
“如果歪到能够一眼看出来就糟了。”
“大概不会马上有什么事的。”宇月说。“不过,电梯发出古怪的摩擦声,大楼显然是歪掉了。电梯可能发生故障哦。”
“不需马上避难吗?”片山问。
“没有那个必要吧,不会那么容易就倒塌的。”
“好极了。”晴美直拍胸口。
“可是,已经不能使用了吗?”贵子说。
“不晓得,要看千石那家伙将我的蓝图改到哪个程度而定。如果基本上没有多大改变的话,只要修补一下就能继续使用。”
“如果不行的话呢?”贵子问。
“危险极了。只能拆毁大楼。”
所有人都吁声叹息。
“莫大的损失啊。”晴美说。
“家父会不会破产?”
“不晓得。不过,不能就这样任凭它倾斜下去哦。”宇月斩钉截铁地说。
“荒谬的竣工纪念派对。”贵子用自嘲的语调说。
“喂,怎么啦?”栗原走出来。
“科长——生烟先生呢?”
“在房间里。”
“他夫人怎样了?”
“在一起。”
“不危险吗?”
“家父家母没事的。”贵子说。“因为他们一天到晚都想互相杀掉对方。不过,也因为这样,他们两个都不会老啊。”
“对了,片山。”栗原沉下脸。“我不是叫你巡视派对会场的吗?”
“现在不是做那个的时候啊。”
“什么事?”
“这幢大楼快要倒啦,‘啪嗒’一声的。”石津说。
大概他的说明有欠真实吧,栗原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眼睛昏花了?”
“不。我不是开玩笑。”宇月说。“万一有地震时,只要是稍微的震荡,裂痕一下子扩大的话——”
“地震?”
“是的。如此一来,其中一边有可能突然下陷,然后大楼就会崩塌了。”
“这故事情节更夸张了。”
“是真的。”
栗原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喃喃地说:“今天又不是四月一日……”
“反正到了即将散席的时间,”晴美说.“不如提早结束,叫客人回去好了。”
“对。就这么办。”片山点头。“石津,用你的大喉咙,向客人喊说派对散席吧!”
“知道。不过,片山兄——”
“什么?”
“派对结束,为何叫做‘散席’?”
“谁晓得?”片山怒吼。
这时,福尔摩斯尖叫。
“有事发生啦!”晴美喊。
突然,脚畔“咔啦咔啦”地摇动。
“地震!”
“好剧烈啊!”
“完了!”宇月脱口而出。
摇动停止——可是,异变从此而起。
“有点怪。”贵子说。“我——头晕!”
“倾斜了!地面明显地倾斜了!”晴美说。
“吱吱嘎嘎”的声音,使建筑物听起来好象在呻吟。
“捉紧任何地方吧!”宇月喊。
“啊……”
“发生什么事?”栗原匍匐趴在地上。
逐渐地,大楼的倾斜度增加了。
“倒啦!”晴美喊。
“啪啪啪啪”,四周响起了玻璃破裂的声音及混凝土裂开的声音。
大楼开始倾倒——派时会场中爆发出惊人的悲鸣。
摆在桌子上的食物当然也随着大楼倾斜面开始滑落到地面。然后人也……
片山紧贴着地面趴着。
“伏下!”
晴美、石津等人全都脸朝下地伏下。只有福尔摩斯冲到粗柱子后面。
眼见大厦渐渐倾倒,然后——随着强烈的震荡,大楼停止倾斜了。
“获救了。”宇月说。“因为大楼往横倒,被隔邻的大厦撑住了!”
获获了?片山不那么认为。
过后的一小时,会场宛如战场一般混乱。
在派对会场,有不少人被玻璃碎片割伤,或者头部撞到这里那里的角。
又不能做什么护理,总之,石津和片川负责把受伤的人送去大堂,晴美和贵子则用撕开的窗帘替人包扎伤口。
只能做到那个程度。
而且这并非容易的工作,盖因地面依然是斜的,稍微大意的话,就会滚到低的地方去。
“现在顶多倾斜了二十度左右。”宇月说。“可是感觉上,仿佛即将坠入地狱深渊似的。”
正是那种感觉,片山想。
要平衡的感觉有点奇怪。
毕竟这是可怕的灾祸。外面好像来了消防车和救护车。
直升机的声音在头顶上回旋。
“邻座大厦的状态大概也很糟糕吧。”宇月说。“这边的角应该崩陷了。很严重的损失。”
“现在以受伤人士为要。”片山说。“怎样熬下去呢?”
“我想云梯能攀到这里的,因为只是八楼。”
“是吗?他们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
其后的进展比较轻松。几名消防员走进会场帮忙。
“来,伤者先下去!”石津大声喊。
“这个时候石津最管用。”片山说。
“说得好难听。”晴美捅捅他。
“呜呼。”栗原叹息着走过来。“好像随时还会倒塌似的,真危险!”
“可是我们没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啊。如此大灾难,通常都有一两个人死的。现在算是幸运啦。”
“这幢大楼,以后怎办?”
“可能像比萨斜塔那样变成观光胜地哦。”栗原悠闲地说。
“咦?”晴美说。“福尔摩斯在哪儿叫?”
“真是!那家伙在这个时候帮不上忙。”
“它又不是圣班纳犬——福尔摩斯!福尔摩斯!你在哪儿?”
“在那边。”片山说。
电流当然在大厦倾斜的同时中断了,幸好现在有光从外面照进来,相当明亮。
福尔摩斯在那个小房间前面“喵喵”叫着。
“对!忘掉了!”栗原拍一下手。“生烟夫妇在里面。”
“说起来,没见到他们的影子啊。”晴美说
“会不会受伤了?进去看看。”
由于小房间位于大厦倾斜的高处,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匍匐着来到门口。
打开门时,光射进房内。沙发、桌椅,都翻倒了,滚跌在低处。
生烟夫人倒在其间,片山爬过去,替夫人探脉搏。
“没事——只是晕倒了。”
“生烟先生呢?”
福尔摩斯用它的爪为工具,在地毯上竖着爪前行。
片山用眼睛追踪福尔摩斯的行动。
生烟俯面倒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