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之后,午后。
成都以南,二十里。
山丘上,袁方坐胯赤兔。横戟而立,远望瞳开启,扫视着数里外的山谷。
魏延等诸将,立于袁方身后,目光中,皆闪烁着狐疑之色。
眼见自家齐王,竟是如此自信,他们心中皆在猜想,袁方到底有什么奇策,可以破解藤甲军。
“藤甲军刀枪不入。乃是无敌的存在。不知王上想到什么破解之策?”
魏延心中暗自猜想,却并非似袁方那般,拥有足够的信心。
正当此时,一骑斥候飞奔上山头。拱手叫道:“禀王上。李将军的兵马已撤入谷中。南蛮人的藤甲军,正尾随于后,急追而来。”
“敌人已上钩。速发号令,命诸军作好准备。”袁方精神大振,拂手喝道。
一面鲜红的袁字王旗旋即扬起,四下的挥舞发出号令旗语。
须臾,长达数里山谷的山头上,纷纷都现出了各色的旗帜,纷纷摇动,以示响应。
整条谷的四围,皆已埋伏了齐军的兵马。
见得这情势,魏延心中暗忖:“原来王上一路且战且退,只是想用伏兵之计啊,可是,藤甲军刀枪不入,就算我们能引他们中埋伏,也未必有能力消灭他们。”
“文长,等着看好戏吧,看本王如何灭了藤甲军。”
横戟而立的袁方,头也不回,却是一声轻描淡写的豪言,仿佛能猜到魏延等诸将,心中所顾虑。
魏延身形一震,对眼前这大齐之王,愈加的刮目相看,更加好奇于,袁方究竟有何奇策。
未久,但见山谷之中,一队齐军兵马,匆忙的进入了谷中,一步也不曾逗留,直接就望北部的谷口奔去。
袁方的远望瞳已看清,那是李严所率,近两万的诱敌之军。
他继续耐心等待,却见诱敌之军经过未久,南面谷口处,一时烟尘大作,蛮军的身影和旗号,很快就出现在了这道山谷中。
刀枪不入的藤甲军,终于入网!
袁方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杀机凛露。
远望瞳的观察下,那入谷的藤甲军,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山谷的四周上,已遍伏齐军。
兀突骨率领着两万藤甲军,一路马不停蹄的追击,几万号人穿越谷口,很快就进入到了山谷的腹地。
过不多久,南面谷口的山头上,信旗就摇动起来,意思是所有的藤甲军,皆已经通过了谷口。
杀机,已至。
袁方鹰目如刃,方天画戟一扬,厉喝一声:“传令,准备放火。”
令旗摇动,致命一击的信号,已然发出。
但见从道两翼的山头上,顷刻间,无数的齐军将士现身,数不清用竹草所扎的巨球,纷纷被缓缓的推上了坡顶。
紧接着,士卒们手中的火把,如燎原之火般,迅速的点燃。
放眼望去,绵延山谷两侧的火把,竟将这傍晚的山谷,映照到耀如白日。
“原来,王上竟要用火攻之计,来破解藤甲军。”
魏延等诸将,无不神色惊变,此时的他们,才猛然惊悟,明白了袁方的计策。
袁方只微微一笑,目光中,杀机更重。
别人只知藤甲军之名,却不知其真实底细,袁方熟知历史,又岂会不明。
他知这藤甲军所穿的藤甲,乃是用油反复浸泡,方才有刀枪不入的奇效,而油这种玩意,自然是遇火即燃,故欲破藤甲军,必用火攻。
这一点,早在袁方从李严口中,得知孟获带了藤甲军北上之时,就已经心中有底。
虽有火攻手段,然如何成功运用火攻,却非是那么容易之事。
如果只是单纯两军交战,以火箭射之,你这边只要烟火一起,对面的蛮军便知你用意,蛮人当然不会蠢到站桩在那里,任由你用火箭射他,他们只要及时的撤退,你的火箭便会无用武之地。
而且,即使能幸运的施放了火箭,蛮军只消四下一散,顶多只能烧杀他部分军卒而已,彼军有了防备,下次再想用火攻,便将不易。
故此,欲用火攻,必须要找一个绝佳的用兵之地,让蛮人无处可躲,一口气将他们烧个干净。
这也就是袁方为何会一退再退,一直退至成都以南二十里的原因。
因为。当日的军议之中,袁方已从李严吴懿等人口中,获悉了成都以南的地形,知道唯此处的这道山谷,才是适合他发动火攻,烧光藤甲军的绝佳之地。
而袁方诛杀木鹿,还有司马朗,更将他们的人头,悬挂着广都城头,除了震慑敌心。提升士气之外。还欲激怒孟获和司马懿,诱使他们跟疯狗一般的追穷。
今日之势可见,袁方的诸般计策,均已奏效。
领悟到了袁方的深意。诸将无不兴奋。再度见识了袁方的智谋之后。无不是对眼前这大齐之王,更加的钦佩敬畏。
山谷中,无知的蛮军。正在杀气腾腾的发足狂奔。
形容丑陋的兀突骨得意万分,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击败李严,尽管这四次的得胜,大多是齐军一战而即溃,他的藤甲军,几乎没能与齐军直接对话,更不用提对齐军造成多少的杀伤。
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藤甲军,已长驱直入,把蛮军的战旗,推进至了成都腹地。
穿越这道山谷,再往北二十里,就是蛮人世代流传的圣地成都。
无数的财富,无数的汉儿女子,都在等着他们蛮人烧杀抢掠,兀突骨已兴奋难抑,巴不得能插上翅膀,即刻飞到成都。
然后,他就能将城中的财货洗劫一空,再肆意的享受汉家女人的温柔。
正自得意洋洋的神思时,兀突骨忽然发现,狭窄的道路上,渐渐多了许多的车子,看起来像是来不及撤退的齐军,所遗弃下来的粮车。
看到这些粮车时,兀突骨又是一声冷笑,以为齐军已彻底被他的藤甲军吓破了胆子,连粮草都来不及事走,就仓促而逃。
得意的兀突骨,禁不住放声嘶吼:“敌人已被我们吓破胆,南中的勇士们,给我杀啊,杀进成都,把那里的财富和女人,给我洗抢一空!”
贪婪成性的藤甲兵们,兽性狂燃,烧杀抢劫的诱惑,引得他们更是兴奋,疯狂的吼叫着发足狂奔。
两万藤甲军,弃却了沿途的粮车,一路向着北面的谷口处狂奔。
日落时分,前方的地势渐渐形阔,北谷口已经是映入了眼帘。
山头上,观阵的袁方,看得是清清楚楚,画戟一扬,再发号令。
就在藤甲军发足狂奔,打算穿越谷口时,忽听得山崩之声大作,谷口两翼的山坡,突然间滚下无数的圆木,转眼之间,便将谷口堵了个严实。
惊恐的藤甲军急是收住步伐,讯息一时通传不及,两万多号的藤甲军,旋即拥挤在了狭窄的山谷中。
处于中军的兀突骨,眼见前方兵马停止了前进,便喝问道“前方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
未久,一骑蛮兵飞马而来,将前方谷口被堵之事,报了上来。
紧接着,又一骑从南面飞奔而来,报称后路的谷口,亦被山上滚下的圆木与山石所封。
两头山谷同时被堵,显然乃是人力所为。
兀突骨立时就警觉了起来,他虽南人,不通教化,但也不是蠢货,他很快就意识到,如此形势,自己多半是中了齐军的诱敌之计。
“哼,中计又如何,我藤甲军刀枪不入,有什么好怕的。”
兀突骨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自信自己有刀枪不入的藤甲兵,即使中了袁方诱敌之计,就算有伏兵四起,又有何惧。
当下兀突骨传下号令,命诸军不可惊慌,速速掉转队伍,将南面封堵之物清理,全军退出谷外。
异变,突生。
狭谷两翼的山顶上,突然之间,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现出无数的齐军士卒。
如果说齐军的突然出现,还在兀突骨的意料之中,他还能稍稍平静的话,当无数的火把,突然间高高的举起之时,兀突骨那丑陋狰狞的面容,霎时之间,便是惊骇到了目瞪口呆。
伏兵,封路,火把……
兀突骨终于惊醒,他的脑袋瞬间震得嗡嗡作响,只余下一个恐怖之极的念头:
齐军,要用火攻!
第四百四十七章把蛮人赶尽杀绝
兀突骨慌了,藤甲军们统统都慌了。
他们虽然自信,自己的藤甲刀枪不入,可也更清楚自己这藤甲的弱点。
以油浸泡,最惧火攻。
可这藤甲的制作之法,只有他们乌戈国人才知道,世代从不外传,即使是南中其余的部落,也无人知晓,更不可能知道这藤甲的弱点。
然而,袁方乃中原之王,相隔千里来到这益州,却怎么可能获悉藤甲的弱点?
“快,快给我挖开谷口,速速撤往谷外——”兀突骨惊惧诧异,却也不及震惊,急是放声大叫。
为时已晚。
山头上,驻马俯视的袁方,杀机已经燃烧到了顶点。
剑眉如刃,他缓缓的将方天画戟抬起,向着山下一指,厉喝道:“全军放火,给本王烧尽蛮军——”
令旗摇动,身前五百义从亲军,最先将山缘前,那一个个草球点燃,向着山谷狠狠的推去。
谷道两翼的山头上,诸处埋伏的齐军将士得令,纷纷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草球,统统点燃推下山去。
霎时间,上千枚的巨型火球,燃着熊熊烈火,漫山遍野的从山谷两翼滚下,向着绵延数里的谷道,两万惊怖的蛮军呼啸而去。
火球如风撞下,蛮军尖叫着四下躲避,然山谷狭窄,蛮军彼此拥堵,又岂能躲避得了。
十几个呼吸后,成百上千的藤甲兵被火球撞中,那刀枪不入的藤甲。此刻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这些被油浸泡过的藤甲,但凡稍稍的触碰到火星,瞬间便熊熊点燃。
变成火人的蛮兵,惨叫着四下乱窜,却将不及回避的同伴撞到,一传二,二传四,连锁的反应之下,火势迅速的蔓延。
而那些火球撞中山谷中的粮车时。立时也是大火狂燃。
原来。那些粮车中所装之物,根本就不是粮草,而皆是硝石火油等易燃之物。
几百辆粮车一起火,助长了山谷中的火势。不多时间。大半个山谷烟火熊熊。
还不够。
袁方画戟再一指。喝道:“传令下去,把将士们手中的火把,统统都给本王扔进去。给蛮人再添一把柴。”
令旗再度摇令,事先得有预定的齐军将士,毫不迟疑,将几万支火把统统就扔进山谷之中。
如此火上浇油之下,整条山谷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就彻底的变成了一条狭长的火海。
混乱中的兀突骨,彻底震怖。
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得意,这一刻都灰飞湮灭,所余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兀突骨现方才恍然惊悟,袁方为何会“屡战屡退”,那根本就不是因为人家怕你,而是因为,袁方最初之目的,就是要为了把引至这么个死地,一把火烧你个干净。
眼看着谷中火光乱舞,眼看着他的士卒一个个变成火人,在火海中哀嚎乱窜,眼看着两万刀枪不入的藤甲军,就此化为灰烬,兀突骨已是绝望之极。
“袁方这贼人,竟连我乌戈国藤甲的软肋也能知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惊恐的兀突骨放声大叫,余音未绝之时,一只火球如风撞至,熊熊的烈火,瞬间便将他吞噬。
山道两翼,成千上万观战的齐军士卒,欣赏着蛮军葬身火海的场面,无不大呼痛快,振臂兴奋的呼喊。。
袁方却目光冷峻,就像是在看一场大片一样,心中所有,唯有畅快二字。
身后处,魏延望着山下火海,望着被烧在灰的蛮军,兴奋之余,脸上也难抑那份惊怖。
两万人被活活的烧死,刀枪不入的藤甲军,就这样被他们的齐王,不损一兵一卒,轻易的消灭。
魏延自问通晓兵法,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如此畅快淋漓的一战大胜,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而这种让敌人的死活,更是他生平所见,最最恐怖的手段。
此刻,魏延方才明白过来,明白袁方为何会如此自信,原来,袁方之所以狂妄,乃是因为早就胸成破敌之计。
“王上武道超群,智谋更是神鬼莫,身兼武将谋士和君王于一身,实乃古今罕见的雄主,曹操岂是他对手,幸亏我归顺了王上,否则……”
深深震撼的魏延,更加认为当初梁县一役,他选择归顺袁方是正确的选择,对袁方愈加敬畏。
“文长,本王说过,有好戏看,这场好戏,还算壮观吧。”袁方欣然笑道。
“没想到王上才到益州没多久,就已经识破,王上眼光之利,臣心服口服。”
魏延一拱手,由衷的发出敬佩感叹。
顿了一顿,他却又叹道:“只是,这火攻之计虽妙,但把两万敌人,活生生的烧死,这般死法,对蛮人来说,多少有些残忍。”
魏延也是文武双全,多少读过些书,他是为袁方担心,担心今日一战,后世史书之中,一定会记上一笔。
那些书生史官们,多半会在史书中写上,这一战袁方虽大破蛮军,但手段却颇为残忍,有失仁义之风。
“残忍么?本王倒不觉得。”
袁方冷哼一声,“这些蛮军一路北上,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不知杀了益州百姓,奸污了多少益州女子,今天,本王烧死他们,只是一报还一报,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袁方也不虚伪,更不会如刘备那般,假惺惺的装什么仁慈。
敌人狠毒,就会还他们十倍的狠毒,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就是袁方的道。
快意恩仇,大丈夫就当图一个痛快,何需管那后世书生的诽议。
一席坦坦荡荡,却又目空一切的豪言,把魏延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不禁在想,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齐之王,还有什么是能够让他畏惧的。
袁方的坦荡,张狂,还有那份不屑后世评说的自信,已是彻底的让魏延折服。
就在他二人对话之时,山上埋伏的齐军将士,皆已向着南面而去。
藤甲军已灭,袁方现在要收拾的,只余下孟获和他的几万蛮军。
山谷之南。
孟获率领着他三万的蛮军,正追赶着藤甲军的脚步,行进着通往成都的路上。
李严再败的捷报,孟获早已得知,在他看来,兀突骨的藤甲军,为他攻陷成都城,已是无可阻挡。
此时他所要做的,就是赶在藤甲军把成都城洗劫一空前,能够及时的赶到,从那些贪婪的藤甲兵手里抢一点残羹。
毕竟,南蛮军乃是联盟的形势存在,他孟获只是名义上的盟主,兀突骨并非是他的嫡系部众,面对成都那花花世界,当然不会等着孟获示下如何处置。
“成都,美人,财富,哈哈……”
正自洋洋得意的孟获,猛抬头时,却忽见前方那条谷口,火光骤然大作。
竖耳倾听,更是隐隐的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凄厉的传来。
“该不会是藤甲军出了什么事吧,不会的,绝不会,藤甲军刀枪不入,能有什么闪失。”
这忽起的变化,令孟获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是下令派斥候前去,探听虚实。
不多时,斥候飞夺而还,惊叫道:“大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慌,藤甲军刀枪不入,能有什么事,休得大呼小叫。”孟获心头已是一震,却故作镇定。
“禀大王,齐军在山谷中设下伏兵,藤甲军被齐军放火烧光啦。”
晴天霹雳!
孟获脸色骤变,浑身剧烈一颤,险些惊得坠下马去。
刀枪不入,几近于无敌的藤甲军,竟然被方一把火,给烧光了!?
孟获惊到浑身发颤,脸色惨白,变色不下,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但当他再次抬头,看到那熊熊的烈焰,耳听那凄厉的哭喊号叫之声时,孟获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藤甲军真的败了,继战象之后,他最后一柄破敌利器,就此灰飞湮灭。
“大哥,藤甲军已败,咱们还怎么抵挡齐军,赶紧撤吧。”弟弟孟优,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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