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推开门,就听到一声暴戾的喝声:“让你们都不要进来,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出去!”
他背对门口,坐在木椅上,高大挺拔的背脊端正笔直,一头乌黑长发披了半背,明明是威武的身躯,看上去却异常落寞、孤寂,不似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有的软弱。
这一刻,我已经原谅他丢下我离开的事,也不计较他不听我解释的事,我的心里只有愧疚,深深的愧疚。
我径直走过去,他抓起桌上的一本书扔过来,刚好打在我手臂上,真疼。但我愣是咬着牙没出声。他终于回过头来,看到我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微诧、欣喜、最后转为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他平常做的那样,似一口深井,波澜不惊。
我们对视着,视线胶着,谁也不肯先开口。沉默的气氛令人窒息。
我知道 ,和他比耐力,永远都会是我甘拜下风,我走近他,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说:“庭深,对不起。”
他淡寞的抽回衣袖,转过身,始终不发一言。平常那个霸道的男人哪去了,不是说要将我一辈子护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么?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无条件的相信我吗?为什么我都先低头了,他却不肯说一句话,不肯看我一眼。
“庭深,关于沐千秋的事,就是那个僵尸,我最后跟你解释一遍,不管你相不相信,不管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之后的头条,一切都听你的。若是你不愿再看到我,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转到他面前,把沐千秋说的和我有‘肌肤之亲’的事情解释仔细地解释一遍,要是他还是不相信,我就真的没办法了。对于从不屑于对人解释的我来说,这已经我为了能挽回他仅能做的了。
因为深信一句话,懂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你的人解释他也不会相信。所以,在潜意识里,我觉得自己不被他信任,是因为他不够爱我的表现。
他听完后,还是没有说话,眸光流转间闪过几丝飘摇不定的神色,若有所思。
有时,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暗自一笑,心中却溢满了苦涩,自心底升起一股悲凉来,不知如何排解。
他始终不曾开口,我也没有再问,极力稳住脚步,快步走出书房,带上门。小春站在门外,不安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装作无所谓地扯出一个笑容,更像是安慰自己。深呼吸——仰起脸,不让眼中的泪滑出眼眶,站了好几秒才挪动脚步,往卧室走去。
或许我该离开了,就像刚才所说的,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无比艰难。如果放在前些日子,我说不定会高兴得跳起来,甚至是放两挂鞭炮庆祝,终于摆脱他了,下半辈子不用在死人山中渡过了,我可以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就连假装潇洒都已做不到,只剩下满心的酸楚。
来的时候,只带了几本小说和两三套衣服,再加上一些洗漱用品,所以收拾起来并不费劲,不一会功夫就打包好。叫小春的丫头一直跟着我,默默的,不说话。
我提着暗红色小行李箱,走出去的时候,她挡在我面前,我以为她是要劝我留下,没想到她只是默默地接过我手中的箱子,帮我提着。
要不是她看上去有些难过,我会以为她是巴不得我离开。
不想让自己太狼狈,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用尽量轻松的声音,说:“小春,我自己来吧。”说完抓住箱子的把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敢回头,生怕会舍不得离开。不敢停顿,生怕让人看见我的不舍。就算再痛,我也要骄傲的离开。
后来,午夜低回,叶庭深说:柳儿,你知道吗?比起那个说很多狠话的你,决然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样子,更加让我惶恐,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
刚出府,夭夭就从树上跳下来,帮我提着东西。真的很奇怪,她们好像都知道我要离开?难道在我回来之前,叶庭深就已经宣布了我们关系的终结?
不敢再想下去,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我应该怎么走出去呢?结界又在哪里?
我低着头,小声的说:“夭夭,你能不能送我出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夭夭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往前,然后才说:“柳儿,上次你说喜欢我的桃花酿,我说过要请你喝的,可一直没找到机会,不如就现在吧。”
就当是饯行,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我这样想着,便没有推脱,主动跟她来到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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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怕我赖着你吗()
夭夭念了一句口诀,树杆立刻变成一座小木屋,古朴静谧。不似将军似的恢宏大气,却别有一番小家碧玉似的小姿情调。房间不大,一室一厅,客厅中央摆着一张石头制成的茶几,但上面放的却是一坛桃花酿和几个白色瓷杯。
卧室里的布置很梦幻,入眼都是桃花的淡粉色。我最喜欢的是床前那面屏风,一枝桃枝斜在雪白的屏风上,盛开的花朵清新动人,将绽未绽的花苞像十六七的少女,浑身都散发着幽香,就连枝条上的节都栩栩如生。
参观完房间,我们就坐在榻上喝着桃花酿。她东拉西扯的说了很多,唯独没问我为什么离开,会不会再回来之类的话。
看来,叶庭深昨晚不是因为修炼不静心而吐血,怕是忙着跟我撇清关系而吐血吧。
喝了几杯后,我嫌杯子太小,直接拿起坛子喝。倒得太猛,不但湿了一身,还呛得要死。夭夭忙过来,拿出手帕帮我擦试,我则是不停的咳,喉咙火辣辣的疼,难受极了。咳嗽止住的时候,被呛出的眼泪却止不住,一个劲的往外流。
心想这眼泪也真会借题发挥,这样一来,别人也不会知道我是因为伤心而哭泣了吧?
夭夭又将一杯酒递给我,“杨柳,你别哭了,搞得我都要哭了。”她眼眶红红的,秀气的鼻子吸了吸。
我用手背胡乱抹断不争气的眼泪,笑着说:“你这妖可真不会安慰人,别人都是劝不要喝多了,你却是一杯一杯地送过来,是想灌醉我吗?”
“还有,你做为妖心肠也太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将来会吃亏的。”说话间我又干了三杯,可怎么越喝越清醒呢,真怀疑她这是兑水的假酒。
她嘟着嘴,今晚第一次露出打抱不平的神色,“心肠软总比石头心肠要好。如果叶将军也能心肠软一些,就不会不顾夫妻之情把你赶出来了。”
心中一阵抽痛,似有无数针尖穿插而过,心脏在瞬间就已千疮百孔,却看不见伤口,但它又确实在滴血。生平,第一次经历爱情,就爱得这样浓烈,伤得这样彻骨,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上谁,再也不要拿出真心。
网上曾流行过一句话,叫: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我觉得,其实这句话应该改成:谁认真,谁就输了。无分先后。
良久,我才笑着说:“谁说是他赶我出来的,明明是我自己出来的好不好。”
她举起杯子与我碰了下,转移话题:“等我修行再高些,我就到人间找你,去大城市看看,也看看你说的那些关于妖的电影。”
“我等你。”我欣然答应,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意识模糊之前,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三四个空坛子,而夭夭就坐在它们中间,头趴在石几上,和周公下棋去了。我想过去扶她到床上,脚仿佛悬空一般,猛地一脚踩在地上,也是软绵绵的,抓住她胳膊的手也使不上半点力气。
但奇怪的是,脑子却是清醒的,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真郁闷,第一次酗酒,连妖都喝醉了,我却喝不醉。
叫不醒,也扶不起来,我就到卧室拿毯子盖在她身上,“夭夭,我走了。”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一切都好,永远保持这颗善良纯真的心。
我费力地拉着箱子,走出她的家。再回头时,木屋又变成了桃树。不过,这外面真凉。真搞不懂,为什么这里的太阳没有温度,夜里却会感觉到凉。
月色旖旎,柔柔地抚过将军府,绵延万里
呆立片刻后,我毅然转身,提着箱子一步一步地往来时的路上走去。记得上午沐千秋问路时,那个清朝僵尸说过,沿着三阴山的小溪,往反方向走,就可以走出结界,回到阳间。
“等等”
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大,却一下便穿透我的四肢百骸,让我心尖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转身,看到叶庭深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身穿白色长衫,衣襟袖口金丝裹边,长发、衣摆,无风自扬。俊逸的脸庞在月光的照映下,几乎成了透明的莹白色,菲薄的唇紧抿着,眉宇间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我激动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心想他一定是来挽留我的。但一切幻想都在看清他的神色时灰飞烟灭。心更冷了。
我唇角一扬,自嘲的说:“怎么?是不是我带走了什么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将军你要搜身?”
他走过来,容色淡淡:“杨柳,这些本是为你准备的,既然你要走了,就带着吧,可防身。”
他递过来的是上次从山城买回来用作收鬼的工具,罗盘、红线、八卦镜、道德经为的是让我尽快做满四十九件功德,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
我亦是冷眼瞧着,并不伸手去接,冷笑着说:“不用住在这鬼地方,我还拿着这些做什么? 你要是觉得放在家里碍眼,你大可以丢掉便是,不用这么费神的送来。”
“别逞强,没有这些东西,你独自一人很难走出去。”说完,他硬要将东西塞到我怀里。
我一抬手,将他手中的东西打掉,散落一地。
犹记得他曾说过:娘子,在为夫面前,不许逞强。可事实证明,所有的誓言不过像眼前的这些东西一样,不堪一击。
也是应了那句‘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这张嘴。’
我还是笑着,“我逞不逞强与你有关吗?我走不走得出去又与你有关吗?”
他眉头微皱,然后蹲在地上,捡起那些东西,“你要是不肯拿着,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怕我赖皮不走啊,急着将我物归原主吗?”我笑得没心没肺,“放心吧,我杨柳不会做这种掉价的事,因为你不——值——得。”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动怒,始终容色淡淡。他越淡定,我就愈发觉得难堪,好似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于他来说,不过是在不该起风时吹过一阵风。待风声一过,一切便恢复往昔,我在他的心里,终将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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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走夜路遇见鬼()
我很想对他挥挥手,然后笑着说再见,装作若无其事。可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质问:“为什么?”
他眸光流转,好似带着一千种琉璃的光,比夜空的星辰还要耀眼,定定地看着我,良久,他说:“自己小心。”转身是那样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留恋。
果真是犯溅啊!我扯开唇笑着,鼻子却酸酸的,眼睛也胀胀的,想哭。
乌云遮住半月弯,凉风习习。
我拢了拢衣服,拉着行李箱走进林子,越往里,能见度越低。在这遍地是鬼或妖的地方,凭着直觉,往下午回来的路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地上的树叶中穿梭,不急不缓,刚好跟上我的脚步。我捡起硌到脚的石头握在手中,壮胆。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拿着叶庭深送来的东西。因为,骨气这玩意在关键时刻屁都不是!
我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紧握石头,用我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后面的窸窣声也越来越快,感觉它已经到我的脚后跟了。这一害怕,竟然直直地撞上一颗老树,本就视线模糊,这下眼冒金星,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了。
既然逃不了,不如勇敢面对。
我丢掉箱子,背靠在树杆上,大吼一声:“有本事你就出来,别跟我装神弄鬼的,我不怕你。”
“哈哈哈——”脚下先是传来几声男人的猖狂的笑声,接着树叶凌空飞舞,待树叶落光之后,依稀看到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现代服饰的男人,留着寸头,视线不好,看不清他的脸。
从他的身材和声音上判断,应该是个年轻人,二十不到的样子。听说少亡鬼很凶残的。难道我今天要交待在这儿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说着又往后靠了靠,好像这样就能离他远点。其实这纯粹是心理作用,靠着的是树杆,又不是海棉,哪会因为我的用力而往后缩。
“我发现做鬼真的太tm寂寞了,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不像人间,有电脑游戏什么的,这里连一点娱乐的东西都找不到,所以”说到这,他故意停了下来,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我手中的石子又握紧了两分,随时准备朝他扔过去,“所以怎样?”
他说得理所当然,“所以,我要找个伴,留下来陪我。”
他说完上前一步、两步
在他离我不到一米远地方,我奋力地抬起手,狠狠地朝他头上砸去。这一下还伴随着我的尖叫,我听见林中鸟儿相继飞走的声音。
我怎么忘了他是鬼呢,鬼是可以穿墙的生物啊,怎么会被一块小小的石头砸死。所以,我付出的代价便是被他掐着脖子,提溜在半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的面孔扭曲狰狞,眼睛里的嗜血因子喷涌而出,他突然松了些力道,狠戾的问:“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我的大脑充血,发烫,胸口的窒息像是吹到极限的气球,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咆哮着:“我tm就是被人砸死的,用石头砸死的,也是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他的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额头,左边发际线的地方,突然血肉模糊、鲜血如注。
那血就像永远都流不完似的,汩汩的、滋滋的往外冒着,滴到脚下的枯树叶上,‘嚓嚓’响。看得我都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直想拿点啥帮他堵住。
“找死。”
男人正要开口,却被一声破空而来的声音硬生生的打断。
这里离将军府近,我在他家附近,叶庭深应该可以感觉到。也许是他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叫人来帮我了。
男人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吼道:“谁在那装神弄鬼,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额,这台词,怎么那么像我刚才说的。他这是赤果果的抄袭有木有。我也不忙爬起来,坐在地上一边顺气,一想着是不是应该告他抄袭。
“既然你叫了我一声老子,老子理当给你见面礼才是。”一道红色身影踏空而来,缓缓落地之前,用凌厉的掌风扇了男人几个耳光,最后才飘到我身边。
原来是沐千秋,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一方面庆幸有人救自己,另一方面又因为不是叶庭深而感到失落。
那男人的半边脸本就被血染红,被沐千秋扇了几个巴掌之后,俨然变成一颗鲜血淋漓的血球,只能看到他转动的眼珠。
男人变出一把匕首,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拿着它猛然间飞过来,大有将我们碎尸万段的势头。
沐千秋正在为我疗伤,我推他一把,大叫‘小心’。眼看就刀子就要插到他后背了,他还冲我咧嘴一笑,毫不在意。那一下,我想都没想将他拉趴下,扑到他背上。
挡这一刀,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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