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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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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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二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浑身都散发着愉悦: “我那小儿子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没想到能得到一府案首如此夸赞,倒是他的福气。我就承九小姐贵言了,只盼着他将来真的能有出息!”

说到这个话题,罗大太太又有许多话说了,先是奉承了顾家大少爷的文名,把蒋氏的心思从中堂处拉了回来,又再谦虚几句自家儿子不成器,侄儿辈中只有二老爷的小儿子有些出息,当然大儿子也算是优秀了,二儿子原本只会淘气,最近总算知道孝顺家人,做点正经事了 她在这时候没忘记请文怡向聂家转告罗家的谢意,在罗家看来,罗明敏能学好,一定是那位案首好去的功劳一一等将自家的子侄半夸半贬地介绍完了,又谈起了罗家长房的几个女儿,顺便叫人把小姐们带过来见见贵客,过后再贬几句,然后便开始了对顾家几位小姐的赞美。

连文慧这样见惯世面的,也在罗大太太的天花乱坠中红了脸,更别说文娴、文怡这样腼腆的性子了,只有文娟高高兴兴地与罗大太太搭了几句话,多得了几句夸奖。于老夫人面上带着笑,深深遗憾自家儿媳没一个有这等功力,蒋氏没能领会到婆母的心思,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消失过,最后还客客气气地夸了罗家几位小姐两句,说她们“姿容不俗”、“礼数周全”,不愧是出自“世家名门”。

文怡听着几位太太你来我往的吹棒,有些傻眼,心下更是羞傀。她先前夸了罗明敏的弟弟几句,讨罗家二太太欢喜,算是头一回奉承族人亲戚以外的人,本以为已经是件极难为情的事了,没想到如今罗大太太本事更大,她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婆乎来报:“四老爷家的管事来报信,说四太太与几位小姐坐的船巳经进港了,敏二爷已经往码头迎接去了。”

罗大太太面露惊喜:“当真!这可真是太好了!”然后笑着对于老夫人与蒋氏逍:“我家四叔往北疆赴任去了。四弟妹带着孩子进京,因行程才些紧,家里巳经备好了船。先前明敏侄儿就跟我提过,你们家雇的船因故不能出海,若是不嫌弃,不如就跟我四弟妹他们一起走吧?家里备的船大,再坐上几十个人都不成问题,况且四弟妹是官眷,一路有官兵护送,倒比外头雇的船更可靠些。”

蒋氏眼中一亮,正要答应,猛地顿住,看了于老夫人一眼。后者微笑着点头:“这自然是好,只是不知四太太愿不愿意。”罗大太太笑道:“她向来喜欢热闹,一定是愿意的!”罗二太太也道:“等四弟妹到了家,请她过来与老太太和大太太见个面吧?大家说说话,也好亲近亲近。”罗大太太看了弟媳妇一眼,笑着对蒋氏道:“我家四叔从前在平西驻军所做过官,听说离你们那几也不远,只是不知从前是否见过。”蒋氏摇头:“我一直在京中,并不曾见过。”于老夫人道:“听说过的,罗千户剿灭了太平山匪,咱们家就挨着太平山呢。”又望向文怡:“聂家人兴许见过。”文怡微笑着点点头:“听舅舅说是见过,只是不知详情。”心想原来罗明敏的四叔就是当年剿灭山匪的罗千户,倒是巧得很,这么说来,柳东行与罗明敏当年也曾参与了剿匪之事,大概也是托了这位罗四老爷的福吧?想到自家与太平山民的关系,她更得,这世上的缘分真是有意思。

众人又再聊了一段时间,便有人来报,说四太太与两位小姐进了大门,正回院梳洗,不一会儿,便过来了。

文怡有些紧张地摒住呼吸,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秀妇人面带温和的笑容,一手拉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柔声道:“我来迟了,怠慢了贵客,请恕我失礼。”说罢便上前见礼。

于老夫人身边的如意轻轻扯了看蒋氏的袖子,蒋氏想到罗四太太是五品诰命。倒还算体面,便带着笑上前将人扶起:“四太太不必多礼。你一路辛苦了吧?”

罗大太太暗暗松了口气,见旁边的二太太没动作,眯了眯眼,便笑着上前亲热地拉着罗四太太和蒋氏说话,又让众人坐下,接着便是四太太的两个小女儿上前行礼。

顾家几位小姐自然也要行礼拜见四太太。轮到文怡时,罗四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意更深了些,上前一步将文抬扶起,仔细打量了几眼,方才柔声道:“这位九小姐,我瞧着倒是觉得面善。心里更觉亲近呢!”

文怡心下讶然,抬头望向她,见她目光柔和。笑意融融,心中的紧张消散了几分,低头露出一个微笑。

第一百一十七章 罗四太太

屋里的气氛很是和乐融融。原本罗大太太就把场面维持得很好,新来的罗四太太也非常会做人,温柔知礼之余,出手大方,说话知趣,想到进京时与这样的人物同船,倒不是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因此于老夫人与蒋氏都不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只当作是客套。

罗大太太倒是有几分诧异,但很快便笑道:“这又是怎么说的?难不成你先前见过顾九小姐?说来你们从前在平西待过这么多年,顾九小姐的舅家就在平阴,两地离得挺近的,莫非从前真的见过?”

罗四太太笑道:“原来板九小姐的舅家是在平阴呀?是哪一家?兴许真的认得。不过我与顾九小姐还是头一回见呢,只是方才一打照面,我就觉得眼熟,大嫂不觉得,顾九小姐与我年轻时候的模样有些相像么?”

众人闻言都朝她与文怡脸上看去。平心而论,她们的长相并不相似,文怡是清丽中带了几分温雅,眉间却隐隐透着坚毅,罗四太太则是从头到脚都透着柔美,五官也是温婉类型的,眉间才一抹哀愁,只是淡得几乎看不出来,文怡个子高些,身量苗条,而罗四太太却是个娇小瘦弱的人。若说她们有什么地方相似,那就只有一点,就是给人的感觉都很温柔平和。

不过在场的人自然不会如此煞风景地把这个事实点明,罗大太太回答了罗四太太的问题,还笑着打趣她:“四弟妹,你这么说可才些不厚道,你都多大岁数了,顾九小姐这么水葱一般儿的美人儿,你也好意思说人家象你,莫不是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呢!”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罗四太太故作不服气地道:“我是真觉得象才这么说的,即使我如今老了,年轻时候也是一朵花儿,与顾九小姐有几分象,也是有的,我已经很厚道了,至少没说自个儿长得象顾六小姐!”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文慧也自觉脸上有光,弯了弯眉眼,坐得更直了些。文娟在旁撇了撇嘴。

蒋氏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女儿美貌,比人家夸奖自己美貌还要高兴,笑呵呵地道:“ 四太太真是个风趣的人。”

罗二太太弯了弯嘴角:“ 可不是么?面上瞧不出来,其实四弟妹最会说笑了。”

蒋氏微微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稍减了几分。

于老夫人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笑道:“ 见礼见了半天了,大家都坐下吧。四太太想必也累了?” 罗大太太闻言忙招呼众人坐下。

接下来的话题便一直围饶着罗四太太母女此行的经历,何日出发,何日经过何地,何日偶遇某位官眷,打算在归海休整几日,等等。当罗大太太听说四大太的两个女儿在路上又晕船了,病了几日,便连忙拉起两个侄女的手,摸摸她们的小脸,有些爱怜地道:“ 可怜见的,怪不得都瘦了。回头叫管家请大夫来瞧瞧,好生养一养吧。放心,咱们家这回我的海船又大又稳,比你们先前坐的那船强多了,绝不会再晕的。”

两个小女孩一般年纪,都只才七八岁大,粉雕业凿的,只是小脸尖尖,瘦小得让人心生怜意,偏又乖巧得紧,听了罗大太太的话,便娇声道谢:“谢大伯母!侄女儿不怕晕船!” 居然是异口同声。

众人听了都喜欢,罗大太太自然更喜欢了,笑眯眯她抱过她们,让丫头拿果子来给她们吃。

罗四太太见女儿们欢喜,也不拦着她们,只是嘱咐她们要注意礼数,不要吃得太撑,然后便向大太太致谢:“ 劳大嫂子费心了。”

罗大太太摆摆手,又带着几分关切地问:“ 你身上如何?这两年可才再犯老病?我瞧着你气色还好,路上没事吧?”

罗四太太微笑着点头:“ 没事,我好着呢,就是偶尔吹了风,会咳几声。南边儿冬日暖和,我倒觉得身子比从前结实些了。”

罗大太太叹了口气:“ 可惜,这大冬天的,你还要上京里去,不然留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也好。归海虽比南海冷,但比京城可暖和多了。”

文怡自从方才与罗四太太说过话,便一直安静地坐在边上,默默地听着别人的对话,心中盘算着要怎么讨前者欢喜,这时候听到罗大太太的话,便有些诧异她问:“四太太身上不好?”

罗四太太对她和气地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些老毛病,没什么要紧的。”

文怡还想再问,但又立时记起罗明敏是跟着萧老大夫学过几年的,虽然学的是兵法之类的东西,但从柳东行那手医术来看,他应该也学过医,若是罗四太太身体才恙,他自会想办法为她医治,更何况以归海罗氏的名头,请上几位名医来家,也不是什么难事,便不多说,只道:“四太太多保重,好生调养。您身体康健,家里人也能安心。”

罗四太太笑了:“顾九小姐真是个心地良善又会疼人的姑娘,你放心,我好着呢。”文怡红了脸,微微低下了头,罗四太太却笑着看她,只觉得越看越喜欢。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还是觉得这姑娘象自己,想起侄儿罗明敏方才在路上简单提起的几句话,她便对文怡更添了几分亲近。她轻声将文怡召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再看了几眼,才问:“我听说你如今跟着祖母过日子?你祖女多大年纪了?身子可好?”

文怡恭敬地道:“祖母去年才过了六十大寿,身体还算硬朗,只是偶尔有些小毛病。”

罗四太太点点头,又柔声道:“你舅舅家我也认得的,从前我们老爷还在在平西驻军所时,常常到平阴去,我也跟那里的官眷来往过。你舅母娘家姓秦是不是?我记得她是个极和气的人。你那位大表哥,也是个有名的才子呢,他那妹子的性情也是极讨人喜欢的,任谁在外头提起,都赞不绝口呢!不知如今可都嫁娶了?”

文怡忙回答:“大表哥在九月刚娶了亲,娶的就是舅母娘家秦家的小姐。大表姐也已经开始说亲了。”

罗四太太闻言叹息:“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做个媒呢。” 抬头再看文怡:“你常常去你舅舅家玩么?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文怡正想回答,忽然想起柳东行的嘱咐,侦临时改了口:“家里离平阴才些远,因此只是逢年过节或是有人过寿时去拜访,不过因为舅舅送了小女一处田产,就在平阴县城外不远的西山村,正挨着舅舅家的温泉别院,因此见面的机会并不少。小女平日在家,除了陪伴租母,便是跟着闺学里的老师学点功课,再来,也就是闲暇时帮祖母抄些经文,或是到庙里施舍些银米,为先父母祈辐。”

罗四太太眼中一亮::“西山村?我记得,明敏先前好像在信里提过……”顿了顿,笑道,“你喜欢抄佛经么?年轻的女孩儿喜欢这个,倒是少见。”

文怡低头道:“小女也不懂什么,只是觉得抄经时心里会变得平静,且又能练字。祖女年纪大了,不爱动弹,也不喜欢身边太过吵闹,小女在她跟前抄经,也可步陪陪她老人家。”

这时文慧插嘴道:“九妹妹,你这个嗜好可真古怪!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太喜欢拜佛念经,也是件奇事。况且抄轻才什么趣?坐得久了,身体都要僵掉呢!你还是步到外头走动走动的好!”

文怡顿了顿,挤出一个笑:“六姐姐多虑了,我也不是成日坐在屋里抄经的,家里的事还要我花心思去照管呢,我也常到别的长辈家里走动,偶尔还会到家庵里走走,不会僵掉的。”

文慧还要再说,于老大人飞快地截住她的话:“抄抄经文,也可修身养性,这原是好事。六弟妹才个好孙女呢,我老婆子可羡慕得紧,你们几个丫头,什么时候能耐下性子,陪在我身边抄抄经?”

文慧听了笑出声来,忙上前撒娇:“祖母,这还不容易么?您什么时候想我们姐妹了,只管吩咐一声,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一定会陪足一整天的!   ”

文娴轻在旁附和,文娟咬咬唇,笑着说:“正好,咱们此行上京,路上还要好多天呢!祖母要是喜欢,孙女儿这就吩咐底下人去备纸笔,抄上十篇八篇经文如何?祖母喜欢哪一篇?”

于老大人假作生气的模样:“你们几个丫头,祖母不说,你们还想不到要来陪祖母吧?!   ”

姐妹三人忙齐声否认,罗大太太在旁笑眯了眼:“老太太真有福气,孙女儿个个都孝顺乖巧!”这便将方才的话题混了过去。

她们在那里热热闹闹的,罗四太太却没怎么理会,仍旧拉着文怡的手,笑着轻声说话:“这原不是你们小姑跟家做的事,不过正如你所说,抄抄经文,为先人祈辐,心里也能平静些。我正好得了一方耿墨,没空用它,不如就送给你吧。   ”

文怡忙道:“这如何使得?小女不敢收。” 耿墨相传是古代制墨的名门耿家所制,是十分难得的珍品,传世不多。虽才罗明敏那一层关系,但与罗四太太初见,便收下这么贵重的物件,她心下难安。

罗四太太却并不在意:“ 我自打生了两个女孩儿,身子便一直不好,虽然平日没什么要紧的,但写字做画一类要费心思的消遣,我巳经很少做了。这方耿墨也是我偶尔得来的,与其留在我手里,明珠蒙尘,不如送给你。

你好生用它多抄几篇经文,送到寺庙里供奉,也是功德一件,我也能跟着沾沾光。”她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佛家素来讲究因果,多积功德,是件好事。我也没什么可求的,只盼着我们老爷能平平安安,我便心满意足了。”

文怡听了,想起那位罗四老爷巳经去了北疆,虽然是正常的调动,但明年北疆就要打仗了,他此去也不知是什么结果,心里便有些发酸。她看向罗四太太,轻声道:“ 您别担心,佛祖有灵,会护着罗将军的。”罗四太太抬头看她,微微一笑,手轻轻拍了抬文怡的手背。

她们小声说着话,别人见了,就知道两人投缘。于老大人与蒋氏都不以为意,文娴与文娟一直在端着贤淑架子,而文慧几次将目光投过去,最终还是被罗大太太描述的归海城景致风俗吸引了过去,唯有罗二太太时不时地看向她们,神情才些阴郁。

原本听说二儿子认得这位顾九小姐,想要好生招待招待,她心里还才几分不满,以为二儿子看上人家小姐了,却也不想想,以平阳顾氏的名头,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他一个既无功名又无长处的富家子?大儿子身为嫡长,也不过是娶商家女为妻罢了。倒是小儿子明义,自幼聪慧,功课又好,还有功名在身,年纪也相当,若能娶得一位出身不凡的妻室,前途就更有保障了。二儿子既然认得顾家的小姐,怎么也不知道多为弟弟着想?她是他的亲生母亲,总不会在他的婚事上亏待他!

但见了文怡,知道了这位顾九小姐的底细,又知道对方与二儿子并不相熟,她又有几分庆幸了。一个旁枝的孤女,虽有个举人父亲,到底已经死了,对明义没什么帮助,只可惜顾家长房的两位嫡出小姐都不是罗家可以高攀的,倒是那位庶出的小姐可以请人去探探口风。虽然是庶出,但有个进士父亲,倒也配得上自家小儿子。她立时便下了决定,打算要寻个机会,与顾九小姐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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