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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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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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四婶娘也在,不等我发话,四婶娘已经先替我下令送客了。”她转头冲柳四太太笑了笑:“我要多谢四婶娘呢。”

柳三太太的目光瞬时射向柳四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柳四太太自知文怡是有意说出实情的,也不由得尴尬万分。她习惯了长房不在的时候把长房的奴仆当成自家的使,倒不是有意的,但她明知道妯娌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还瞒着实情不说话,便是她理亏了。

另外几位太太们也都不悦地盯着柳三太太。就因为她发了话,她们才会过来帮着壮壮声势,也好给她嘴里“不敬尊长”的文怡一个下马威,省得文怡仗着东行的势给她们这些长辈脸色看,没想到柳三太太居然弄错了罪魁祸首。事实上文怡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违礼之处,反而是柳三太太有些狗拿耗子的意味,容家的泼妇胡搅蛮缠,文怡把人赶出去才是正理,不然岂不是损了柳家的威风?她不帮着自家人,替那些泼妇出什么头呀?

柳三太太也有些狼狈。她天天听着公公对文怡的不满与怨忿,自然是受了影响的,加上容双受了伤回来,对她坦言不会嫁给东行,而且还将终身大事托付给了文怡,只当对方是受了胁迫,无论容双怎么解释,她都认定是文怡做错了,正好听说了容家妯娌被赶出去的事,便想拿这事给文怡一点教训,让她知道柳家可不是顾家那种没规矩地人家,嫁到柳家,就要守柳家的规矩,没想到最后出丑的却是自己。

文怡看着柳三太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才觉得稍稍出了口恶气。柳四太爷一家子以前对东行确实不错,但前提是与其他族人的漠视相比,她看在东行面上,对他们客气些,但不代表就会甘心忍受他们的气柳顾氏不好,那是柳顾氏的问题,与她什么相干?口口声声说着大义凛然的话,其实在做最卑鄙不过的事了,真是笑话

不过,她会给这家人留点面子的,当然,是在表面上。

她冲着柳三太太笑了笑:“容表妹昨儿被容家二太太打得不轻,我看到她额头都红肿了,还破了皮,要不要请位好大夫来看看?”

柳三太太勉强笑了笑:“我已经给她上过药了,不要紧的。”

“不知上的是什么药?”文怡忙道,“我们家也有治伤的药,只是收起来了,一时也不知放在哪个箱子里,还要让人去找呢。照我说,不如请位好大夫来看一看吧,这可不是玩儿的。若三婶娘不方便,不如交给我如何?”

柳三太太咬咬牙:“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这事儿我会看着办的。”顿了顿,她目光复杂地看向文怡:“双儿跟我说,你待她很好,我原本还当她是说客气话,没想到……”

文怡微微一笑:“这是应该的,容表妹是您家的客人,但也是我们家的亲戚,虽然她与太婆婆的血缘远了些,但好歹也是姓容的,又是位好姑娘,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她不是?”

柳三太太一窒,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她不说话了,不代表别人不会说话。几位柳太太都看出来了,这个新侄媳妇是个和气人,心地软,出手还大方。容双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她居然愿意帮忙置办这么大一份嫁妆,那她对柳家的正经小姑子们理应更大方才是于是纷纷开口笑道:“行哥儿媳妇呀,你昨日做得对,跟那种泼妇有什么可说的?咱们柳家可是大户人家,怎么能由得几个破落户欺上门呢?”

“可不是么?虽说容姑娘也是容家人,这是她们容家的家务事,但在我们柳家的地盘上打人,这就是她们的不对了”

“容姑娘有这样的婶娘,确实可怜,不过有你们夫妻帮着置办嫁妆,也算是她几世修得的福份了,就冲着行哥儿的名头,咱们恒安的小伙子们还不上赶着提亲呀?”

“是呀,这都是咱们行哥儿两口子的体面。不过,行哥儿媳妇呀,你给容姑娘置办的嫁妆是不是太丰厚了些?咱们族里的女儿,有些家境略差一等的,还没有这个体面呢,你看……”

文怡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容表妹没有父母兄弟,又是寄养在四老太爷家,跟咱们家的姐妹没法比。我也是觉得她这样的好姑娘,若因为没有嫁妆,便误了终身,实在是太可惜了。相公说,虽然血缘远了些,但容表妹在柳家,最亲的就是我们了,只当看在太婆婆娘家份上,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她冲众柳太太笑了笑,“我年轻,也不懂恒安一地的规矩,只能照相公的意思办事,若是做错了什么,婶娘们可要提醒我。”

既然是柳东行的意思,她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与容家有亲戚关系的是柳东行,与容双有瓜葛的也是柳东行,嫁妆单子也是他帮着拟的,正主儿都发了话了,容双也没有异议,那她们还搅和什么呢?

不过她们能看得出来,文怡不是个小气人,虽然未能得到她的许诺,给柳家几个未出嫁的女儿添妆,但只要她们再下点功夫,谁说这事儿不能成?一时间,几位家中尚有女儿未出阁的柳太太彼此对视一眼,各怀鬼胎。

这场会面最终宾主尽欢,临别前文怡还给每位婶娘送了一样小礼物,掐金丝的花形小对簪,不算贵重,难得的是做工精致,是三四个月前在京城流行一时的饰物,只是入秋后便不再时兴了。恒安离京城远,也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城,倒是刚刚才开始流行这种首饰。除了柳四太太见惯富贵,不大把这种小首饰放在心上外,其他几位柳太太都是喜出望外,对待文怡越发亲近。连刚刚出过一回丑的柳三太太,也愿意对她挤个笑了。

至于容双的婚事,除了柳三太太说要细细挑选合适的人家外,其他人全都同意由文怡做主。本来这件事就不与她们相干。容双确实讨人喜欢,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文怡见事情成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回到客院中,与丫头们说笑一会儿,柳东行回来了,看脸色似乎不大高兴。她忙问:“怎么?事情不顺利?”

“不是,已经谈妥了,明日就办”柳东行重重坐到椅子上,双脚一甩,把靴子甩掉,喝令丫头们出去。秋果等人见了,慌忙离开,荷香反手关上了门。

文怡忙走过去问:“既然谈妥了,你怎么还这样生气?可是四老太爷又给你出难题了?”

柳东行冷笑一声:“我敬着四爷爷,处处礼让,却不明白四爷爷为何执意与我为难?我的婚事是我自己做的主,跟二婶不相**甚至是反对你嫁给我的,但四爷爷却认定了顾家女儿就是不合适我说会给容表妹找个好人家,他反而骂我。不但骂我,还骂容表妹,说她不知好歹,忘恩负义,见了高枝儿就往上爬,却把他的恩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他老人家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要逼我照他说的话去做不成?他把我当成是什么?”

文怡心下冷笑,淡淡地道:“今日见三婶娘时,她对我也没有好脸色,甚至觉得我不该把容家人赶出去,我命人把容家另一位表婶娘还有表姑母给接过来,送了东西,好言好语地把人送走,她还要挑剔我对昨日那两位太过无礼。容表妹被打伤了,她连大夫也顾不得请,只管来找我的不是。依我说,容表妹对他们一家何等敬重?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结果,着实叫人太心寒了哪怕他们对容表妹有天大的恩情,也不能强逼人家照他们的心意嫁娶啊”

柳东行叹了口气:“方才七爷爷叫了我去,跟我说了些私密话,叫我别生四爷爷的气。他说……”犹豫了一下,“他说当年祖母养在柳家,虽然族人皆知她是祖父的未婚妻子,但祖父对此并不上心,所以曾祖母跟妯娌们商量,若祖父最终娶了别人,就把祖母许给族中其他子弟。当时四爷爷娶妻娶得早,四奶奶生下小儿子后,便撒手西归了,原有心续弦,却迟迟未定,若不是后来生了变故,祖母很有可能……”

文怡吃了一惊:“这么说……难道四老太爷就是为了这件事才……”

柳东行冷哼一声:“即使如此,他也不该强迫我做负义之事当年祖母境况尴尬,他若是有心的,大可以出手相助他没有帮助祖母,如今却逼着我去做违心之举,这又是何道理?我真宁可从来不知道此事,若是不知情,我对四爷爷还能保有几分敬爱,如今却……”他生气地一拳击向桌面,面色涨红。

文怡上前轻抚他的背部,柔声道:“别生气,这事儿虽是七老太爷说的,但这种事又没有明证,几句传言,谁知道是真是假?四老太爷虽然在容表妹的事上犯了糊涂,但你小时候他对你确实不错,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就别计较了。你不是说已经跟长辈们商议好祭祖的事了么?咱们在恒安不能逗留太长时间,又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哪里有空生气?赶紧把私事了结了,咱们上任去是正经,别忘了,你肩负着太子殿下的重任呢”

柳东行一震,长长地吁了口气,回身握住她的手,道:“好娘子,你说得对。以前的事谁知道是真是假?无论长辈们说什么,有道理的我就听,没道理的我就当没听到。四爷爷不过就是老糊涂了,我不与他计较。咱们还在那么多正事要办呢,何必纠结于旁枝末节?”

文怡笑了:“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就怕你怪我说长辈的不是……”

柳东行皱眉:“你哪有说长辈的不是?四爷爷这般待你,若换了别人,一定早翻脸了,也就是你这样好脾气的,才会处处忍让,还在我面前为他们说好话。好娘子,这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叫你受这等委屈……”

文怡轻轻捂住他的嘴:“我不委屈,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他们待你好,我便待他们好,几句气话,又怎能算是委屈?只要你别昏了头,真个儿忘了你我夫妻之情,另纳新人……”

柳东行反捂住她的嘴:“胡说,我便是死了,都不会做那样的事,若违此誓,管教我天打雷劈”

“胡说什么呀?”文怡笑了,“还不赶紧换衣裳?瞧你一身的汗臭味”

柳氏族中的暗涌无声无息地平息下来,族人们说起柳东行新娶的妻子,都赞不绝口,说她不但人和气,柔顺知礼,出手也大方,两位已到婚龄的柳家小姐都得了新嫂子送的精致首饰与漂亮绸缎,其他有女儿的族人女眷对文怡越发殷勤了。如今柳四太爷要再说文怡的不是,不但其他族人会反驳,连他自己的儿子媳妇也都出言相劝了。他有苦说不出,只能回家骂容双。容双充耳不闻,每日只是安坐家中做针线,偶尔有柳家女儿上门看望,方才托她们给文怡带一两样针线去。

柳东行的祭祖仪式进行得很顺利,文怡也正式拜了祠堂,上了族谱,这时候,长房仆人送信回来,柳复一家马上就要到老家了。这个消息不到半日便传遍了柳街,所有人都不由得想起了柳东行说过的话。

第三百三十九章 醒悟与放下

文娴坐在床边,伸长了脖子看向舱门外,心神不定,不一会儿,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返回,她立时露出了期盼的喜色:“怎么样?”

侍琴为难地笑了笑,低头道:“大爷说,他要留在太太那里陪太太用饭,不过来了。”

文娴掩不住满面的失望,重重坐落在床,眼圈一红,便要掉下泪来:“他怎能这样对我呢?我那日不过是咋闻噩耗,心下慌乱,一时没顾得上婆婆罢了,我又怎知道婆婆会在那时候昏倒?自打公公辞了官,婆婆整天不是哭闹拌嘴,就是回娘家去,我不得已接手家务,不让白姨娘伸手揽过大权,不都是为了他么?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为何一味说我爱揽权,不敬婆母?我怎会是那样的人?”

侍琴忙道:“奶奶的苦心,大爷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眼下他不过是听信了那些狐媚子的谗言,才会误会奶奶罢了。”

“你别说了。”文娴哽咽,“我以前总是以为他跟妙露有奸情,结果他将妙露嫁给别人,留在京城了,我想可能真的是误会了他,你再说这话,让他听到了,又要跟我吵……”

侍琴有些尴尬,她以前真的以为柳东宁会把妙露收房的,却没想到他会让妙露嫁给好友的长随,她说的话全成了笑话,但此时此刻,她怎能退缩?若是引起了文娴的疑惑,她就有可能不再受宠了。于是她忙道:“奴婢知道从前是误会了妙露,谁叫她总是在大爷面前晃呢?又仗着侍候大爷的时日长,对奶奶不恭不敬的,也难怪别人会这么想。但如今可不一样,奶奶,如今在大爷跟前晃的是阿碧是您的陪嫁她可是怀着私心去的您难道忘了老太太嘱咐的话了?”

侍琴不说尤可,一说这话,文娴便顿时悲从中来。她受丈夫冷落,又不得婆母欢喜,这个事实终于在离京前叫祖母知道了,祖母劝她说,既然没法留住男人的心,就索性让身边的人去邀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祖母说了,此番柳家致仕回乡,顾家还要留在京城为官,原先的尊卑关系就扭转过来了,柳家是不会怠慢她的,让她有眼色些,大度一点,少喝飞醋,多多照应婆婆兼姑母,争取早日生下子嗣,到时候她们婆媳二人在柳家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动摇了

道理她懂,可是,那阿碧是个心怀鬼胎的,祖母怎能让那种人去勾引东宁呢?

文娴泪水涟涟,侍琴连忙又是递帕子,又是说好话,好不容易将她安抚下来,忽然瞥见外头有人影闪过,瞧着似乎是个丫头,立时大喝:“外面的是谁?鬼鬼祟祟的,还不滚进来?”

文娴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去擦脸上的泪痕,免得叫下人看见了说闲话。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碧,恭敬地行礼问安。文娴与侍琴见是她,都警惕起来,前者质问:“你在外头做什么?”

阿碧赔笑道:“奴婢去厨房给太太和大爷拿饭菜。”侍琴劈头就骂:“胡说太太和大爷身边就没人侍候了?要你去拿饭菜?你分明是故意上赶着巴结呢连自个儿的主子是谁都忘了”

阿碧一听这话,就恼了,板起脸道:“姐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大爷吩咐的事,我一个丫头还能说不干不成?大少奶奶又没说不让我去侍候太太和大爷,姐姐着什么急要拦我呀?”

文娴咬咬唇,忿恨地瞪着她。这丫头怎可对自己如此无礼?

侍琴帮她骂道:“你是奶奶的丫头,自然是以奶奶的差使为先了。奶奶还没吃饭呢,你倒好,先凑到大爷跟前侍候了,只怕拿饭菜是假,存心勾引是真吧?下流黑心的小娼妇,也不打盆水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巴结上去了?”

阿碧黑了脸,呸了侍琴一口:“谁是下流黑心的小娼妇,你自个儿心里明白,少胡乱编排人”又不咸不淡地对文娴说:“大少奶奶,您别听这小蹄子胡说八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多着呢,仗着您的信任便在暗地里挑拨离间,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大爷能生您的气?您可要认清楚谁是好人呀老太太的话,您难道忘了?自打离京,您就只顾着窝在自个儿房里,也不到太太跟前讨讨欢心,大爷见了又怎会欢喜?这会子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您还是赶紧过去侍候着吧,不然就算您是太太的亲侄女,她也要恼您的”

文娴一阵气急,她晕船晕得没法出门,又不是故意偷懒,而且她一出现在婆婆面前,对方就没个好脸色,难道她还要上赶着让自己受罪不成?婆婆是她亲姑母,不帮她说话就算了,还与丈夫一起糟践她,让她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她便冷冷地道:“我的事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教我。你也给我认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该肖想的东西,休要去肖想看在你曾经侍候过祖母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无礼之举了,出去给我在门口跪上一个时辰,时间不到,不许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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