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来了。大冷天的,辛苦妈妈特地走了这一遭。”
古嬷嬷恭敬地站在地上,正要回话,李太太却已经回过头,吩咐自家丫头:“把这些都收起来吧,林千户的太太上回不是说过正想这个吃么?拿个匣子装了送过去。把昨儿得的两盆腊梅交给古妈妈,让她带回去给蒋太太,算是还礼。”
古嬷嬷面上一喜,正要替主人道谢,李太太却已看到了文怡:“怡丫头来了?快进来!你族里的长辈特地遣了个妈妈来瞧你呢!还说要接你回去,其实这又何必?你在这里住得好好的,这么快走做什么?难不成是顾太太嫌我们家门第低微,招呼不起她的远房侄女儿不成?”
古嬷嬷听得满头大汗,正要说几句辩解的话,文怡已经走上来开口笑道:“表姑母多心了,长房的大伯母不过是担心我住在这里会给您添麻烦罢了。她本是好意,只是不知道表姑母正想我留下来多陪陪您说话呢,还请您别见怪,只当看在侄女儿的面上吧。”
李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笑吟吟地三两句便把这个话题混过去了,反而问起文怡后日要出门时带的东西可都齐备了,又说了自己打算派哪几个家人跟车侍候,还要文怡后日多照顾李春熙。
文怡一一应下,与她十分亲近。
古嬷嬷看在眼里,十分不是滋味,但她从头到尾都插不了嘴,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只好自认倒霉,想着九小姐见她特意来了,总会单独与她说几句话的,到时候把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意思传达清楚就行了。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文怡居然当着李太太的面问她是否还有别的话要转达,她怎么好当着李家人的面说出来?犹犹豫豫地,只好说没有,不等她补充一句“太太有几句话要嘱咐九小姐”,李太太已经下了逐客令。她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小松瓜瓜
文怡看着古嬷嬷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十分解气。李太太似笑非笑地嗑着瓜籽儿,道:“看来你那几个族亲也开始着急了,是听了外头的传言,还是自己想得太多?”
文怡笑道:“我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孩儿,也就是因缘巧合,认得了几位朋友,带着表姐妹们上人家家里玩了一遭,便是表姑父升了官,也是因他忠于王事,品性端正,得了圣上赏识的缘故,与我有何干系?以大伯父的资历,断不至于生出这样的误会,想来是大伯母关心则乱,一时想岔了。”
李太太微微一笑:“我也曾听人说过,顾侍郎的夫人是位慈母,对儿女最是宠爱的。据说她平日除了与几家世交的内眷往来,便少与人结交,会想岔了,也不出奇,毕竟母女连心。顾家六小姐在路王府茶会上与东平王世子相处甚密,事后却传出东平王世子意欲与别家闺秀联姻的传闻,六小姐在家里多静养几日也是好的,省得到外头听人乱嚼舌头。只是那位老太太的行事,倒叫人有些不明白了。按理说,你的亲事又不曾碍着她什么,我这头已经打听过欲与柳家结亲的人是谁,并捎过话去了,正巧那家男主人就在我们老爷属下当差,不过两天功夫,听说已经给女儿另寻了一户好人家。既如此,你与柳尚书那个侄儿的婚事按说就再没了阻碍,缘何侍郎府的老太太还不肯松口呢?”
文怡冷笑,垂下眼帘:“大约是觉得我胆子太大了,不够恭顺吧?”长房在顾氏一族里当家作主久了,即便是于老夫人这样历经世事的,嘴里说着要低调行事,不能叫族人再抓住了把柄,但一旦遇上有晚辈敢捋虎须,也难免会心生气恼。她不就是要自己低头听话么?不低头又如何?难不成只有长房的人能为自己订下亲事?!
她抬头看向李太太:“表姑母,您真的要到柳家去?”李太太曾提过,要亲自上柳家与三姑母谈自己跟柳东行的婚事,省得再通过长房行事,拖拖拉拉了。她做为自己的表姑母,也算是外亲,是可以出这个面的。
“去,怎么不去?”李太太眉眼一挑,“我还要拉上你干娘一道去呢!你独个儿在京城,族人不替你出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我就是你娘家人,柳家欺负我侄女儿,还想我忍气吞声?!若他家不给个满意的答复,我就跟他们没完!”她虽是好性儿,也不代表遇上什么事都要忍。如今她也是二品诰命了,足以与柳尚书的夫人平起平坐,就算柳家是世家望族,她卢家也不是小门小户,顾家更不是柳家能轻视的!这回定要柳家给个说法才行!
一想到她如今这个二品诰命,也算是文怡间接带来的福气,她便更心疼这个侄女儿了,更别说七姑母卢老夫人还曾对她父母有大恩。无论如何,她也要给侄女讨个公道!
李太太心里拿定了主意,便跟文怡商量起去柳家时该怎么说话,又把文怡与柳东行订下这门亲事时的细节都一一问清楚。文怡只是不好意思说起自己与柳东行早就认识,但当日柳顾氏提亲的经过,却没什么含糊的地方,她一一说明后,李太太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到了第二日,她又下了帖子,把罗四太太请了过来,两人商量了半日。
两位太太出门去柳家这天,正是文怡与李春熙应邀前往查家位于城北郊外的农庄玩耍的日子。李太太认为,三个孩子在这时候出城,正好可以避嫌,省得顾柳两家又出什么妖蛾子。于是文怡就与李春熙坐上了马车,在李冬瑞与一众李家男女仆从的护送下,往查府去了,只是才走到半路,便遇上了查家派来引路的人,于是在那人引领之下,到了城门处与查玥等人会合,然后一齐浩浩荡荡地往城外来。
查家的庄子在一处山谷中,因为正好坐落在一处温泉眼上,因此特地修了一座三进的大院子,以供主人家冬日前来避寒。眼下查将军领军在外,查夫人又不爱动弹,查家一众小辈也不常前来小住,因此,即便查家早早打发了人来清扫整理,又烧着地龙,宅子还是有些清冷气息。查玥一进门,就忙忙打发了人去安排各人休息的屋子,又让人上热茶点心,丫环婆子在屋里屋外穿梭不停,方才给宅子添了几分热闹气息。
龙灵才坐下,便有些跃跃欲试:“方才进庄子的时候,我瞧见山谷里头好大一片青翠,似乎比别处暖和些,咱们不如进山谷里玩儿吧?”
阮孟馨等人也有几分意动,查玥却翻了个白眼:“忙什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你不饿么?吃了饭再说!我早早就要知会过庄头,要他收拾出两桌干净的野味来,你不是见天说那回在谁家吃的鹿肉香么?今儿也尝尝我们家做的如何?!”
李春熙闻言笑道:“这个天气,山里还有野味打?”
“是庄子里养的吧?”阮孟萱道,“我家的庄子旧年年下也会送活鹿来,但跟野生的没法比,不过是图个野意儿罢了。”
查玥一窒,讪讪地道:“管他们是猎来的还是自家养的,只要有鹿肉吃就行了。”为了摆脱尴尬,她又忙不迭招呼李冬瑞,“李家小弟,你头一回来,记得多吃两块!我还叫人备了好酒!”
李冬瑞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查家姐姐,若只是吃鹿肉倒罢了。方才我那长随特地嘱咐我,让我不要喝鹿血酒呢!”
查玥一愣,继而面色大红,跺脚道:“臭小子,怪不得长着一张花花公子的脸呢,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一扭身就跑了。
李冬瑞被骂得莫名其妙:“查家姐姐这是怎么了?”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何况他虽长了这副模样,但也没干啥坏事呀……
阮孟馨与李春熙都不明所以,阮孟萱打着圆场安抚李冬瑞,龙灵却在一旁偷偷忍笑。文怡面色有些古怪,隐约记得,鹿血酒好象是壮阳的……
既是做客,少了主人家怎么行?龙灵好不容易把查玥拉了回来,却听得庄外又响起了一阵喧闹,查玥命人去打听了,那媳妇子回来后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她脸上出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阮孟萱问:“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查玥的脸色依旧古怪,但瞧着神色并不焦急,“只是来了个不速之客罢了。真是的,我今儿还特地提早出门,又不让你们上我家来,就是为了摆脱他,不想他居然自个儿来了!”
龙灵听得奇怪:“是谁来了?居然叫你这般避讳?”
“哪个避讳他了?”查玥撇撇嘴,“只是不耐烦理会罢了!你也知道,我上头有个姑姑,昔年曾嫁进康王府,做了几年侧妃。先头康王妃去世时,因世子年纪小,就让我姑姑照料了两年,我们家只好把那位世子当成了亲戚。只是我姑姑早就死了,那位世子又总是胡闹,我们哪里有心思理会他?他本来还有点眼色,不来闹我们,只是最近不知怎的,居然往我们家送了两回衣料点心。听说我们要到城外来玩,还吵着要一起来!我娘无法,只能跟他说明,我请的都是女孩儿,他不方便过来。他嘴上不说,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得我们今日出城,也有男子在,便一大早地派人来叫我们等他。我怕他真的会跟来,才会特地派人去给你们引路,省得你们不知情,叫他堵住了。”
文怡听得是康王世子,便不由得忆起那年在平阴庄子上时,听说的康王世子扶灵过路的事,忙问:“他是藩王世子,又明说要一起来玩,你丢下他跑了,就不怕他怪罪么?“
查玥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他不过是只没牙的老虎,谁还把他当回事不成?也就是皇上、皇后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才会将他养在宫中,百般宠爱。只是他天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读书不成,武艺也见不得人,偏还喜欢胡闹,每每把人气得哭笑不得,若非如此,又怎会迟迟未能继承王爵?如今宫里也知道他的本性,就算他大闹,也不会真怪罪下来的。今儿我丢下他,大不了让他在我家吵闹一番,过后皇后娘娘还会让他上门来赔罪,我半点亏也不会吃,你只管放心就是!”
文怡听得诧异,即便只是一位世子,尚未承袭王爵,到底还是宗室贵人,居然会被人轻忽到这个地步,他到底有多“胡闹”?
不过人都到门口了,即便查玥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把人放着不管。她只好让庄头带了几个人过去侍候,还叫人收拾出一个“能见人的小院子”,供那位世子爷一行人休息,便招呼着友人们去瞧她兄长们在庄子里收罗的几匹好马了。
还是阮孟馨劝她:“即便那位世子爷再不成气候,你也别太出格了,宫里知道了,虽不会说你什么,心里难免会怨你捧高睬低。好歹也算是亲戚,你且容他一时。”见查玥闷头不说话,她又对李春熙道:“李家妹妹,我们都是女孩儿,你小兄弟年纪虽小,独自一人也无趣得紧,不如让他去陪那位世子爷说说话?放心,那位世子虽胡闹些,却是再好说话不过了,旁人也会看好了,不让他欺负了你弟弟。”
李冬瑞听到她提起了自己,忙说了一句:“我不要紧,在这里也很有趣。”却听得自家姐姐在说:“那就让他去吧,反正他在跟前也是胡闹。”他立时耷拉下脸来:“姐,你怎么这样说……”李春熙冷冷瞥他一眼:“怎么?这里都是女孩儿,你更想在这里呆着?!真想当个花花公子?!”李冬瑞打了个冷战:“不……我这就去……”乖乖随查家庄子上的人去了见那位康王世子了。
文怡看得好笑,不过见查家人与李春熙都如此淡定,也就暂时放下了心,随众人一道去观赏马匹,接着又去吃了午饭,中间听闻李冬瑞与那位康王世子一道往庄外骑马去了,居然出人意料地合得来。
饭后大家都说要去山谷里散散丵步,李春熙听说弟弟也在那附近,便拉上文怡的手:“咱们也一道去吧,方才瞧着那边景色不错。”文怡微笑着点了点头,与她手拉手随众人往山谷方向走,远远地便瞧见李冬瑞与另一个少年骑着马往这边飞奔而来,嚷得十分欢快,显然是得了乐子。
查玥嘟囔道:“果然,胡闹的人遇上花……”她看了李春熙一眼,没说下去。
两个少年远远看见众人,便骑马拐了个弯,往她们冲过来,谁知才到半路,不知那位康王世子的马是怎么了,也没瞧见有什么异状,那位世子爷却整个人往地面上摔下来,一张脸埋进泥土中,半晌不曾动弹。
众人顿时惊呆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任性少年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呆看那位康王世子趴在地上,半日不曾动弹。
文怡经的事多些,心性最稳,第一个反应过来:“快过去瞧瞧,可是摔得狠了?!”查玥这才如梦初醒,却已是惊慌失措了,连声叫人。
李春熙大声叫唤弟弟,李冬瑞忙忙策马回转,飞快地跳下马跑过去察看:“世子!世子!”只见那位世子爷微微一动,慢慢爬了起来,连声“唉哟”叫着,不停地喊“痛死我了”,脸上不是血就是泥,又混合了泪水鼻涕,竟是一塌糊涂。
他一喊痛,又在李冬瑞搀扶下软软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动。文怡等众女见了,都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虽然这位康王世子没什么权势,京中人等多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毕竟是宗室贵胄,平日里胡闹倒还罢了,若真有个好歹,宫里难免要怪罪下来,到时候不但做为庄子主人的查家,连在场的一众人等都脱不了干系。李春熙更是暗地里抹了一把汗,想起自家弟弟与康王世子同行骑马而来,对方摔了,弟弟却没事,只怕要惹祸了,见世子无事,自然是安心了许多。
文怡也想到了这一茬。李家姐弟是她带出来的,不论是磕着碰着还是惹了什么祸事,她也难辞其咎,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的私心。这么想着,她心下越发愧疚,希望能做点什么,加以补救,见查玥整个人都慌了,忙道:“世子看上去伤得并不重,但从这么高的马上摔下来,若有伤筋动骨之处,可不是玩儿的。庄子上可有大夫?快请了来瞧瞧,哪怕是懂行的猎户呢!他脸上又流了血,庄子李可备有金疮药?”
查玥忙道:“最近的大夫在邻庄,不过我们庄里也有个老猎户,素日懂些跌打损伤,也会几个草头方子,庄户生了小病,或是摔着碰着,都是找他去的。”说罢连忙回头叫人去寻那猎户来,又问陪行来的家人可有懂医术的。
李春熙上前道:“我带了几瓶药来,有治跌打损伤的,也有金创药,好使得很,我这就回去取!”
这时李冬瑞已经扶了康王世子过来,嘴里还在嘀咕:“你是怎么摔的?我在后头看着,明明没见着什么不对,马是好好的,马鞍也没什么毛病,你先前不也骑得极好的么?怎么就摔了呢?”
那康王世子捂着眼鼻,含糊不清地道:“我哪儿知道呀?忽然就摔了,等我醒过神来,已经趴在地上了,从没有过这种事,只能怪我自个儿倒霉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好好的摔了马,总该有个理由……”李冬瑞似乎有心要把这个疑团弄清楚,但康王世子已经捂着脸连声喊痛了,他顾不得想太多,只能连声问对方哪里疼。
李春熙见状,抿了抿嘴,狠狠她拍了弟弟的脑门一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管这些旁枝末节?!快把世子扶回屋里去!我去拿从家里带来的药,你好生替世子把伤口清洗干净,再把药上了,动作慢一点,仔细你的皮!”
李冬瑞最怕这个姐姐,闻言只好把心头的疑惑都抛诸脑后,一门心思扶着康王世子回宅子里去了。
出了这么一件事,众人也没了游玩的兴致,见查玥忙里忙外地派人请夫夫、叫康王世子的随从过来侍候,又要烦恼如何报告家人,便很有眼色地不去烦她,自行回了宅中。文怡落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