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不解:“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与她们来往?”她确实不明白,不同出身的人,有不同的交际因子,就比如罗四太太结交的朋友,与大伯母蒋氏平日往来的人家绝对不是一路人,那些公侯之家的千金彼此往来得多些,象六姐文慧这般能打入其中的,固然有大怕父官位高的原因,郑家小姐的引见也必不可少。象蒋瑶这样的出身,在京中他不少见,为何她不与那些门户相当的人家的小姐往来,却偏偏要结交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呢?
蒋瑶菩笑:“我自有我的用意。你可知道,在两位嫡出的伯父去世之前,我父亲不过是在偏远之他的县衙里,做一个八品小官?家里连多余的银钱都没有,连做一件新衣裳,都要节衣缩食。我本有一个哥哥,因为生了急病,我不到好大夫,不到三岁就夭折了,我母亲也是因伤心太过才去世的。虽然我父亲如今升了官,暂时掌着家业,但两位伯父都有儿女,等他们年纪渐长,这家业就要回到他们手上去了。难道到时候要我们一家重新过那清苦日子?父亲在外为官,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但我却不同。我与那些高门千金结交,也是为了借她们的势。若好时,我父亲能沾点光,若不好了,不过是女孩儿之间争闲气罢了,无伤大雅。”
文怡有些迟疑:“若只是为了家计……也无需如此……”自己置办些私产,也是可保生活富足的。
蒋瑶深深她看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我们父女心里有数。只是……我父亲虽然官职低微,但蒋家却是书香名门,凭什么别人能做的事,我就不能做了呢?”
文怡愣住:“你……”蒋瑶宛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表姐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她心头太高罢了……我也不求自己能攀龙附凤,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文怡欺了一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提醒她:“你行事谨慎些吧,这种事……传出去了,对你名声可不好。”可别落得文慧那样的下场,连亲人也要提防。
蒋瑶一愣,扑味一声笑了:“九妹妹,你当我要做什么呢?!你放心,我没那么糊涂!”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抬袖掩面,“便是高门大族,也有出身略差的庶子,或是不那么显赫的远
亲,我也不是冲着哪个人去的……因此,只在那些太太小姐们跟前奉承罢了。”
文怡略放了心,想想有这样念头的姑娘家本就不少,就算是顾家,也有长辈带了女儿侄女外甥女到别家女眷银前晃的,文娴文娟来京,大伯母她们不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么?蒋瑶没有母亲,只好自己为自己打算了,这也无可厚非。以蒋瑶的家世,高门大族、王公勋贵之家的庶子或远亲,也称得上门当户对了。
想到这里,文怡便笑着拉起蒋瑶的手:“你心里既然想得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能预祝你心想事成吧。”
蒋瑶讶然:“你居然不骂我一声荒唐?咱们是没出阁的女儿家,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要不得的!”她本以为文怡即便不对她心生鄙夷,也会从此敬而远之的。牵好她观文怡的性子是个不爱生事的,便想着把自己说得可怜些,好让对方不向顾家长辈告状。因此她这时看到文怡拉着自己的手,便有些糊涂了。
文怡自打重生后,就从不议为给自己谋求理想的婚姻,是一件会人不齿的事,只是行事方法需要斟酌。两厢情愿,又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自然是好事。
强求不相配的姻缘,无视亲人与家族名声,任意行事,那才会人不齿。
文怡再次忆起那个夜晚的小树林中,与文慧相携而来的男子,抿了
抿嘴。
蒋瑶似乎松了口气,再次看向文怡时,眼中已经添了几分亲近。想了想,她道:“表姐……送信给郑家小姐,用的是我的人。”
文怡一愣。
她又继续道:“你也知道,我父亲不过是暂掌家族在京城的产业罢了,因此家里的一些仆人,就比如管家,都是祖母在世时用惯了的,因此与姑妈那边亲近些。我留他在家里,也是想省些事。我的奶娘,与表姐的奶娘是两姨姐妹,她平日出门十分方便,因此表姐就拉了她,也有避过姑妈耳目的意思。”
文怡有些明白了,却不懂她为何要跟自己提起这件事。
蒋瑶微笑道:“表姐悄悄送信给郑小姐,为的是什么,我已经听说了。虽然与我无关,但是……她用了我的人,若将来坏了事,姑妈说不定就要过怒于我。因此我嘱咐寻梅,替我留意表姐的动向,好事先防范。”
文怡慢慢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向自己解释寻梅的事吧?也算是一种示好。她微微一笑:”这也是人之常情。六姐姐行事常常出人意表,踏雪寻梅两个跟在她身边,没少受连累呢。有一回路雪受了池鱼之灾,我见她实在可怜,便帮她求了个情。其实只是小事罢了,她倒是个有情义的,时不时来向我请安。,、
蒋瑶笑了,又试探她问:“先前离京时,她身边跟了十几个人呢,没想到这次回来,只带了踏雪寻梅两个,我问起她们其他人的消息,她们只是摇头。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这件事却不能说。文怡只能含糊地道:”这是长房内务,我不大清楚。
“蒋瑶闻言便不再问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倒发现彼此有几个相同的爱好,闲时也可在一处消遣了。这时秀竹来寻,对文怡道:”十小姐过来了,问小姐怎么还不回屋呢!”
文怡这才想起先前的约定,怔向蒋瑶告辞。
回了房间,陪着文娟挑了一会儿衣裳,等人走了,已快到晚饭时候了,文怡忙换了衣裳去吃饭,想起罗家的事,忙写了封信,叫过秀竹,让她去外院找赵嬷嬷,再让赵嬷嬷我一个人去罗家送信。
待她吃过饭回房,赵嬷嬷已经在屋里等了,向她禀报说:”有一个叫骆安的,是新来的长随,原是在东平赶车的,认得罗家人。我就让他送信去了。”
文怡还记得这个骆安,便放心了,又细问起李太太娘家的事。
赵嬷嬷红着眼圈道:”确实有这件事。老大人当年是一时好心,若不是今儿提起,我都快忘了!我见那位表姑太太衣着光鲜,想来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说不定能做小姐的靠山,因此特地把细节之处说给她听,让她记住我们老大人的恩情呢!”
文怡失笑:“何需如此?”
赵嬷嬷摇头:”小姐你经的事少,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如今除了大老太太、老爷和大太太,您在京里就只议得一位干娘了。可罗四老爷不在京里,罗四太太能顶什么事?若您跟表姑太太亲近些,大老太太与大太太就不敢怠慢你了。远的不说,今儿姑太太上门来说亲事,只提了六小姐跟表少爷,却不提你跟行哥儿,实在是不该!”
文怡听了她的话,心头的不安又涌了出来,却只能道:“也许是因为六姐姐的事儿紧急些?再怎么说,柳表哥也是弟弟,他娶亲前,三姑母庄该会先办东行的婚事的。”她记得于老夫人是明确支持自己这桩婚事的,倒安心了几分,“大伯祖母发了话,三姑母不会逆她意。”
“只盼是如此。”赵嬷嬷想了想“明儿小姐去王府赴宴,我却是不能随行的。不如我跟府里管家说一声,去表姑太太家走一遭?毕竟几十年没来往了,先混熟了再说。”
文怡考虑片刻,便点了头,还给了赵嬷嬷几两银子和一吊钱,用作明日的花费。
不多时,罗家的回信到了。罗四太太亲自执笔给了回音,罗家确实有足够的新鲜鲈鱼,也跟路王府派来的人接触过了。他们很愿意与路王府做这笔买卖,还说,如果赶不上明日的宴席,结个善缘也好,听说路王府的世子夫妻俩都是爱吃鱼的。
文怡连忙去找蒋瑶,原来蒋瑶已经给路王府送过信了,文怡不由得疑惑:“你就不怕罗家没有足够的鱼,王府的人会白跑一起?”蒋瑶笑道:“我今儿与罗家的小姐说话,她们还抱怨说连吃了几日的鱼,都吃腻了,不到半天功夫,怎会没有鱼呢?”文怡恍然,不由失笑,心下却暗暗佩服蒋瑶心细如发。
一夜平安过去,第二天早上,顾家姐妹与蒋瑶又开始忙活开了。待梳洗打扮完毕,她们便去向于老大人与蒋氏告别,预备坐上马车往路王府赴茶会。
文慧不在其中。
众人都心中有数。也许是担心文慧会再闹事,蒋氏心神不定地催着众女出发,却在这时候,前院的婆子来报:“郑家小姐到了门口,说是要赴路王府茶会,请六小姐同行!”
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求得强援
郑丽君懒懒地靠在绣墩上,有些无精打采地。她头上只梳了个简单的双鬟发式,几朵半寸大小的宝石珠花点缀其中,若隐若现,身上穿着海棠红刻丝缎面一斗珠的袄儿,宝蓝百褶织金遥梗到鹄鬯壳侗ο隳遥垦拗写哦俗笾嘤植皇逅比莸拿烂渤耐械们〉胶么Α
然而,她却似乎始终打不起精神来。
她从马车一侧的小柜中取出一封信,再次打开来扫视一遍,便随手丢开了。
那是好友顾文慧派人连夜送给她的信,是向她求救来的。信中并未说明顾家人不许其往赴路王府茶会的原因,但文慧毕竟是她多年的好友,她总不能不管不顾,只好过来一起了。去个茶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顾家的做法真奇怪。也许。。。。。。是文慧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家中长辈,他们才会下令禁足的?
罢了,以顾家太太宠女儿的劲儿,事后让文慧陪几日小心,事情自然就过去了。今日的茶会,她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若有人听到风声,说她的闲话,岂不叫人气死?!有文慧陪着,至少有个伴。
想到导致她心情不佳的缘故,郑丽君的脸色又再沉下来,眼晴瞥向一旁正在燃烧的香炉,却是三皇子前年所赠的。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相信自己与三皇子是注定的夫妻,为此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可昨日宫里贵妃娘娘命人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顾家的人怎的这么怪?!
就在郑丽君开始不耐烦时,她总算听到了脚步声。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还有婆子在惊呼:“六小姐!您不能出去啊!”“六小姐!六小姐!”“快禀报老太太和太太!”一片吵杂。郑丽君不由得大奇,命人掀开了车帘:“是不是文慧来了?”
红影闪过,文慧一脸惊喜地扑到车前,含泪道:“丽君!丽君!你可算来了!你救了我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情份的!”
郑丽君听得好笑:“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瞥见文慧身上穿的是大红绣梅花的银鼠袄儿,水红马面裙,头上戴的也是用红玛瑙与珍珠串成的梅花簪子,神色便微微一沉。
自己穿的是海棠红,若叫文慧穿大红去,谁是主,谁是副?!这岂不是乱了套了?若哪个有心人知道了宫里的意思,越发要笑话她了!
文慧没留意到丽君的神情,只是喜极而泣,有好友的担保,她今儿总算能顺利出门了!只如。。。光出门是不够的,她还要请好友再帮自己一个忙呢!只要今日事成,她往后便再不用担心家中长辈会逼迫自己嫁给柳东宁了!想到这里,她看向丽君的眼神便透露出迫切来。
丽君察觉到她的迫切,不由得心中疑惑,便问:“你到底闯了什么祸?你家里居然不许你出门了?可是又说错了什么话?赔个不是,不就完了吗?”
文慧眼眶一红:“哪有这么简单?!你不知道,我祖母,还有我爹我娘,都逼我嫁人呢!连我身边的丫头都不肯帮我,我好容易才找到人替我送信给你。如今我在家中,是孤立无援,谁都无法依靠,我只能求你帮忙了!”
丽君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他们要逼你嫁给谁?”她记得文慧的婚事虽未定下,双方却早已心照不宣了。
“还有谁?”文慧撇撇嘴,“就是柳东宁!”
丽君更奇:“他怎么了?你们的婚事不是早就说好了么?先前你们好得蜜里调油,他对你是千依百顺,只差没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你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柳东宁无论家世、相貌、才学、人品、性情,都无一不佳,又与文慧青梅竹马,会拖到今日还未娶文慧过门,已是件奇事,但柳东宁对文慧钟情不变,文慧为何不肯嫁他?
忽然,她心中生出一丝警惕。眼下正是太后给皇子王孙选妻的时候,文慧。。。。。。该不会也是生出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吧?!
文慧一想到这个,便觉得委屈:“别提了,我以前真真是瞎了眼!
只当他是个好的,没想到他遇到正事时,全不管用!除了哭,就只知道说瞎话!什么都干不了,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他还陷害过小七呢!我才不要嫁给这样的人!”
丽君对柳东宁的印象是个文雅君子,翩翩有才,没想到实情是这般。不过文慧的婚事与她无关,她只随口应了句“是么”便不多劝了,只是道:“你这样不是办法,真想避开这门亲事,就该好好跟家里长辈说。
你不是说他陷害过小七么?你家里人就不介意?无论如何,正事要紧,这当口,你去茶会做什么?叫了我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不过是你的闺中好友,却不是你的长辈,你的婚姻大事,我哪里能插得进手去?”
“可以的!可以的!”文慧连忙道,“我正要求你呢!”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你帮我在贵妃娘娘面前说句好话吧!只要贵妃娘娘肯开金口,有什么事办不成呢?!你就当看在咱们从小儿一块长大的份上,看在我们多年交好的情份上,帮我一把,赐我一段好姻缘吧!”
丽君一怔,神色淡淡:“是什么好姻缘,要求到贵妃娘娘跟前?莫非你也看中了哪位天家贵胄?”
文慧察觉到有几分不对,蓦然心惊,忙道:“谁还能贵得过你家那位?我是不敢高攀的,只是。。。。。。”她有些扭捏,“咱们这样要好,若往后也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做一对。。。。。。好妯娌,岂不是佳话?”
丽君一怔,心中飞快地回忆起几位皇子的年纪与妻妾的情形,嘴角露出了笑意:“原来如此,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放心,若是这个,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那几个夺嫡不成的皇子,已不成气候,却还要防着他们卷土重来,若能给他们指一位可靠的妻室,就更保险了。她笑问:“你既然有了这个主意,可见是已经看中某个人了,快告诉我!是哪个?四皇子?六皇子?”这两位容貌还过得去,至于二皇子郑王,早已娶妻生子了,自然不在侯选之到。
文慧脸有些发红,心里却是喜滋滋的,为了报答好友的情谊,她决定先透露仧一点口风:“路上再说,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她凑近了丽君,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正为那个杜渊如烦心么?我有法子,叫她做不成太子妃!”
丽君一听,忙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
“哎呀,你抓疼我了!”文慧吃痛,“你快放手!”
丽君忙松开手,赔笑道:“对不住,我一时心急了。你。。。。。。你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文慧轻抚腕间,心头一阵委屈,但她决定原谅丽君,毕竟正事要紧,她还有求于对方呢:“说来也不难,今儿路王府茶会,她一定会去的。咱们想个法子,买通王府的丫头,叫她当着众人的面出个丑,看她还有没有脸面再摆国仧母架子!”
丽君一听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法子,差点儿就要翻脸了,只是近来她修习宫中规矩,学了些养气功夫,才忍了下来:“这算什么?不痛不痒的。”
文慧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她既要做太子妃,自然就该端庄贤淑,仪态万千,一点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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