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校尉满脸陪笑,道:“末将怎敢让您称呼大人?这岂不折煞末将了嘛?今日末将来此并非是为徐大人之事,而是另有要事。”
“要事?”李潜皱眉,道:“突厥人已占据甘州,随时可能攻打凉州。凉州城内难保有突厥人埋伏下的死士,伺机蠢蠢欲动。眼下胡校尉最要紧的事应是保护田国公的安全。”
“大人放心,国公大人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凉州城高池险,突厥人又能奈何?即便城里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也绝对威胁不到国公的安全。”
“大人?”李潜暗自纳闷,胡校尉今日怎么换了称呼?
第一五四章 一起来做官
第一五四章一起来做官
看到李潜纳闷的样子,胡校尉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脑子,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胡校尉从怀中摸出一个包袱,双手举着,道:“请李公子听令。”
“听令?”李潜更是纳闷。他现在的身份是胜方驿的驿卒,胡校尉有从六品上的官职在身,从级别上来讲,确实比他高,但两人互不统属,他没资格命令自己吧?
胡校尉见状,道:“李大人,今日末将代表唐长史来宣布对您的封赏令。原本唐长史想亲自前来,但您也知道,突厥人已占据甘州,兵锋直指凉州,唐大人需要协助国公大人安排迎战事宜,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派末将替他前来。”
李潜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来宣布田广对自己封赏的。这胡校尉已是从六品上的官职,而他却口称自己是大人,看来田广的封赏不低啊。也罢,且听听田广下了多大的本钱再说。
于是,李潜拱手道:“李潜在。”
一名随胡校尉而来的骑兵手持托盘立刻上前托住他手中的包袱。胡校尉小心地展开包袱,取出一块锦缎来念道:“兹有白身李潜,冒死协助肃州守将击退突厥,力保肃州不失,肃州百姓得以免遭战火荼毒,功绩卓著,特擢升昭武校尉,以示嘉奖。望尔不负皇恩,精忠报国。”
李潜暗忖,这田广真是大方,竟然给了自己一个正六品上的官职。只是这官职是个散官,听着好听而已,却没半点权力。不知他还没有其他封赏?
胡校尉收起锦缎,放进包袱,双手举着交给李潜道:“恭喜李大人,贺喜李大人。”
跟他来的骑兵也同时拱手贺喜。声音整齐划一,颇有气势。
李潜满脸笑容,连连回礼道:“同喜,同喜。”
胡校尉道:“按照李大人的功绩,这区区六品的昭武校尉实在太低了。可这也没办法,按照规制,国公有权任命六品以下官职(只需报备兵部),六品以上得由兵部任命。国公让末将告知李大人,先请李大人屈就,日后定然为大人请功。”
李潜接过包袱,道:“在下能从一介白身直接升到六品官已经心满意足了。劳烦胡校尉替在下向国公道谢,就说李某定然不负陛下的皇恩浩荡与国公的简拔之情,竭尽全力与突厥人作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胡校尉连连点头,道:“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带到。”说着,一挥手,两名骑兵各自托着一个大包袱过来。胡校尉指着两个包袱道:“这里面是大人的官服和衣甲,请大人更衣。”
李潜示意牛弼接过两个包袱,然后将胡校尉等人让进客厅喝茶,请马三奎作陪。他自己则告了个罪,与牛弼进内室更衣。胡校尉等人一边喝茶,一边与马三奎闲聊几句。不多时,李潜更衣完毕走了出来。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李潜原本就颇为英俊,穿上全副甲胄之后,更是英气逼人。马三奎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冲他挑起大拇指,道:“帅啊。”
胡校尉也连连点头,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大人先前一身驿卒装束,除了显得英俊些,倒看不出威武来。现在换上衣甲,这相貌,这气势完全变了个样,简直是常山赵子龙再世啊。”
李潜明知胡校尉是在拍马屁,却也非常受用,谦虚道:“在下有自知之明,比之赵子龙是远远不及的。”他怕胡校尉继续拍个没完,不等胡校尉说话,就道:“对了,胡大人……”
胡校尉连忙道:“大人您叫末将的名字就行了。末将胡传国。”
李潜也不与他客套,点点头,道:“传国兄,你久在军中当然也知道,任何军功都不可能是一人独自完成的。就拿这次力保肃州不失来说,牛辅国、谢班头、马班头还有肃州的谢校尉、赵校尉、秦队正以及一众士卒都出了很大的力,在下不敢贪功。国公大人只对在下进行了封赏,在下实在有些惶恐不安。还请胡校尉替在下禀明国公大人。”
胡传国笑道:“大人说的不错。任何军功都有同袍的功劳。国公大人掌兵多年,自然深知此道理。只因现在肃州的奏报还未来到,国公无法论功行赏。若大人愿意,可将相关人等的功劳列出来,由末将替大人转交给国公大人如何?”
李潜笑道:“那就有劳传国兄了。”
当下,李潜立刻将众人的功劳一一写明,并让秦彝将功劳簿连同割下突厥人的左耳一并交给胡传国带回肃州。
李潜封了官,心情高兴,热情招待了胡传国等人一番。
等送走了胡传国,牛弼问道:“潜哥,为何接受田广封赏呢?这样咱们可就被圈在凉州了。”
马三奎也点点头,道:“牛公子说的不错,咱们接受了田广的封赏,那就属于甘凉军了,不仅以后脱离起来麻烦,而且咱们的功劳也成了他田广的功劳。这岂不白白便宜了他?”
李潜点点头,道:“你们说的没错。不过,我们一起杀突厥人根本不是为了田广的封赏,而且现在田广依然掌控着甘凉,我们想在这杀突厥人,就无法绕开田广。有这官职在身,哪怕只是散官,日后也好方便行事。还有,你们有一点没说对。即便田广封赏了我们,我们也不会隶属于他田广,至于功劳嘛,如果足够大,田广想争也争不去。不要忘了,恩师还在。”
经李潜一提醒,两人恍然大悟。无论田广如何封赏,他们都只会团结在徐简周围。他们所有的功劳,都属于徐简,也就是属于他们自己。有徐简这棵大树,田广即便下血本拉拢又能如何?一旦徐简起复,他只须一句话,田广就不敢抢这些功劳。
这就是名望。虽然它与权力、势力、财富相比还显得有些弱小,但绝不容忽视。李潜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徐简,并且拜他为师。如果没有徐简的庇佑,纵然李潜武功天下第一,单一个唐森就足以将他和牛弼杀的落荒而逃亡命天涯。
李潜望着马三奎道:“我和辅国会一直追随恩师,不知老哥如何选择?若是选择留在这里,从今往后所有的功劳都属于你们,相信即便不能封妻荫子,不过当个校尉还是绰绰有余。”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李潜没说,但马三奎都非常明白。那就是继续追随徐简。这样做的话可能官职不高甚至没有官职。
马三奎没有犹豫,拱手道:“一切以公子马首是瞻!”
李潜听了,张臂抱住牛弼与马三奎的肩膀,笑道:“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大开杀戒吧!”
八月十三,封赏牛弼等人的命令就到了。依然是胡校尉来传令,不过,这次除了来了上百名骑兵,还带来了几辆马车。车上装的全是衣甲官服。牛弼封了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谢志成、马三奎封了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秦彝从正九品下的队正封了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其余士卒皆有封赏,最低的也是从九品下的陪戎副尉。也就是说,跟随李潜从肃州回来的士卒全都当了官。呆在肃州的谢慎思等人也有封赏,只因肃州被突厥人围困,暂时无法送达,先记下了功劳,日后一并封赏。那些牺牲了的士卒也都得到了追封,并将在战后对其家人抚恤。
听到自己得到封赏,所有士卒均忍不住欢呼。从士卒到从九品下,虽然提升不高,但却是天壤之别。士卒干的再好,也是个大头兵,而从九品下的陪戎副尉虽然只是虚衔,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军官了。不仅军饷高了,他们的家人也能免交税赋。以后即便退役了,一家子依然能享受免税的优待。
士卒们欢呼之余,心里也在暗自庆幸。当初在肃州多亏跟着李公子来了,不然,这天大的好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这李公子也真实厉害,不仅杀起突厥人来干脆利索勇猛无比,而且在官面上也吃得开。根本没见他走什么门路,田国公就二话不说直接封赏,还直接封了个六品官,他的面子得有多大啊?嗯,只有跟着这样的人混,日后才能有好个前程。
李潜不知道这些士卒们心里在想什么,见他们又叫又跳,闹了许久,便笑骂道:“你们这群家伙,还在那里傻乐什么?赶紧领了衣甲装束起来,让本官看看威武不威武。”
“诺!”众人同声应下。声音之大,令胡传国不由得一震。
看着欢天喜地却井然有序领衣甲的士卒,胡传国暗忖,这李潜使了什么魔法,短短几天时间竟然让这些士卒对他俯首帖耳惟命是从?这部分士卒的来历,李潜早已向他讲明,他也知道李潜接触这部分士卒也不过就四五天时间。他素知军中排外思想很严重,但他不明白,李潜是迅速如何收服这些士卒的?其实,他哪里知道,李潜根本没用什么恩威并施的手段收服这些士卒。耍手段只能让人服从,未必能让人由衷信服,而以身作则,却能赢得他人的敬服。就在张各庄外,当李潜一马当先向超过他们人数一倍的突厥人冒死发起冲锋的时候,这些士卒们就已经无条件的信任他了。等他们取得了全胜,那些士卒更是将他视为天人。再加上李潜处事公正,不贪功,不苛责,这帮士卒更是打心眼里服他。
众士卒换了衣甲,重新列队。这次无论从面貌还是气势上都让人感觉焕然一新。这种气势与操练娴熟与否无关,而是一种凛然无惧的勇气。这种勇气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上血腥厮杀的老兵才能从心底不知不觉的迸发出来。
看到这些士卒,胡传国无比眼馋。大战在即,对军队来说什么最重要?军心!而如何稳定军心?对于一支没有上过战场的军队来说,任何鼓动赏赐都只能让士卒鼓起一时的勇气,等这股勇气消失,他们就会惧怕、彷徨,甚至胆怯。所以,古人才会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才能不骄不躁淡然面对,并能随时随地爆发出勇气来。毫不夸张的说,老兵是一支军队殊为难得的财富,是战斗力的基础。李潜麾下的这三十多名老兵对军队的价值比三十多个军司马都要高的多。
李潜看到这些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士卒,心中无比感慨。这些人的状态与当初遭遇突厥人时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的他们犹豫、胆怯,能够留下来没当逃兵就已经很不错了。而现在虽然他们并没有刻意表现出勇气和无畏,但李潜相信,再次面对突厥人时,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操起家伙跟着冲!哪怕他们面对的突厥人比他们多的多。
胡传国一脸恭敬地对李潜道:“大人,您不讲两句吗?”
第一五五章 招兵
第一五五章招兵
听到胡传国的提议,李潜点点头,对列队整齐的士卒肃容道:“本官曾经让你们证明自己的勇气,你们证明了。本官曾经让你们争取属于你们的功勋,今天你们也争取到了。你们,都是好样的。无论到何时,你们都可以挺起胸膛说,我们没给大楚丢脸,没给汉人丢脸!你们是西北男儿的骄傲,是汉家男儿的骄傲!”
李潜用力举起臂膀,“杀敌!必胜!”
士卒们热血沸腾,群情激昂,用力举起臂膀吼道:“杀敌!必胜!杀敌!必胜!”
声如雷霆,震的胡传国耳膜嗡嗡直响。胡传国心中万分感慨,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什么是真正的老兵?眼前这三十多人才是真正的老兵!而跟随胡传国来的那些国公府亲兵则无不动容。他们真切地认识到了自己与这些士卒的差别。虽然他们也都参加过与突厥的战斗,但都是那种以多打少,与剿匪没什么差别的战斗。事实上他们参加的战争根本就是在剿匪,只不过是剿灭的对象是进入中原劫掠的小规模突厥流寇而已。与突厥骑兵对冲,而且是以少对多的状况,他们从未想过,更从未见识过。
胡传国忍不住动了心思,暗忖,如果将这些老兵带回去,那国公岂不得高兴坏了?那自己的官职……蓦地,胡传国想到了什么,抬眼望了李潜一眼,却生生将这念头掐灭了。胡传国是田广的亲兵出身,虽然未独自领过兵,但久在军中。当然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道理。纵然他能将这些老兵拉进凉州,但没了李潜,这些人也就没了灵魂寄托。他们会对新上司不理不睬阳奉阴违,甚至会产生严重的逆反心理,搞不好会出大乱子。而这样做还将彻底得罪了李潜,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甚至田广为了平息李潜的怒火,还会拿他开刀,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胡传国心中叹息了一会,心情顿时一落千丈。他借口军情紧急,向李潜告个罪,婉言谢绝了李潜的留饭。李潜也没多客套,带领众人列队送走了胡传国等人。
随后,李潜召集牛弼、马三奎到房间商议。
李潜道:“一连三天甘州那边都没有动静。看来正如我们猜测的那样,突厥人正在修整,等待大军到来。”两人听了点点头。
李潜继续道:“现在甘州来的难民已经很少了,想必能从甘州逃出来的难民差不多都过去了。而且计算时间,估计突厥后续大军已经开进了金山关,甚至可能到了肃州城下。所以,我们也不能在这久留,必须尽快与恩师汇合。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做几件事情。”
马三奎叉手道:“请大人吩咐。”
李潜一笑,道:“自家兄弟,搞那么正式干什么。”
马三奎摇头,道:“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人既然接受了官职,一切就得按正式的来。牛校尉,你说是不是?”
牛弼点点头,道:“是啊。若是咱们喝酒聊天那就怎么随意怎么来,但现在可是商议军机大事,得按军队的规矩来。”
李潜摆摆手,道:“行,行,你们只要不嫌拘束就按你们说的办。我无所谓。不过,私下里千万别这么搞,不然我可翻脸了。”
两人立刻起身,行军礼道:“末将领命。”
李潜伸手示意他们坐下,道:“当务之急是先招兵。”
“招兵?”两人一愣。
“没错。招兵。我们毕竟人手太少,即便以一当十,能杀多少突厥贼子?所以必须要召集更多有志于杀突厥贼子的同道。”
马三奎有些迟疑地道:“大人不怕引起田国公的不满?”
李潜胸有成竹的道:“以往我还有些担心,毕竟甘凉还在田国公的掌控中,我们这支队伍不听他指挥,自主出击杀敌的话,纵然有功劳,也会引起他的不满。但现在不同,我们有官职在身,虽然是虚职,但也是官职啊。大楚军制可没说处于敌占区的官员不能领兵杀敌。相反,如果陛下知道了,肯定会龙颜大悦的。”
牛弼恍然大悟,“原来大人当初接受田……国公的封赏就是为了这个?”
李潜点点头,道:“没错。”
马三奎犹豫道:“大人不怕田国公会以此为由节制大人?”
李潜笑道:“那他也得能找到我们才行啊。”
马三奎立刻明白了,李潜就是在跟田广捉迷藏。我杀我的,但就是不让你找到,这样你想命令我也不成。
牛弼道:“那大人准备招多少?太多了可不成。”
李潜点点头,道:“没错。因为不能让田国公找到我们,所以我们也没办法从他那得到军械马匹和辎重补给。考虑到这些,我决定先招两百个。”
牛弼有些失望,“才两百个?”
李潜点点头,“兵贵精,不贵多。多了只会增加消耗。再者,我们是在敌后,人多了反而会召来突厥人的大举围剿。”
马三奎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