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强拔刀劈出自创的这一招时,李强心里还在猜测偷袭他的是不是“老变态”师父。如果偷袭的人是他,那李强这招根本没用,还是趁着这一刀逼开“老变态”师父的大好时机赶紧闪人才是上策。但刀行过半,从刀锋传来了一种异样感觉。这感觉好似刀尖劈中了一层柔软皮革,而且已经劈开了。李强有些诧异,“老变态”师父的功夫什么时候如此不济了?想起刚才惊飞的宿鸟,李强立刻大悟,偷袭自己的根本不是“老变态”师父。既然不是“老变态”师父,而且夜半来偷袭自己的,肯定不是好人,那还客气什么。招式不待用老,李强手腕反转,刀锋电一般向自下而上反挑过去。李强感觉这一刀也挑中了。李强收刀,跳开两步,仔细查看起来。
夜色依旧很黑,但李强还是模模糊糊的看到地上多了个人形。李强从怀里摸出一根折子,吹着火,蹲下身体仔细看。借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李强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蒙面人胸腹上有两道呈“x”形状的伤口,一道自右肩划到左腹,一道自下腹划到颈下,两道伤口正血流如注。李强第一看到自己两刀将人劈成这个样子,有些惊慌失措。虽然前世他是个兼职杀手,但毕竟很多时候都是利用自己的医学知识,通过毒药等间接方式来杀人。真正血腥的场面,除了在手术台上,几乎没亲眼见过。而在手术台上,他是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自然从未有任何心理负担。此刻看到自己亲手用暴力手段扼杀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虽然此人就在刚才还想偷袭自己,但心理仍然有些不适应。
不过李强毕竟两世为人,加之前世又经常与鲜血断肢打交道,很快这点不适应就克服掉了。李强担心对方没有死透,小心警惕的伸手拉下了他的面巾,面巾下露出一张严重扭曲的年轻面孔。那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似乎有些不甘。李强伸手在对方的鼻子前试了试,已经察觉不到对方的鼻息,李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强没继续查看尸体,而是用火折子照着在地上寻找蒙面人偷袭自己的兵器。果然在尸体的不远处发现了一根两尺多长的短矛(33厘米一尺,以后除非特别注明,尺统一为33厘米,有兴趣的朋友自己换算汉尺或唐尺)。李强拣起短矛,心中有些纳闷。这种武器并不复杂,也不精致,随便找铁匠都能在一个时辰打出个十把八把。在李强的推理中,“老变态”师父是个高手,这个山谷很偏僻,而且隐密。如果死的这厮是“老变态”师父的仇人,他的功夫和使用的武器也太垃圾了,根本和“老变态”师父不在一个等级上,怎么可能是他的仇人。难道,这厮只是个过路的蟊贼?不象。蟊贼作案自然是为求财,除非被人发现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别人。杀手?就这水平当杀手,简直是对杀手的侮辱。
李强正思忖间,忽然觉得脑后头皮发炸。他立刻向右侧扑倒。
“噗”一声,一件锐器擦着李强的鬓角钉在地上。李强蹲起来回身一看,就看到地上斜插着一只露出地面一尺多长的箭!箭杆仍在嗡嗡颤抖。
李强吓的出了一身白毛汗。刚才若非身体自然反应的及时,此刻他已经被人一箭射中后脑,死翘翘了。这种死法可真是不怎么美观。李强来不及多想,立刻掐灭火折子,迅速窜进厨房。
躲进厨房李强暂时安全了,他的思绪飞速转起来。看来地上的这厮不是单独一个人,只是来探路的。刚才见自己出来,他贪功心切才会偷袭自己,没想到却被自己反偷袭成功,将他送去见了阎王。但自己太大意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弓箭手。刚才竟然吹着了火折子。虽然亮光不大,但在夜里却如指路明灯一般。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这条小命就交待了。
正思忖间,李强蓦然瞥见远处着数十点火光正疾速向这边飘来,李强大骇。刚才一个弓箭手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现在来了这么多人,岂不是更加凶多吉少?李强暗自纳闷,刚才自己闹腾的动静虽然不算大,但以“老变态”师父的功夫来说,即便刚才他睡着了,现在也应该被惊醒了,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他故意让自己在外面当靶子?真是个没义气的老东西。但腹诽归腹诽,李强还得面对当前的险境。眼下这局面溜走没可能了。一来这样做对不起“老变态”师父。二来,刚才射了自己一箭的家伙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冒然溜走,没了遮掩才真成了对方的活靶子。既然不能开溜,那只有想别的办法了。李强估计,虽然外面来的人不少,但象刚才射自己一箭那样水准的应该不多,多数还是和自己刚刚干掉的那厮差不多。只要除掉几个硬点子,其他的就不足为惧了。以少打多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拉开距离打。趁着他们还没围上来,用弓箭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弓箭李强并不陌生,前些年牛大叔曾教过他。这些年和小柱子上山打猎也磨练了李强的弓箭水平。不是李强自夸,他的箭术虽然做不到百步穿杨,不过百步之*中狐狸兔子什么的不在话下。但与小柱子那个变态比起来,李强在箭术上的成就简直不值一提。以李强前世的眼光来看,自己现在的这付身板已经堪称变态了,无论爆发力、持久力还是柔韧性都能与前世的一流特种兵相媲美。但与小柱子相比却还不够看。除了速度和柔韧性上李强能占优势,在爆发力、持久力上,李强拍马也赶不上小柱子。特别是在箭术上,李强更是望而兴叹。李强只能开三百斤的弓,最远也不过射两百步,而且百步之外的准头就只能做到十中六七。而小柱子能轻松拉开四百斤的强弓,最远能射三百五十步,而且准头不减。如果不是材料的问题,李强觉得小柱子开五百斤的强弓一点问题都没有,弓箭能射到四百步开外。打个比方说,李强的弓箭是只步枪的话,那小柱子的弓箭就是只射程超远,准确无比的狙击枪。
打定主意,李强静下心来,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深吸一口气,立刻向自己的房间窜过去。窜出四五步,李强忽然觉得左面的太阳穴霍霍直跳,他下意识的猛然矮下身子。“夺”一声,一只羽箭擦过李强的头顶钉在墙上。李强没有迟疑,就势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疾蹬两步,猛的扑进房间,然后顺势向侧方打了个滚,同时脚尖勾住门带过去。
“夺”一声,几乎在李强用脚带过门的一刹那,一只羽箭钉在距离门边两寸的地方,顿住了门的去势,门终究还是没被关严,留下拳头那么大的一条缝。望着门上的羽箭,李强出了一身冷汗。假如刚才不是自己用脚将门勾过去,恐怕这只箭现在应该射中自己的小腹了。
不过,李强没时间感慨。因为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危险也随之越逼越近了。
第十五章 论刀
李强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墙边取下拓木弓和一壶箭。他悄无声息地摸到门后,仔细回想刚才射来的三只箭,推算射箭人的位置和距离。从李强的推算来看,射箭者应该是从百步外两丈高的地方向自己射箭的,而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歪脖柳树。李强推测,射箭人应该与偷袭自己的家伙同时接近院子。射箭者爬上树负责警戒,而偷袭自己的家伙则潜入院子猫在了墙角。自己出来后,射箭者可能并不想惊动自己,而是打算等后面的同伙来了再动手。可没想到潜进院子的家伙立功心切,想偷袭自己反被自己杀了,射箭者才改变初衷想射杀自己。只是不知道这厮是愚蠢还是对自己的箭术极其自信,竟然在同一个位置向自己射了三箭。
李强悄悄探出头,极快地瞄了一眼前方的歪脖柳树,果然在树杈上发现一个黑影。那黑影正背靠着树,双手半拉弓,弓弦上搭着一只羽箭。
李强暗叫一声运气真好。他退后两步,抽出一只箭搭在弓上,默默计算了一下角度和方位,半拉着弓向前迈了一步。李强深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体,忽然右腿扫开门,身体转了一圈,顺势下蹲,两腿交错盘在一起,两臂用力拉开弓,用盘射势射出羽箭。箭甫一离弦,李强就瞥见对方也拉开了弓,他立刻两腿用力一蹬,猛的向前扑过去。
脚后传来“夺”一声,同时院外传来一声惨呼,随后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李强知道自己成功了。他翻身坐起来,发现对方射过来的那只羽箭距离自己的脚不过数寸。这让李强无比后怕。刚才他实在太冒险了。若非自己先射出箭,并且狼狈的扑开,恐怕即便自己射中了对方也会被对方一箭穿心。
李强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汗,站起来,看到外面的火光已经距离院子不足两百步了。他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刚要抬步向院门走过去,却听到“老变态”师父的声音传来,“不用出去。你到我房间来。”
李强纳闷。仇人都找上门来了,为什么不利用地形打个伏击呢?而且还有进房间去,难道不怕被人瓮中捉鳖吗?但纳闷归纳闷,李强却没有坚持己见,而是过去推开门进了师父的房间。
李强进去,刚想关门,却听见“老变态”师父说:“不用关门。”说完,一点火光闪现,然后灯亮了。李强看到“老变态”师父就在站在几案旁,手中还拿着火折子。
“老变态”师父闷上火折子放在几上,看到李强正不解的望着他。“老变态”师父难得地露出了微笑,“刚才你做的很好。”
也许是“老变态”师父第一次夸人的缘故,李强竟有些不适应,他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完全忘记了刚才还在腹诽“老变态”师父不够义气呢。
“老变态”师父坐到床榻上,整整衣襟,一脸平静地说:“这是上代人的恩怨,原本不希望你搅合进来。但你一直不肯出师,为师也狠不下心来赶你走。再者,为师还有些东西没教给你,正好今天一并教了。你坐下吧。”
李强听了心中大为感动。原来前些天“老变态”师父一直提出师的事,是这个原因啊。李强肃容道:“师父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自然要为师父分忧。”
“老变态”师父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别说这些了。只盼你以后心中少骂我几句就好。你先坐下吧。”
李强有些难为情的笑笑,乖乖在一旁的园凳上坐下。
“老变态”师父从几案上拿起酒壶,李强立刻站起来,想要接过酒壶为他斟酒,“老变态”师父微笑着将酒壶让给他,看着他为自己斟满酒,又双手举着杯子递过来。“老变态”师父接过酒杯,示意李强坐下。
“老变态”师父啜了一口酒,慢慢品了品,忽然说到:“为师这一生,精通很多技艺,但唯独对刀法最为自得,所以让你练刀的时间也最长。”
李强暗道,可不是吗,从十岁开始练刀,到现在已经快八年了,不过,这应该这还不是干的时间最长的,因为李强劈柴都快劈了十一年了。在用刀劈柴之前,他还用斧头劈了三年呢。
“你对刀有什么认识?”“老变态”师父突然问到。
李强听了一愣,随之整理了思路慢慢地说:“刀单面有刃,利于劈砍,刀势应刚猛霸道,让对手难以应付,是进攻的利器。”
“老变态”师父捻须颔首,“嗯,你已对刀有了正确认识。不过还有些浮浅。刀不仅是进攻的利器,在防守上也可以无懈可击。刚才你说刀势要刚猛霸道,此话有些道理,但这只是表面。刚则易折,所以刀背才要宽厚,以宽厚为本,才能保证锋利而不折。霸道是表,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其弱点才是本。正如为将者,对待士卒要宽厚,士卒才能用命,进攻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击敌方的弱点,才能迅速突破敌方防线。防守时要厚重,如同刀背,克制敌方的锋锐。两军交战如两刀客交手,一味劈砍,不过是伤敌伤己。所以除非不得已要尽量避免以强碰强,自损其锋,而是要守如泰山,攻若雷霆。如何做到呢?刀有锋有背,军有骑兵步卒,攻时以骑兵为锋,守时以步卒为背。锋难淬,背易得,各中取舍当仔细盘算,即便以一换十仍不足取。”
李强正听的津津有味,忽听外面传来嚣张的大笑声,“好一个锋难淬,背易得。梅先生真是好师父,深更半夜还在教导弟子。你的弟子真是好福气啊。”这声音异常刺耳,而且腔调非常古怪。
李强看到外面的火光已汇聚在门前,火光中影影绰绰看不清站着多少人。李强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紧握刀柄,望着“老变态”师父,只待他一声令下,就立刻杀出去。
“老变态”师父依然一脸平静地捻须品酒。看到李强紧张的样子,“老变态”师父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燥。看到师父这么沉得住气,李强也心安了不少。
那嚣张的声音拿捏腔调说:“在下不远万里前来拜会梅先生,难道梅先生不请在下进去坐坐?”
“老变态”师父微微一笑,朗声答道:“寒舍简陋,生怕怠慢了远客,鄙人就不请诸位进来了。”
“哈哈,中原人自夸礼仪之邦,没想到却是虚有其表,一点不懂待客之道。”此人语气不仅嚣张而且鄙夷,令李强不由得大怒。
“老变态”师父依旧不为所动,反唇相讥道:“突厥人一贯行的是烧杀劫掠的强盗行径,今天怎么装起斯文来了?”
李强听了“老变态”师父话心中大为解气。心中暗忖,怪不得听着腔调古怪呢,原来是突厥人。
外面静了片刻,外面传来嚣张的狂笑,“哈哈哈……这不是入乡随俗吗。中原人一贯喜欢装斯文的。”
李强听了勃然大怒。正待要反驳,却听“老变态”师父幽幽地说:“哼哼,不告而取谓之小偷,明火执仗谓之强盗,你们突厥人到哪里都改不了强盗的习性啊。”
李强听了忍不住要击掌欢呼。这话说的太解气了。李强此刻仿佛看到了外面那个嚣张的家伙面容扭曲,一阵青一阵白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嚣张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怒火,喝道:“哼!本王子不与你逞口舌之快,儿郎们,进。”
李强有些好奇,外面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第十六章 不速之客
两队人举着火把鱼贯而入,在院子中排成三排,左边四人,右边六人,中间分出一条两人宽的道路。火光中,李强看到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黑色夜行衣,不过似乎没一件合体的,不是绷的象肉粽子,就是松松垮垮的,而且虽然这些人都努力站直了,可两条腿却是罗圈的,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中间的过道上走来两个人,为首的一个乍一看,李强吓了一跳,以为癞蛤蟆成精了。只见那人五短身材,细胳膊细罗圈腿,可偏偏生了的孕妇般的大肚子,身上穿着一件丝绸衫,下摆掖在腰里,头上却戴了一顶白狐皮的帽子,狐狸尾巴垂在耳畔。现在的天地虽然不是太热,但戴皮帽子绝对是脑子有病。后面一个就有看相多了。此人年约三十,身材适中,体形精壮,穿一件宝蓝色劲装,头戴三梁冠,冠上缀了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面色白皙,天庭饱满,双目虽小,却炯炯有神,鼻梁有些塌,鼻头很尖还有些勾,下巴略窄,上唇留着两撇胡须,看上去虽然比前一个癞蛤蟆顺眼些,但依然有些奸人像。
看到“老变态”师父端坐在正堂,癞蛤蟆严重怒火大涨,死盯着“老变态”师父,似乎恨不得生吃了他。而奸人样的家伙则拱手道:“突厥三王子思必拓四王子突图见过梅先生。”
李强暗吃一惊,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突厥王子,而且还来了两个王子。
“你父已当突厥大汗了?”“老变态”师父似乎有些惊讶。
“拜先生所赐,父汗三年前收服突厥各部,在各部的拥戴下成为突厥大汗。”三王子思必拓说着眼中流落出自豪的神色。
“没想到。真没想到”“老变态”师父啧啧称叹,“当年险些成我刀下亡魂的突浮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