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娴跳起来气急败坏地道:“你敢。再乱嚼舌头我把你送到山上的尼姑庵去,让你一辈子不能嫁人。”
小蕊急地直跺脚,望着紫澜道:“紫澜姐姐,你听听她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紫澜笑的花枝乱颤,好容易止住了笑,道:“你们两个别再说了,我都笑的肚子疼了,再说下去我都受不了。你们两个在一块就斗嘴,没一刻消停,都这么多年了还改不了,真是对活宝。”
青娴瞪了小蕊一眼,坐在紫澜榻边道:“姐姐,那个花心大萝卜在外面纳妾的事你就不管了?”
紫澜笑容退却,望着青娴轻声道:“爱一个人就要相信他。李郎已经将纳妾的事告诉了我,我相信他。”
青娴道:“他说的你都信?你不怕他背着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女人的直觉是没有道理的,但往往也是最准确的。不知道李潜听到青娴这句话会不会吓出一身冷汗?
紫澜沉思许久,道:“无论他外面有没有女人,我相信他是最爱我的。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女人去爱他,说明他不值得去爱,而值得女人去爱的男人,自然也有不止一个女人爱他。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我能想到的,别的女人也会想到,我所爱的,自然也有别的女人去爱。”
青娴惊讶地道:“那你不怕别人女人会将他夺走?”
紫澜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不会。我相信他。”
青娴望着紫澜,似有所悟。小蕊虽然听的迷迷糊糊,却也对紫澜的话非常震惊,呆呆地望着她。
房间里沉默许久,紫澜才道:“爱一个人并不是要完全占有他,更要给他更广阔的空间。有时候守候不一定能得到,但想要完全地占有却注定会失去。就象指间沙,你握的越紧,失去的就越多,如果宽容一些,反而能得到更多。我希望得到他全部的爱,但我不希望因为爱而彼此伤害。”
青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蕊则听的云山雾绕不明所以。可惜紫澜的这番话李潜没有听到,不然他一定会被雷的外焦里嫩,忍不住问,紫澜,你也是穿越来的?只是这番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听紫澜说起。甚至连青娴和小蕊的转述都不会听到。
紫澜三人在房间里说私房话时,李潜已经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梅宗颖的房间。他将拜访方珏的经过详细地回报给梅宗颖。梅宗颖听了连连点头,道:“既然方大人肯答应,那其他的事就好安排了。老夫已经吩咐下去,初十的婚礼不成问题。”
李潜躬身道:“让岳父费心了。”
梅宗颖道:“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早些安歇吧。从明日开始,陈管家就安排人着手准备,不过,陈管家年纪大了,他准备的也不一定合你的心意。你就多费点心操持操持。”
李潜虽然不明白梅宗际为何如此安排,但也不好回绝,便应下来。两人说了会子闲话,一起吃了晚饭,李潜才起身告辞到客房休息。
此后几天李潜忙于操办婚礼事宜。不办不知道,这一操办还真把他吓一跳。别的不说,但说要准备的东西就有大大小小数百种,从用的很多的喜帖到只用一次的秤杆,从酒席上的菜色、酒水到吉服、花轿,几乎每一样梅宗颖都要让他拿主意。好在梅家有四海商号,很多东西商号都有,再加上梅家上下帮忙跑腿,李潜只需动动嘴就行。饶是如此,也把李潜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幸好,他被“老变态”师父在纸上谈兵的练习中狠狠地蹂躏过,大大提高了他制定计划的能力,再加上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事情千头万绪,他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到了七月初八,梅家的亲友和与四海商号有来往的商户就开始呈送礼品。这些礼品虽然不需李潜亲自点收,但每份礼单他都得过目。而且很多来送礼的人他还要亲自接待,直把李潜忙的头晕脑胀,口干舌燥。
忙乎了两天,就到了初十。这是李潜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这天,天还没亮,李潜就被叫起来,吃了顿饱饭。为什么要这时候吃饭?因为他还有那些帮忙的人要从一早就应付各方的贺客、亲友,还有迎亲、拜堂,招待宾客,一天到晚连喝水的空都没有,直有到了晚上才能吃上下顿饭。不过,这顿饭也吃不好,因为还得向那些身份显要的贵客敬酒。所以,若想今天不被饿爬下,就得一大早吃饱。
吃过了饭,李潜召集了所有人员,拿着纸笔,对照整个流程最后一遍将任务安排下去,再将所用物品对照一遍,才放下心来,对陈管家道:“陈管家,剩下的事全交给你了。”
从相貌上看,陈管家年纪比梅宗颖还要大上许多,足有六十多岁。不过耳聪目明,腿脚利索,精力充沛,不比年轻人差。听了李潜的话,他笑呵呵地道:“姑爷请放心。小的一定把姑爷的喜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再说,这些日子您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小的要是再办不好,实在是说不过去。”
李潜知道陈管家办事很妥贴,便点点头,放心去更衣了。等他走了,陈管家对着那些人大声道:“你们都听好了,老爷已经吩咐过了,这场婚礼必须办的漂漂亮亮的,谁要出了岔子,就交给姑爷处理。”他顿了顿,又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别以为姑爷整天笑呵呵,对你们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就觉得姑爷的脾气好。我可听老许老吴他们说了,姑爷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连老许老吴都对姑爷的手段敬畏三分,你们哪个要想试试姑爷的刀快不快,就尽管不尽心就是。”
第一一二章 结婚进行时(一)
陈管家的话让众人心里有些发怵。老许不在,老吴也不在。但当初跟着老许老吴的几名黑骑在。等陈管家安排完离开,他们立刻围住几名黑骑问这问那。那几名黑骑被他们缠不过,便讲了李潜为重伤的黑骑开刀做手术的事,听的那些人脸色煞白。
李潜刚换了吉服来到正厅,见梅宗颍已在厅里了。他刚向梅宗颍行了礼,说了会子话,方珏就到了。一番客套之后落座喝茶。不多时,贺客们陆陆续续的来到,李潜赶紧向二人告了罪,到门口去迎接。一番应酬下来,忙的李潜脚打后脑勺。
来的贺客中倒非全是梅家的亲友,有一部分江南道的士子也大老远前来道贺。他们可不是冲着梅家来的。梅家即便是苏州的首富,但毕竟只是有些财力,家中没出高官也没出名士大儒,这些眼高于顶的士子们是不会给梅家这么大的面子的。今天他们肯屈尊,显然是冲着李潜背后的徐简以及李潜在文坛天外流星般崛起的大诗人的名头而来的。文士相轻本是常事,李潜是徐简的弟子,本身就令这些士子们心生怼怨,再加上李潜以一首送别诗震惊文坛,更让他们生出了比试高下的念头。只是今日来的贺客太多,李潜只能简单交谈两句就得赶紧告罪去迎接下一个,让这些士子们没机会显露才华,顿生满腹郁闷。
到了吉时,李潜带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去迎亲。紫澜两日前便搬到了梅家的别院,她原来住的绣楼布置成了洞房。
李潜骑在马上,想到即将与紫澜成婚,心中万分感慨。思绪不由得飞到了第一次见到紫澜时。当初他看到紫澜衣袂飞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心中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随后,在双旗镇四海商号分号的后花园里,他向紫澜表白了心意,在得到紫澜的肯定答复后,李潜喜不自禁,忍不住吻了她。后来,在武都,两人度过了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再后来,两人长亭挥泪送别,紫澜婉转的歌声似乎仍在耳边萦绕,“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萦绕于脑海的凄婉歌声让李潜觉得鼻子略略酸楚,只是心中却更觉得甜蜜。
李潜正沉浸在回忆中,忽然见队伍停下来,抬头一看,原来已到了别院。李潜下马,按照规矩吟了首催妆诗。此前,他早听人说过此节,故而早有准备。诗曰:“玉镜台前亸绿鬓,象牙梳滑坠床间。宝钗金风都簪遍,早出红罗绣幔看。”此诗一出立时赢得了一片喝彩,几个跟来看热闹的士子听了此诗,心中的不忿立时烟消云散,打定主意不在出头。
门内的婢女仆役虽不知诗的好坏,但听到外面一片喝彩声,便知姑爷所吟的诗定然不差,于是赶紧打开大门,让李潜顺利迎了新娘,一行人吹吹打打地向回走,很快就回到了梅园。
正待举行婚礼,却听到仆人传唱,“盛合源商号公孙公子到。”
李潜听了大为惊讶,以为是公孙恒来了,急忙迎出去。却见来的不是公孙恒,而是公孙辙。
公孙辙满面笑容,向李潜拱手道:“恭喜李公子,贺喜李公子。”
看到公孙辙大老远赶来贺喜,李潜大为感动,回礼道:“公孙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在下感激不尽。”
公孙辙道:“李公子结婚大喜,在下当然要来凑凑热闹。二弟因身体不适,不能前来,特让在下转达他对李公子的贺喜之意。”说着奉上一张礼单。
李潜接过礼单一看,惊讶不已。这礼单上写着:白璧一对,富贵玉如意一对,锦百匹,缎百匹,贺礼十万钱。
李潜看了,暗忖,单这礼单上的白璧、如意就价值不菲,锦缎各百匹也不是小数目,加上十万贺礼,这份贺礼恐怕《奇》不下千贯,公孙恒可真《书》是大手笔。他连忙谢《网》了公孙辙,将公孙辙请到正厅与梅宗颖和方珏等人见面。
这边刚把公孙辙安顿好,那边又听到仆人传唱,“通源商号鲁掌柜到。”
李潜一边向外迎,一边心中犯嘀咕。通源商号是田阀的产业,他将田究得罪狠了,通源怎么还会派人来道贺?莫不是想找自己的麻烦?
李潜虽心里这样想,却也并不惧怕。昂首阔步迎出来一看,来的竟然是熟人。这鲁掌柜正是当日在武都城外阻拦他们进城的那人。鲁掌柜见李潜迎出来,立刻满脸堆笑,只是笑容有些尴尬。他疾走两步,迎上去躬身行礼道:“恭喜李公子结婚大喜。小的奉唐长史之命前来向李公子道贺。”
李潜听到他说的唐长史,心中了然。田家这次是冲着徐简的面子来的,不是来找麻烦的。于是李潜客气的道谢。
鲁掌柜奉上礼单,低声道:“以前小的鲁莽,冲撞了公子,小的向你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
李潜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头,道:“鲁掌柜说的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你冲撞过我?”
鲁掌柜看他面色,心里立刻明白李潜已经放过他了。便长揖到底,不再多言。
李潜看了看礼单,上面写的也是锦缎玉器,贺礼十万钱,与公孙辙的礼单相差无几。暗忖,莫非这两家是商量好的?
李潜收了礼单,向鲁掌柜道了谢。鲁掌柜低声对李潜道:“唐长史吩咐小的向您带一句话。”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李潜,见李潜没什么表示,便道:“他说上次的事谢谢您。”
李潜思忖片刻明白了唐长史的意思。看来他已经找到了在凉州驿站刺杀李潜的幕后黑手。李潜微微一笑,对鲁掌柜道:“请转告唐长史,就说李潜谢谢他的厚礼。”鲁掌柜虽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何意,但也不敢多问。
李潜将鲁掌柜请进正厅,与梅宗颖等人见了面,宾主客套一番后安排他落座。
这边刚消停片刻,那边仆人又传唱,“项公子贺使到。”
李潜一听,心念急转,立刻明白项公子是谁,急忙迎出。
代表项公子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只是面生的紧,李潜正望着他迟疑,他已迈步上前,便拱手说了句贺喜,奉上礼单便告辞离开。
李潜知他担心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未做挽留。等他走了,李潜看了看礼单。上面写着:锦缎各百匹,玉瓶一对,官窑瓷器若干,贺礼十万钱。
李潜回到正厅刚喘口气,正准备举行婚礼,又听到仆人传唱:“武威公贺使到。”此话一出,立刻嘈杂的院子变的鸦雀无声。武威公是何人,大楚国没有不知道的。那是一个功勋堪比卫霍,跺跺脚就能在西北引发一场大地震的大楚头号牛人。听到他派人来向梅家道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一场苏州四海商号嫁干女儿的婚礼竟然会惊动武威公,而且他还派使道贺,这是何其荣耀啊?简直比皇帝陛下遣使道贺还要有面子。毕竟皇帝多的是,而能建立堪比卫霍的不世功绩,已经名垂青史的战神级人物几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
在场的贺客中有不少年纪超过了四十岁的苏州本地人。武威公遣使道贺的消息让他们震惊之余,却也钩起了他们早已扔到记忆角落的一段陈年往事。二十多年前,苏州就有风传,说四海商号的大东家离开商号投奔虎贲军去了,后来还和当时的虎贲中郎将,现在的武威公一道千里奔袭突厥汗帐,而且立了大功,当了大官。只是这些传言从未得到过四海商号的证实,而且大东家也从未衣锦还乡过,更没人见过他。随后,这种风传就演变成了多种版本,有人说大东家根本没投奔威武公,所有的这些传言全是假的。也有人说大东家的确投奔了武威公,只是运气不济,死在草原来。还有人说,大东家的确在武威公手下当了大官,只是他和武威公闹翻了,投靠了突厥。只是,这些变异的版本如原版那样依旧没得到四海商号任何人的证实。时间久了,这些传言便被人扔进了记忆的角落,传言风波也渐渐平息了。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二十多年后,武威公竟然会遣使来向四海商号道贺嫁干女儿之喜。这让这些曾听过、传播过那些传言的人不禁纳闷,难道传言是真的?这些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梅宗颍,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方珏对梅宗际与李腾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不甚了解。他只知道梅宗际的确参加了那场让所有汉人扬眉吐气的战役,后来还担任了从三品的西域都护府的副都护,只是几年后他就挂冠而去,离开了西域。其中的原因方珏也不知晓。所以,他拿不定主意,将目光转向了梅宗颍。
李潜此刻也在心念急转。他不清楚为什么李腾会在这时候横插一杠子,更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李腾的道贺。他也拿不定主意,便将目光投向梅宗颖。
梅宗颖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沉思片刻对李潜道:“来的都是客,总不能拒人门外。”
李潜点点头,便迎出去。
来的人李潜不认识。那人四十多岁年纪,留着短髯,穿着一身儒服,只是身材魁梧,与身上的儒服不甚协调。
那人见李潜过来,上前拱手道:“鄙人李服,奉武威公之命,特来向公子道贺。”说着将礼单奉上。
李潜回了礼,接过礼单看了一眼,便立刻呆在那里。那张薄薄地礼单上写着:苏州南城五进宅院一处,护卫二十名,仆人二十名,侍女二十名,管家一人,锦百匹,缎百匹,汗血宝马一匹,西域好马十匹,贺礼黄金千两。
这礼单要折合成铜钱,岂止十万贯!别的不说,千两黄金,按十贯钱一两黄金算就已经值万贯铜钱。汗血宝马更是少的可怜,千金也买不到。迄今为止,李潜只见过田究有一匹,当时他差点动心想干掉田究夺马潜逃呢。而西域好马,也是价值不菲,每匹都不少于五六千贯。至于那座五进的宅院,恐怕也不少于上万贯。
“这,这……”李潜从惊呆中清醒过来,指着礼单对李服道:“这么贵重的贺礼,在下不能收。”
李服也不明白武威公为什么要向李潜送这么大的贺礼,但他不敢问,他只能按照武威公的吩咐办事。
李服道:“武威公一番美意,公子不要推辞。”
李潜摇头,道:“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的贺礼,在下真的不能收。请转告武威公,他的好意在下心领。”
李服面色不悦,道:“难道公子连武威公的面子也不给吗?”
第一一三章 结婚进行时(二)
“难道公子连武威公的面子也不给吗?”李服把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