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咦了一声,道:“莫非是你自小定下了亲事?”
“这倒不是。”
“那是何时定下的?”
“这个……”李潜心思急转,紫澜是商籍,而彼时商籍是贱籍,被世人所轻视。徐简乃士林领袖,他怕说出实话,紫澜会被徐简看的轻贱,更怕徐简责令他断绝与紫澜的关系(因为他已经拜徐简为师,当时风气,师父与父亲同等,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他决意不允自己与紫澜成亲,自己也无可奈何,除非他与徐简断绝师徒关系)。但又担心自己随便编个谎话骗不过老成人精的徐简。反复思量了片刻,才拿定主意道:“乃是弟子在武都自己定下的。”
徐简追问道:“那女子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家中还有何人?”
“她姓麦闺名紫澜,苏州人士,家中父母早亡,现居义父家。在武都之时,弟子与之情投意合,共定百年之好。”
徐简听了愣了半天,才道:“男儿一诺千金,既如此,你当不能负了她。想那刘家姑娘原本卖身为奴,你为她赎身,纳之为妾也属正常。只是,未成亲先纳妾,与礼不合。”说着,徐简捻着胡子在小院中踱步,似乎很为此事苦恼。
李潜看着他在院子来回走了几次,最后才停下来道:“如今只能先行纳妾之礼,待你与麦家姑娘完婚之后再说了。”
李潜有些担忧地说:“不知刘先生可否愿意。”
徐简眼睛一瞪,道:“有何不愿意?刘家姑娘原本就已经买身为奴,你替她赎身,纳之为妾亦属正常。况且,老夫亲自去说项,他如何不允?”
李潜立刻稽首道:“一切仰仗恩师了。”
徐简摆摆手道:“一切包在为师身上。此地耳目众多,老夫也不便多留你,你且去吧。”
李潜听了,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告退。出了门,见那老仆正蹲在门旁向巷口张望。李潜上前躬身道:“辛苦老人家了。”
老仆站起来连道不辛苦。
李潜客气地问:“老伯如何称呼?”
“老爷都叫我阿福。”
李潜掏出一个银锞子递给老仆,“福伯,这是给您喝茶的。”老仆连连推让,李潜硬塞到他手中,道:“这是晚辈孝敬您的,您别客气。告辞。”
李潜从徐简处告辞出来,取了马匹,出了驿站,心里喜滋滋地。原本他有贼心,也想三妻四妾,只是过不了心理这一关,没想到经徐简一番旁敲侧击,心理障碍全无(抱定了融入社会的念头),况且有作为恩师的徐简代为说项,自己这三妻四妾的美梦就要实现怎么不让他欣喜?
欣喜之余,李策马潜在兰州城转了半天,其间在兰州富有地方特色的小吃店随便吃了顿午餐,待到申时才想起要到望月楼赴碧姬丝的晚餐之约,便策马向望月楼赶去。行至半途,忽然想起空手而去太过失礼,便转向东市,想买些东西作为礼物。
在东市,李潜逛了好久,也没发现何意的东西,最后发现一间专卖高档饰品的商店,便抱着碰运气的想法下马进去。店伙早将马匹牵到一侧,躬身将李潜迎入店内。他刚走入店里,一名年曰三十许,打扮的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妇人立刻迎上,笑语盈盈地道:“哎哟,今儿个是哪阵风将爷吹进店来,真令小店蓬荜生辉。”
李潜微微一笑,没有多言,自顾自打量起店里的东西。兰州地处丝绸之路的枢纽,中原西域的奇珍异宝咸集与此,此店虽然是不起眼的小店,但中原的环佩钗簪香囊罗帕,西方的戒指耳环项链胸针抹胸披肩,足有上百件之多,琳琅满目不一而足。只是,李潜作为后世来客,这些女子闺房之物并不能让他神魂与授,更兼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他不理会那老板娘的喋喋不休,也不沉迷于女子的贴身物件,匆匆看了一遍,便要离去。老板娘见他打扮的甚是华贵,人也长的英俊,想来应是个有钱的公子哥,有心想拉住他这个大客户,只是他对店里的东西不动心,遂咬咬牙道:“客官切莫着急,这些东西都是些俗物,您看不上眼也是应该的。贱妾还有一镇店之宝未曾摆出来,客官可要看看?”
李潜暗自诧异,莫非还有更加紧要的东西不敢明示于人?便道:“若是极品,便拿来相看,否则,勿丢人现眼。”
那花枝招展的妇人立刻眉开眼笑道:“自然是极品。客官请到里间稍事休息,奴家去去就来。”言毕,安排店伙带李潜到里间喝茶,自己径直去了后院。
李潜进了里间,不禁暗忖,她究竟有何宝物,竟如此自信?
第五十九章 巧夺天工的耳环
不多时,那妇人便进来,手中捧着一锦盘。看见那锦盘中物,李潜不禁惊诧。锦盘中乃一付耳环,耳环乃金丝所制,金丝粗不过发丝,盘旋缠绕,密密麻麻,绕出一片片玫瑰花瓣状,花瓣层叠,形态各异,各不相同,紧紧相依,呈含苞欲放状,更奇特的是玫瑰花中有一粒黄豆大的红宝石正居其中,视之如玫瑰花蕊,玫瑰花的下侧,缀着两片叶子状的翡翠,衬的耳环褶褶生辉。单就金丝翡翠而言,其价值不下百贯,而工艺之精巧,加之宝石之名贵,一付耳环,不下千贯。李潜见之暗暗称奇。
妇人见李潜入迷,面露得意,道:“此乃本店镇店之宝,若非公子乃识货之人,奴家岂肯轻易示人。”
李潜点点头,“果然巧夺天工。单这金丝如发,盘旋成花瓣的功夫就价值不菲。更加造型奇特,只是,”李潜知这蔷薇花绝非中原所有,道:“店家可知这花为何名?”
妇人面色微变,道:“这花名奴家实在不知,只知此花乃西域所产。这耳环亦是西域商人来鄙店所售。”
李潜见状知其根本不了解耳环的来历,笑道:“看来老板娘亦是俗人耳。待我告知与你,此花名曰玫瑰,乃西域更西之国所产。”
妇人笑道:“却不知公子如此博闻,奴家还在班门弄斧,实在不自量力。”
李潜面色一变,肃然道:“店家,你可知罪?”
妇人面色略一慌张,强颜正容道:“不知公子是哪个衙门的,奴家究竟犯了何罪?”
李潜冷笑一声,“我是哪个衙门的无须告诉你,我且问你这耳环从何而来?”
妇人听他问这个问题,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理直气壮地道:“前些天一位西域来的客商卖给小店的。”
“西域客商?”李潜冷笑道:“他长什么样子?哪里来的?现住在哪里?有何人可作证?”
“这个,”妇人立刻卡壳,支吾半天也说出不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豁出去了,厉声道:“你是哪里来的?敢管老娘的闲事?”
李潜轻笑道:“这耳环价值不菲,即便真是西域客商带来的,定然也会卖给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怎么卖给你这不起眼的小店?再者,你根本说不出这耳环的来路,分明是买的赃物,是也不是?”
妇人高声冷笑,几个店伙立刻冲了进来将李潜围住。妇人冷笑道:“看你贼眉鼠眼就知道不是好东西,想讹老娘,门都没有!识相的,乖乖放下东西滚出去,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李潜扫了一眼几个围住自己的店伙,轻笑道:“就凭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敢大言不惭?本来本公子有心放你一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放你娘的屁!”妇人娥眉倒竖,瞪着李潜道:“老娘这就送你进棺材。给我……”
“慢。”李潜喝道:“想来你也是在街面上耳目灵通之辈。可知昨日静雅苑被抄,老板被抓一事?”
妇人立刻色变,片刻又恢复正常,兀自嘴硬道:“知道又如何?关我何事?”
李潜见她惊慌,心中有了数,好整以暇道:“静雅苑老板为何被抓你可知道?”
“为何?”关于静雅苑的吕老板被抓一事,妇人也道听途说,其中缘故还真不清楚,只知道此事背后有公孙阀的影子,不禁有些心虚。
“只因那吕老板及一个仆役无端扣押鞭打的外国使节。郡守宋大人得知此事,立刻将那吕老板捉拿入狱,连吕老板的亲戚金城县吕县令也因此受了牵连,被革职了。”李潜盯着妇人,见她眼神慌乱,轻笑道:“听说那外国使节的一些随身物品也被那吕老板扣留了,至今没有下落。”说着,李潜晃了晃手中的耳环。
妇人面色惨白,手中的丝帕绞成一团,似乎心中正在反复挣扎,拿不定主意。
李潜见她心怯,道:“不如去见官?那宋郡守此刻正苦于没有线索,若你能提供线索,当是大功一件。”
妇人突然露出媚笑,“哎哟,我的爷,您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将奴家这小心肝吓的扑通扑通直跳。”说着走到李潜面前,一挺酥胸道:“不信您摸摸,这心跳的可厉害呢。”
妇人的衣衫本来就单薄,加上刻意挺胸,那熟透的胸部更加蔚为壮观。李潜不禁多看了一眼。只在刹那,李潜觉得胸前背后如针扎一般,他急忙抬头,看到妇人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厉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半截乌黑的簪子,正疾速刺向自己胸前。
李潜暗叫不好,立刻闪开一步,左手如刀斩向妇人的咽喉,右腿如鞭猛的向后扫去。妇人没有闪避,反而欺近一步,再次刺向他的胸前。后面偷袭李潜的乃是一身材瘦小店伙打扮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尖刀,他不防李潜突然闪开,同时向后扫了一腿,未及闪避就被一腿扫到腰侧,身子飞出五尺重重落在地上。其他店伙见两人动手,都立刻从身上抹出了尖刀围上李潜。
李潜见妇人欺近,左手变抓,一把抓在她的肩膀上,顺势向下一压一带。原本李潜就比妇人高出不少,这一压一带,立刻将那妇人按的跌坐在地上。其他店伙刚冲上来,李潜已经反冲过去,拳脚齐出,砰砰啪啪,不过三四息,已经将五六个店伙打的倒在地上直叫唤。
李潜走到妇人身前,一脚踩住了她的手腕,弯腰拣起她所用的簪子,仔细打量了一遍,便盯着妇人,冷声道:“美人蜂?”
妇人大惊失色,许久才惨然一笑,垂下头来,颤声道:“想不到这你也知道。罢了,既然落到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潜抬手将那淬毒的簪子射入墙壁,道:“你只须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妇人倒也硬气,绝然道:“不用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潜一摊手,“那我只能将你交给公孙二公子了。”
妇人闻之色变,哀求道:“求你杀了我吧。”
李潜站起来,望着她道:“蝼蚁尚且偷生,你又何必一心求死呢?我说到做到,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饶了你。”
妇人摇头,“你饶过我,我也难逃一死。”
李潜望着她冷笑,“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说呢?”
妇人一愣,片刻后摇摇头,“不说,我自己死,说,会有很多人死。”
“哦。”李潜笑了。笑的很开心。他的行藏是没办法遮掩的。他唯一担心的是这女子不敢正面与自己为敌,暗地里伤害他身边的人。既然这女子心中有牵挂,那他就不怕了。他将耳环放进怀里,望着妇人道:“既然如此,我还是不做恶人的好。这耳环不错。我留下了,用这个换你一条命,你还是占了很大便宜的。你不会拒绝吧?”
妇人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反正我奈何不了你,别说这付耳环,你就是把我怎样了,我也没办法。喜欢你就拿去。”
李潜打量着妇人成熟的身体,露出微笑,“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死心?”
妇人撇撇嘴,“我说的是真心话。”
李潜摇头,“你的好意在下敬谢不敏。记住你说的话,特别是会死很多人那句。明白吗?”
妇人听出李潜话中的警告意味,道:“您能放我一马,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敢自不量力呢?”
李潜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告辞,希望以后不再相见。若再相见,在下绝不客气。”说着李潜迈步出了房间。
不久就听到外面马蹄声远。妇人示意一名店伙到门外察探,确认李潜离开,便回来禀报。妇人自己站起来,看到几名店伙仍在紧盯着自己的胸部看,不由得大怒,骂道:“看什么看?你们这群饭桶,老娘白养你们了,都给我滚!”店伙们立刻鼠窜。
妇人气尤未消,重重地踢了一脚一个跑的慢的店伙,将那倒霉的家伙踢了个狗吃屎,这才心情略舒。妇人走到榻边坐下,端起冷茶吃了一口,心中正思量,却见一名店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妇人立刻火大,骂道:“你个死鬼,跑这么慌张干什么?奔丧呢?老娘我还没死呢。”
店伙不敢多言,赶紧递上一个竹筒,“那厮已经走了。刚刚有您一封信,被那厮一闹,没来得及给您。”
妇人接过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打开,看了一遍,立刻心情舒畅,叫过送信的店伙道:“去,把后院我隔壁的房间好生打扫一下。”
店伙纳闷不已,“这不年不节的,打扫房间作什么?”
妇人跳下榻来,朝着店伙的脑袋狠狠给了一个凿栗,“让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店伙立刻抱头鼠窜。
妇人回到榻上,打开纸条又开了一遍。心里喜滋滋的。
纸条上其实就两句话:“兰姐,此间事了。小妹欲到你处小住几日。红菱。”
第六十章 绝色
妇人正在看信,又一人进来,正是刚才想在背后偷袭李潜却反挨他一脚的那个瘦子。见他进来,妇人将纸条折好,塞进怀里,道:“你来干什么吗?”
瘦子来到榻边,气咻咻坐地在她身边道:“兰姐,难道咱就忍了这口恶气?”
妇人杏眼一瞪,吓的瘦子一个哆嗦。妇人恶声道:“没用的废物,不忍还能怎的?”
“那……”瘦子心有不甘,想插话头。
“闭嘴。”妇人没好气的呵斥道:“刚才他已说的明白,若再与他为敌,他就不会客气了。以我们的功夫,能动的了他吗?到时候怕是惹祸上身。”
瘦子恨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给他玩阴的,我就不信他没个家眷啥的。”
妇人当头给了他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他有家眷,难道我这店是活的?你动他的家眷,他不会来砸这店?再者,若真闹大了,这兰州还能呆下去吗?坏了主人的大事,你吃罪的起?真是个猪脑子,净出馊主意。”
瘦子打了个哆嗦,随后仍不死心地说:“若他把咱这事告了官,咱可怎么办?”
妇人沉思片刻,道:“我看不会。即便他告了官,官府不过治我们个买赃之罪。花些银钱便没事了。”
“可兰姐,你别忘了,他可知道美人蜂的。”
“美人蜂?什么美人蜂?老娘我一个不承认,他能怎样?即便他用官面压我,老娘我也不怕。这些年老娘给那些个官上的供还少?没凭据,他们能把老娘怎样?主人的大事要紧。只要他不找我麻烦,这口气老娘忍了。老娘花了多少心血才这兰州落下脚,不能就这么毁了。还有,”妇人扭住瘦子的耳朵,恨声道:“下次长点眼睛,别再贪小便宜,弄些烫手的货来给老娘惹麻烦。”
瘦子疼的呲牙咧嘴,“我知道了错,好姐姐,我下次在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再少,那货原本就是我想留下孝敬姐姐的,没曾想姐姐会拿出来。”
听他如此说,妇人松开手,叹了一声,道:“老娘知那东西珍贵,原本想借机会宰个肥羊,弄点银钱来养老的,谁知竟碰到个硬茬子。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都是你个没良心的害的。”
瘦子连连陪笑,伸手摸着妇人的小手道:“姐姐教训的是。是我该死,给姐姐添麻烦了。要不,就跟昨天那样,我给姐姐好好出出火?”
妇人看到瘦子眼冒淫光,想到他床第间的百般花样,不由得心痒体酥,伸手握住了他的那活儿,捏了捏,道:“姐姐就喜欢你这不知疲倦的劲儿。到后院去吧。”
瘦子大喜,立刻扶起妇人向外走。边走边挨在她身侧,一只手极不老实地攀上了她一只乳峰,肆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