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兴道:“老弟,先前咱问你认不认识那位将军,你怎么说不认识呢?”
李潜嘿嘿一笑“咱可不就是不认识。自己只能认识别人,谁会自己认识自己呢?”
对李潜这个狡辩,伏兴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拉着他坐在身旁,道:“老弟,你给咱好好说说当初的情形,让咱也好过过瘾。”
于是,李潜便将当日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给伏兴听。当伏兴得知率领一千驿军袭击突厥大营,并连番击穿突厥阵形,直取突厥中军正是牛弼时,更是兴奋不已,立刻拉着牛弼痛饮一番,直喝的酩酊大醉,一个劲的高叫痛快。
第二日,李潜一大早去见伏兴。伏兴高兴地拉着他继续喝酒,李潜推辞不过,只得告诉他,此番西出玉门关实为了联络虎贲军里应外合攻打突厥,实在不能耽搁。不过,临走之前,李潜想拜会一下商大雷。
这个请求让伏兴很为难。他扭捏了半天才道:“老弟,不是咱不想帮你,实在是,怎么说呢。这位商将军也是咱佩服的人,真是条汉子啊。可,可他不在我这儿。”
李潜一愣,道:“莫非商将军离开了?”
“不,不。商将军目前还未康复,没有离开。只是,他,他在咱小妹那。”
小妹?李潜一愣。难道这其中还有故事?
伏兴看到他发愣,解释道:“咱这个小妹平日里骄横惯了,连咱这个当哥哥的话她也不听。当日就是她碰到了重伤的商将军,又与商将军的部属发生冲突,将他们全都抓起来了。后来听了商将军的事迹,她佩服的不得了,又是请了医生诊治,又是亲自照料,将商将军照看的无微不至。可有一条,就是不让别人打扰,说什么怕影响商将军静养。上次小花几次三番地求咱带他去见商将军。咱抹不开,就带他去了。结果被小妹知道了,要拿刀砍了咱。咱要不是跑的快,非被她砍了不成。”
李潜一听,哭笑不得。这小丫头也太暴力了吧?对亲哥哥都敢拿刀砍,换作别人还不乱刀剁成肉酱了?不过,看这小丫头对商大雷似乎动了情。只是,若是这个脾气,那商大雷以后的日子……想到这,李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伏兴看到李潜打寒战,立刻关切地问:“老弟,怎么了?着凉了?”
李潜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那还有没有机会呢?”
伏兴摇头,道:“自从上次小花去了一次后,小妹现在寸步不离商将军,咱实在没辙。”
李潜听了万分失望,只得道:“如此,咱就不给伏大哥添麻烦了。只请伏大哥有机会替咱捎句话给商将军。就说,将军的心愿,咱李潜一定帮他达成。请将军好生养伤,他日有缘,李潜定敬将军三杯酒。”
伏兴连连点头,道:“老弟放心,咱一定转到。”
李潜长揖道:“多谢伏大哥。时候不早,咱也该启程了。日后得闲,咱再来拜会伏大哥。”
伏兴诧道:“老弟如何这般匆忙?再多住几日如何?”
李潜摇头,道:“伏大哥也知道,突厥贼子此刻正在甘州肆虐。肃州只有数千士卒,城外却有数万突厥虎视眈眈,咱早去一刻,突厥便早败一刻,西北三州的百姓便能早一刻逃离苦海。咱实在不忍心多耽搁。”
伏兴叹息一声,道:“如此,咱就不留老弟了。祝老弟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辞别伏兴,李潜等人一路兼程,不过两日便出了吐谷浑的地盘,来到瓜州。进了瓜州,李潜就遇到了一队巡查的府兵。这些府兵各个训练有素剽悍异常,一看便知是见过血的老兵,比凉州军、兰州军还要强上不少。李潜暗忖,这些应该是虎贲军了。
巡查府兵见到李潜他们,立刻策马将他们包围起来。为首的行正打量了一番,望着李潜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到此?”
李潜上前拱手道:“我等来自肃州,有紧急军情向上官将军禀告。”
行正闻言一愣。突厥攻占金山关围困肃州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肃州之围已解。行正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潜,喝道:“肃州已被突厥人团团围住,城里的人如何能出的来?尔等定然突厥奸细,来人,将他们通通拿下!”
“慢!”李潜扬手制止道:“本官乃凉州军昭武校尉李潜,前些日子,本官已率部解了肃州之围。”
“昭武校尉?”行正更是不信,道:“据我所知,凉州军里还没这么你年轻的昭武校尉。好吧,即便你是昭武校尉,不知将军所部有多少人马?如何解的肃州之围?”
李潜微微一笑,道:“本官所部千人。另有桓琮校尉所统领的金山关驻军残部五千余人。至于如何解的肃州之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军情紧急,还请行正速速带我等去见上官将军。”
行正耻笑道:“六千余人就能打败攻打肃州的突厥人?你也不怕吹破了牛皮!”
李潜面色沉了下来,道:“是否是吹牛皮日后便知。现在,本官要去见上官将军。你若不肯带路就速速散开。贻误来军机,岂是你能当的起的?”
行正立刻大怒,喝道:“尔等身份可疑,本官身为巡查,自然有权抓你们审问。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第一九六章 虎贲军
见那行正蛮不讲理,李潜立刻大怒。他双足一蹬,自马上兔起鹘落般扑向行正。那行正不防他突然发难,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就手中的马槊猛刺了过去。李潜避开马槊,伸手抓住了槊杆,向前猛的一带,将那行正扯下马来,自己落在他马背上。那行正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李潜背对着,将手中的马槊向后轻轻一挥,槊尖堪堪顶在行正的脖子前。锋利的槊尖立刻擦破了他脖子上的油皮,行正只觉脖子冷嗖嗖地,立刻停止了挣扎。
李潜的动作太快,等他已经控制了那名行正,其他府兵才反应过来。他们刚要抬起马槊驱策战马,准备冲过来,李潜大喝一声:“想让他死的尽管过来!”
此言一出,府兵们立刻勒住了战马。
李潜自马背上悠悠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官印,仍到那行正身上,冷然道:“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清楚。”
那行正拿过官印仔细看了一遍,立刻大惊失色,连忙后退着爬起来跪在地上道:“卑职不知大人驾临,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李潜收了马槊,将马槊插到地上,跳下马来。那行正连忙拾起官印双手奉给李潜。
李潜接过官印放入怀中,道:“不必罗嗦,赶紧为本官带路。”
行正有些为难的挠挠头,道:“大人,卑职还有军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不如这样,卑职派一伙兄弟为大人带路如何?”
李潜点点头,径直回去上了战马,道:“那就有劳了。”
行正立刻指派一伙人为李潜带路。然后在路边列队恭送他们离开。等李潜走远了,那行正立刻对其他恶狠狠地道:“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否则要你们好看!”
其他人听了,捂嘴偷笑一声,纷纷点头。
行正走到马前,单手握住马槊,用力一拔,没想到马槊没拔起来,而他自己却被弯曲后又绷直的马槊带了个趔趄,一个恶狗扑屎扑在地上。众人见状,纷纷再次捂嘴偷笑。
行正吃了一惊。他刚才见李潜轻轻向下插的马槊,以为插的不太深,谁知却被弄了个灰头土脸。他爬起来双手握着马槊,沉腰坐马再次用力拔。结果,他费尽力气仍未拔起来。这次,众人笑不出来了。
行正大为恼怒,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过来帮忙!”府兵中立刻过来三个自觉力气大的,四人同时使劲,用尽了力气才将马槊拔起。等他们拔出来以后才发现,马槊竟然插入地里足有一尺!众人见了立刻大惊失色。此时天寒地冻,地面早已冻成一块冰疙瘩,而且马槊的尾部并不锋利,李潜轻轻一插,竟然以并不锋利的马槊尾部象插豆腐那样插入冻的跟钢铁似的地里一尺多,这份力量足以惊世骇俗!
一名身材雄壮的府兵看着马槊上的泥印子直咋舌,道:“俺觉得俺的力气就够大的了,没想到那位大人看上去很苗条,力气却这么大,真是利害啊。”
与其他人的惊讶不同,那行正则是吓出一身冷汗。若是刚才李潜想对他怎样,他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但重伤是免不了的。现在回想起来,可真后怕啊。于是,行正的脑海里深深刻下了一个名字--李潜。日后当他得知李潜的事迹时,羡慕的同时不禁有些暗自得意,毕竟,在很早以前自己就见识过李潜的利害,早就知道他日后定能成为大人物。
李潜一边策马而行,一边与带队的伙正攀谈道:“看你们训练有素,比之凉州军、兰州军还要精锐一些,你们应该都属于虎贲军吧?”
伙正恭敬地回道:“回大人的话。俺们也算是也不算是。”
“哦?”李潜诧异,道:“这是为何?”
“俺们这些都是瓜州府兵。受武威公的西域督护府节制,也算是隶属于虎贲军。但俺们只能算是虎贲军的后备人选。真正的虎贲军只有四大营才算。”
“四大营?”
“没错。武威公的中军大营,上官大人的东大营,梁大人的西大营,屈大人的北大营。这四大营的士卒才是真正的虎贲军。”
“那象你们这种后备人选有多少?”
“小的官职太小,这等大事小的怎会知道?不过,小的猜测西域各城象小的这种后备人选应该不下三万。”
“那你们平常都做些什么?怎样你们才能成为真正的虎贲军呢?”
伙正有些失落地道:“俺们平时就在各城驻扎,负责巡查、缉捕,丝绸之路繁忙的时候也维持下秩序。至于怎么才能成为真正的虎贲军,那等到虎贲军有空缺时,再从俺们这些人里选拔。不过,这几年虎贲军出的缺不多,想进入虎贲军实在很难。跟大人说实话,俺是真的想加入虎贲军。待遇好,军饷高,而且在别人面前也有面子,找老婆也好找。俺都参加了三次选拔,可没一次能如愿。”
李潜听了,心中一动。这种预备兵制度的确不错,比直接招收没有任何经验的士卒要好的多,而且由于有选拔激励制度,还能鼓励预备兵互相竞争,让他们能自觉训练,有助于提高兵员素质。
李潜宽慰了伙正两句,又问了些选拔的内容,很快就到了瓜州城。
瓜州的城墙比起肃州的城墙还要低矮寒酸,而且非常残破。不过城区占地比肃州要大的多。看到残破的城墙,李潜不禁问那伙正:“为什么不把城墙修的高大一些坚固一些?”
伙正颇为自豪的回答道:“西域都是游牧民族,骑兵多,但天下最精锐的骑兵是哪支?当然是虎贲军了。在西域谁敢打武威公的主意?谁敢与虎贲军为敌?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看到虎贲军的旗号早就闻风而逃了,费事修城墙干嘛?”
李潜一想,觉得也是。武威公的大名在西域和草原的异族那里,绝对可止小儿夜泣,谁要胆敢打他辖区内城市的主意,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李潜暗忖,看来是自己思维不够开阔,还没完全从以城墙对付骑兵的局限中跳出来,老是先考虑到防守。
进了城,到上官良辅的府邸拜会,李潜才知道上官良辅早已去率军去了金山关外,并在那里扎下大营。李潜只得前往折冲府,出示了官印,请折冲府派人带他们去大营。折冲府的校尉一听他们是肃州来向上官大人禀告紧急军情的,不敢怠慢,连忙派了熟悉路的兵卒为他们带路。
李潜等人顾不得休息,再次上路。一路昼夜兼程,直到第二日辰时才到了上官良辅的大营外。
看到上官良辅的大营和营门口值戍的虎贲军,李潜暗自震惊。因为整个大营除了不时有几声轻微的马嘶外,整个大营沉寂无声,完全没有其他军营的喧闹和嘈杂。值戍虎贲军各个身材精壮,神情肃穆。虽然寒风凛冽如刀,但这些兵卒没有一个怕冷,在刺骨的寒风中站的如枪一般笔直,比李潜所见过的任何府兵都要剽悍。李潜暗叹,果然不愧是令突厥人闻风丧胆的虎贲军!
“大人,”带路的折冲府伙正上前拱手道:“请大人见谅,小人只能送大人到此。”
“有劳了。”李潜说着向牛弼使了个眼色。
牛弼会意,从马背上的褡裢中掏出几块银饼,递给伙正。伙正一愣,立刻推辞不受。
李潜笑道:“劳烦众位兄弟带路。天寒地冻的,这点钱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让众位兄弟拿去添置两件御寒的衣物。还望众位兄弟不要推辞。”
伙正等人谦让了两句,接过银饼,向李潜道了谢,欢天喜地地告辞了。
李潜掸了掸身上的风雪,策马上前。
一名值戍的虎贲军行正见他们过来,立刻上前道:“来者止步!速速表明身份,否则格杀勿论!”
李潜上前掏出官印道:“本官凉州昭武校尉李潜。有肃州紧急军情向上官将军禀告,还请速速通禀。”
行正接过官印仔细检验一番,立刻拱手道:“请大人稍待,末将这就去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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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中。
上官良辅仔细看着李潜的官印,道:“持官印的人有多大年纪?”
行正回道:“不到二十岁。”
上官良辅一愣。因他所部的主要任务是防备凉州军,故而他下大力气收集了凉州军大小军官的详细资料。从他掌握的资料里看,凉州军军司马以上的军官中没有一个叫李潜而且年纪不到二十的。若是凉州军最近提拔的,可这升迁速度也有些太快了吧?
上官良辅思忖片刻,道:“令他报门而入。”
行正一愣,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上官良辅不悦的哼了一声。行正立刻领命而去。
行正赶回大营门外,将官印奉还给李潜,肃容道:“上官大人有令,命尔等报门而入。”
李潜一听愣住了。
牛弼听到行正的话立刻勃然大怒,指着行正的鼻子喝道:“欺人太甚!虎贲军又如何?竟让我家大人报门而入,莫非他以为自己是武威公吗?”其他人听了,也面露义愤之色,纷纷按住了腰畔的横刀。
报门而入是军中流行的一种折辱他人的手段。一般对降将、败军之将或是初来乍到的新将领才用。其作用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狠杀一通对方的威风,让对方夹着尾巴做人。但上官良辅如此要求李潜,这就不是想杀他的威风了,而且赤裸裸地羞辱他。
李潜心念急转。他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向上官良辅禀明肃州军情,然后与他里应外合夹击金山关的突厥人,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从这点上来说,他的确有求于上官良辅。上官良辅定然是看准了这点,才故意让他报门而入。李潜暗忖,该怎么办?
第一九七章 见面不相识
若从大局着想,李潜应该忍气吞声,报门而入。但,若这样做,李潜就不是李潜了。自他出谷以来,从未向任何人低头。即便是田阀的阀主田广和公孙阀的阀主公孙策两人明里暗里想压服他,他都未低头,而是不亢不卑的应对。更何况上官良辅不过是武威公李腾的手下。若他向上官良辅低头,日后如何面对李腾?
想到这,李潜冷笑道:“既然上官大人如此为难本官,本官何必自讨没趣?劳烦告诉上官大人,本官与他互不统属,本官没义务向他报门而入。另外,请转告上官大人,本官既然能来到瓜州,就能去到敦煌。本官倒要看看虎贲军是不是都是如此盛气凌人。”
张小花听了李潜所言,上前低声道:“大人,这不太好吧?咱们可是来求人的,若是闹僵了也不好收场啊。退一步说,即便大人能去敦煌,可武威公会不会见咱?若是武威公不见,咱不就白忙活了吗?”
李潜闻言,抬头紧盯着张小花,直盯的张小花心里发毛。好一会,李潜才道:“小花,咱既然说出了话,就能办的到。退一步说,即便武威公不见咱,咱也不过白跑一趟。咱就不信了,既然咱能以六千残兵打败近四万突厥人,怎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