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主事凑过来道:“赵训导官是陈大人指定的,特意从湖广走长江进运河一路调回,可见陈大人对近卫第二营的看重。”
集训基地那个主官也道:“赵训导官连家都没回,就先来集训基地报到了,还给那些新兵改编了些军歌,士兵都喜欢得紧。”
钟老四一拍**,“俺就说谁能改这么好,太好了,咱们两兄弟要好好喝一杯。”
他说完就丢下其他人,拉着赵宣往外边走,赵宣边走边道:“我告诉你,我可不喝酒,最多喝茶可以。”
“知道知道。”钟老四一路拖着赵宣到了屋子外边才放开,压低声音道,“你回来可就好了,老子在登州心头好多问题,不敢找别人问去,你跟老子说说。”
赵宣往周围看看道,“钟老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别开这个口,就凭你这个口风,我不会跟你说的。”
钟老四鼓着眼睛瞪着赵宣,赵宣啧啧的叹口气道:“真的你别问,我也不太清楚,况且知道得太明白了,对你我都不是好事。你只要记住,干好自己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嘴巴,那种事就落不到你头上。”
钟老四闭眼站了片刻,然后睁眼道:“那俺不问了,反正俺认一条,啥时候都听陈大人的。”
赵宣笑道,“这就对了,走,咱两去喝茶去,说说你在宣大的丰功伟绩。”
两人谈笑着往基地门口走去,他们这种级别的军官,可以在营门**出入,不像普通士兵还需要主官或教官开具外出条。
钟老四边走边道:“俺问个其他事,咱们近卫第二营为啥驻地定在胶州和逢猛镇,近卫营不是该驻扎在登州么?”
“我也是前天参加了黄大人召开的一个会议才听到点风声,陈大人要加强青州府战备,第三营中的两个千总部要把驻地改到青州府,青州府的总兵力为两个营,估计会以青州正兵营和游兵营的名义部署在益都至高家港之间河道旁,可以便于紧急时增援辽南。耿仲明会直接驻扎到高苑县治,距离济南府边界只有十里。平度州会新建一个营头,编制为第六营,旅顺新建两个营头,分别为第七第八营。咱们近卫第二营就在麻湾(胶州湾)附近驻防,既可策应青州南部,亦可经麻湾海运运兵,往北可去旅顺支援辽南,往南可以威慑,威慑。。。”赵宣本待说威慑南直隶淮安府,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妥当,一时不知如何说。
钟老四一听又是不方便说的额,连忙岔开问道:“黄思德也来了?”
赵宣瞪他一眼,“什么黄思德,刚才告诉你管住你的嘴巴,你得叫黄司长或是黄大人。他是来这里准备参加近卫第二营成军仪式的,听说陈大人也可能要来。上下都看着呢,你可不要辜负陈大人的厚望。”
钟老四一拍胸膛,“别的不敢说,练兵打仗老子谁都不怕,过几日还有几个老兄弟要来,你都认识的,咱们一起把这第二营练好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冬天
院子中传来阵阵的欢笑声,菊香带着几个丫鬟在花园中堆雪人,陈新的大儿子摇摇摆摆的在旁边帮忙,嘴中不时发出一阵欢笑。
陈新会心一笑,将面对花园的两层窗叶放下,寒风被挡在了屋外,转头回来坐到铺着狐皮的醉翁椅上,悠闲的摇动起来。
对面坐着的刘民有还在小案上计算着什么,陈新眯着眼睛问道:“一旬才一日休息时间,你还要忙活些什么?”
刘民有没有抬头道:“算算今年的炭敬要交多少,跟外务司那边的计划核对一下。”
陈新嗯了一声,每年年底都是给各地官僚送礼的时候,一般比夏天的冰敬还要给得多一些,这样一年两次打点,也能让京师官员记住自己。
刘民有算了一会突然把笔一扔,“王廷试又向商社购买过年的物资,说不得又是欠账,欠到后面就不给了。还有京师二十四衙门的公公们,今年又要向商社购买内廷过年所需的年货,去年的就没有结清。”
陈新眯着眼道:“宋闻贤评估过没有,外务这边觉得是否有必要卖给他们?”
“关键是收不到银子。”刘民有不耐的道,“去年内廷所购七万多两货品,至今只结清一万两出头,今年又欠了三万两,大多是南货,可恨他们还把半数定为‘不中程’,当做次品,言称是看在陈大人面子上,最多给一半的价。”
陈新摇着椅子噗嗤一声笑出来,过了一会才道:“内廷贪污银子就这些把戏,不过他们说看我面子倒是真的,若是寻常商家被定为‘不中程’,搞不好还落个家破人亡,好歹内廷还给咱们半价。”
刘民有也不想再算,躺到自己椅子上问道:“京师一年吞咱们四五十万辽饷,商社和外务司每年各地打点的算下来,都超过百万辆了,这比咱们的军费相差不多了。”
“但咱们收入涨得更快。”陈新缓缓道,“可见这个银子花得值,更要紧的是,这些银子入的是那些官吏的腰包,很多人转头又存进了四海钱庄。辽饷咱们名义上有一百万出头,到手就剩六十万,但咱们不能像你那么算,你该当做是多拿了六十万,而不是亏了四十万。如今咱们就这点能耐,没能力拿的就不要去可惜。京师那些打点必不可少,二十四衙门的人要买货,就卖给他们些,当做孝敬的银子数就行了。”
刘民有长长出了几口气,他每年管着财政和民事,看着那许多银子白白给了那些官员还是觉得心痛,崇祯初期的仪金还算好,普通请托拜见就是几十两,现在已经涨到了两三百两,登州镇也只能按行情来。但如今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要登州镇一天没有扯旗造反,那外务司和社都还得按照大明的游戏规则来玩。
他摇摇头把那些恼人的事情赶走,对陈新说起过冬的事情,“这连下了两场雪,陆路的商业马上就要进入冬歇期,港口不久也要冻上了,农活也做不成,这三四个月又是消耗。”
陈新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不是每年都这样么,有什么不同?”
“今年冬天,莱州的两个棉纺厂还要继续生产,开年后陆续发货,今年三个棉纺厂产量应该会在一千万匹上下,有这个行业带动,冬季咱们就没闲着,能带动不少经济活力。总体来说莱州府的经济现在比登州更活跃。登州各地冬天却如死水一潭,所以我想了个法子,让登州的经济也活跃一下。”
“什么法子?”
刘民有坐起来认真的道:“咱们的战兵很多来自登州的老屯堡,这些人都存了一两年兵饷了,春节前后能否给战兵放一下假,让他们回去带动消费,现在各地主要官道沿线有车马行,这些人口流动也能促进这些车马行壮大,以后你临时征召辎重队会方便很多。”
陈新一听辎重队几个字就来了精神,他马上做起来道:“这个主意不错,莱州到登州也不算太远,凡正式军龄一年以上的都可以请假回家,这些人有钱,回家了就得吃好的,得给小孩老人买些好东西,自然就要消费,商人就要补货,车马行也有生意。这主意不错,反正冬季没人能来攻打登州,保留第一营在青州府戒备就行了。”
刘民有道:“你别一起放,分几批放假,可以持续拉动消费,车马行运输压力也不至于太大。商人也有时间陆路补货,咱们在路上建卡收商税,养成这些人交税的习惯。咱们现在靠的是垄断性质的行业,你既然志在天下,就不能一直依靠这类行业,总有一天咱们要转向税收,但现在咱们税收占收入比才不到一成。”
“这是好主意,民有你马上就去做,登州是咱们起家的地方,但现在文登慢慢被平度州赶过,让那些老兵去拉动经济也好。我只是担心登州的货物准备不足,突然大批军饷提取出来去那边消费,可能造成物价高涨。”
“综合门市可以在各地调货,至少主要消费品不会暴涨,其他商货价格上涨也在情理之中,否则商人不会大冬天出门,现在各地屯堡有不少的屯堡小商社,都是屯户自己合伙的,通过这次消费能把战兵的高兵饷向服务业转移,让社会财富重新分配,合理的涨一下价是可以的。所以为了这个目的,我还打算给烟厂也放假一月,让他们也回屯堡消费。”
陈新对刘民有竖起拇指,“刘兄果然还是民事部第一人,莫怀文、徐元华最多也就一执行者,这样的决策他们就做不出来。刘兄说说,还有没有其他的妙计?”
刘民有一摊手,“没有妙计了,我想做的事情多了,但现在都得为你的战争机器服务,暂时就这样吧。另外只有一个要求,现在咱们兵源不缺了,你能不能清理一下你军队里面的兵员,把那些本身是独子和子女太多的普通战兵清理出来,今年战死的战兵中,有三十余人是家中独子,还有一百多有两个以上的子女,民事部现在能支撑,但后面你肯定会与建奴和流寇连续作战,尤其辽南那个地方,死伤太多的话,负担会很重,最好把那些负担重的老兵退伍,替换到预备兵里面当士官也好。多招一些年轻的,这样能减轻民事部的压力。”
“这个我还得研究一下,不过我可以先让李东华统计一下各部的独子,看看有没有条件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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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儿,你的信收到了,你不当那戏鞑子了就好,邻村几个当兵的回来,说你当了鞑子,你妈我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俺们家包下的综合门市一月能赚三五两银,比以前那小粮店还稳妥些。咱不当那啥兵了,你跟着就回来,娘给你娶媳妇,你可不知道,村里的张屠户来说过几次了,要跟咱家结亲。。。”
唐玮躺在自己的床位上,顺利的读完了手中的信,无精打采的丢在一边,又拿起另外张信纸,是关小妹写来的,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唐胖子,俺现在在青州戏团,俺娘来信说不让俺唱戏了,催着俺回文登,你觉得咋样。”
谢飞凑过来道:“胖子,娟子也在青州戏团,她给我来信说,徐平杰去找了关小妹好几次了,关小妹还和他一起出去了一趟。那徐平杰家中如今自己开着一个车马行,还有一个盐店,徐元华又得势了,那徐家就是显赫大户,你。。。你就别等着关小妹了。听你妈的话,回鳌山卫去守铺子,俺也就不用陪你了,俺回黄县去,过几年有本钱了,咱两合伙搞个那个啥股份商社。”
唐玮喃喃道:“股份商社?”
“听说只要照章纳税,就受登州镇保护,有啥生意上的纠纷,由工商司来决断,定下的由登州镇帮着讨公道。”
唐玮瞟了一眼谢飞,“说得好听,若是跟江南商人起纷争了,咱们登州镇总不成杀到南直隶去讨公道去。”
“那也比你这样好,你可是个独子,你这样死等关小妹不划算的。”
唐玮叹口气,他在这个新兵营呆得郁闷无比,上次打了袁谷子,结果袁谷子成了队长。虽说袁谷子当天就主动跟他们一起受罚,让唐玮对这人少有改观,但毕竟两人颇有嫌隙。后来的训练就更加艰辛了,加上谢飞经常说回黄县的事情,唐玮也觉得有些想回家了。
唐玮有些不甘心的举起手中的信纸,“那她为啥要来信问该不该回文登?俺觉得她没有答应徐平杰啥。”
“她也没答应你啥,你真信你能得到勋章?”
唐玮一下坐起来,他指着谢飞正要骂,突然大门被推开,“起立!”几个高大的镇抚兵大步走进来,集训基地的主官和几个不认识的军官一起走进来。
唐玮慌忙站到巷道中间,队长袁谷子跑过去敬礼,“新兵十三连二排第三小队队长袁谷子,见过各位大人!”
一个军官大声道:“老子是近卫第二营的营官,你们可以叫我钟老四,老子的营还差点兵额,听说你们这个小队训练成绩不赖,过来看看,有没有想到近卫营当兵的?”
袁谷子突然激动的道,“小人。。。属下想去,属下。。。”他捂着脸哭了两声,又继续道:“属下是复州战死的袁谷生的义子,从登州镇收养属下那天开始,属下就听过钟大人的名字,您就是我义父的主官。”
几个军官同时看过来,钟老四惊讶的问道:“你是袁谷生的养子?”
旁边两个军官也凑过来,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少年人,眼中都带着一丝惊讶。
谢飞对身边的唐玮低声道:“胖子,有一个是关小妹她哥呢,你看到没?在青州府揍你那个。”
唐玮小声回道:“老子看到了,这就是老子和关小妹的缘分,老子不回鳌山卫了,你也别走。”
谢飞耷拉着脑袋答应的时候,那边的钟老四拍拍袁谷子,“练得很棒,袁谷生是好样的,你别给他丢脸。算是咱们的缘分,陈大人从这批少年兵里面抽调了一批鼓手去其他营伍,空出了一百多个兵额,既然是你队长,你这个队我就要了。”
那集训基地的主官凑在钟老四耳边道:“这队里面有几个奸猾些的。。。”
钟老四一挥手,“没有练不好的兵,这队人收了,给他们造册。”(未完待续。)
第三章 回家
崇祯七年的腊月很快到来,登州镇从八月开始的秋季攻势也全部结束,双方互有损失,建奴的哨马查探了复州一线,发现复州防御设施坚固,骑兵和步兵合计超过五千人,并且在持续运入粮食。
集结在盖州的后金军约七千真夷和蒙古人,榆林铺至盖州之间一百七十里尽是无人地带。
虽然皇太极很想发兵围困复州,但秋粮大面积减产让各旗极为困苦,很多真夷家中也没有隔夜之粮,收粮完成就要去借高利贷买粮。按后金军自备粮草的风格,各旗必定会有反弹,而且辽南那个地方什么东西都抢不到,旅顺的教训历历在目,冬季粮食运输极度艰难,后金贵族大多不愿意跨越一百七十里的无人区去打那个坚固的复州城。皇太极收的公中秋粮抽了部分用在那些汉军身上,正在沈阳进行训练。
于是双方各自偃旗息鼓,辽南平息下来,两边各自做着自己的准备,为来年的较量积蓄力量。
登州则一片平和,战兵开始分批放假,凡服役一年以上的,都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文登的卷烟厂、文登一号工厂、平度二号工厂也放假了,唯有棉布厂还在继续生产。
作为登州镇收入最高的群体,战兵和工人都开始踏上回乡的路,登州各地出现了一股股流动的人群,官道沿线的车马行全部都加班挣钱,这些人都在途中购买了不少东西,有沿海便宜的鱼干,有沿山屯堡收获的玉米,有登州生产的棉布,还有卷烟、成衣、烧酒、腌肉等等。虽然沿途有税卡,但商人们依然从莱州和登州发货,登州各地的经济都出现了活跃的迹象。
驻扎胶州的近卫第二营也收到了放假通知,他们刚刚转为战兵不久,战兵的第一大纲都没练完,钟老四本来不想放假,但兵务司和训导司的命令很严格,任何主官不得强制战兵放弃。所以钟老四迫于无奈,大多数士官和基层军官都申请了,唐玮因为有宣传队的两年军龄,也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他离家很近,他所在的近卫第二千总部就驻扎在胶州,与鳌山卫只有一百多里路程,谢飞也打算回一趟黄县,他的距离就远得多。
腊月二十日,两人在营门告别,分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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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的腊月二十三,山东镇莱州府鳌山卫二道沟村,胶东半岛已进入深冬,小冰河的严寒还没有消停的迹象,北风呼呼的在鳌山卫二道沟村的大小巷子穿梭,比去年似乎更冷了一些,路上行人稀少,偶尔相遇便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