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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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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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到一半,他还给你扔一截肠子在脖子上。”
    钟老四听得呲牙咧嘴,周围几个人也一脸恶心状,纷纷骂道:“这不成牲口了。”
    陈瑛咬牙继续说道:“就是牲口,他们就可劲折腾,有人累得动不了,就有教官踩着你脑袋大骂,可不像咱们原来骂点蠢啊啥的,那是祖宗十八代都骂完,每天都有人受不了被清退,近两百号人只剩下五十多个,老子憋着劲,撑过了这十天。”周围几人都听得聚精会神,等着他的下文。
    “然后就要轻松一些,每日能睡两三个时辰了,每日练的东西开始有些搏杀,两三人的配合演练,只是队列从来不练,我也不怕这些东西,还说铁定过了,结果突然有一天,早上起来就强行军到山上,一人给根绳子,让从山上滑下去,那悬崖怕不得十丈高,我,我不知道咋地了,一看那崖就晕了,手脚都没力气,但咱真不是怕死,可恨李东华当场就说我是消极训练,而且怕死。结果不当作是清退,写给中军部的意见是消极训练,缺乏勇毅精神,这他娘的。”
    陈瑛越说越来气,钟老四舔舔嘴唇叹道:“也亏他李东华能想出来这么多损招。”
    大伙都一致认定是李东华,陈瑛狠狠道:“这还不是他全部损招,听那几个教官说选中之后还有老多,还要练什么野外生存,一个人丢深山老林里面,还有游水,骑马,各种长短兵器,毒药,野生草药,房屋结构,城市结构,地图,易容装扮,反正啥玩意都有,一边练还一边淘汰。”
    钟老四摇摇头,“这些全都会了,还是兵么,都是天兵天将了,那老子还是算了,就这农兵也比那破特勤队舒坦,他不要咱,老子还不乐意去那地方受罪。”
    周少儿当初还想着能被选上,听完也觉得自己肯定过不了,他对陈瑛问道:“那都是些啥人最后入选了?”
    “反正我走的时候,就剩四十来个,估计这轮就算过了,有二十多个以前的老兵,中军卫队有三个,另外山西的那伙夜不收里面有几个,还有几个新来的流民,那武功可好,对了,在固安帮着抓鞑子细作的那个马夫也过了。”
    钟老四回忆一下才道:“那个李涛?”
    其他几人也记起来,这个马夫当时被训导队当作典型宣传了一阵,大家都有印象,听说后来一直跟在祝代春的训练队里面。
    “就是叫这名字,那时成绩还在老子后面一位,不想说了。”陈瑛兀自愤愤不平的道——
    官道上,巡抚的大旗正在慢慢远去,陈新在原地装装样子,身后站了文登营的军官和宋闻贤等人,他们要一直等到车队消失不见才能掉头,以表示对领导很不舍。
    孙元化这一趟视察了文登战兵营和一个屯堡,陈新军营中的肃杀景象和士兵精神面貌都很让他满意,陈新特意为他准备了一次演习,在大校场上设置了布城和模拟的地形,演练了一次山地进攻和追击作战,文登营士兵在各种地形做出了不同的兵力分配,展开不同的战斗队形,塘马、架梁马、侦查队对可疑地形进行侦查,模拟得一丝不苟。孙元化对陈新的战兵赞不绝口,更加深了他心中的强军形象。孙元化并不重视文登的水营,加上组建尚短,他便未去视察,另外还有就是在文登的冷兵器作坊。
    吕直是监军,他对军律更感兴趣,挨着看了文登营的军律,让宦官全部抄写了一遍,陈新自然隐瞒了军队的操典,以免辛苦总结的东西落入孔有德等人手中。
    这次孙元化送来半年的军饷,陈新总算拿到了第一次军饷,给几位上官又各送了些仪金,这些都是军饷的潜规则,账面上却是非常正规。这样算上京师的温体仁、曹化淳、梁廷栋和兵部人等,他每年的军饷倒有近一半要用来打点关系。陈新的上级还不算太多,大明其他将官更难,加上他们自己还要贪墨一点,所以不吃空饷只能是饿死,军队象叫花子也是情理之中。
    尽管如此,他对孙元化印象也算不错,虽然是官场的那些东西还是与其他人一样,但他对军队编制和武器表现出了非常高的兴趣,言辞中也很有进取心。平日谈其他的都是上官架势,一谈到武器和战法一类的东西,就成了个普通人,经常不厌其烦的和陈新打听一些细节,临行还送了一本他自己写的《西法神机》手抄本给陈新。
    车队正在转过一个山丘,很快将消失在视线中,陈新翻看手上的《西法神机》,宋闻贤对他道:“孙大人不但正书读得好,这些杂学也如此精通,还能自己写一本出来,难怪能得皇上青睐。我看他对将军也颇为看重,有这个上官在,咱们文登营以后日子便好过了。”
    陈新在他面前也不隐瞒什么,轻轻说道:“就是性子温和了些,不知能否压得住那帮丘八。”
    宋闻贤道:“登州这处也没出过什么事,那些丘八还能翻天不成,不过孙大人要学大人练兵,我看也不易,我此次到登州所见,这些东江军在登州颇为受气,登州大户缙绅比文登多得多,连咱们文登营都是如此,他们这些东江兵就可想而知,外加还有本地民户抵触他们,更是艰难一些,所以很多登州的辽民陆续有逃来咱们文登营,甚至还有不少标兵营的营兵。”
    陈新笑道:“说到受气,那日几个秀才的事,宋先生觉得如何出这口气。”
    宋闻贤拱手道:“这口气怕是要暂时憋一憋,毕竟那日孙大人见过那些秀才,若是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杀了,就显眼了些,于孙大人脸上也过不去。”
    陈新点点头,这个节骨眼上,确实不宜如此做事,宋闻贤接着轻轻道:“不过有一个人却可以动,既可杀鸡儆猴,嫌疑又不全在咱们。”
    陈新哈哈笑道:“宋先生所说可是文登县衙那个吏员。”
    “正是,那些秀才要让他干这丢饭碗的事,必然有所许诺,现在自然不会给了,如此一来……”
    周世发已经探听明白,那人当日就离了县衙,当初那些秀才许诺了事成后给他两百亩熟地,还有数百两银子,现在秀才竹篮打水,吏员就一无所得,他就每日四处找那些秀才吵闹,扬言要去巡抚衙门告状。
    陈新决定道:“如此也好,据情报回来说,这些秀才又在四处串联,煽动周围的本地民户和富户,准备再闹一次大的,不给震慑一下,他们还不定折腾出什么。”
    他转头叫过周世发,低声对他道:“干掉那个吏员,留点线索牵连到那些秀才身上,再放点风说是那些秀才买凶杀人,一定要告到县衙,请最好的讼棍帮他家眷打官司,知县那边请宋先生打点一下,案子拖得越久越好,看他们还有精神来捣乱。”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指导
    孙元化视察完之后,已经又要到年底,陈新把剩下的作战奖励都分发给士兵,又发了过年费,军队系统全都兴高采烈,刘民有同样忙着核算了各部门的业绩,发下了年终奖金,业绩最好的毫无意外是假钱作坊,他们正是工人数不多,效益却很不错,今年的利润达到二万两,排在第二的是两个武器厂,其他工坊和门市成立较晚,奖金稍差一些,但也让那些工人喜出望外。
    到了临近年关时,文登营照例留下值班部队后,有家眷的回家,无家眷的自行休假。威海的屯户自己办起了庙会,收入的增加使得他们消费能力大增,卫城的商贩纷纷来到麻子二墩贩卖年货,一些戏班子和卖艺者也闻名而来,堡中的店铺增加了更多,除了没有赌档,整个气氛比去年又热闹了许多。
    原来的麻子墩已经名存实亡,那些墩民自从被战兵打砸一次之后,再也不敢与这个新兴势力作对,随着新屯堡越来越繁荣,很多原来麻子墩的人也到那边打临工,双方的隔阂很快在经济纽带下被消除。越来越多的威海军户投靠过去,到文登营那边的新屯堡,盼着以后分地。杨云浓面对这种人口流失,也不敢叫苦,他的茶叶店综合门市冲击下摇摇欲坠,王元正的粮店也同样如此,他只得考虑重新改换行业。
    刘民有和陈新乘着假期,先后办了纳妾的喜宴,刘民有自然是李冉竹,陈新则把填房丫鬟菊香收入房中,各处屯堡也是喜事不断,许多文登营的士兵和军官都在忙着成亲。
    一片鞭炮声中,迎来了崇祯四年,大年初一早上,陈新按着往年规矩,跌千金吃饺子之类的做完,就在书房里坐好,等着属下的卫所官来拜年,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院中响起,赵香探个头进来看到陈新,伸伸舌头道:“小人家,我们都去逛庙会了,你去不去。”
    陈新笑着摇头道:“我不去,你记得去庙里拜拜,求观音让咱们明年生个儿子。”
    赵香嗤的笑了一声,白他一眼走了,院子里面很快安静下来,只剩海狗子在书房门跺脚的声音,陈新舒服的靠在铺了毯子的躺椅中,脑袋中什么都没想,享受着一个人难得的安宁,此时远处的鞭炮和喧哗似乎都在另一个世界。
    门轻轻响了一声,陈新也并没有睁眼,客人来会有人通报,自己进来的要么是亲卫要么是丫鬟,只听那人轻轻的往火盆中加着炭块,又把香炉中的香料换了,放盖子的时候稍稍重了一点,发出叮一声响。那人似乎吓得长出一口气。
    陈新微微睁眼,见到肖家花正在蹑手蹑脚的往外走,他对这个女子还是多少有些内疚,平日也少有时间会和她说话,便开口道:“肖姑娘,怎地没有去逛庙会。”
    肖家花以为他是睡醒了,转头看看陈新,作个万福道:“回老爷话,我不喜欢那些热闹。今日夫人和丫鬟都出去了,我就留下来照看着。”
    “大年初一,肖姑娘今日去轻松一下,这些事情我自己也能做,你找几个要好的姐妹朋友,去看看庙会,买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庙会上东西比平日便宜。”
    “我没有什么朋友,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比外边好。”
    陈新坐直起来,指指对面的椅子道:“既然如此,坐下我们说说话。”
    肖家花指指自己,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陈新头一歪道:“你客气啥,你原来的那豪爽脾气到哪去了。”
    肖家花扬扬头,坐到了陈新对面,把手中的盘子放到了陈新桌子上。
    陈新笑着对她道:“这就对嘛,咱们这里没有那许多规矩。”
    肖家花哼了一声,“大人,那可不是,家里规矩很多,而且好多都是对我定的。”
    陈新奇怪的哦了一声,他几乎从来没有定过什么家规,也从来没在家里骂过人,稍稍一想就知道应该是赵香故意难为这个肖家花,原因就还是自己当初干的那件事。
    他也没有睁眼说瞎话,点头道:“难为肖姑娘了,若是真有过分的事情,你就告诉我,我会告诫他们。”
    肖家花低头道:“那有什么用,你平日又不在,还不是她们在管事。”
    陈新叹口气,转开话题问她:“我最近在家也多,每次也未见你。”
    “菊香把我安排到厨房去了。”
    “厨房?那你现在管煮饭炒菜了?”
    “不是,就是挑水、劈柴,烧火,还有帮她们洗衣服。”
    陈新皱皱眉,他这个院子里面原来是有男仆做这些体力活,没想到菊香故意安排给肖家花。他马上又微笑道:“这事你不用做了,都是男人干的活,怎能让你一个女人来干。”
    肖家花听了露出点笑,但与原来的嚣张还是全然不同,陈新本想问问他婚假之事,但想起自己原来干的事情,加上肖家花自己的性格,现在肖家花听说在堡中名声极差,没有人敢娶她,但这样放在家中被菊香等人排挤,也让他心里过意不去。
    “肖姑娘,你愿不愿意出去做些事?有月钱的那种。”
    肖家花抬眼看着陈新,半响才问道:“大人可是要赶我走。”
    陈新赶紧摆手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可以做一份工,就……就像李冉竹那样的,白日上工,晚间回来住,自己有一份月钱。”
    肖家花松口气,马上答应道:“我想去综合门市,那里都是女子,听说里面有个王二丫,做事做生意一把好手,连李冉竹也比不过她……”
    陈新低声打断道:“肖姑娘,你看啊,我叫他李冉竹是可以的,你得叫她刘夫人,或者刘家娘子也行,不然她心里早晚对你有成见,以后年底考核时,就扣你几分,有时几分不重要,但有时,这几分就能决定你以后的位置,既要做事好,做人也得好,女子一般心眼小点,与李冉竹这类女东家打交道,其实最简单有一条,你得夸他夫君,以后有小孩了夸小孩,这比夸她还管用。王二丫那种人又不一样,她是只看结果,你跟着她就得少说多做,做错了不要企图辩解,自己去尽快改过来,若是王二丫和李冉竹意见不一的时候呢,对王二丫这种人,和稀泥没有用,你得站在李冉竹一边,为啥,她是刘民有的老婆,刘民有才是民政的老大,你有一个优势别人比不了,你是李冉竹的邻居,你每日去上班得跟着李冉竹一起,就在她门口等,刘大人出门路过能看个脸熟,而且上班路上也是个沟通感情的机会,平日放假也可以过去串串门,送点小礼物,不必太贵,她是受过苦的,你把你自己说苦点,比黄连还要苦,当然是我买你之前。”
    “另外店子里面都是女子,大多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这时你就要说别人的好话,要是说不出,就不要说话,这些背后的话,总有一天要传到别人耳朵里面去,但你得记住谁和谁不和,如果里面有和你差不多能耐的,你就在李冉竹那里把那人背后的小话递一递,李冉竹多半就扣她分。只要你做事做好,做人做好,以后升职是必定的,升职了就要有手下,做管理本质是什么,让别人做你想让他做的事,方法有很多,好坏的区别在于……”陈新一边滔滔不绝一边拿过一张纸,用炭笔在上面画着人物关系图。
    肖家花静静的听着,不时抬头看陈新一眼,后来眼睛亮晶晶的盯在陈新脸上,满脸都在放光。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几个公鹅嗓门在院子里面叫起来,是文登营的主要军官结伙来拜年了,陈新看看肖家花道:“听明白了没有?”
    “啊?是,是,明白了,要和稀泥。”
    陈新没有注意肖家花的回答,军官在等他接见,他匆匆对肖家花道:“这事我会安排,年后就去李冉竹那里报到,记住先做人再做事,若有实在办不了的难事,直接来文登营找我。”
    肖家花听到军官们往书房过来,起来对陈新施礼,端起盘子去开了门,把军官们让了进来,一群军官吵吵闹闹的跟陈新拜年,肖家花赶紧出了门,顺着回廊到了后院的柴房,刚把门关上,就哈一声跳了起来——
    刘民有带着李冉竹混在庙会的人群中,身后是永远甩不掉的傻和尚,他可没象陈新一样等人拜年,直接让人在门口留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纸笔,让拜年的人自己登记。自己则带着李冉竹去逛庙会。
    李冉竹把综合门市管理得井井有条,后来的一个王二丫能力很强,两人把综合门市很快理顺,在屯户心中建立了非常好的信用,刘民有第一次见王二丫就是在文登营老营,也由此知道徐元华的一些小心思,他对王二丫当日表现印象深刻,李冉竹对这个副手也是很看重。据说连春节都不休息,逼着每个店的店员继续值班。
    李冉竹则舍不得错过和刘民有的假期,以成亲的名义休了假,今日陪着刘民有一起逛庙会,他们一路吃着各色小吃,路上许多人跟他们问好,这两人都兼着学校的教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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