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导虽然品行有问题,但在工作领域还是很敬业的,从来不迟到,但今天各部门都已经就位了,还没见到导演的身影。
副导演正准备去喊人,金导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金导拖着步子,慢慢的走到监视器前,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开始!”
今天要拍的是女主角在杀手训练营里的一段故事。
镜头前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房间里有二十张床。楚菡跟群演姑娘们躺在床上,有些床铺已经空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七个人。
灯管师将灯熄灭,镜头前一片黑暗。
副导演拿着剧本念台词:“你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间房间。”这句话后期成片时会由专门的配音演员来念。副导演此时的作用是卡时间。
话说完,灯光师开灯。房间里的铁门落下,镜头里,七位演员全被关在了里面。
房间里空出的十三个床位,代表着这个这这场残酷的杀手训练中已经有十三人被淘汰了。而淘汰的结果就是死亡。
剩下被训练的麻木的杀手见惯了死亡,清楚的明白组织的残忍,所以毫不犹豫的倒戈相向。
金导演:“3号机位,准备。”
3号机位对准的3号床的姑娘收到信号率先发力,她从小腿抽出匕首,一刀挥向右手边的4号床。匕首眼看就要划破4号妹子纤细的玉颈时,眼疾手快的楚菡抬手抓住3号的手腕,3号手腕吃痛,松开了匕首。
“叮!”匕首落地。
2号床的妹子趁机出手,将刀子插。进3号腹部。
3号姑娘腹部的血袋被扎破,她捂着肚子倒地,成为了房间里第一个死亡的人。她的死亡也正式拉开了这场战斗的序幕。
“卡!”金导走过来说,“刚刚你们几个人动作有点乱,观众在荧幕前看会晕,这样……”
他说着准备上手指导。但他抬头看了看楚菡,脑海中突然想起慕睿铭的话,动作一顿。他讪讪的收回手,叫道:“武术指导,跟他们再说一下动作。”
楚菡有些意外的看着金导。她原本还想着如果金导动手,她就借机捏碎他的手腕,让他吃点苦头。谁知道,金导今天这么老实。
金导退后两步,抬起头,视线正好与楚菡对接,他立马移开视线,心虚的将头瞥向一边。
“开始。”金导老老实实的坐在监视器后面。
武术指导重新排完动作后,镜头前,演员们打斗路线果然清晰了不少。
这场内部厮杀中,由于楚菡跟4号床的姑娘私下感情深厚,所以两人选择了联手。两人背靠着背,完全信任的将后背交给对方。
房间内其他的人都是单打独斗,战斗力自然比不上楚菡与4号联手。很快,房间倒了一片,血袋汩汩的流。只有楚菡跟4号背对着背站立。
金导:“2机推进。”
摄像分别给了楚菡跟4号的特写。
特写切完,金导比了一个手势,4号姑娘立马脱离般的滑跪在地上。
“杀了我!”她用嘶吼的方式说出台词。
楚菡转过身,不停的摇头:“不行,我是不可能杀你的。”
4号惨然一笑:“你也听到了,我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能出去。杀了我!”
楚菡也跪到地上,喃喃的念着台词:“我们一起出去,一定有办法的。”
镜头对准4号,“组织的命令,我们比谁都清楚,杀了我吧。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在活着,早就不算是人了,但你不一样,你还保留有人性。”
楚菡皱着眉头,盯着4号,眼神变化,像是思索了万千、犹豫不决。
4号突然拿起楚菡握着匕首的手,猛的捅进自己的胸口。
血袋扎破,4号对着镜头,压着声音,努力演出奄奄一息的样子,“你的笑容……是我在这个训练营里……见过……最美的东西……”
说完倒地。
镜头重新切回到楚菡脸上。楚菡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跟心痛。她抱着4号,对着镜头悲恸的嘶吼:“不!”
镜头推进,楚菡脸上两行清泪滑落。
镜头里仿佛都留着悲伤的余音。
过了几秒钟,金导才缓缓的说:“卡!这条过了。”
楚菡仍然抱着4号,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上。
“菡姐!”
一直到怀里的4号喊她,她才反应过来。她松开手,擦了擦眼泪。
米粒走过来,拿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血渍。
楚菡抬起头,看着剧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收拾着场地、卸妆、收工,一天又一天,世界和平的运转,人与人之间客气又疏离。
她接过沾有红色血迹的手帕,神情仍有些恍惚。她的情绪还停留在刚刚残酷的环境与炙热的情感中,无法脱身。她只觉得眼前的平静生活如幻境一般。
“菡菡。”
一个温柔的男声将她从迷茫中唤醒。
楚菡抬起头看着慕睿铭那黑亮的眸子,心中总算找到了一丝安定。她站起来,半依着慕睿铭的肩膀。
“怎么了?”慕睿铭问。他忙完工作来接楚菡收工,可一到片场就看到楚菡失神的蹲在地上。
楚菡缓缓的说:“刚刚的戏感情太激烈,我一时出不了戏。”
慕睿铭揽着她的肩,说:“跟我说说今天的戏都讲了些什么。”
“今天拍杀手训练营里的回忆部分……”楚菡将今天拍摄的剧情娓娓道来。
慕睿铭安静的陪在她身边,耐心的倾听。
楚菡将情节用语言重新组织了一遍,倾吐出来之后,情绪终于得到恢复,整个人也完完全全的从戏中脱离了出来。
谁知道,慕睿铭听到这样的情节却沉默了。
“故事情节有什么问题吗?”楚菡问。
67。第67章()
慕睿铭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楚菡问。“杀手卧底”这部戏的情节几乎是脱离现实的另一个残酷世界,能让慕睿铭想起什么样的朋友呢?
此时,司机已经将车子驶入文景桃源。
慕睿铭像是陷入了沉思,车子停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用低沉的声音说:“回去说。”
客厅沙发。
管家泡了两杯茶递过来。
热茶飘着袅袅的蒸汽,白茫茫的半遮住慕睿铭的眼睛。他吹了口气,喝下一杯热茶,才开口。
“高中,我有过一段叛逆期。”
楚菡端着茶杯,安静的听着。
“我从小就被当做慕氏接班人培养的,你可以想象被管的有多严格。到高中时,我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弹簧被压到了底,开始激烈的反弹。每天逃课。
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这个朋友。他叫牧鹏,大院子弟。他父母当时被调去了外省工作,他由奶奶照顾。青春期的孩子,尤其是男孩,老人哪里能看的住的。
我们两个叛逆期的男孩凑到一起,扫游戏厅、压火车道、打架……什么都干。那时候,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从来不考虑后果,这种情况下想不出事都难。”
慕睿铭黑色的瞳孔无比深邃,像是陷进了回忆里。他捧着茶杯,叹了口气,继续说。
“念书的时候,大家天天嚷嚷着打架,但真正能打起来,没几个。我跟牧鹏不一样,我们是真的野,居然成功的约了一场群架。两个学校,几百人,场面完全失控,惊动了警方。后来学校将我们领了回去。现在想起来,我们打架的理由特别可笑,居然只是为了一碗凉粉。”
慕睿铭手中的茶已经温了,但他的眼中仍然蒙着一层雾气。
“我从学校回来,就被爸妈关禁闭了。牧鹏那小子他妈的非要逞能、装爷们儿,将整件事一个人扛了下来。等我回到学校的时候,他的处分已经下来了,开除。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火车站。牧鹏的爸妈将他丢去当兵。他当时剪了一个巨丑的板寸头,手插在口袋里,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车站里,其他人都大包小包的拎着,就他松松垮垮的斜跨着一个黑色背包,背对着我,挥了挥手,就上了火车。”
时隔多年,这个场景仍像刚发生一样,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慕睿铭的眼前。他努力描绘着眼前的场景,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楚菡问:“牧鹏,他现在怎么样了?”
慕睿铭的眼神有些涣散,他靠在沙发上,半捂着眼睛说:“没了。他爱逞英雄的习惯进了军营也没改,在一次地震救援里……牺牲了。”
楚菡没有说话,她轻轻抚摸着慕睿铭的头,拥他进怀里。
时光匆匆,不回头的快速向前。它会留下一些人,也会残忍的带走一些人,即使他/她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抵不住时光的侵袭,终会离散。
就像与楚菡饰演的杀手有着过命交情的4号姑娘。
就像与慕睿铭肆意青春的牧鹏。
他们都成了曾经。
楚菡不知道慕睿铭是不是在哭,她没有问。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哭。楚菡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过了许久,慕睿铭重新开口,“其实,牧鹏那小子我一点都不担心。他这种人到了天上,估计还能混个神仙当当。我现在最怕的是,哪一天,你就不见了。”
他抬起头,凝望着楚菡。
楚菡的到来是个意外,他很怕她哪天也会意外的离去。
楚菡轻柔的说:“我既然已经来了,就谁也带不走……”
慕睿铭没等她说完,蓦的吻上来,堵住了她的嘴。他的吻如狂风暴雨,激烈的像是要将她撕咬、吞噬。
唇与唇之间真实的触感让慕睿铭觉得安心。他不停的索取、深入、占有。他要用炙热的、滚烫的、生机勃勃爱占据楚菡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
他要证明,楚菡是他的女人。他们水乳。交融,谁也分不开。即使是老天爷也别想从他身边带走楚菡。
他不再是那个十几岁的嫩头青少年。这些年,他之所以这么拼,就是为了有能力将每一个他爱的人都牢牢的抓在手里。
————
第二天。
化妆间里,楚菡看着而镜子,化妆师看着她。
楚菡头上的青筋直跳,慕睿铭在她身上留下了一堆难以名状的痕迹!
“哈哈~”化妆师尴尬的强笑了两声,“今天本来就要化伤痕妆,这都不用化了。”
楚菡的瞳孔收缩,有种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
化妆师看到楚菡的脸色不对,立马手忙脚乱乱的打开化妆包,“我开玩笑,我这就给你上妆。”
楚菡揉了揉眉心,坐下。
化妆师非常有经验的挑着彩妆颜色,将妆容与楚菡身上原本的痕迹完美的融为一体,化出了真假难辨的伤痕妆。
楚菡满意的看了看镜子,然后勾起标准的笑容对化妆师说:“梅姐真是有双妙手,我在剧组多亏你关照了,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
化妆师手一抖,刷子掉到了地上。她颤颤巍巍的捡起刷子,说:“不用了,我技术赶不上新人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好多东西都看不到。”
化妆师这通达人情的话说完,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楚菡这才真正的展了笑颜,甜甜的说:“梅姐,我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吃个饭。”
化妆师:“饭我就不吃了。我做的这都是分内的工作,都是想把戏弄的好看。戏好了,大家都赚钱,大家都好,你说是吧?”
楚菡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辛苦了。”
楚菡走出化妆间后对助理说:“通知财务部,月底给梅姐加工资。”
梅姐的说话技术是小年轻们几年都学不来的。
楚菡带着满是淤青、伤痕的妆容来到了镜头前。
金导定好点之后,楚菡双手被绑起来,人被半吊起。
金导:“痛不痛,要不让道具师找个护具来?”
楚菡摇摇头说:“不用,开始吧。”
手上加上护具,镜头肯定会穿帮。金导这种有经验的导演应该比她更清楚。她觉得有些疑惑,金导最近手脚老实了不少,可对她格外照顾,近乎讨好。
“好吧。”金导退到监视器前喊道,“开始!”
这段戏讲的是楚菡饰演的杀手任务失败之后,组织对楚菡进行惩罚。
楚菡手绑着被半吊起来。
一位男演员手握着鞭子站在楚菡对面。
男演员围着楚菡走了半圈,然后一鞭子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
楚菡咬着牙,眼睛眨都不眨。
男演员接着又在她周围挥舞了几下鞭子。
楚菡一直看着他甩了五鞭才反应过来,男演员已经在表演鞭打,可这鞭子离她有几厘米远,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楚菡皱了皱眉头,还是敬业的配合男演员做出痛苦、隐忍的表情。
金导:“好,这条过。”
楚菡被放下来,她揉了揉手,有些诧异的看着金导:“过了?”
金导点点头,说:“表演的挺好的,准备拍下一条。”
楚菡指着男演员说:“他的鞭子碰都没有碰到我,观众不是傻子,镜头肯定会穿帮的?”
身旁的男演员嘟哝着:“是金导演让我不要打到你的。自己金贵还怪我没演好。”
楚菡眉头紧锁,“你们先休息。”她拖着金导来到角落。
楚菡问:“怎么回事?”
金导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我还不是怕他没轻重,伤到你。”
楚菡揉了揉眉心:“电影质量为先,该怎么拍就怎么拍,下次不要这样了。”
金导阴阳怪气的说:“慕总的小娇妻要是受伤了,我可担待不起。”
楚菡严肃的说:“这里我是老板,关慕总什么事。重拍!”
金导撇了撇嘴:“行!行!慕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菡压着怒气重新回到镜头前。
“该怎么打怎么打。我没那么金贵。”楚菡对男演员说。
男演员看了看楚菡,又看了看金导。
金导悠悠闲闲的坐在监视器前,喊:“开始!”
楚菡被重新吊了起来。
男演员打重了怕伤到楚菡,打轻了又怕太假,动作犹犹豫豫,完全没演出狠辣组织一员的样子。
无奈,只得又重拍。
前前后后拍了十二次,男演员才掌握好力度。
楚菡被放下来之后,手腕已经紫了一片。她身上的青紫痕迹除了有化妆师化出来的,还有男演员没拿捏好力度时,真抽出来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68。第68章()
慕睿铭来到片场时,就看到楚菡龇着牙在处理伤口。
拍戏时出了一身汗,衣服黏在了身上,她一动,衣服就扯着伤口,生疼。米粒干脆找来剪刀,小心翼翼的将楚菡的衣服剪开。
米粒将她的衣服脱下来时,楚菡觉得自己像被剥了一层皮,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睿铭随着这声吸气,整个人心都揪了起来。他皱着眉头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楚菡套上一件纯棉的白色t恤,说:“没事,拍打戏。”
她看着慕睿铭眼里那满满的担心,安抚道:“没事,看着夸张,其实这都是化妆师化出来的。真正伤口没几个。”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化妆棉擦掉了一块伤痕妆。
即使如此,慕睿铭眼里的担心也并没有少,“去医院。”他说着就要去拽楚菡的手,可他分不清楚菡手上哪里是伤口、哪里是化出来的,怕弄伤她,不敢下手。
楚菡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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