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宁卿急忙回身看她。
转过身去,薛冷玉连忙伸手进衣襟里摸去,左摸方摸,可就是没有
摸到那块日日不离身的玉。皱眉想了一想,恐怕是刚才那在展风颂帐
中时那一番折腾中,弄丢了。
转过来对着宁卿,薛冷玉苦着脸:“那玉丢了。”
“丢了?”这消息对宁卿来说外乎是个惊天噩耗,吐出口的声音,
都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薛冷玉两手摊开:“丢了,不见了,找不到了。
宁卿急的失了镇定,一把抓了薛冷玉的手臂:“什么时候丢
的?”
见宁卿那么着急的样子,薛冷玉都不好意思挣脱他的手,只是道:
“应该是才丢,如果我想的不错,可能是丢在展风颂的帐里了。刚
才……刚才在我们拉扯的时候。因为在这之前,那玉我一直贴身带着
的,一直都有感觉。”
宁卿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晃动,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回展风颂军中
去找。身形一晃,硬生生的止住脚步,又站住。
薛冷玉心里,竟是觉得十分的过意不去。虽然这事情她并不觉得
自已有太大责任,可这毕竟是别人国家如此重要的东西。何况看着宁
卿那脸上神色变得如此焦急,更是心中不忍。
宁卿站住,想了想,又往外走:“冷玉,我还是将你先送到安全的
地方。那玉,我会命人去寻的。”
带着薛冷玉回去,这不现实。可如今将她丢在哪里都不安全,就
算是玉寻回来了,人却有了闪失,那也是无用。何况那展风颂也不是
庸人,只怕片刻定能明白那只是调虎离山之计,这时候肯定已经回了
主帐,薛冷玉说那玉佩丢在他帐中,只怕是这个时候,巳经到了展风
颂手中。
那玉,别人不认识。如展风颂这样处处关心时事证据的帝王,他如
何能不认识。这到了他手上,只怕是想要拿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虽然心里对这函玉丢非带的焦急,可是责怪薛冷玉的话,却也说不
出口,只得自己压制了烦躁的心情,依旧带着她往外去。
薛冷玉见宁卿宁可丢下那块在他说来那么重要的玉佩,也要先安置
好自己,虽然明白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效忠的国家,不过心里,多少还
是舒服。
宁卿领了薛冷玉再没走多远,便出了林子。
林子那边,是个小镇,这个时候,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连
小猫小狗都看不见一只。仿佛是个死城一般。
薛冷玉跟着宁卿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不由的
轻声道:“这是哪里?”
“素迁。”宁卿道:“过了这里,再往北走,没有多远便能离开
韶吴国境了。”
“恩。”薛冷玉随着宁卿的脚步,看他的走的十分有目地,看来在
这里是早有谁备的。
宁卿带了薛冷玉穿街走巷,不多时来到一处小巷里的一扁门前。
伸手在门上轻叩了,门里随即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门后问道:
“谁?”
“我。”字卿答道。
那门吱的一声便开了,宁卿和薛冷玉进了去,那人便赶紧将门再关
“公子,您回来了。”那人毕恭毕敬的道,看了眼他身旁的薛冷
玉,没敢出声。
宁卿并不多说,只是道:“谁备一下,明天回幕渊。”
“是。”那人并不敢多问,只是应了。
这是个不大的民宅,里面只是很寻常的几间平房,虽然并不贫寒,
却是也不显得富贵。想来是为了遮掩身份而特意做的。
薛冷玉心里暗道,既然以前薛冷玉的身份如此高贵,那么作为他的
夫君,那身份自然也不会低。又是一直负责暗地里寻找公主,只怕是
皇帝这些年来对他的信任,那远比任何一个高官大臣还要来的更密切。
宁卿道:“冷玉,你随我来。”
宁卿这冷玉两个字唤出口,倒也并不难过,因为从第一次见面起,
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便是喊得这个名字,也就习惯了这称呼。
薛冷玉随着宁卿进了左边一间的厢房,门外虽然破旧,门里打
开,里面确是桌椅床褥一应俱全,而且一眼望去,便知不差。
进了门,宁脚便将门关上:“冷玉,离城门开还两个多时辰,你再
稍睡一会吧。今晚看你精神便一直不好。”
薛冷玉现在有些惊弓之鸟,看了宁卿关门说睡,要是开始的时候
说是自己的哥哥也就罢了,现在成了娃娃亲的夫婿,这种情景,就不由
得她不多想。
可看宁卿站在门口桌边,并没有往里走的意思,薛冷玉道:“那
你…””
宁卿道:“我让人拿了被褥,睡在门边即可。”
宁卿如此坦然,薛冷玉反而心里不安,着着这屋里的摆设,顿时明
白:“这是你的房间?那怎么好意思?有没有客房,我随便睡睡就
行。”
“那怎么行,哪有让你睡客房的道理。”宁卿顿了一顿,道:“冷
玉,你不必多心,虽说我们从小便是夫妻,但我知你才知道这事情,心
里必不太安心。我绝不会无礼的,你尽可放心。”
薛冷玉被戳穿心事,但看宁卿那样乎果然是坦荡荡的没有一点要靠
近的意思,面上不禁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嘿嘿,我不是
那个意思……”
宁卿微微一笑:“不妨,你便是防着我,也是应该。”
薛冷玉今晚被折腾的不轻,在床边坐了,只觉得身子都快要散架,
靠着床边的柱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的想到什么,又道:“宁卿,
你说你不能休了我,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是。”宁卿道:“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宁卿如何能有休了公主
的资格。”
薛冷玉眼波一转:“那我休了你呢?应孩没有问题吧。”开始见到宁卿的时候,听他提到自己夫人,便是一种恭敬之意。
如今看来,也绝不是寻常那样的夫妻关系。既然他不能休了自己,那自
已这样的身份,休了他总是可以吧。哪有什么地方,是夫妻强制要过
一辈子的道理。
听了薛冷玉这括,宁卿的脸色竟是一变。微垂了眼帘:“公主对
宁枷,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薛冷玉见他竟是有些惶恐凄然的神色,连忙道:
“我没有对你不满……只是你知道的,我们虽然有夫妻之名,可是并没
有感情,而我也早有了心上人。而宁卿你……我既然没办法喜欢上
你,你还那么年轻,也没有理由这么耗上一辈子啊,难道你不想再找个
真正相爱的姑娘。”
薛冷玉只能暗暗猜测,做了公主的夫婿,再纳妄室,只怕他绝没有
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权利。
宁卿道:“宁卿此生,只有公主一人,绝无二心。”
真受不了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柔顺,薛冷玉抱了枕头在怀
里,想要好好的跟他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宁聊,以我对你的了解,
你绝对是个有能力的男人,我想,以你自身的本事,即使不依附公主的
身份,也应该能出人头地才对。
宁卿皱眉道:“公主以为,宁卿是为了这权势地位?”
这话说的就太赤裸裸了,薛冷玉有些尴尬道:“我也不是这个意
思,只是……你还年轻,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你没有理由使这么死
心塌地的非要跟着我啊?”
宁卿的表特瞬间郑重起来,想着薛冷玉并不知道这个中过往,又稍
微柔和了一些:“宁家先租曾受皇室大恩,许下重誓,宁家世代皆须效
忠皇室,守卫淳于家的后人。宁卿七岁成为公主夫侍,也曾在租先灵位
前发誓,绝不背叛。”
“这不是背叛啊。”薛冷玉苦笑,也就这人性纯朴的年代,才有
这样死脑筋的老实人。会世代的去遵守一个什么誓言。这要是她自
己,就是自己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如今有人给了台阶,那还不乐滋滋的
把身上的担子都卸了。
“不能守护公主,这便是背叛。”宁卿低了头,看不出是什么表
情。
薛冷玉听宁卿如此坚持,不由的也不痛快:“那怎么办?本来我还
想,虽然我对做公主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好歹也是这身子的来处,能帮
的忙,我也愿意帮些。可按你这样说,我回了国,岂不是给自己找麻
烦。”
宁卿一楞:“冷玉,难道你不担心你的国家,一旦女皇地位受胁,
各方势蠢蠢欲动动,国家势必要陷入混乱。何况,女皇毕竟是你的生
母啊,她从未放弃的找了你十几年。”
薛冷玉撇了撇嘴,洞彻的遣:“要不是因为我有这特殊的用处,你
们会找我十几年?”
别傻了,薛冷玉又不小孩子,哪里还会以为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单纯
的感情。何况是皇家之中。
宁卿面色一沉,有些尴尬。
确实,如果不是因为薛冷玉有着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再受宠的王
子公主,也许找个几年也就罢了。要说十几年投下如此巨大的人力物
力,遍布各个国家的去找,只怕是不大可能。
薛冷玉见宁卿不说话,知道自己说的不假,便干脆有些没心没肺
道:“宁卿,我对你说的幕渊,你说的女王,都没有一点影响,你让我
把这当做自己的家来守护,实在是不太可能。我只能在不妨碍自己生
活的情况下,尽力去帮些忙,可你要我为此放弃自己的爱情,这我做不
到。”
她薛冷玉,虽然不是个狠心的人,可也从来没有救苦救难的慈悲心
肠。若是自己心愿都不能保,其他事情便不需多谈。
宁卿想了想,明白薛冷玉最大的纠结还是在殊离,便道:“公主在
意的,使是因为珠公子?”
“不错。”薛冷玉道:“我是与他许了终身走的,不过十天半月,
回去便带了个夫婿,这样事情,莫说他不能接受,便是我也接受不了。”
宁卿道:“其实殊公子和宁卿,并无矛盾。”
薛冷玉楞了一下:“这什么意思?”她身边这位子,只有一个,宁
卿占了,殊离便无处可去,这还没有矛盾。
宁卿道:“公主可能不太明白,幕渊的国体,幕渊皇族男女皆可为
王,幕渊国情,也是如此。男子若有权势,可纳三妻四妄。女子,也
是一般。”
薛冷玉睁大了眼:“就是说,我可以有好多好多的夫婿?”
宁卿点头:“便是如此。”
薛冷玉讪笑:“别闹了……”
宁卿表情认真:“宁卿对公主所言,不敢有半句虚假。”
看着宁卿那认真的样子,薛冷玉终究是收了笑意,也板起了脸:
“宁卿,我不能说责怪你,你是那样环境中长大的,自然觉得理所当
然。可我不一样,在我的意识里,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便该都是一心
一意,只有对方。我不能接受我的相公有别的女人,我自己,自然也绝
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找几个老公,一三五,二四六,周日公休?这要是在
认识殊离之前,薛冷玉可能还跃跃欲试欣喜一番美男环抱,可是如
今心有所属,她真不敢想象,殊离那样冷清的男人,要是知道了这样的
事情,是不是真的掐死她的心都会有了。
宁卿看了薛冷玉半响,见她全不似过往的随意,那脸上认真的没有
半点转圜,便在桌边坐了,道:“我也明白,如此这样,是难为公主
了。宁卿也不敢强求公主接受,只希望公主再给宁卿三个月的时间,
待到祭祀仪式结束,公主再休宁脚。”
这么一个俊雅的男人,求着自己留下。薛冷玉真是从来也没想过
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抚了额头叹息。三个月,这三个月的
时间,该是怎么样难熬啊。而这样温柔的男人,三个月的小心翼翼,
温和体贴,真怕是到了最后,她不再忍心。
见薛冷玉仍面有难色,宁卿叹了口气:“冷玉,殊离此时,人在莫
国天牢。”
再没有想到宁卿会忽然提到殊离,薛冷玉楞了一下,随即心中一
紧,几步走到床边,紧张的几乎忘形,一把抓了宁卿的手:“你说殊离
怎么了?”
宁卿也就任由她握着,淡淡道:“殊离此时,正在莫国天牢。”
“他怎么了?”薛冷玉急道:“展大哥跟我说的,他没事啊。”
展风颂虽然恢复了记忆,成了这样一个冷酷的帝王。可是薛冷玉
却觉得,不管怎么样,他是不屑欺骗自己的。所以即便到现在,她也
笃定的觉得既然展风颂说他没事,那么他必然没事。
宁卿想了想,道:“牵强些说,也是无事。至少目前,并没有生
命危险。”
薛冷玉越听越是着急:“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宁卿道:“这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命人打听出来的。那日你失踪
以后,殊离便在宫里收到了你的消息,李炎说你在他手上,他那人,我
一向以为是沉的住气的,或许是关心则乱吧,没有多久,便居然一个
人去闯了炎王府。”
“他去炎王府救我?”薛冷玉心里紧张,手上用力:“我明明没有
被李炎抓去,他还散布出这样的谓息,那岂不是故意设的陷井?”
“不错。”宁卿道:“虽然这中间具体出了些什么事情我并不知
道,不过后来打探来的请息,便是说殊离因为冲撞了皇室,所以被关进
天牢。因为李沐力保,所以才没有人敢下手要他性命。”
薛冷玉听的心里一紧一暖,眼眶微红:“这个傻瓜。”
看着薛冷玉那样紧张心痛的情绪表露无疑,宁卿心里竟是有些羡
墓,微微叹了道:“我也愿为公主赴汤瑶火,死而后已。却不知那
时,能否得公主一哭。”
他不愿说出来,三个月后,一旦祭祀完成,薛冷玉那一纸休书,也
便是他生命终结。他宁家先祖为了表示世代效忠之心,家中长子都需
在先祖灵前发下重誓,此生以守护淳于家族长子为己任,一且违背,不
论什么原因,都只有一死。
薛冷玉不知道宁卿心中苦涩,却也听得他这话里,有无限伤感,不
禁勉强笑了一笑:“别动不动把死放在嘴边,我不喜欢。”
宁卿也就笑了笑:“公主不喜欢,以后我便不这么说了。”
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薛冷玉。一个离开幕渊十几年的女子,现在
要她抛弃自己的爱人而去拯救另一群感觉与她并没有什么联系的人,确
实是强人所难。
宁卿太顺从,薛冷玉便是对他给自己带来的身份困扰心里不满,却
也强硬不起来,这话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想着他说的殊离现在
仍在牢中,不禁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莫国?”
她是在昏迷中一路过来的,所以两国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一点概
念都没有。
宁卿想了想:“若从此处直去莫国,大概要三四天时间。回幕
渊,要六七日吧。”
薛冷玉心里一紧:“你是要带我回幕渊?”
因为自己是从莫国来的,也是在莫国认识的宁卿,所以下意识里便
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这也是要回莫国。却没有多想,宁卿是从幕渊千
里迢迢来寻自己的,如今寻到了,自然是回幕渊去。
宁卿坦然:“我自然是希望公主能随我回幕渊,不过我想,公主
必然不愿。”
宁卿倒是真的懂事。
薛冷玉道:“你知道就好。姑且不说我答应不答应你们的事情,
我也得先回了莫国,等到殊离平安无事了,再去理你们的事情。”
宁卿道:“恕我直言,却不知公主此时回了莫国,又能为殊离做些
什么?”
薛冷玉一楞,却是被宁卿这话问的无法回答。
殊离若是因为自己而冲撞李炎被关进了天牢,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殊离是李沐亲信,也是因为李沐力保才得以保住性命,可想而知,
连李沐都不能将他救出天牢,自己又能做什么?
见薛冷玉被问住,脸上为难,宁卿也不忍她伤心,便道:“公主,
我想和你谈个交易。”
“跟我谈交易?”薛冷玉见宁卿那脸色依然温和,却严肃了起来,
不禁也整了心情。
宁聊点了点头:“我助公主救出殊离,公主只需应承我,顺利完
成三个月之后的祭祀。在这之后,公主是要休了我,甚至是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