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三位长老都攻了上去,寒咏出手了,赫连徵出手了,燕无痕出手了,公孙少轩也出手了。那个从未出声的长老转身迎击燕无痕。见公孙少轩和寒咏向着水玥芯攻去,那姓敖的老者刀锋一转,向着那两人而去。水玥芯长鞭带着逼人的气势向着君无衡甩去。
赫连徵出手,轻柔的掌风推出将君浅言推倒在地,而自己则一个起落到了君无衡身前。赫连徵没有武器在手,水玥芯又收不住势,长鞭落在赫连徵身上,硬生生在赫连徵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顷刻间血肉外翻,血流不祝水玥芯骇然这才收起了鞭。
那位妇人却是没有一丁点让步的意思,双刀向着君无衡攻去。君无衡武功原本就不及这位长老,见此刻情况危急,退到椅子后,拿起椅子挡了过去。
一把木椅怎么挡得住锋利的刀,妇人右手刀劈开椅子,左手刀出,向着君无衡面门落去。君夫人萧水仙扑身上前,以血肉之躯拦在君无衡身前。刀势凌厉,硬生生将君夫人的头颅削掉。
见夫人遇害,君无衡顾不上那么多,纵身上前。身躯迎上刀尖,带血的刀子插入了他的体内。君无衡大吼一声,双手死死抓住妇人的手,手下猛地使力,硬是将那妇人整只左手给撕了下来。
见情势不妙,赫连徵夺过愣神的水玥芯手中的鞭,向着妇人攻去。君浅言原是被赫连徵挡着视线,此刻看到半边头颅的母亲倒在地上,而父亲一脸死灰,身上血流不止手上还死死抓着那妇人的手臂,惊得脑中一片空白,无望之感在心中翻涌不止。
“啊1君浅言大声嘶吼,泪水奔涌而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向着父亲扑去。
“哼1断了一只手的妇人仍是不甘心,右手刀出,势要夺下君浅言的命。
赫连徵长鞭甩出,鞭子缠上刀身,用力一拽将妇人手中的刀甩了出去。水玥芯再也无法坐视不理,闪身上前,护在君浅言面前。君浅言则一脸惨白的抱着父亲的身体,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家,她的朋友,在这一刻统统离她而去,她害怕、惊恐、痛苦不堪。
“够了!住手1水玥芯喝道。妇人一惊,连退了几步才站定。
“我说住手1水玥芯又喝了一声,另外两位长老这才停了手,齐齐看向水玥芯。
水玥芯心情极其复杂,转身走到君浅言身边,伸出手想要抚摸君浅言。这是她做过很多次的事,每当君浅言从生死间醒来时她都会向她伸出手,每一次她都会对自己微微一笑,而这一次君浅言只开口说了一个字——“滚1
水玥芯一怔,伸出去的手愣在原地。君浅言紧紧拥着父亲的身体,泪水停止。她缓缓抬起头,晶莹的眸子闪动着泪光。
刹那间,无数的画面在水玥芯脑中闪过——两人共同度过的十二年的光阴,没有虚假,没有做作,只有推心置腹的信任。这世上没有人比君浅言更了解自己,也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她。伯牙子期的友情也不及两人日夜相对的十二年。仇恨?友情?青岩雪为她们二人建立起来的比血更浓的亲情?种种想法拂过心头,忽然间她有仿佛听到黄沙大漠上魔教中人痛苦的嘶嚎,父母亲悲戚的眼神,以及一夜之间失去所有、无依无靠的自己。恨,终究是恨,仇,终究是仇,她的感情一直比常人浓烈,她的恨也比别人深。
水玥芯收回手,站了起来,冷冷开口:“我大仇未报,从今日起,你我二人再也不是姐妹。”
君浅言不语,紧紧抱着君无衡的正在冰冷的身体。水玥芯知道此刻的君浅言有多么痛苦。她不确信君浅言是否恨自己,可她希望她恨,因为只有那样君浅言才能活下去。
“滚1君浅言低声说道,眼神渐渐冰冷。
“好!日后你若是想找我报仇,就来找我。”水玥芯冷冷道,双目中泪光闪烁,却始终流不下来。水玥芯看向赫连徵,双眸中充满了柔情、询问、乞求等等各种复杂的感情。她的眼睛如此美丽,充满了世界上所有的情感,而这一刻那些情感在眸子中闪动。
赫连徵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君浅言,挣扎了片刻才走到水玥芯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君浅言固然的痛苦的,可是水玥芯的痛苦他不能不顾。
在赫连徵握住自己的那一刻,水玥芯终于落下了泪水:“三位长老,我们走。”她说着,领着三位长老向外走去。
风吹过,吹起水玥芯大红的嫁衣,她那冰冷的脸上有着旁人不知的绝望。君浅言看着水玥芯离去,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终于昏倒了。
青岩雪大急,奔了上来扶住浑身是血的君浅言。刚刚她和海四小姐以及文素燃一直在旁边看着,早就忍不住要出手帮忙,可是苦于三人均不能武,只能看得干着急。见君浅言家破人亡,水玥芯又离去,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又是苦恼自己没有帮得上忙,又是惋惜这一段孽缘。最为痛苦的莫过于青岩雪,若不是她两人断不会成为知己之后又成了仇人。
乌云团团涌来,遮住了原本清澈的蓝天,顷刻间大雨滂沱。雨滴砸在地上,震撼大地,整个世界带着悲戚和伤感低鸣不止。仿佛天公都在叹息——情缘难系,知己难交。“仇恨”二字无奈又悲凉,宿命中又有多少这样的无奈?
第五章
大雨淋漓畅快的下了足足有三日,君浅言昏了也有三日。
公孙少轩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青岩雪等人无一人离去。
殷天禄在水玥芯等人走后,匆匆赶来,得知这件事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龙爵门派人送来了礼物,还附上了独孤芊芊的亲笔信,信上写着“君浅言姑娘和水玥芯姑娘亲启”。看到信上这样让人悲伤的字,青岩雪流着泪烧掉了信——留着也是让人伤心。
寒无及派人来请青岩雪母子二人回府,两人也拒绝了。
燕无痕不忍心看好友独自担忧,也留了下来。文素燃自然是陪着他。
海萌却认为待到君浅言醒后需要有人帮忙办丧事,亦是不愿离去。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义气之人,均不愿看君浅言独自痛苦。想起君、水二人原本是形影不离的两人,众人都是心头一酸,觉得十分悲苦。
待到君浅言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身边的公孙少轩,和满屋不愿意离去的朋友们。这一次她不再为自己能够再度醒来而感到庆幸了,相反她希望自己这一次能够彻底的睡下去。
“浅言1见君浅言醒来,青岩雪喜极而泣。
君浅言扯动嘴角,泛起一丝苦得不能再苦的笑容。既然上天留下她的命,她便不能死。她这么想着,动了动嘴唇:“水……”
文素燃立马跳了起来,到了水快步走到君浅言床边递给了公孙少轩。公孙少轩小心翼翼的扶起君浅言,将杯子放在君浅言唇下,缓缓将水喂进了君浅言嘴里。
解决了干渴后,君浅言终于得以说话:“让各位担心了。”
“你快些躺下吧。”文素燃心头涌起一丝惋惜,低声说道。
君浅言这又由公孙少轩扶着躺了下去。
“诸位放心……浅言没有这么容易死的。”君浅言说着,缓缓闭上了眼。
青岩雪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泪水在她脸上肆意的流。寒咏跟随其后也走了出来,扶住了母亲的肩头。
“娘,你放心吧,言姐姐一定能挺过来的。”寒咏安慰道。
“都是我的错,我若是没有将她们……”
“怎么能怪你呢?”寒咏出言打断胡思乱想的青岩雪,“你当初又不知道这其中的事。这些都是命定的。”
青岩雪点点头,仍然泪流不止。
“寒夫人。”海萌推着轮椅靠近青岩雪,脸上带着平静淡然的笑容。她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所以她看得很清楚。
“魔教即将复兴,今后江湖更会大乱,与其在这里担忧不如好好想想日后怎么办。”海萌淡淡答道,字字在理,“我想水姑娘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如果我们能够阻止魔教、阻止龙爵门。说不定能够挽回两人的友谊。”
“说得对。”寒咏点点头,觉得海萌的话十分在理。
“事情已经发生,所以我们只能想想日后怎么做。”海萌继续说道,“我想君姑娘也会想明白这一点,不会像水姑娘一样被恨意冲昏了头脑。”
“你倒是很了解浅言。”青岩雪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海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寒夫人,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你又何须自责?其实……比起君姑娘来说,我更担心水姑娘。她心中有嗔念,拿不起也放不下,若是被人利用了这一点,生灵涂炭在所难免,而这世上能够阻止水姑娘了只有赫连公子和君姑娘。赫连公子已经随水姑娘走了,我们只能依靠君姑娘来阻止这场武林浩劫了。”
“浅言会明白这一点吗?”青岩雪十分担忧的叹息着,想起昔日两人相处默契,甚为惋惜。
“君姑娘心中极为清明,相信她明白的。”海萌始终微笑,只是她心中的叹息不会比青岩雪少,“待到她醒后,我会找她谈谈的。”
“嗯……只希望浅言真像你说得那样就好了。”青岩雪叹息着,拖着沉重的步法缓缓离去。他们都是无力阻止悲剧发生的人,身处其中,看不透也挣脱不出,极尽悲凉。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洞庭湖被雨雾包裹,宛如仙境般的情景让身处其中的人如痴如醉。龙爵门伫立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倒也有一种圣洁之感。
亭内,酒已置,喝酒的人坐在石桌旁,细细品酌。司徒寒洌放下酒杯,向对面的水玥芯微微一笑。水玥芯默然不语,亦没有动眼前的那杯酒。
“教主不喜欢喝酒吗?”司徒寒洌问道,笑意没有减褪。
“不喜欢。”水玥芯冷然。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盟友了。”司徒寒洌耸耸肩,又拿起了酒杯。
水玥芯不语,明眸中划过一丝哀色。司徒寒洌并非没有看到,他只是装作没有看到。同样也是悲哀的人,他又哪里管得了别人的悲哀。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水玥芯站起身来,对着司徒寒洌微微施了一礼,“日后我们只管将这江湖搅得大乱便是了。”
“还有一事……”司徒寒洌犹豫着开了口,“我父亲可真是魔教中人?”
水玥芯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是,天地玄黄四位长老死了一位,你说那位是谁?”这些也都是敖放告诉她的,她原本是不知道的。
司徒寒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我只有一个要求。”水玥芯悠悠开口,语中满是苍凉,“请不要伤害君浅言,也不要伤害公孙少轩,若是日后君浅言要我的命,也不要阻止。”
司徒寒洌一怔,点了点头。
水玥芯深深叹息,迈开步子离去。她要离开是自己,是曾经的自己。
转好后的君浅言倒真的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她静静的操办完丧事,没有再流过一滴泪水。君府灭门后,那些亲戚也没有再来,更没有来参加丧礼。面对人情冷暖、世事悲凉,君浅言不以为意。待到白事办完后,她又将君府的财产拨到了墓王山庄门下,并且笑说,“父母已不再,夫君为重,这些东西便当做嫁妆。有丰厚的嫁妆撑腰,公孙少轩也不敢欺负自己”。见她如此强颜欢笑,公孙少轩说不出的心疼。
而此刻,听海萌说着一些想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时,她所表露出的坦然更让人心疼不已。
“君姑娘,龙爵门胆大妄为,恶事做尽,已经令人头痛,现在魔教复兴在即,你认为我们应当如何?”海萌并非不顾及君浅言的心情,只是情势发展到了这样的情况她也顾不上多少,最主要的是那司徒寒洌正是她所爱之人的弟弟,她有怎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误入歧途?
君浅言浅浅一笑,笑容里有了苍凉之色,但她仍是淡淡道:“自然是要想法子阻止。”
闻言,海萌也是一惊,她没有料想到君浅言这话里竟然一点恨意也没有。
“怎么?难道不对?”君浅言仍然在笑,看到这样的笑容,公孙少轩忍不住担忧的皱起了眉。
“是,正是如此。”海萌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么我们便要想出个法子来。”
君浅言默然不语,心中盘算。公孙少轩坐在她的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公孙少轩掌心传来的温暖,君浅言抬首对着他微微一笑,笑容虽然悲哀但是仍旧纯净美好。
“不如再举行一次武林大会吧。”海萌笑着说道,顷刻间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众人均是一惊,随即都笑着点了点头。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海萌只是提了个醒便都能想到。
“内外包夹将会是个好法子。”君浅言亦是笑。
“看样子,君姑娘是同意我的法子了,那我们便好好商量如何做吧。”
“义母,你带寒咏先回去吧。”君浅言突然转头对青岩雪说道。
青岩雪一怔,不明就里的看着君浅言。
“一来,你出来这么久了义父一定很担心,他一担心说不定就会出来找你,他一出来武林势必会更乱。”
听完这句话,青岩雪笑了,想到自己的丈夫一时间思念上涌,竟有些难耐之感。
“二来,要阻止玥芯还需要你二位的帮忙。”君浅言又说道,跟着浅浅一笑。
“你……你不恨玥芯吗?”青岩雪疑惑的看着君浅言,双眼瞪得老大。
“恨?为什么要恨?此事怨不得她,不是吗?她心里的无奈怕是不少的,幸好赫连公子伴在她身边……”君浅言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出手杀我爹娘的并非玥芯,要恨也不是恨她。”
没有想到君浅言想得如此透彻,众人均是一惊,对君浅言不禁愈发生了几分敬意。
“燕庄主,你和文姑娘先回无痕山庄准备一下。待到武林大会召开之时,你记得要带上庄上的一众好手。”见君浅言心中如此释然,海萌也不再顾忌其他,一心思考对付龙爵门的法子。
“嗯。”燕无痕沉吟着点了点头,“四小姐的话我懂了。”
“文姑娘,你在江湖上广结好友,想必认识很多能人异士,有劳你将那些人招来。”海萌又道,对着文素燃笑得深邃。
文素燃笑容灿烂的点了点头。
“四小姐,少林、武当等五大派你都熟悉,在各门各派间也有十分有威信,你且上五大门派向众派掌门说明情况。切记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我们这番计谋。”君浅言与海萌生了默契,想到这个地方便将心中想法对海萌说了出来,“而我另有地方可去。”
“君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海萌很明了的笑了笑,“那我们就各行其是、各尽其力吧。”
“正是如此。”君浅言泛起一丝苦笑,“我只是希望能够阻止玥芯。以我对她的了解,说服是没有用的,只能……只能拜了魔教,擒下她来让她自己想想。这法子对她也实在是不公平,但是我别无他法。只希望四小姐向各位英雄说明情况……希望日后不要伤及玥芯的性命。”
“我懂,我会向各大派说清楚的。”海萌再度叹息——她又何尝不忧心?君浅言此刻的心情她再明白不过了,因为她也是如此。
“君姑娘、四小姐。”文素燃突然扬声说道,“我见你二人和我十分投缘,我们又何必姑娘姑娘的叫,日后我们以姐妹相称如何?”
“如此甚好。”君浅言倒是干脆的很,“我也正有此意。”
“虽未明言,但我已将二位……还有水姑娘视为知己了。”海萌也是毫不扭捏。
“那好1文素燃拍了下大腿跳了起来,显然是很高兴的,“我二十有余,四人中应该是最长的,我是姊姊。”文素燃想来大方豪爽,提起自己的年纪丝毫没有害羞之意。
“我许是最小的,我便是妹妹了。”君浅言笑了笑,并不在意大校
“不知我与水姑娘孰长?”海萌毫不避讳的向君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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