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狄安娜你扯谎是没有的!我可是替你父王保管着金库!”斯特拉托妮丝有些失态地喊叫起来。
举着酒杯的阿狄安娜表情再度变冷,“别说慌了,父王根本没有什么金库,他在之前的战事里,已经耗费了绝大部分的金钱,六千塔伦特的金银,不过是他欺瞒低贱的奴隶和兵士的假象,就像。。。。。。真正亲近他的人,都知道真相。”说完这句话,阿狄安娜其实暗藏在合衣下的另外只手,都快掐出血来了,她此言其实也是在赌博,彻头彻尾的赌博。
此话一出,现场氛围极度尴尬,连庞培都叹气抄手不语,阿狄安娜慢慢地才把酒水强作镇静地咽下;而后叫毕都伊塔掏出一堆信札来,“这是亡父的遗物,其间都是与子女、妃子的书信往来,以前父亲征战时,特别喜欢用信件抒发情思。”说完,阿狄安娜盯着斯特拉托妮丝,抽出一份,说这是给我姑母的,又抽出一份,说这是给我的,又抽出一份,说这是给我母亲的,“光是父王给我本人的信件,就有四五封之多,内容我完全可倒背如流。你的呢,最受父王宠爱的妃子?我好像根本没翻到。”
“这种经由你手的东西,又能有什么真实性可言。连那具尸体也是假的,只要能证明那尸体是假的就行,阿狄安娜,你怎么证明那尸体是真的?”斯特拉托妮丝有些坐不住了,她知道阿狄安娜用信札得了先机,但还不甘心。
阿狄安娜对毕都伊塔使了个眼色,毕都伊塔便将一块拥有阿基里斯与阿奇劳斯两人印章的木板递交给庞培,庞培看了沉吟了下,说“没错,这是本都两位将军事先运尸文件的副本。”
“我们可以当场验证尸体!”
“够了!贱婢!”阿狄安娜带着很大的怒气与不耐烦,将酒杯重重一放,打断了斯特拉托妮丝的请求,“我没兴趣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也许你在宫廷里当女奴时,还算见识过銮舆的威严,或者确曾蒙受过我父王的恩泽,但这样的人实在多如过江之鲫,现在你认得我,但我认不得你——此外,庞培将军,我听说你们罗马人之所以要举办宴会款待贵客,就是为了践行生者吃饭,死者安息的美好传统,连宴会上的残羹剩饭,都要放到桌下的地面上,事后再放在祖坟前去。但这里却始终有某个假冒高贵的贱婢,不断地用不实之言诋毁我,还用亡父当可笑的噱头,居然还要观验亡父的遗体,那我就在此舍弃王女的尊严,大声地说出来,父王在身故前,曾经服用了大量的毒药,除去身上的创口外,尸体早已肿胀得看不清楚了,但他的毛发遮盖的后脑处,还有处淤痕,是他小时候自马上跌落时留下的。”说完,阿狄安娜已是泣不成声。
第6章卡拉比斯和卡拉比娅的战斗(下)
斯特拉托妮丝气急败坏地坐下来:没错,米特拉达梯的后脑哪有什么淤痕,她侍寝这么多年还能都不知道?但既然这是具假尸体,阿狄安娜又敢明目张胆地说出“特征”来,想必早已和那个什么卡拉比斯串通好了。
这时的卡拉比斯,正汗流浃背地在厨房里,为王女“准备”第二道正菜(罗马的宴会,正菜一般就两道):牡蛎汁爆浇龙虾,正准备嚷嚷着叫人拿醋来,随后猛然发觉罗马时代哪来的醋,急中生智喊到“拿酸酒来!”几个厨娘撅着屁股到处忙乎张罗发酸的椰枣酒——其他的冒牌东方菜系厨子,早就被每人发了几个德拉克马打发走了,现在全部美食由卡拉比斯大厨独立承担。
餐厅的青铜门打开,侍者推着摆满调味罐的餐盘挨个步入,庞培的正菜由他自己从罗马带来的厨子操办,很简单,一盘烤肠,一盘鱼子酱肥鹅肝,米南德和斯特拉托妮丝根本没敢和庞培要求什么额外的菜式,与庞培保持了高度一致。只有阿狄安娜,坦然自若地面对着黑松露填焖鸡,与牡蛎汁爆浇龙虾,在随身携带的开合青铜管里,轻盈地取出一双镶银的细长夹子(训练者是谁,不必多问),极其优雅地将焖鸡给扒碎,在上面浇上调味料,再用这细长夹子,灵巧无比地一小块一小块,把扑腾着热气的鸡肉送入小嘴里,连庞培都看得如痴如醉,不由得喊了声:“我想,亲爱的王女阁下。现在罗马城里有一位老饕。肯定与您在美食话题方面会特别投机。”
这时。旁边的德米特留斯眼睛突然露出冷光,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便很礼貌地问王女:“多么优雅夺目的一道餐点,据我所知,全罗马只有一个人能创制出这种餐点,但现在距离如此遥远的科尔基斯,居然也能有人会做这个菜——主人,我很好奇。我好像觉得有和一个我、王女还有创制餐点的那个老饕关系都很密切的朋友,就在附近,也许就在厨房里。”
王女的额头立刻就有了汗珠,暗恨自己和卡拉比斯太过于得意忘形了,对这个犹太佬防备工作还不够缜密!
松露焖鸡的热气还在腾腾直上,遮住了王女的表情,但她的栗色眼珠却在飞快地转着,“冷静,阿狄安娜,想想卡拉比斯事先给你说的话。杀手锏,杀手锏。。。。。。”
就在她思索着的这当儿。德米特留斯迅速而果决地说了声失陪,就要去行宫里的厨房去看看。
快来不及了!
突然,还没等庞培说什么,德米特留斯的前脚已经踏出餐厅,阿狄安娜就擦了下眼泪,说“其实,原本还有个东西能验证父王的身份,那就是他的佩剑奥拓利库斯,但却也被一名叫克劳狄的,自称第八军团副将的将军当作战利品取走了。”
此言一出,庞培与德米特留斯都哑然,德米特留斯停下了脚步,庞培更是自坐榻上站了起来!
“第八军团?王女阁下,您确定没听错那人的说话。”庞培首先按捺不住,叫了起来。
其实,卡拉比斯在之前和她商议时,没特别要求她提及克劳狄的军团隶属,这绝对是王女坑人坑到底的“急智之作”,干脆演到底坑到底,阿狄安娜点点头,说:“是的,他确实自称是来自第八军团,要把父王的剑,当作大将您的战功,他对我说,仁慈的大将一定会让父王的遗体归葬锡诺普,但总得要一个征服本都的象征,出现在大将的凯旋式上。”
一声巨响,庞培不顾仪态,恼怒地将拳头砸在了卧榻前的餐几上,菜肴全部都洒在了地上,亲吻着大地,也亲吻着庞培“小家”(罗马人一般称呼家乡为小家,罗马城为大家)的祖先亡灵,这位战功彪炳的大将大吼起来:“这个混蛋般的浪荡哥,罗马的种牛,出卖肛门童贞给海盗的家伙。。。。。。”热气后的阿狄安娜心中暗笑,没错,卡拉比斯事先预定杀手锏,实在是剑锋直指庞培的弱点,此君吃苦耐劳,不甚贪财,指挥若定,勇猛难敌,但最大的命门,就是虚荣和争强,果然当阿狄安娜一提及“奥拓利库斯”时他就憋不住了。
“那位克劳狄将军不是说是您的部下吗,为何您如此激动,真是连我都吓坏了。”
“不,不,我想起了那混蛋的姐夫金枪鱼所说的话,让他在我属下服役,真是我军旅生涯里最大的‘幸运’。德米特留斯,你尽快向罗马城以及蓬提卡比昂城的那个野鸡军团发去书信,立刻,现在,就提及我的imperiummaius!”
站在门口的德米特留斯很是为难地说到,“主人,我想我应该先去厨房一趟,因为这完全关乎到此位王女阁下的话语可否相信。”
“喂,德米特留斯我最亲爱信任的仆人,你以为我们是在打哑谜嘛?你是否能把眼光适当拓展那么一点,我们最大的敌人,是个巨大的怪物,他在罗马城里,操控着这一切,克劳狄也只是他的棋子罢了——你得快点,不要再叫我重复一遍,一切都按照军团的规矩来办!最快的书信,最快的命令,外加最快的马和船。”庞培激动起来,狠狠地咬着指甲,代表他的命令刻不容缓,德米特留斯只能瞪了依旧用镶银长夹得意地拨着佳肴的王女,而后转头恨恨地离去了。
“尊敬的将军,这道菜肴实在是太合我的胃口了,您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主人,请允许我向您雇佣来的厨子致谢打赏。另外,我还希望来点这种松露焖鸡。”阿狄安娜用牙签剔着牙,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一边寒着脸的米南德与斯特拉托妮丝,毕都伊塔接过王女的小钱袋,便膝行到距离主客卧榻数米外的地方,起身离开餐厅,朝行宫后面走去。
这位高大的靛青武士,走到厨房间,发现只有几个厨娘厨子在准备餐后的甜点与酒水,而卡拉比斯则不知去向,毕都伊塔便摇摇头,继续走向了厨房角落的堆柴火的杂物间。
第7章交锋(上)
“我认为,因为他们是罗马人,他们宁愿九死,也不愿自我宣誓为奴。”——布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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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杂物间口,毕都伊塔掏出火镰点亮了一根柴禾,火光里那管事厨娘正脱去了上衣,将卡拉比斯的双手死命按在墙上,一对肥大的胸脯肉抵着卡拉比斯,没命地啃着他的脖子和胸膛,鼻息像头贪婪的母猪般哼哼着。
“厨子,你做的不错,我主人要加餐,这是你的犒赏。”毕都伊塔把钱袋扔到了地上,就离去了。
“我要去加菜了,王女还要加正餐,宝贝,马上我们再在这里幽会吧!”卡拉比斯就像看到了救星般,慌忙把那厨娘推开,心想王女这小娘再迟行动半刻,我今晚就走不动了,“加正餐”正是事先约好的联络讯号——这说明阿狄安娜已经成功地用克劳狄激怒了庞培,下一步还有紫帆海盗呢,哼哼,庞培这家伙,来之前我就做足了针对他的工作:
庞培在之前剿灭海盗时,就用imperiummaius干过这样的事情,有个出自梅特拉家族的显赫老将军,以前在西班牙还曾是庞培的上司,这位老将军当时率领一支海上偏师,包围了麦克米伦这帮海盗的巢穴克里特岛,经过艰苦的围攻,眼看就要把岛屿攻克收获全功,但海盗却跑去向远在他方作战的庞培投降,结果庞培立刻动用市民大会授予的imperiummaius权力,称整个海洋(地中海与黑海)沿岸四百弗隆深处的战事。都归他节制指挥。最后竟然勒令梅特拉让出生路。放海盗从克里特岛出来(麦克米伦也是那时溜掉的),到自己战区投降。
此事后来经过多方压制(元老院当时还得仰仗庞培的指挥艺术),加上平民狂热拥护庞培,梅特拉家族是打碎牙齿和血吞,但这个军功世家,也和庞培结下了梁子。
现在卡拉比斯巴不得庞培的梁子越结越多,因为看来他又要使用这个权力到我们十三军团的头上了,蓬提卡比昂什么的。肯定在四百弗隆距离内——待到菲力普隆的十三军团主力到来,可就有大戏瞧了,看热闹的从不怕事儿大。
下面,就看我的作为了,对,忘记了,先要在这个该死的肥厨娘手里脱身!卡拉比斯刚到灶台,那厨娘就蹭上来,又要卡拉比斯搂着她共谱热火焖鸡的新篇章,卡拉比斯脸上在微笑。心里在流泪,很有一勺把她打晕的冲动。但暂时也只有打碎牙齿和血吞了。
终于,又到了去花园取泥土的阶段,卡拉比斯很绅士地请求那管事厨娘再度去采集芳香的泥土,待到那厨娘念念不舍地自门槛出去后,卡拉比斯果决地将外衫罩好,在其他人众目睽睽下,淡定地打开房间的百叶窗,翻了出去,而后在行宫院墙处,踩着杂物间的凹陷,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用勺子很平静地别弯了铁栏,再把弯把的勺子往地上一扔,就消失在一片黑暗当中。
“对不起,我服用这个催吐药,似乎减弱了食欲。下面马上要进入了男宾品酒的时间了,身为女子也该是我告退的时间了,况且车马劳顿,只是不知道大将阁下有无拨冗替我在行宫安排房间?”阿狄安娜在加餐来到前,吃了些催吐药,这是古罗马宴会最要命的项目,主人在唯恐客人不能尽口腹之欲时,就会在餐点上来前的空档期,让客人吃下催吐药,清清内存,以便继续狂欢饮食。
庞培很有风度地表示一切早已安排好了,王女也很气质优雅地立身,随后看了下仍在卧榻上的斯特拉托妮丝,尖酸地来了句:“你难道连宴会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嘛,马上就是男宾饮酒、吟诵诗歌和观赏艳舞的时间了,莫非你是表演者吗?”说完,王女带着副惊诧莫名的表情,在几名宦官的伴随下,走出了餐厅,她暂时还不准备提庞培会安顿她去哪个小王国的问题,因为卡拉比斯说时机尚未成熟,叫她安心在行宫里等待。
待到王女走到行宫半地下的回廊,准备去赛马场树林边的就寝小宫殿时,她被后面来的斯特拉托妮丝喊住了,王女杀气凌人地回头,准备与她交锋接战。
“阿狄安娜,你告诉我,我的两位弟弟帕修斯与菲利普如何了,你从蓬提卡比昂城来,应该知道这些事情。”谁知,斯特拉托妮丝问了这么句话。
阿狄安娜静了几秒钟,随后带着冷漠的语气说:“死了,一个死在父亲的手里,一个死在卡拉比斯手里。”
春夏之交夜晚的空气带着湿漉漉的伤感,回廊两边的护墙上,满是分辨不出轮廓的黑乎乎的常春藤,黄杨在风中发出潮汐般的声音,斯特拉托妮丝跪在了地上,双手抓着泥土,号啕着却发不出声音,亏她曾经还是阿狄安娜父亲最宠爱的头等歌姬,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有的。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被命运如此对待吗?下贱的人,高贵的家族之所以高贵,是因为他们能在命运面前保持尊严与坦然,无论是何其的悲惨。”阿狄安娜说完,便转身曳着裙裾,带着与黑夜混同的衣物之色,继续朝小赛马场方向走去,她承认她刚才是用恶毒而虚伪的语言欺骗了对方,当她被父王逐出宫殿时,那种恐怖与无依的感受,一辈子都是刻骨铭心的,当她听到那边厨房的骚乱声音时,便停下来脚步,心念“不知道卡拉比斯如何了?”
“刚才后厨的厨娘们都开始神神叨叨了,说什么灶神的精灵来到了这处行宫,现在又回去了。但当我询问后,才知道灶神精灵竟然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侧边的葡萄藤架通道里,德米特留斯笑吟吟地走出来了,站在王女的面前。
王女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就像看到了最最麻烦恶心的事物般,便准备继续前行。
“你和那个逃走的卡拉比斯,希望利用imperiummaius来做文章,但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我已看穿了你们的伎俩。”德米特留斯在王女的身后,气定神闲地说到。
第7章交锋(中)
“抱歉,imperiummaius是不是刚才将军阁下使用的词汇,我不太理解里面的内容,更没兴趣在夜晚与你这样的奴隶纠缠。”阿狄安娜将手抬起,几名宦官明白了隐含的意思,就先行一步,去房间布置了。
现在整个回廊,只剩下站立的阿狄安娜,坐在石椅上的德米特留斯,与趴在地上哀恸的斯特拉托妮丝,还有回廊过道风儿通过的呼啸声。
“你们现在不就是想利用庞培对克劳狄的怒气,让他用imperiummaius抢夺对第十三军团的指挥权,再让卡拉比斯在罗马的庇主,能在元老院弹劾我的主人吗?”德米特留斯在石椅上,安逸地剔着指甲,“可惜,我才是处理文件的机要幕僚。”
“是机要奴隶,别用幕僚这种无聊的字眼遮羞了。”阿狄安娜说完,突然想起卡拉比斯事先叮嘱的,若是犹太佬发现他们计划当中的一个环节,就有必要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他先因为得意而麻痹,再伺机下手,于是阿狄安娜让声音颤动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说说你的作为好了。”
德米特留斯侧着脸,笑着说:“很简单,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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