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阿狄安娜。”倒是帕修斯,失魂般地喊了出来。
“假的?”卡拉比斯狞笑起来,随后将阿狄安娜的军团汗衫猛地撤到脖子以下,酥胸上摇荡的金吊坠表明了王女的身份——旁边的海布里达识趣地猥琐大笑起来,极其传神,不愧是混迹多年的老行伍,一下效果就出来了,却更让阿狄安娜羞愤难当,泪滴点点打在卡拉比斯的手腕上,“这就是你让我进入卫城所要付出的代价?”
“没错,否则你还以为你有什么价值!”
但是阿狄安娜想不通,明明她见到城内的罗马兵士们吃食充足,为何卡拉比斯还要如此当众要挟羞辱她?但阿狄安娜的头脑是灵光的,她知道这是卡拉比斯的欺敌之策:用这种狗急跳墙的假象,来迷惑本都铜盾军,达到马上出其不意的突袭目的。
“你也该想到了,因为你比我女人波蒂奸诈的多,王女阁下——但还有一点,你看到城下那边斜坡的亚加亚人没有,粮食就是他们送的,现在我要送给他们件更大的礼物。”
第2章反攻(中)
“台地上的那个用剑架着阿狄安娜的脖子的,好像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听说他现在是卫城罗马军队的指挥官。”伞盖下的斯特拉托妮丝,站了起来,语气充满了激动,“米南德,注意别被他的诡计所欺骗,他当年在小亚时,和那个小野猫是主仆关系,仆人是不会对主人拔剑相向的!”
米南德心想难道我和你就不是米特拉达梯的仆人?便向旁边的掌旗官与号手说了两句,一阵号声中,铜盾军静默了下来,整个场地里,只剩下亚加亚人急速挖掘的声音。
这种类似鼓点的声音,让被挟持的阿狄安娜感到时间与生命流逝的迅速,她继续流着泪水,轻声对身后的卡拉比斯说:“你是要在亚加亚人前处死我,换取他们对铜盾军的夹攻。”
“你一直都很聪明,我的王女,除了偶尔时间会犯致命的傻。相信我是其一,杀死亚加亚国王是其二。”卡拉比斯还没说完,阿狄安娜就用雪白坚硬的牙齿死命地啃住了他的手腕,疼得他愤怒地叫起来,随后阿狄安娜挣脱了卡拉比斯的手,闭上了眼睛,任由身躯自由地往外面倾斜,宽大的军团汗衫被风鼓荡着,美丽地像一只的蝴蝶。
“射击!”正门下场地的帕修斯,看到王女往下坠落的一瞬间,眼珠都要因为愤怒凸出了,咬牙切齿地发布了攻城的命令,成群的石块如黑色的鸦群般,急速飞起,朝着卫城扑来。
一支带着没开刃斧头的链条如海蛇般飞来。瞬间在王女的脖子上绕了几圈。轻巧一带。海伦普蒂娜双手拉住末端,身上的披风如飞剪展开,急速往卫城内层城墙跑去,链条的顶端套住昏厥过去的阿狄安娜,自坠下的瞬间,往后拖动着,接着海伦普蒂娜手脚并用,竖着攀爬到了上一层的城墙垛口上。将链条拴在了一个弩砲青铜发条桶上,她抬头望去,帕修斯发射出的石块像流星般四处坠落,到处都是砸起的灰尘,整个卫城在摇晃颤抖着,巨大的烟尘里,卡拉比斯和那几个百夫长摆着手跑了出来,看到被链条拖得半死的阿狄安娜,便把链条解开,将她背负而起。在呼啸挨个砸来的石块和落下的木材里,一路朝最坚固的小神庙处奔去。
冲进神庙后。卡拉比斯将阿狄安娜往小妮蔻处一扔,“乖女,保住她的命,但她醒来要反抗的话,就杀了她!”小妮蔻点点头,娴熟地拔出了匕首。随后,又冒着弹雨冲了出来,大喊着:“一切都好了,准备出击,准备反攻。”
“帕修斯那个混蛋,居然擅自发石砲击卫城,是他下的混账命令。”在齐步向前的铜盾军方阵边,米南德气急败坏地拉住几个传令兵,“今天是诸神赌博‘成对不成对’的日子吗?那我索性就拼一把,看看神站不站在我这边,干脆就这么攻进去吧,反正罗马人的城墙要坍塌了,他们也饿得半死了!”
木棚管道的尽头,一个个亚加亚人爬了出来,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是该遵守安排,把功勋让给高贵铜盾军时候了:铜盾军抛出了根根带钩的绳索,搭住了摇摇欲坠的城墙,然后猛力地拉扯,最后在雷鸣般的轰隆声里,罗马方高达三十罗马尺的城墙塌出了几个的缺口。
但让铜盾军感到奇怪的是,既然亚加亚人在斜坡上铺设了那么多作业管道,现在他们用钩索应该将整面城墙拉垮才对,但罗马人卫城的城墙就像预先计算好的那样,每隔一段恰好塌出一个的缺口,就像人的门牙般。
铜盾军不知道,卡拉比斯和波普早就计算好了亚加亚人的挖掘点,便在每两点间的城墙上,用铆钉直接钉上铁板固定,还用绳索斜着嵌在外墙与内墙间的空地上,用巨大的铁钉绞住绳索砸入地下,这种设计不要说用钩索拉,就是十辆抛石机集火轰击,把墙给砸烂了,也不会倒下。
没办法,既然整面墙不倒下,铜盾军方阵威力便无从发挥,他们也不明白这堵墙的奥妙在哪,只能分为几股,舍弃长矛,手持盾牌与希腊弯刀,从各个坍塌的入口进入,结果刚进去,就被内墙和左右塔楼的腹弓、蝎子砲交叉射击,不少人的尸体倒在入口处,堆积起来,又被拉走,后继人员继续蛮勇向前——罗马的兵士、军奴、色雷斯佣兵自内墙出口处蜂拥杀出,堵在缺口正中与两侧,用逆刃砍刀、斗剑,甚至挥舞十字镐与铁锹,把铜盾军杀得血肉横飞。
“杀啊,杀光这帮希腊佬,他们天生喜欢吃那话儿,今天就用哥的矛尖和剑刃,代替那话儿,让他们吞个够!”战阵里,海布里达举着滴血的斗剑,大声喊到,“这是我们的反攻,马上本都希腊佬阵营就要崩溃了,大杀戮大抢劫就要来到了,跟着哥,一起上啊!”
那边,帕修斯的抛石机与弩砲还是不间歇地发射着,砸得卫城满是烟尘,但罗马兵士很守秩序,全都举着盾牌,守在甬道与城门口下面,没有惊慌失措地乱跑,故而并没有太大伤亡。
斜坡下,铜盾军的军官还在高声喝骂着,把一个个兵士往上面拉着送,米南德的汗水涔涔,两刻钟的拉锯战下来,他意识到事情远未那么简单,罗马人为什么还这么有战斗的体力与意志?他们不是应该饿到虚脱,躺在地上等待着铜盾军刀剑的收割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与斯特拉托妮丝的脑海快速地闪现出王女、卡拉比斯行为的画面,一个可怕的前景迅速浮现在两人的心头:那个卡拉比斯的家伙,为什么要如此侮辱高贵的王女,而不是像路库拉斯、庞培那样对高等贵族以礼相待,自此战的表现看,单单用粗鲁无礼根本解释不通。
“米南德,亚加亚人的国王,是不是被阿狄安娜杀死的?”突然,斯特拉托妮丝想到了什么,问到。
被问的铜盾军都督瞪着惊恐的眼睛,回头看着斯特拉托妮丝,然后他看到自己后方的营地里,熊熊火焰燃起——举着武器披着铠甲的亚加亚人,冲出营盘,朝着铜盾军方向杀来。
第2章反攻(下)
亚加亚人反戈杀向正在前方攻城的铜盾军,这种决定,在他们看到卡拉比斯把王女“推下”城墙那瞬间,就确立了。
由于卫城刁造而特殊的地势,本都军不得不分割成两部分攻击城池,一部分是米南德率领的铜盾军主力,他们沿着事先搭好的斜坡,自卫城南部攻坚,因为只有这儿是块开阔的沿海陆地,便于大部队的展开;一部分则由斯特拉托妮丝的弟弟帕修斯指挥,大部分匠师与军奴都在那里,但正规兵士很少,顺着卫城的正门也就是东边设置了攻城阵地,没别的原因,街道两边的森林邻靠,更便于取得木材。
现在,亚加亚人燃烧了两部分本都军联结的枢纽营地,隔断了他们的联系,并拔刀冲向了米南德部,带着替国王报仇雪恨的心情,是势不可挡(他们可没心思分清米特拉达梯与他女儿的立场究竟有何不同)。
米南德动作很迅速,他招呼了贴身卫队,并把喊着弟弟帕修斯名字的美人儿扛在肩膀上,抛弃了还在斜坡上奋勇攻城的大部分部下,就踩着波光粼粼的海水,登上小舟迅速朝停泊在岸边的大五十桨船,起锚而去,当然丧失了部下的他们不敢去蓬提卡比昂,而是转向去投奔庞培了。
毕竟有金库在斯特拉托妮丝的手里。
短短一刻钟后,猬集在斜坡上的铜盾军,被亚加亚和罗马人自两个方向挤压突击,战局迅速演变为一场屠杀,所有的罗马兵士都挥着疲累到几近麻木的手臂。刺死还在抗拒的敌人。或者用十字镐敲碎他们的脑袋与头盔。“不要再杀了,他们投降啦!本都的铜盾军已经投降啦!”内墙高台上,卡拉比斯为了阻止杀红眼的兵士,挥手喊着,旁边的掌旗官也不断地打着旗语,但依旧于事无补。
接着,城墙隐藏的甬道出口,罗马的ala骑兵鼓噪冲了出来。虽然只有百余骑的兵力,但如迸散的火花,依然没遮拦地扑向帕修斯的攻城器械阵地,每名骑兵的马鞍下都挂着干草捆,点燃后就扔向巨大的攻城器械,随后就跳下马来,拔剑如步兵般和敌人的砲兵、匠师接战。这时,排成龟甲阵的老兵队,也自正门杀了下来,在龟甲阵的中央。不断有人点燃火罐和火把,朝四处扔出。摧毁本都人的器械。
到处都在燃烧倒塌,到处都有随从在逃走,帕修斯也觉得继续固守这个阵地太过危险,但又没办法与米南德与姐姐会合,便草草对传令兵下了个“后撤到采石场,再行集结”的命令,便跨上坐骑仓皇奔逃,这场“后撤”很快演变为“无序后退”,又演变为一场彻头彻尾的大崩溃,众人漫山遍野地向采石场的方向逃去,骡马、战马成群结队地乱冲乱撞,被罗马人轻易俘虏。
直到日落时分,帕修斯才和少数核心兵士,才在采石场的一块高地上立起了简易的石块与木栅自守,歇下来喘气,他看着旁边浩瀚的海洋,前方燃烧丢弃的阵地,只能流泪黯然,便准备在罗马人追来前,退往辛梅里安海峡乘船溜走,待到有机会再和姐姐会合。
这时几名部下建议他不要轻举妄动,先立稳脚跟,免得慌乱里被赶来的罗马人追袭杀害,加上伤兵极多而马匹缺乏,故而必须先收拢人马——帕修斯见部下谏言诚恳,便允诺了下来。
“快打开栅门,那是我们的马匹。”几名本都兵士兴奋地喊着,还有熟稔马匹的人吹响了召唤的口哨,昏暗的斜阳下,泛起的夜雾里,大约十余匹战马、驮马正在朝帕修斯的营地跑来。
那些兵士分成两拨,奋力推开了临时搭就的栅门,帕修斯便叫两名部下点起了火把,跑到跟前准备挑选匹明天逃逸用的马,他现在的坐骑刚刚崴坏了脚。
马儿的嘶鸣与马蹄声,在栅门边响起,而后帕修斯看到两匹颇神气的马儿正撒着蹄子朝他跑来,他感到很是满意,但没留神栅门边的兵士脸上恐怖的神情,最后他听到了兵士喊出的话是:
“马肚子下面有人!”
果然,两匹马儿的背上,突然诡异地冒出两个人来,当然这是海伦普蒂娜与艾尔卡帕,她俩之前接近本都营地里,就双手抓着马鞍,两条腿伸到对面的单边上马蹬上搭着,藏在马腹之下,并混在马群里冲了进来。
现在确定了目标后,亚马逊女王的长腿点地、弹腿、回旋、再跨坐,一气呵成,手里的提佛盾牌“噌”弹出刃尖,接着马匹的惯性,把目瞪口呆的帕修斯的脑袋直接削下,侧边疾驰而来的艾尔卡帕自马鞍下取出短标枪,在空中把帕修斯的脑袋稳稳插住,随后两人调转马头,那帕修斯的脑袋挑起来,直接又自栅门逸去,消失在暮色当中。
半夜,罗马人的卫城里还在狂欢着,他们学着蛮族的风俗,把敌方战死者的首级割下,准备来日挂在靠着海湾的城墙上,恫吓本都的海军——海布里达喝着自本都人营地缴获来的酒水,嚷着这儿要有支舰队就好了,他就能坐着船,把本都人的船全部摧毁俘虏,冲到马尔察宫殿离去,俘虏本都的帝王。
“把一半的缴获分给亚加亚人,许可他们继续住在本都人遗弃的营地里,今晚卫城依旧要安排警戒人手,两个黑夜刻后我亲自巡察。”密涅瓦小神庙前,卡拉比斯对几名百夫长嘱咐道,他没敢把亚加亚人放入卫城来,就是担心对方发现阿狄安娜的“猫腻”。
“听着,军团特使,给一半可不行,最多三分之一,这场战可是我们罗马人打赢的!”一名百夫长带着不满的语气说到。
卡拉比斯看了他下,抿着嘴点点头,而后把头盔挂在腰上,走进了神庙殿堂里,在那儿卡拉比斯看到了抱膝而坐回魂的阿狄安娜,旁边站的是举着匕首虎视眈眈的小妮蔻,显然王女遭到了特使女儿的严密监管。
“吃马萨饼吗?用新缴获的麦粉做的,虽然没我女人做得好吃。”卡拉比斯举着面饼,对瞪着愤怒无奈眼睛的王女说到。
“混蛋!”阿狄安娜咬牙切齿,随后又是两道泪水划落,眼神竟然有了一种决绝,“米特拉王族不会甘心受到如此侮辱的,忍耐到此刻就是要亲自死在你面前,我到冥府里,还会再次诅咒你双耳陶罐不得好死!”
说完,阿狄安娜猛然掏出金吊坠,扭开盖子,将毒液完全倾倒在嘴里!
第3章谋划(上)
“他们的马匹既不美丽,也不善于奔跑,他们只会骑马直直向前,或者往右拐个直弯。”——塔西陀的《日耳曼尼亚志》里描述日耳曼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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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场面凝固了,阿狄安娜横躺在殿堂上,她的眼眸透过发丝,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密涅瓦神像,女神的眼睛好像在俯视着她,她的手自然地垂在一边,那个吊坠盒滚在地上。小妮蔻和卡拉比斯,站在她的旁边,观看这令人诧异的一幕。
“父亲,她刚才喝了什么东西下去?”
卡拉比斯蹲下来,抚摸着妮蔻的头发,“她刚才喝的是剧毒的毒药,她认为这样能很快死去。但这个叫阿狄安娜的王女,很早就慢性中毒了,毒素叫权力和野心。”
很快,阿狄安娜的脸色发青,开始干呕起来,她认为毒素开始在血液与脏器里扩散了,她挣扎着爬起来,手扶着密涅瓦女神像的贴金底座,这样能让她的心态轻松些,死的姿势也优雅些,“卡拉比斯,看在我们曾经主仆一场的情分上,请不要侮辱我的尸体。”随后呼吸急促,脸色潮红,不停地说着“我就要死了”的话语。
直到她看到,卡拉比斯盘腿坐了下来,望着她凄惨的姿态,还在大口大口吃着马萨饼时,她愤怒了,胸口起伏着,眼睛瞪着这个混蛋,嘴里却说不出话来,仿佛在谴责这个不义之徒。
“这是你第三次犯蠢了。王女。”
当卡拉比斯说出这话时。王女才意识到了。吊坠里的毒液早已被双耳陶罐给换掉了,但她还是顺着问一句,“你在里面装的是什么?”
“再普通不过的薄荷水。”卡拉比斯说完,朝阿狄安娜伸手,“我得告诉你,阿狄安娜,铜盾军已经被我们重创歼灭,你父亲快穷途末路了。是的,你若要仇恨我,我也不怪你,但待到此事尘埃落定之后也不迟,当初你也用毒药和阉割逼我杀死了奥比休斯,现在怎么说也算扯平了。”
“但还有金库在斯特拉托妮丝那个贱婢的手里,她之前和铜盾军都督米南德一起,你们清扫战场时没发现她肮脏的尸体?”说着,阿狄安娜看穿了卡拉比斯的心思,知道斯特拉托妮丝与米南德肯定逃走了。便低声说道,“六千塔伦特的事。我可以与你联手,但我要一半。”
“不可能,这六千塔伦特的金银,已被那两个狗男女带走了,去献媚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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