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最终自己会不会像喀提林这样,是颗任人摆弄的棋子,在丧失了利用价值后,就被遗弃,还要带着屈辱,葬身于这片无垠的悲凉之中,万劫不复?
想到此,卡拉比斯居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荒野上的风,吹散了失败者的梦想,却燃起了新的野心和斗志。
以前,他仇恨喀提林,而现在没错,他也确实兑现了诺言,让这位古老贵族的后裔变成尸体,但他与喀提林战斗过了之后,觉得对方的某种精神,也渗入到了自己的血液当中,在这场可怕的战斗后,他可能还会继续嘲笑喀提林曾经在战略上的愚蠢,但他决不会看不起喀提林的死亡,“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卡拉比斯又慢慢把喀提林的衣物与铠甲整理好,随后将铁手递给了旁边的塔古斯,“保管好他的东西。”
第17章喀提林的头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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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卡拉比斯深吸了下战场上的空气,他的伤口经过了包扎处理,已无大碍,只看到到处都是兵士在走动,有的人在闷声剥战死者的遗物,有的则对着尸体大哭起来,大概那人是他的亲人或朋友,此次却站到了不同的阵营,互相绝命厮杀。还有个矮小的兵士,坐在一具叛军尸体上,不断地用剑在戕害辱尸,挖眼珠,割耳朵和生殖器,卡拉比斯走上前,将那家伙踢到,夺走了剑,那小个子就骂了起来:“这尸体生前是我的仇家,他害的我家破人亡,现在该他倒霉,参加了失败者的一方,我侮辱下他的尸体,有何不可!”
待到佩特涅乌斯和克劳狄,带着亲兵,来到喀提林与曼尼乌斯陈尸处,奥普力克正擎着马略的鹰旗,站在尸体堆里,“终于夺回了鹰旗,这是你们的战绩,可喜可贺。”佩特涅乌斯与克劳狄,喜上眉梢,走上来与卡拉比斯等人拥抱,没什么奇怪的,军团的功勋就是他俩的功勋,佩特涅乌斯会得到马其顿度支官的任命,而克劳狄回城后会得到五年任期的护民官任命。
“路奇乌斯。喀提林是哪位勇士杀死的?”出于谨慎,佩特涅乌斯问了这个问题。
就在其他人准备把卡拉比斯推出行列时,卡拉比斯突然推出了名普通兵士,说“是这位勇士。他是第十大队的。将军阁下。”佩特涅乌斯点点头。将一条很粗的金链,挂在那个幸运鬼的胸甲上,“这是你荣耀的象征,孩子。即日起,你享受四份粮饷,百夫长待遇,将来跟着我去马其顿,我会给你谋个好差事。”
那个无功受禄的兵士。在众人的喝彩声里,一脸喜悦加讶异的表情,和在梦中一般。而塔古斯与米卢等,则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因“爱护体恤下僚”而让出军功的卡拉比斯,虽知情但不再言语了,卡拉比斯也挂着很谦逊的微笑,冲着那兵士喝彩。
“谁都知道喀提林,即便身死,也还是罗马平民和贵族的英雄。杀死他的人,必然会被忌恨。对以后发展的道路可是大大不利。若是个普通兵士,能得到奖赏和肥差,倒也罢了,但我不会为了四份粮饷,领取这个烫手的功勋,因为我想走得更远!”卡拉比斯一边喝彩鼓掌,一面在心里如是想。
随后,佩特涅乌斯、克劳狄等将佐走到喀提林的尸体前,恭敬地致哀,几名亲兵用担架把他的尸体给抬走。“这场战争,所有的罗马人,都是失败者。”佩特涅乌斯不无感伤地说到。
“但对野心家却不会。”卡拉比斯暗忖着,随后从奥普力克手里取过鹰旗,交到了佩特涅乌斯旁边的扈从手里。
“卡拉比斯,你叫卡拉比斯是吧,你发达了——因为缴获了鹰旗,马上你就能获得高乃留斯这个尊贵的氏名,再服役几年,就能正式获得公民资格了。”佩特涅乌斯哈哈着,拍了拍卡拉比斯的胸膛,“都说西比尔巫女的预言,一个叫高乃留斯的,会继苏拉和秦纳后,成为罗马的君王,不会就是你吧?”
在场所有的人都把副帅的话当笑话,哈哈笑了起来,随后依次离去了,克劳狄倒是悄悄地留下来,东张西望番,挨近了卡拉比斯,说:“听说了吗?在我们在这里苦战时,费苏莱城,已经被一支辅助军,乘虚攻陷了。”
“那兵贵神速,我们得在两天内南下,去接管费苏莱城与伊特鲁尼亚,不然这场战争里,我们都亏大了。”卡拉比斯说。
“以什么名义?毕竟是友军。”
“没那么困难,搞到聂鲁达换防的命令,尊贵的克劳狄阁下,这事情你得动作快点,只要弄到换防文书,伊特鲁尼亚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打理。回罗马城后,你就能坐拥一座位于帕拉丁山的顶级豪宅。”
克劳狄笑了起来,说:“可惜了,你是我最讨厌的姐夫的门客,不然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伙伴。”
“没关系,我是个能知道进退的人。”就当克劳狄也满意地走后,站在原地的卡拉比斯的腿,突然被一只血手给抓住了!卡拉比斯,不,现在暂时名为卡拉比斯。高乃留斯的掌秤官,抖了机灵,抬脚就准备把血手的主人给踩杀掉,却看到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惊慌地呼救道:“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是叛军。”
几个人把少年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他满身是血,吓得浑身筛糠,卡拉比斯从头到脚把他拍了拍,证实他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血,“你不是叛军,是谁?”
“哈巴鲁卡,一个腓尼基账务员,我本来是渡海到罗马城,替主人向喀提林讨债的,却被他们裹挟了过来,一直到这里。天啦,财神伊斯摩庇佑,我总算是躲过来啦。”那少年喝了一口加热的果酒,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主人在哪里?”卡拉比斯和善地问。
“我主人,是萨丁尼亚岛的李必达乌斯家族。”
卡拉比斯讶异地将这小家伙上下打量了番,而后说:“回军后,我会把你送回萨丁尼亚岛的,你现在就跟在我身后,我雇你当军团掌秤官的随员,一天给你一枚第纳尔,怎样?”
结果,吓了卡拉比斯一跳,那少年又用血手,半跪着扶住了他的大腿,眼泪吧啦,“一枚第纳尔,一枚第纳尔一天啊。我就知道,我临行前给伊斯摩献祭的哪一只粉嫩的小鹌鹑奏效了。我将获得多大的一笔财富啊!尊贵的人,您得知道,我从萨丁尼亚到罗马讨债,一天的额外津贴只有两个阿司。”卡拉比斯有些好笑,说那你懂得记账,就跟着我得了,你主人对你那么吝啬可不太好。
谁知少年哈巴鲁卡却坚定地摇摇头,说主人家现在生计艰难,之前靠提前拍卖了田庄所有的麦子,才凑够了二十个塔伦特,借给喀提林,希望他在当上执政官后咸鱼翻身,这下可算是血本无归了。马上债主们肯定会来田庄,把收获的麦子全部拿走,家族和主人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还很难说。
“李必达家族,真的这么落魄?老李必达不还是以前的执政官来着?”卡拉比斯好奇地问。
第18章传讯(上)
“庞培的失败,就在于他的军队没有缺乏一个头脑,没有一个目标。相反,凯撒就是他的军队,他的军队就是凯撒。”——英国道奇上校评价庞培和凯撒的争霸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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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巴鲁卡换了身衣服,很殷勤地接过卡拉比斯的钱匣子和账簿,跟在大伙儿的屁股后面说这说那,主题就是萨丁尼亚的李必达家族现在很落魄了,当年苏拉死后,苏拉的部下老李必达企图夺权,自立为“狄克推多”独裁官,但却遭到元老院的讨伐,担任讨伐军统帅的就是庞培。
当时老李必达和他的盟友老布鲁图的应战计划是这样的,老布鲁图坚守意大利的北部,阻击庞培的进攻,而老李必达则率主力乘虚南下罗马城,逼迫元老院让他当二任执政官,甚至狄克推多。但一开战后,老布鲁图因为意志不坚定,还害怕自己成为共和的罪人,就投降了庞培,导致老李必达的计划破产。
但降了的老布鲁图,却没能得到善终,庞培的部将把他押到一个偏远的村子里,秘密把他处死了。事后,庞培遭到广泛的指责,只得拿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说法,来替自己圆谎。
而老李必达,见势不妙,也遁入了根据地萨丁尼亚,自此宣布家族与庞培不共戴天,但光嘴炮却没啥用处,不久后老李必达也就饮恨抱憾,与世长辞了。整个家族此次一蹶不振。连继承人都在小亚的战争里失踪了。这也是二十来年前的旧事了,但这个哈巴鲁卡却如数家珍。
卡拉比斯的心在迅速活动着,然后他问了哈巴鲁卡,“老李必达死的那么快,是不是因为政坛失意,畏惧庞培的报复呢?”哈巴鲁卡倒不把卡拉比斯当外人,他直接就爆料,“其实是他发现了自己妻子和外人通奸的情信。愤懑而死的。”
这一家子,还真是多灾多难,卡拉比斯接着问:“那你现在的主人是谁。”
“哦,老主人死前,把对他不忠的妻子给破弃出门了,顺带还恨上了继承人鲍克斯,剥夺了他的财产继承权,结果鲍克斯被降格为骑士身份,移民去小亚讨生活了,遭逢了米特拉达梯的大屠杀。生死未卜。不过,老主人的财产继承权。也就是个空壳,我测算过了,之前就剩五十个塔伦特不到,现在又因尤莉亚,哦,她是鲍克斯的女儿,老主人的孙女,胡乱投资,把家产都借贷给了喀提林,希望他当选后能颁布法令,让我们家族承包萨丁尼亚岛向罗马输送小麦的业务,现在——鸡飞蛋打!”哈巴鲁卡撅着嘴,一脸很无奈的表情。
听到这一切的卡拉比斯颔首,就让哈巴鲁卡同他住一个帐篷,并等着克劳狄换防命令的下达。
听说,当晚梅特拉、聂鲁达、克劳狄和佩特涅乌斯就秘密商议了很长时间,聂鲁达先是对着喀提林的尸体流出了很多的泪水,谴责命运的不公与残忍,而后找来几个人一番计较后,就向抢空占领费苏莱城的那个辅助兵大队,传去了号令,让他们二天内必须退出费苏莱,整个伊特鲁尼亚地区,由聂鲁达、梅特拉双方部队分区占领,战利品也做出了妥善的比例划分。
第二天,克劳狄喜气洋洋地来找卡拉比斯,说事情都办妥了。
结果,卡拉比斯很沉静地把他请进了帐篷,请求说:“你们军队只要把劫掠来的东西分掉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地建立个维苏亚军市来抛售,我可以帮忙联络买家。但伊特鲁尼亚和费苏莱的不动产——矿山、别墅、农庄、工场等东西,你们绝不要碰。”
克劳狄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倒不是因为卡拉比斯的提议让他接受不了,而是这个新晋公民的口吻里,竟然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不由得发怒道:“难道你这个掌秤官,也有资格商议战后伊特鲁尼亚的事宜!”
“不,我不是来和你商议的,我是替克拉苏来传话的,这本就是元老院监察官的原话,你之前对聂鲁达说的那些进军规划,则是大祭司凯撒的原话。”卡拉比斯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给克劳狄恭敬地递上一杯酒水。
克劳狄呆了下,随后神情变化得很快,露出了俊美的笑容后,接过了卡拉比斯手中的美酒,问:“军队的事情倒还容易处理,不过按照规定,战后获得的产业,是必须公开竞拍的,罗马城还会有监督员来,到时如何应付。”
“就说费苏莱因为战争发生了瘟疫。”卡拉比斯提醒。
三天后,整个军队进入了伊特鲁尼亚的费苏莱城,战争前这儿还是座拥有五千人,以退伍老兵为居民主体的殖民城市,但现在那个事先攻占此地的辅助兵大队,虽然只有几百人的兵力,但却能大展全力抢劫的神威下,除了别墅、城墙、屋舍和神庙这些实在没办法带走外,其他的能带走的,一个不留,城中的妇孺全被杀死。双方换防时,卡拉比斯带队时,亲眼看到几个辅助大队的兵士,举着鞭子,牵着着几头从角斗场里抢来的花豹,扬长而去。。。。。。
接下来,兵士们把城中房屋上的木板、窗楞全部拆下来,在广场上搭了个火葬堆,将死者的尸体全部仍在上面,烧了一天一夜,再把骨灰残渣挖坑埋起来,来防止瘟疫流行。
军市很快就立起来了,兵士们主要出售的是在皮斯托尼亚的俘虏,从死尸上扒下的衣物和戒指,还有缴获的辎重物品,总之除了喀提林的尸体和马略的鹰旗外,他们把能卖的全部都卖了。军市上搭起了各种颜色的帐篷,五彩缤纷,兵士、小贩、军奴、妓女扛着小包小包,和鸡鸭、山羊一起,来回穿梭,异常热闹。
伊特鲁尼亚外的街道上,一个商团赶着牛车和骡车,运载着钱币和货物,准备率先抢个好头位,以便宜的价格收购伊特鲁尼亚的产业。但到了边境处,他们看到的却是严整的木制塔楼,和绵延的木栅,通道处站着全副武装且杀气腾腾的兵士。
第18章传讯(中)
“回去,伊特鲁尼亚和费苏莱,因为死人和粪便太多,爆发了瘟疫,必须封锁起来。”岗哨上的一名百夫长,面无表情地对着这个商团的代表,说到。
“可是。。。。。。”那代表不忿地准备说些什么。
“滚开!”那百夫长却无耐性,恶狠狠地拍了拍佩剑的剑柄,表示不愿意多谈什么,再纠缠就和它谈去。
而在费苏莱的军市一角,神庙前的空旷场地上,几名军奴已经竖起了大木牌,卡拉比斯与几个人坐在前面的长桌上,前面一溜挂着特制铜牌的,因为事先商定好而被特殊放行进来的自由民,或骑士,正在热火朝天地报价,竞拍各种产业,哈巴鲁卡则在旁边的莎纸草上飞快地记录着、誊写着、核算着,这小家伙不愧是腓尼基人的后代,搞商业账簿很有一套,采用的腓尼基人独有的速记法,又快又精准。
在这种速度下,卡拉比斯很迅速地将事先安排的计划,把田庄、物产等东西统统抛售了出去,并在一份份文书契约上,挨个卡上军团委员会的印章。
这个印章,在保障军团的头头脑脑都有丰厚抽成的条件下,全权委托给卡拉比斯使用两到三天,聂鲁达这些人全都装作不知道,因为军人不喜欢长线的生意,他们只需要热钱,越热越好,所以每一笔交易完成,卡拉比斯他们立马都要上缴百分之十的抽成,活生生的现金,给这群武人。
即便如此。还是大赚特赚。伊特鲁尼亚原先的数千安置老兵。包括土著居民,都在这场内战里,性命、家庭和产业全都灰飞烟灭了,这是他们和喀提林牵扯在一起的代价。拍卖会上,所有的无主产业都很便宜,一所中型设备齐全的农庄,价格只有七百到一千第纳尔,一个池塘二百第纳尔。一所带院子的屋子可能只需要五十第纳尔,就连器械齐全的精油作坊,也只拍了一千三百第纳尔的价格。压低价格买,或置产业,或再高价出售,都是很划算的。哈巴鲁卡一天下来,还在书卷上不知疲倦地写着!
直到第三天,当无主产业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时,伊特鲁尼亚边界的木栅,遭到了其他愤怒的商团的冲击。有些撑不住的迹象了,这些精明的生意人。似乎隐约知道了里面肮脏的交易内幕,他们也雇佣了大批的流氓痞子,公然和军团兵士吵闹冲突了起来,很多人开始不顾一切地攀爬翻越栅栏。
“这是一场可怕的骚动,得尽快解决。”克劳狄站在木栅后,头盔上冒着飞来飞去的辱骂和抛来的垃圾,对卡拉比斯喊到。
“列阵,把他们给打回去。”
克劳狄大叫道,“你疯了,这是商团,不是敌军。”
“那就放开一条道路,让这些人进来。”卡拉比斯吐了口唾沫,叫周围的兵士,火速搭起一个军市台子,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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