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缓缓地行进到了中央的荒芜之地,在哪儿有座耸起的大土墩,大概是雷努斯河早先的防波堤,现在河道改变后,便化为了废墟土墩留在荒野当中,此处恰好处在贝桑松营地与日耳曼车营的中央位置,“李必达乌斯和色克底流斯,还有雷亚克斯跟着我上去,其余人就在下面安心等候。”凯撒吩咐道,而后与李必达等三人喝啊一声,纵马登上了那座土墩。
土墩上已是衰草丛丛,凯撒立在中央不动,不一会儿对面人马嘶叫,阿利欧维斯图斯带着十名骑兵上来了,随后李必达看到了——在日耳曼十名骑兵的背后,居然还跟着十名步行的武士。
阿利欧维斯图斯身材十分高大雄壮,脸色像铁般,事实他的全身也是包裹在铁当中的,铁盔带着黑色的缨子,黑色的锁子甲,黑色的护腕,黑色的斗篷,他的两边脸颊高高凸出,蓄着浓密的胡须,给人种凶悍无理的感觉,当他龇着牙对着己方笑的时候,李必达看到他的牙齿也是种腐朽烂铁的眼色,难看极了。
他身后的九名贵族骑兵,各个也带着铁般的容颜,装束也和国王差不多,至于尾随的十名步行武士,当时就让李必达胆寒了,手里都持着五罗马尺的带着锋利矛头的长枪,背负着椭圆形的长盾,这种长枪可以手持,也可以抛掷,十步之内指哪打哪。
“你们这是违反当初的谈判决议!”李必达愤然指着阿利欧维斯图斯喊到,随后雷亚克斯立刻快速地把李必达的话语翻译为高卢语,对阿利欧维斯图斯说,这位国王长期在高卢地区搞破坏入侵,对当地方言十分熟稔。
“这是我们部族的骑战习惯,每名精锐贵族骑兵,后面都有位专门的步行侍从,所以我们说的带的十名骑兵,就是连带十名步行侍从一起的。”阿利欧维斯图斯居然振振有词。
凯撒挥手示意李必达不要再往下说了,接着他就直接对阿利欧维斯图斯宣读了己方的要求:
“把爱杜伊和其他高卢部族交到贵方的人质,全数返回来,这是最低的要求。”
“这是蛮横的要求,交换人质是邦国间正常而神圣的外交行为,受到神灵和律法的注视的,你们罗马人更应该明白这点。”阿利欧维斯图斯也通过翻译员,激烈地针锋相对。
“对,正是因为我们明白这点,所以才不能无视友邦属国遭到贵方的挟持和威胁,这是全高卢大会的决议,否则共和国才会真正蒙上视若无睹的耻辱。”凯撒说完,雷亚克斯便举起了有高卢大部分部落盖章的文板,给对方目睹。
“至于让步,我也考虑到了,那就是贵方立刻退回雷努斯河东岸,而原先已定居在河西的日耳曼尼亚诸小部落,我可以考虑暂不遣返,此后贵方切勿再在高卢挑起战端。”凯撒开始补充条件。
第33章忍无可忍的开战(下)
阿利欧维斯图斯不屑地歪着脖子笑起来,而后他大声鼓噪着什么,雷亚克斯在快速地翻译:“他说,他们部族之所以多次前往高卢来,完全是应阿尔维尼或塞广尼人的邀请,担任客军角色,也都有外交文书为证,合情合理合法,总督阁下您这样的说法是在无端挑衅。”接着阿利欧维斯图斯说了句让凯撒大为光火的质询:“总督阁下,请不要随便对山外高卢地区动出您高贵的手指,因为我们即便与您交恶,也不代表和贵国交恶,而且我还知道,若是您丧命沙场的话,怕是罗马城里的元老院多数人会对我表示感激。”
日耳曼国王这句话的暗藏之意简直不言而喻,看来这帮黑森林里的蛮子,也颇是下了番力气,来收集罗马城内派系互相倾轧的情报,知道凯撒是极不被元老院贵族们待见的,所以也明白他若贸然对自己发起战争,说不定还会被元老院视为“非法战争”,才如此有恃无恐地大发厥词。
不过这招还真中了凯撒的命门,他已经把高卢大会决议的副本送往元老院了,但元老院是否会真的批准他使用军团,对日耳曼人用兵,还是个未知数,但他个人却等不下去了。
就在会谈陷于僵局时,突然土墩的下面传来很大的声音,所有人都急忙扭头朝下面望去,在墩子下面的荒地上,一队日耳曼锁子甲骑兵不知从什么方向疾驰而来,对着留在二百步开外的六名罗马骑兵。抛出了尖锐的石块,凯撒的文书伊久鲁斯当即被砸到,满头是血地落下马来。塔古斯大喊声,抄手把瘦弱的伊久鲁斯给抱在了自己的马背上,随后所有人对着土墩上大喊我们被日耳曼奸贼伏击了。
“混蛋,这是**裸的战争威胁!”凯撒大喊了声后,利索地拨马便走,冲下了土墩,色克底流斯紧追其后。雷亚克斯还不忘扭头把凯撒的话翻译了出来,李必达则直接殿后,把剑都拔了出来。瞬间土墩上只留下丈二摸不着头脑的阿利欧维斯图斯,他大喊道我什么时候安排了骑兵袭击罗马人,你们可以把话说清楚再离开,说完就要追赶。
李必达在角鞍下拔出匕首。转身对着阿利欧维斯图斯就抛掷而去。日耳曼酋长旁边的步行侍从立刻举盾,当得一声将匕首给弹下,随后对着李必达就将手里的长枪掷出,还好没有对着李必达最爱的猫头鹰来的,而是对着人来的,而且由于敌我情况发生过于突然,那名步行侍从还是没敢驶出全力,生怕激起了什么外交变故。
于是这支长枪就被李必达用手给接住了。而后他惨叫声,伏在角鞍上跟着凯撒狂奔而去。
下面的那些前来袭击的日耳曼骑兵。和凯撒一行互相隔空对抛了些投石和标枪后,就让凯撒等人朝贝桑松方向逃去,待到阿利欧维斯图斯冲下土墩,准备找寻究竟是哪些部众胆敢忤逆他之前的命令,私自跑出来袭击凯撒,要知道即使是日耳曼人,也以偷袭前来和谈的使节为耻的。
但让阿利欧维斯图斯郁闷的是,等到他带着随从下了土墩时,罗马人和刚才那队日耳曼骑兵都消失了踪迹,只留下一片消失在灰尘里的影子,“该死,混账!”这位日耳曼国王仿佛明白了什么,抽出砍剑来,疯狂地劈砍身边的长草和灌木,但这只是徒费气力。
所有站在军营前,忧心如焚地等待着凯撒归来的罗马兵士们,看到凯撒脸色苍白地纵马回来时,先是爆发了欢呼,而后便是愤怒,因为他看到了总督阁下袍袖上的血迹,和散乱的装饰,便知道日耳曼蛮子在和谈时果然采取了卑劣的袭击,结果到伊久鲁斯的脑袋像颗血葫芦般,晃荡在塔古斯的马背上,跟在后面冲入军营正门时,兵士的怒火开始达到了**,最后来的是十二军团司令官李必达,据说他在总督阁下遇袭时,勇敢地担任了殿后任务,掩护总督脱险,但这会儿只看他低着头伏在马背上,一根日耳曼人的长枪“扎”在他身上,等到勤务军奴拦下坐骑时,“猫头鹰”一声悲鸣,李必达咕噜下翻下了马鞍,不省人事起来,军奴们赶紧把他抬上了担架,这时他才把那根长枪给扔下了地。
“混蛋!混蛋!”罗马兵士看到这情景,再也按捺不住,都高声叫骂起来,尤其是十二军团的,见司令官若此,都用标枪击打着盾牌,表示要将背信弃义的蛮子给碎尸万段。
凯撒进入主帅营帐后,立刻换上了身崭新的将帅服装,乘着白马重新走到了兵士的面前,带着沙哑沉痛的声调说:“都责怪我吧,都责怪我吧!是我亲信了对岸的那些野蛮人,还误以为他们多少接受了些文明开化的熏陶,但我却没曾想到,他们果然对我们袭击了,这表明对方的毫无诚信,这是场卑鄙的挑衅,是对共和国的挑战!”旁边的拉宾努斯立刻带头喊起了开战的口号,兵士们也都山呼海啸般应和着,而后凯撒腮帮的肌肉抖动着,狠着劲儿非常气愤地对身边的书记员说,“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快马汇报去罗马城,对,以阿库塔的性质张贴在协和神庙、大广场、战神庙广场等各个显眼的地区。没错,日耳曼人袭击了我们和谈的团队,我的文书伊久鲁斯头部被他们用石头打中,伤势严重;而十二军团司令官,我的副将李必达乌斯,被阿利欧维斯图斯的侍从用长枪掷中,生死未卜。是的,生死未卜,这个词语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入夜后,其余军团的兵士都在厉兵秣马,整顿装具武器,满心要和日耳曼蛮子厮杀拼命,而十二军团更是如丧考妣,在兵士委员会的组织下,他们举着努马王的神像,高声吟诵着祷祝的歌曲,绕着司令官的营帐一圈又是一圈,祈求司令官早日能够康复。
第34章卑言甘语(上)
“他们对于其主人是很忠诚的,但是若主人稍微触怒了他们,也是会反叛的。”——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对诺曼骑士的评价
——————————————————————————————————
“究竟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李必达带着黑眼圈,躺在卧榻上,旁边的医师奉上的不是伤药和绷带,而是葡萄酒和马萨饼,军团司令官一边吃喝着,一边对身边的心腹抱怨道。
当别人都在恭喜司令官表演得出色时,只有波普在边抓耳挠腮,总在嘀咕着不对啊不对啊。李必达有些烦躁了,就问自己的工程营官,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波普想了半天,才突然说,为了这场战争的合法性,司令官您冒充生死未卜,确实激发了军团的气概,也让元老院无话可说,必须批准总督的开战要求,但是会把您的情况写成阿库塔,那样的话全罗马城的人都会看到。
李必达这时冷汗尽出,这不是说,波蒂也会看到!
“喂,反正我也是‘生死未卜’的情况了,马上对战日耳曼蛮子,是不用我上场了吧?”李必达从卧榻上跳起来,“大战在即,总督阁下已经下令营禁的命令,你们谁代替我在营帐里,我要放弃‘治疗’,带着总督的募兵资金,去伊特鲁尼亚和罗马城先征老兵,而后再在米兰和伊利里亚征新兵,顺便回家一趟表示我实际是安好无恙的,不然波蒂和孩子们看到阿库塔会恐慌的!”
“既然已经是营禁了。那你就得安心呆在营帐里。”这时。拉宾努斯解开帷幕走了进来。“若是你擅自离开岗位,十二军团光靠你的首席百夫长统率力不从心,凯撒在此战里很看重你刚收服的维比奇纳斯骑兵的战斗力,因为日耳曼人的骑兵是一流的。”
“可是。。。。。。”
“听着,没什么可是,你方才担心的事情,我会派出名传令兵去罗马城解释清楚的。”拉宾努斯说完,就对着李必达点点头。
“可是我还生死未卜啊!”
“总督阁下会在维纳斯神像前替你献祭的。你的兵士们也在努马王神像前祷告了,你马上就‘好起来’的。”拉宾努斯的语气仍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这样,李必达的“治疗”在第三日就结束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脸色苍白些,裹着衣服骑着猫头鹰,微笑而虚弱地检阅了自己的十二军团,所有的百夫长和兵士都热泪盈眶地欢呼着,他们可不愿意自己的司令官就这么死去,听说凯撒阁下找了最好的医生,而昨日军团的各大队都让兵士委员会。在高卢的贝桑松和桑东尼地区采购了十头健壮的母牛,通通捶杀献祭了出去。来庇佑司令官“伤情”的好转,现在凯撒就指使李必达适时地出现,这样才能对兵士的气势造成最佳的鼓舞效果。
“那些蛮子想要把我从你们身边夺走,怎么可能!你们还要追随我,征战整个雷努斯河地区,你们在萨丁尼亚的退役安置区才落成一半,但是我得坦白,资金已经紧张了,所以你们得奋勇作战,才能让自己的墓园和公寓有着落。”
十二军团的兵士顿时欢呼笑了起来。
而后李必达说,“我已经知道各大队的行为了,每个大队都献祭了一头牛,所以我在重伤当中,迷迷糊糊看到了影子,站在我的床头,虽然我在意识昏迷当中,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我的心灵却像泉水般透彻,那就是我家族的保护神努马王阁下,他用威严的声音对我说,不,这种声音不是传到我耳朵里的,而是直抵我心中的,他说——你让兵士献祭于我,我必以神力回赠于你。”
“神力,神力!”这下不但是十二军团的兵士了,就连刚归附来的维比奇纳斯的骑兵们,也都莫名其妙地狂热起来,他们的氏族长官告诉说,神灵果然是站在罗马人这边的,那天司令官遭到日耳曼人偷袭,那长枪扎得如此之深,我看就算最好的巫医也挽救不了,没想到他顿时得到罗马古王英灵的庇佑,第三天就来点阅部队了。
献祭出奇迹!
接着在旁边一脸不屑的萨博凯穆斯(因为萨博是个伊壁鸠鲁主义信徒,对虚妄的迷信向来持谨慎态度),开始和书记员一起,详细登记整个军团的人员和勤务名册,因为关于马上如何对日耳曼人作战,李必达早已指令,马上他要不断观摩对方的战术,摸索出套专门打日耳曼人的办法来,所以萨博得操心这事儿,他要仔细了解军团的方方面面:步兵百人队到大队,新附属的以维比奇纳斯族人为主的骑兵大队,还有砲兵分队和辎重队,战术怎么搭配,操典如何进行,萨博是一声叹息,接着又精力勃勃地干了下去。
这时在凯撒的营帐里,待到李必达进去时,阿利欧维斯图斯的使节正在那儿杵着,非常尴尬的表情,还在用很卑谦的词语在解释之前在大土墩的事情,称这是场误会,完全可以解决好,而且之前国王的某些话语也是激愤不冷静的语言,“只要能和共和国保持和平的关系,我们愿意再进献总督阁下八百塔伦特的礼物。”
“胡说什么!”凯撒的表情十分严厉,一来这使节居然说什么“再进献”,搞得本人好像之前收取过大量贿赂似的;二来什么误会需要解开,难道我能告诉你,那队日耳曼骑兵是十二军团维比奇纳斯人假扮来朝我们扔石块的吗?
接下来,凯撒对那使节的所有要求都严厉否定了,并称他该说的在之前的和谈里已经说完了,现在要么照办,要么开战。结果那使节还是死皮赖脸,卑躬屈膝,李必达在旁静静地看在眼里。
待到那使节好不容易被驱逐走后,其他的将佐都笑了,说这下兵士们可看到所谓日耳曼人丑态,他们空有副骇人的体格,但却如此胆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今士气如虹并且得到神佑的我军是必胜的。
“不,不能被这家伙的表面所欺骗了!东方有句谚语,说前来谈判的使节越是气焰嚣张,就代表他们山穷水尽;而相反,越是低声下气,就代表他们在做机密的战争准备。如果没错的话,色韦弗人很快就会逼近攻打我军的!”李必达判断道。
第34章卑言甘语(中)
凯撒也点头说,“我们必须要抢占背靠雷努斯河的平坦地立野战军营,准备和色韦弗人交战,现在按照李必达乌斯所建议的来处理,十军团和七军团即刻前进三个罗马里,布成防战线,十一、十二军团在其后挖掘壕沟,八和九军团留守贝桑松城监视,保证军粮和资金尽快缴纳上来。”
大约在下午时分,四个军团相隔三罗马里,开始按照凯撒的要求进行作业,结果刚越过雷努斯河,果然日耳曼的骑兵们就倾巢出动了,这种情况简直骇人,方才罗马将佐对他们的蔑视顿时被击得粉碎,高大的日耳曼人骑着稍微矮小的土生马匹,就像蚂蚁群般地涉过一片浅浅的河川,突然对立足未稳的两个正规军团发起了突击。
正如李必达所预料的,阿利欧维斯图斯是个很狡猾的人,他明白凯撒是绝对全心全意地要找自个麻烦的,靠送贿赂是完全没用的,所以他派出使节实行缓兵之计来麻痹罗马人,随后色韦弗人全族十二万人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