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女儿和女婿的喋喋不休,小加图只能苦恼地坐在中庭里不发一语,思索着利害关系:没错,他确实讨厌庞培,讨厌任何把个人荣誉凌驾在共和国上的野心家与虚荣家,但他现在光是对抗凯撒这个新崛起的家伙就左支右绌了,也许我也到了需要个临时性盟友的阶段了?家族的荣光倍增了我的力量,但我还是太年轻了,才四十岁不到,现在想想庞培也着实可为自己所用——他正处在人生低潮,且一向和凯撒与克劳狄不对付,现在又有求于我,他不过是个被元老院饲养的家伙罢了。
“是的,庞培确实爱慕虚荣,但我想他一旦成为您的女婿,他和他的老兵们就被拴在您美德的马车上了,这对罗马邦国是能起到善良导向作用的。另外我想,波西娅的两个妹妹。对这桩婚事也是心生向往的。不信。舅舅您可以听闺房内的抽泣声。”布鲁图站立着。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到,当刚才小加图问他,难道他不是和凯撒最亲密的人吗?他的母亲难道不是凯撒最爱的情妇?罗马城的人都把你当作是凯撒的儿子看待,你就不清楚我一旦答应了庞培的联姻请求,这对凯撒就是最大的不利。布鲁图对此的回答是,我爱凯撒但我更爱共和国,我只是相信共和国在舅舅您的主导下,会永享古风般的淳朴宁和;而在凯撒的主导下。则会越来越走向激进和倾覆的危险深渊。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姓氏,是共和国的缔造者“布鲁图斯”。
这会儿,内房里又传来了小加图妻子和女儿的啜泣声,她们日夜哭个不休,好像就是在要挟父亲尽快答应她俩其中的一个,嫁给罗马最风光的战争英雄,成为贵妇社交界的翘楚方甘心,这让小加图愈发愤懑和矛盾,他听完布鲁图的话后。就指着内房喊道:“女人都是群爱慕虚荣的生物,她们只能败坏所有的事。当年我曾祖父在广场发表演讲,反对罗马的贵妇穿戴超过规定重量的金饰,就曾遭到她们成群结队的辱骂和对抗——而今天,我都忘了我的妻子和女儿,也是这群人当中的一员。”抱怨完后,小加图拍着大腿,喘着气对布鲁图说:“我倒是可以就这件事,与格涅乌斯。庞培将军见上一面,你这么焦急促成此事,想必已和庞培那边有所联络了?”
“是的,我有位好友,和庞培将军最信任的贴身奴隶有很深的交情,他已和对方商议妥当,愿在帕拉丁山脚下一处新落成的豪华宅邸里接待您,让您亲自和庞培将军面谈此事,这是请柬。”说完,布鲁图笑着,仿佛早有准备,将请柬递给了舅舅。
“那别墅我知道,居然是庞培赠送给那个奴隶的,我对这种行为一向深恶痛绝,若罗马都是这样,还要分什么主人与奴隶?”小加图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将请柬给接受了下来,随即和布鲁图约定了前去拜访的时间。
小加图一向不太喜欢多去顾虑什么,他的本性便是如此,他的思维里既然庞培现在是要娶我的女儿,又渴望和我结成盟友,那他就必然会在那处别墅里等待着我,况且我外甥传来的话语,也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而善良的布鲁图还不知道,他已经着了李必达的道了,因为就在他在约定好的日子,与舅舅一起前往帕拉丁山下的那处别墅前,得到消息的李必达就以两万塞斯退斯的价钱,买通了名监管别墅的庞培家奴,这名家奴在小加图出发前两个时辰,就突然装作副有急事的模样,跑到别墅里发号施令——说主人德米特留斯马上就要到来,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处宅院,他也是庞培将军最亲信的友人,大家必须做好迎接的工作!
其实,这会儿德米特留斯根本还在布林迪西地区,处理着老兵们关于安置土地的诉求呢,哪来时间入住这所别墅呢?
但别墅里的所有人都被那传播假消息的庞培家奴欺骗了,厨娘、仆役、乐师、园丁、傧相都匆匆跑动起来,在廊柱和门阍处挂上花环,精心修剪花卉盆栽,准备甘美的食物和酒水,在前厅列好演奏用的座椅与乐器,激动万分地等着宅院主人德米特留斯的光临。
最终,沿着街道朝别墅走来的,是小加图、布鲁图以及他们的一帮友人,当然李必达并不在内,他以要去拜谒庇主和前主母为理由,早已溜之大吉也,因为小加图认得他,他可不愿意露相。
小加图的习惯,一旦和友人在一起,都是自己在前面着典雅的长袍步行,让友人再后面骑着骡马或驴子,大家且行且讨论些哲学话题,十分地惬意轻松,这次也不例外,一群人悠闲地有说有笑,来到了德米特留斯名下的豪华别墅的门阍处,当友人们都赞美这座建筑是多么的富丽堂皇时,小加图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但还是出于礼貌掖了下长袍,迈步走向了门阍处。
音乐突然响起,门阍处冲出一帮前来欢迎的队伍,让小加图又惊又恼,队列在门口分为左右两排,都手持花环和桂树枝,左边全是矫揉作态的来自希腊的年轻男子,右边则全是涂脂抹粉的**儿童,他们齐声喊着欢迎的口号,这已让小加图大为光火了。
第2章马略与尤利乌斯法(上)
“只要他能为王,那就让他杀死我好了。”——罗马皇帝尼禄的母亲阿格里皮娜,对占卜官所说,这个占卜官在尼禄出生后,警告这个婴儿将来会杀掉她
记得他还是个孩童时,有次去父亲友人家玩耍,一个强横的大男孩把他一个弱小而清秀的小朋友关在间房子里准备肆意欺辱,是他硬是撞开房门,勇敢地把那自己的朋友拉着逃了出去。
现在在小加图的眼中,庞培和这个德米特留斯,都是有这种肮脏该死嗜好的家伙,居然我还一度昏了脑袋,要把女儿嫁给他!
不过这时候布鲁图和他舅舅的数位好友还不明所以,只是单纯觉得庞培将军知客的热情与周全,几名驺从从院落里跑出,就把他们骑乘的骡马或驴子往厩舍里牵,他们便下来,在原地细心弹落着周身的尘土。
最热情的场面出现了,这座别墅里的一名职业傧相,留着神气又滑稽的胡须,头戴着鲜艳的花环,手里举着雕刻精美的木杖,瞪圆双眼尖叫着从队列里冲出,好像看到失散多年的亲父亲般,不由分说地就拥住了小加图的后颈,惹得对方奋力挣扎,但他的吻还是雨点般击打在小加图的脸颊上,好一阵纠缠,那傧相才用双手握住小加图的肩膀开始打量,他的表情变化快极了,也说出了句让小加图彻底爆发的话语:“你是德米特留斯阁下的前导仆役吗?欢迎你,请问主人一定在不远处的后面,他何时才能驾临这座别墅当中?”
听到那傧相的话语。布鲁图有些呆傻地立在原处。而小加图的在场朋友们有的已经明白了这是个可笑的误会。他们在交头接耳后,就发出了笑声,小加图一把推开那傧相,气得手都在发抖,是的,庞培和这个叫德米特留斯的奴隶,是在公开地侮辱他,侮辱他的家族的荣光。他顿时都觉得没面目去见祖先的蜡像了,庞培本就不过是个乡下出身,而那德米特留斯据说只是个出自加利利的犹太奴隶,他们竟敢。。。。。。这难道就是庞培所谓的诚意?
不,不管实情如何,布鲁图这个幼稚的少年被蒙蔽了,这个孩子比我还要迂阔,他在考虑问题时似乎完全忘记了庞培是他的杀父仇人,所以连带着我也被耍弄了,但现在我还有扳回一城的机会。那就是公开拒绝庞培对我女儿的求婚,并把这事借助朋友之口大举宣扬出去。
“啊。可怜的人!”最终,小加图嗫嚅着说完这句话,也不和在场任何人,包括他的朋友多说什么,扭头便走,还顺带着狠狠瞪了布鲁图一眼。
回到自家简朴的宅院里,小加图彻底爆发了,他打了妻子和女仆几个耳光,并摔碎了家中搁架上的器皿,他的两个女儿吓得面如土色,在内室里的织布机前相拥着发抖,她们本来还指望父亲和姐夫能在庞培将军那里带来美好的回音,现在却连哭泣声都不敢发出。但小加图的气愤爆发得快,消失得也很快,因为他一直以斯多葛学派的精义来规范自己,要过着有节制的生活,他静静地在坐榻上平复了一段时间,随后对旁边的机要奴隶说:“如果庞培来询问什么,就说加图认为,他在战场上得意的迂回战术,是没办法突破加图家族的闺房的!”
这时,内室里的两个女儿,终于忍不住大声悲鸣起来。。。。。。
几日后,李必达就得到了这桩婚事“彻底黄掉”的消息,是沮丧的布鲁图亲口告诉他的,而庞培在得知对方的那句回答后也表示十分的震惊和不解,他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小加图如此不留情面地对待他。当然,李必达也做出一种十分懊恼的表情,“我真没想到德米特留斯的嘴脸变化得会如此之快,很可能是他的傲慢破坏了邦国的福祉,为这事我与波蒂都感到内疚。”
“不,不,听说这犹太人就是如此的德性,仗着精明能干些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上次西塞罗去拜谒庞培时,听说这犹太人就当着所有主客的面,把短衫拉到耳朵边,自顾自地躺在卧榻上,一副粗鲁不文的模样,颇是激怒了西塞罗,就在文章里把这事狠狠描绘讽刺了番。”布鲁图很明显将主要的责任,推到了百口莫辩的德米特留斯身上,随后李必达乘机宽慰了他一番,而布鲁图也表示,自己马上要前往希腊诸地游学,再回罗马城怕是要两三年后了,他诚心希望在他离开后,波蒂能吸收波西娅加入她的联谊会团体,因为他早已把李必达看作是“在军团里一起服役战斗的同袍”了。
很快,布鲁图带着怏怏的情绪,离开了新婚妻子,也离开了母亲和罗马城,朝着东方去了。
这件事,李必达干得很利索漂亮,在奥斯蒂亚港逗留的凯撒知道这事后,一定会赞扬他的能力,现在庞培肯定因为小加图的拒婚,而异常恼怒,他应该需要像凯撒这样的“朋友”了。
但因为限期日近,李必达的第二件当务之急,就是要帮助凯撒尽快能前往卡托皮尔山,登记为执政官候选人。
这恰如李必达当时和凯撒所说的那样,你需要个能吸引全罗马城的大型热点事件,促使元老院不得不对你的提案进行表决,让小加图的拖字诀破产失败。
故而,在最快的时间内,李必达就登上了帕拉丁山克劳狄姐弟的别墅,克劳狄白日在罗马的街头巷尾里,穿着护民官特有的斗篷和靴子,大声为法律、民众疾呼,晚上就在这儿开办宴会,和库里奥、安东尼等几个损友大肆饮酒,服用催吐药,串联着各式各样的暴行或阴谋,按照西塞罗的说法,“油脂和烂肉组成的呕吐物,在他们的脚下成堆成堆。”
结果今晚,当李必达刚推开青铜门(克劳狄就任的是平民护民官,按照罗马法的规定,他家的门必须永远敞开,以接纳任何有诉求的公民进来),就看到护民官宴会上了不得的一幕:在花园的回廊下,克劳狄大声咆哮着,用匕首追赶着粗壮的安东尼乱跑,似乎是因为对方勾引他的妻子富丽维亚的事情败露了,双方不断地隔着劝阻的人群对骂,威胁着要杀死对方,昔日“三舞王”的情谊也要彻底决裂。而在这幕闹剧前,矮小的库里奥扶着嚎啕大哭羞惭难当的富丽维亚,在纷乱的筵席边小声宽慰着这个年轻的女子,至于克劳狄的姐姐克劳狄娅,只会扯着自己的头发,为弟弟与安东尼的精彩厮杀大喊大叫。
第2章马略与尤利乌斯法(中)
李必达心想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你们这三舞王的手足之情就如此的脆弱嘛!难道男人间高贵的情谊在美色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嘛!难道你们不是十年二十年后能左右罗马政坛,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嘛!对于你们这种不知其可的疯狂自毁举动,我只能说——让我迅速躲在前厅花园的门阍处,慢慢观战不迟。
自从他在一边观战,克劳狄和安东尼的互相攻讦业越来越恶毒,越来越无底线,最初就是围绕克劳狄姐姐克劳狄娅的,安东尼揶揄到先是半老徐娘的克劳狄娅主动勾引他,但他权衡过了后,还是觉得爬上富丽维亚的床笫比较合宜。
随后战斗更加白热化,克劳狄攻击安东尼为什么不像个新娘那样穿上女装去取悦库里奥,非要学个真正的男子那样勾引他的妻子,他已经对对方这套虚凰假凤的行为感到恶心腻歪了;安东尼则反唇相讥,说只想象你当年在克里特岛用月工门的童贞和海盗们英勇搏杀的桥段,男子汉的气概就会在自己的心中涌然而出。
这段往事是“小巴布”克劳狄最不愿意面对的,燃起了他最大的痛苦的愤怒,他威胁着要运用护民官的权力,把安东尼从塔尔裴亚岩石上推下去,处以他应得的死刑。
“你马上就不会是护民官,我要让库里奥起诉你,你之前的那个所谓新晋公民的养父,现在听说已经继承了萨丁尼亚的李必达乌斯家族,已经变为贵族了。也就等于你马上就要丧失护民官的资格——到时候我们等着瞧!”安东尼的语气也充满恐吓。
“那也要等到下一届执政官竞选出来后。才能讨论事关护民官任免的事宜。放心我会这之前处死你,最不济也会让市民大会通过表决,把你这杂碎驱逐出罗马城。”克劳狄狂怒起来,见事态越来越无法收拾,库里奥很冷静地穿过人群,把安东尼牵着往宅院外走,在出去的一霎那,库里奥那双不大而明锐的眼睛。突然看到了立在花廊下的李必达,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意味深长地“刺”了李必达几下,便冲着他喊到:“放心,我可不会怂恿马可去与克劳狄为敌,最迟明年我就会运作,让马可去塞浦路斯或埃及,建立军功,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
李必达当即明白,他在罗马城可能又多了两个敌人。马可。安东尼虽然头脑略微简单些,但他也是有人望和魄力的。更何况库里奥在一旁辅佐他,而且现在他俩不可能不知道——安东尼继父的死,自己多少也有份责任。
但目前顾不上这些了,还是先操心凯撒登记的事情好了,此刻护民官的宴会已经因两位主角的争吵陷于了崩溃的境地,几乎所有的客人、舞女都匆忙散去,克劳狄娅掩面痛哭,说这些舞女都是一流的,从阿德地区来的,每扭动下腰肢都要花去她一个塞斯退斯——李必达便知道这对姐弟又处在周转不灵的窘境里了。
那就继续进行银弹攻势好了,李必达装作副很诧异的模样,踏入了一地狼藉的宴会厅,询问刚才为什么看到安东尼和库里奥怒气冲冲的出去了,还叫嚷着要先去罗马的某个行省建功立业,取得权势回来再找养子你算账,为此他们已经和小加图商量好了,愿意充当小加图的左膀右臂,因为不久后小加图可能会出任某行省的总督。
这话果然有一定效果,克劳狄自然明白他那两个损友,与他一样,都是睚眦必报的角色,而克劳狄娅更担心弟弟继任护民官的身份问题,她擦拭干净眼泪,曲折地埋怨李必达为什么这么快就去入赘,却丝毫没考虑她姐弟俩所会面临的困难。李必达就很诚恳地道歉,说马上就会有五万第纳尔的花销奉上,另外我会极力斡旋,让克劳狄继续就任护民官,他还年轻,前程远大,进来是肯定要进入元老院的。
“可是领养的问题不解决,这一切都会成为敌人的话柄。”克劳狄不无忧虑,他实在不想把威风凛凛的护民官靴子与斗篷拱手交出,当年执政官西塞罗可是答应他有五年任期的!
其实李必达心中早有答案,但他还是装作坐了下来——克劳狄姐弟急忙亲手奉上葡萄酒与牡蛎,沉吟思索了会儿,便说道:“棘手啊,按照罗马法,领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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