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又跪下,道:“奴婢从来没有这么想,皇上,奴婢,奴婢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好人……”
凤九渊道:“既然我这么好,你为何还怕?”
谢宁道:“皇上,你是,你是皇上,奴婢,奴婢……”
凤九渊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一摆手道:“好,好,我知道了。去给我泡壶茶来,要浓的。”披衣起来,去隔壁九疑疗伤的房间看了看,见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只得叹了口气,一头扎进工作室里,研究起了绝世的改良问题。
有了事情可忙,本来少得可怜的睡意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在做事,谢宁就更不敢睡了,一直站在门边侍候。
一旦做起事来,凤九渊就没了时间概念,除非把一个问题解决完了,要不然他的眼睛绝不会离开控制屏,屁股绝不会离开椅子。
一直到了大天亮,太阳都爬到了凤鸣宫的房檐上,凤九渊才扭了下脖子,伸了个懒腰,算是结束了这一晚上的工作。看着手旁的茶壶,才想起让谢宁泡的浓茶没喝,倒了一杯,才发现早已经凉透了,心说:“这丫头怎么回事,茶凉了也不知道换,莫不成还跟我使起了脾气来?”回过正要叫,却见谢宁正靠在门后打瞌睡呢。这不由让他一怔,暗叹道:“年轻人,瞌睡就是大……”叫道:“宁儿,宁儿……”一直叫到第三声,谢宁才像被电击了了下,猛地一阵哆嗦,醒了过来,见凤九渊愕然地看着她,她当即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事,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下来。
凤九渊知道这丫头心眼小,便晃了晃手里的茶壶道:“茶都凉了,给我换一壶来……”谢宁拉开门,慌忙地跑去取水,却不想和南馨撞了个满怀,吓得她呀,脸刷地一下就青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请罪。
南馨打量着主谢宁,道:“这屋里有吃人的妖魔不成?这丫头,怎么吓成这样了?”
凤九渊哈哈笑道:“你说对了,那个要吃人的妖魔就是我!”谢宁这才回神来,忙跪下了下去,请罪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凤九渊就道:“跪着干什么,快去打水!”
南馨进了工作室,掩上门,恨恨地瞪了凤九渊一眼,道:“说,刚才又在干什么?”凤九渊见她来了,才知道天已经大亮,站起身来拉开了窗帘,这才笑道:“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南馨哼了一声,道:“看来你这皇帝是真当出滋味来了,是不是在筹谋着把你的三宫六院给建起来?”
凤九渊点头道:“很是,很是。”听见谢宁在门外说开水已经来了,凤九渊就道:“不用了。”这才反问道:“看样子在你心里,我是个十足龌龊的色鬼了?”
南馨哼了一声,道:“难道你还不认?”
凤九渊没答,叫道:“宁儿进来!”
谢宁进来了,脸上兀自带着惊惧之色。凤九渊道:“开水就不用了,命她们准备洗漱,你去把我日常穿的衣服找出来!”谢宁见凤九渊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南馨见他要衣服,就问:“你这又是要出去?”
凤九渊道:“嗯,去理藩院看看!”
南馨一皱眉头道:“芸姐姐都病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去理藩院?”
凤九渊一怔,道:“芸姐姐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昨儿晚上我还说去陪她,柔柔说她累得睡下了,所以我才回来了。怎么就病了呢?”
南馨呵地一声冷笑,道:“难怪不得,所以才找上了人家小姑娘!”
凤九渊本要去洗漱,听她这样说,就停下来道:“你都说了,人家还是小姑娘。咱们这么多年夫妻,我什么兴趣爱好你还不知道?”
南馨哼了一声,道:“那她见我来了,何必吓成那样?”
凤九渊道:“你呀,当真是越来越疑神疑鬼了。她只之所吓着,是因为昨儿晚上我发作了她一顿,刚才我要茶喝,却见她站在门后打瞌睡。你说,换作是谁能不被吓住?”
南馨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凤九渊的解释,显然是没有完全相信。
洗漱之后,也顾不上用早膳,便去探视杨芸。
杨芸躺在床上,一个劲地咳嗽,凤九渊不明白才一晚上功夫,怎么就病成了这样?问太医诊视过了没有,听说还没有,凤九渊当即就发作起来,质问道:“为什么不传太医?韩以柔!”
韩以柔忙跪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杨芸道:“不,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是我不让传太医的……”一口气没接上来,哇的一声,当场呛出了一口鲜血来。
凤九渊浑如活见鬼了,吓得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哆嗦着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南馨也吓得手足无措起来。
杨芸抹掉嘴角的血渍,精神一振,喝道:“所有人都退下。本宫吐血的事,谁要是说出去半个字,此时当班的宫女太监,全部杖毙!以柔,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了!”
凤九渊让韩以柔去传太医,杨芸却道:“用,用不着……我,我知道自己的伤!”杨芸从来都是稳稳当当,健健康康的,虽说凤九渊不常来凤宁鸣,但只要想着她在宫里,心里就踏实。在后宫,乃至在整个中京,人们没拿南馨这个皇后当回事,但却都视杨芸为后宫定海神针。这后宫没谁都可以,断断乎是不能没有她的。
听说是受了伤,凤九渊就越发的不解了,问:“好好的,怎么会受伤?怎么会?”拉着南馨道:“妹子,你快看看要紧不?”
杨芸没有拒绝南馨的诊视,见凤九渊急得都快哭了,欣慰地一笑,道:“能让你这般着急,也不枉我受回伤!”
凤九渊道:“说什么浑话?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谁打伤你的?!”
杨芸道:“说了你或许不信,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凤九渊问:“怎么可能?”
杨芸道:“他出手太快,又伪装得太好,趁我不备出手偷袭。亏得我闪躲及时,避开了要害,要不然,要不然……”唉地叹了一声,道:“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受的伤,又是为何受的伤,对么?”
凤九渊点头。
杨芸道:“想来你也看出来了,我母亲去的蹊跷,对么?”
凤九渊道:“怎么又和老太夫人扯上关系了?”
“你说得不错,我娘素来豁达,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成那样呢?我是真的想不通!”见南馨诊视完了,问:“没什么打紧吧?”南馨松了口气道:“虽不怎么严重,但也要及时调养休息才是,什么事不能留着以后来说?”
凤九渊虽想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到底心疼杨芸,就道:“妹子说得对,你先好好休息,等伤好之后,咱们再细说吧!”
杨芸道:“有件事你不做,我是怎么也不能安心休养的!”
凤九渊问什么事。
杨芸道:“下旨,捉拿杨林!”
凤九渊以为听错了,问:“捉拿谁?”
“杨林!”杨芸再一次强调道:“济阳公杨林!”
凤九渊以为杨芸糊涂了,道:“杨林?你大哥?捉拿他?”
杨芸道:“若不将他捉拿,事情一旦败露,我杨家满门,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她又猛烈地咳了起来,鲜血一口一口地往外呛。
凤九渊吓得慌了,道:“好,好,捉拿杨林,我这就下旨,这就下旨……”
杨芸拉住他道:“不要下明诏,这事,这事不能捅得所有人都知道。派雷顿去,去,传,传他进宫来,就说,就说我身体欠安,传他进来探视,然后,然后将他捉拿,严审……”说完这席话,早已是脸色泛红,双眼无神,气息逆冲之下,当场呕血昏死了过去。
凤九渊真的懵了。南馨道:“还愣着干什么?”
凤九渊道:“我,我……”
南馨道:“你什么你?办你的事去,这里有我!”
凤九渊就问要不要把杨芸送到凤凰号上去,南馨说她知道安排。凤九渊也知道她是个稳妥之人,便怀着满心的凄惶和疑惑,去了。
861 社会党人(八)
杨家的丧事才刚刚开办,就听宫里来人说娘娘病倒了,上上下下人等无不感到惊惧。纷纷询问来传旨的大内侍卫统领雷顿娘娘的病情如何,又是因何而病倒的,太医有没有看过,又是怎么说的等等。
杨林也不知道是忙昏了头,还是悲痛过度,全然忘了尊卑礼仪,非但没有跪接旨意不说,还说:“……雷大人,这,家里乱成这样,你看我能走得开吗?”二弟杨柏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大哥,你,你糊涂了吧?娘娘有旨意宣你进宫问安,你还不赶紧去换衣服?”杨林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哎呀……”叫了一声,道:“对不起,雷大人,我,我还真是忙得糊涂了。你稍等,来人,看茶。我去换身衣裳就立马进宫!”
雷顿道:“杨大人,不必了吧,娘娘正等着见你,想必也是问询丧事举办情况。反正是私下传见,又不是正式朝觐。杨大人以为呢?”
迎着雷顿的眼神,杨林似乎想坚持,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赶紧吧,快去快回……”又叮嘱了二弟几句,这才随雷顿去了。
杨府上下,没有一个怀疑来传旨的人为什么不是韩以柔,反而是大内侍卫统领雷顿。兴许一个个都为丧事忙得头昏脑胀,糊涂了吧!
车轿是宫里派来的。杨林似乎很抗拒坐上去,在雷顿催了两次之后,他才唉的叹了一声,俨然怀着无尽的遗憾和不甘,坐了进去。
坐到车上后,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神情逐渐呆滞灰败了下来,俨如死人一般。雷顿只当没有看见,只命迅速回宫!
从青华门入内,御林军连例行的身份查验都没有就放行了。看着这一幕,谁都知道雷顿是在奉旨执行特殊任务,御林军方面已经接到了不得盘查的旨意,要不然断不至于这般松懈的。
见雷顿真的带着自己进了皇宫,杨林的神情又渐渐活了过来,仿佛在他的预料中,自己此行本该去的是另一个地方,绝不会是皇宫的。见雷顿真领着他朝凤宁宫而去,杨林就越发的诧异了,暗道:“难道是我想多了?”问道:“雷大人,娘娘的病到底怎样了?太医用药了吗”
雷顿道:“娘娘不让太医诊视,只说要见你!”
“啊?!”杨林一声惊叹,那颗本已经落下去少许的心又悬了上来。
进入凤宁宫后,杨林就发现情况不太对——该班值守的宫女太监竟一个也不见,偌大的凤宁宫,安静得出奇。或许是知道他们到了,厚重的宫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这一声响并不出奇,杨林听在耳内,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额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韩以柔看了一眼杨林,缓缓点了点头,道:“娘娘在等着你,进来吧!”
雷顿像监押犯人一般,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寝殿,因为隔着屏风,杨林看不清杨芸的情况,只得伏地请安。过了许久,杨芸那虚弱的声音才响了起来,说:“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还活着?”
杨林身子一软,哆嗦着道:“娘娘,娘娘这,这是什么话?臣,臣不明白!”
杨芸哼了一声,道:“你不明白?是不是要害得我杨氏一族被满门抄斩那天你才明白?”
杨林的脸刷地一下青了,哀号道:“娘娘,这,臣到底犯了什么罪,还请娘娘明示。这样的话,臣实在是当不起呀!”
“哼,你当不起?”杨芸道:“那你来告诉我,昨夜守在母亲遗体身边的那人是谁?”
杨林不说话了,身体也停止了颤抖,只是埋头跪着,不说话。
杨芸道:“怎么,不敢说,还是不屑说了?”
杨林突然变得很平静,答道:“臣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昨天夜里,除了臣之外,臣二弟杨柏、四弟杨桢、五弟杨棠、七弟杨植,臣长子杨绶、次子杨纯,臣二弟杨柏长子杨纲、次子杨绍、三子杨统,臣四弟杨桢长子杨绘都在为臣母守灵,不曾有片刻离开!”
杨芸沉默了下来,久久不语。
杨林壮起胆子,问:“娘娘凤体违和,可有请过太医诊视?”
杨芸道:“想来你也听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了?”
“臣,臣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杨芸冷哼一声,道:“不明白吗?”然后就听到韩以柔劝道:“娘娘,你不能起来,你……”也不知道杨芸做了什么,韩以柔没有再劝,然后就听到脚步声。
在韩以柔的扶持之下,钗发微乱的杨芸竟然走了出来。她盯着跪在地上的杨林,恨恨地道:“很好,想来你是自恃位高权重,又是功臣之后,朝廷不敢办你了?”
杨林还是不言语。
“雷顿的手段,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吧?”
杨林终于开口了,他说:“自然知道!”说着,抬起头来,直起了腰,迎着杨芸那痛不欲生的眼神,淡淡地一笑,道:“娘娘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臣若再装懵就没有意义了!”说完,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娘娘为了保全母家,可以下旨拿了臣,随便安个什么罪名,将臣办了。想来这不是什么难事,对么?”
杨芸咬牙道:“你知道就好!”
杨林看了看身后恍若雕像一般的雷顿,一副成竹成胸,毫不惧怕的样子,还示威性地朝雷顿哼了一声,道:“既是这样,娘娘又何必下旨宣臣进宫,直接命人将人带到北校场,处置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杨芸道:“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般丧心病狂?说,说呀!”
杨林哼了一声,道:“娘娘想知道?那可是对不起得紧,臣这会子心情突然不好了起来,不想说!雷统领不是本事高明得很么,何不让他直接读了我的记忆就是,娘娘想知道什么不行?”
杨芸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你难道真要害得我杨氏灭门才高兴么?”
杨林不以为然地道:“杨氏灭不了门。即使凤九渊真的狠起心对杨家下手,娘娘的后位还是无虞的!”
杨芸大怒,扬起手扇了杨林一巴掌,骂道:“浑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即便是受了伤,杨芸这一巴掌也不轻,扇得杨林半边脸当即肿胀了起来,殷红的鲜血从嘴里沁了出来。杨林显然没料到杨芸会动手,惊愕之余,眼里陡然射出了凶悍的怒光,抚着被打的脸颊嘿嘿地笑道:“打得好,打得真好。来,这边,再打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背部一震,脑子里随即也感到一声脆响,然后,上半截身子失去了支撑,不受控制地软瘫了下去,连整着整个身子也瘫在了地上。
杨芸也没有料到雷顿会突然出手,在她叫出:“住手!”时,已经晚了,雷顿的手指已经点断了杨林的脊椎骨。
看着痛得满头渗出豆大汗珠的杨林,雷顿轻哼一声,道:“是不是很痛?”
杨林怒吼道:“有种就把我杀了!”
雷顿道:“杀了你?那岂非太便宜了?记住,好好回答娘娘的话,再这般无礼,我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捏成粉!”
杨林狰狞地回应道:“你吓我?凭你个猪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吓我?我要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雷顿就一脚踩在他的左手上,将指骨全部踩得粉碎,却没损伤半点皮肉。
杨林杀猪般地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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