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道:“有你这样的皇帝么?成天惦记着算计下面的人!”
“他们摊都摊上了,就多念几声阿弥托佛吧。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
“亏你想得出来?我挺着个肚子,方便么?”杨芸白了他一眼道:“想赶我回凤宁宫你就明说,何必这样呢!”
凤九渊连忙叫屈,说:“你本事那么高,还怕这些么?”
“我真要是敢了,你就得骂我不心疼你儿子了!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么?”
凤九渊连连点头道:“你犀利,你眼神犀利!”
出了宫,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吹着温暖的春风,凤九渊的心情当真是大好,还哼起了歌来。思菊总听他高兴时就哼着这首歌,却听不清是什么词,便问道:“你唱的是什么?戏曲么?”
凤九渊一愣,问道:“你没听出来么?你怎么能没有听出来呢!”
思菊更加奇怪,反问道:“我听出来了什么?我就听到你咿咿吖吖,抑扬顿挫的,节奏感还挺不错的嘛!”
凤九渊大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人呐,没音乐细胞,一点也没有,可悲,可悲呀……”
思菊不服气,非得要他说清楚到底唱的是什么。凤九渊便说自己唱的是《仙剑问情》这首歌,是从南馨那里学来的。思菊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还只当是戏曲来,原来是歌……真,真了不起,敢情这是皇帝版的《仙剑问情》吧?”
“皇帝版的?”凤九渊当即不乐意了,道:“有本事你唱唱?”
思菊果真就唱了起来,而且唱得并不亚于南馨。凤九渊越听越惊奇,问道:“不对,不对,肯定不对。你是怎么会唱这首歌的?你偷学的么?”
思菊哼了一声道:“这首歌算是咱们中宇宙世界里广为流传的一首歌谣了,好多人都会唱,奇怪么?这首歌是从几千年前的地球流传过来的,唱的是修行者的事,咱们这的人最崇拜的就是修行者,自然人人都会唱!”
凤九渊又惊忆讶,叫住索哈牙问道:“是这样么?”
索哈牙忍着笑道:“是,皇上……”
凤九渊又问王二楞子,问陆文,问古尼……最后叫住路边一个半大姑娘问。那姑娘倒也不害羞,当场唱了起来,虽不如思菊的嗓子好听,倒也是清脆动人。
凤九渊当即蔫了九分,见他们个个笑得得意,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思菊也打击他道:“人家唱歌是要钱,你唱歌么……”
凤九渊恶狠狠地盯着她道:“你是想说我唱歌要命么?”
思菊忙道不敢,说:“其实能把歌唱出戏曲的味道,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凤九渊不乐意了,吵着不去玩了,要回宫。思菊道:“咱们也就是开开玩笑,你这样闹可就没意思了。不过我奇怪的是,南馨夫人怎么会唱这首歌?她来过中宇宙世界么?”
凤九渊心下一凛,暗道:“南馨说她是从古籍从翻到这首歌的,可能么?”也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深究。
一气出了城,策马跑了近百里,见铁炉镇在望,凤九渊就道:“不会有人认得我吧!”
思菊道:“这可就说不准了。”
理藩院有个作坊就在铁炉镇。其实,真要论较起来,整个铁炉镇都是作坊,所有的人、所有的店都是为作坊服务的,没有在理藩院登记造册的工人和商贩是不可能在这里立得了足的。
凤九渊一进镇子,就被督卫府的岗哨拦了下来,问是干什么的,他道:“凤凰社,奉命来检查的!”掏出了腰牌让岗哨查验。
验过之后,岗哨这话放他们进去。
看着街道两边整齐的店铺,商品也是琳琅满目,可就是没有顾客,凤九渊问道:“这些东西都卖给谁呢?”
索哈牙道:“这会儿工人们都在上工,过了戌时,工人们都收工了,街上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凤九渊领头走进一家酒楼,看装潢就知道档次不高,专门用来迎合普通作坊工人的,便让索哈牙去要酒要肉。其实他倒不是想吃,就是想借着买东西的机会,向掌柜的打听点事。没想到东西还没端上来,陆文先和掌柜的吵了起来。凤九渊拍着桌子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呐?陆文,你过来!”
陆文过来回道:“爷,不是我想吵,是,是这店也太黑了!”
掌柜的怒道:“你说什么呢?我这可是明码实价,爱买不买!没钱别来铁炉镇!”
凤九渊听着这话,暗说:“敢情铁炉镇还是个高消费场所么?”便道:“掌柜的,这话可就不对了,进门都是客,和气生财嘛!”
掌柜的见他气势不凡,这才道:“这位爷说话还算中听。”陆文当真是急得恨不能当场掐死他。凤九渊问总共多少钱,掌柜道:“几位要的是三河春五斤,卤牛肉十斤,烧鸡两只,总共十个金凤币,不多也不少,刚刚好!”
凤九渊眼睛一瞪,问:“多少?”
掌柜竖起两只肥肥的手道:“十个!”
凤九渊心下大怒,差点就骂道:“你丫的这是卖东西还是*呢?叉你奶奶的,有这么黑的吗?”到底现在是当了皇帝,有些城府,生生把气咽了下去,笑道:“这可是卖我们的价钱呢还是所有人都这个价?”
掌柜的道:“不分生熟里外,童叟无欺。这可是本店的第一宗旨!”凤九渊点头说好,便让陆文给钱。陆文摸出了十个金币凤,重重地拍在柜台上道:“数好了,快给爷们上酒上菜!”
掌柜的一看到金子,脸顿时圆了,点头哈腰地道:“好嘞,几位稍等,马上就来……”
三河春是兑了水的,一斤至少兑了二两;卤牛肉也就是猪瘦肉加了些卤牛肉汁炖出来的;烧鸡倒是货真价实,只可惜又老又柴……
凤九渊的心思毕竟不在吃上,憋着一股气道:“掌柜的,敢问你这店每天生意几何?”
掌柜的顿时昂起头道:“呵,自然是没得话说。没见铁炉镇上只有咱们一家酒楼么?每天中午晚上要来店里请客或是吃饭,得提前五天预约!要不然任你是皇亲国戚,也只得一边凉快去!”
凤九渊道:“哟,敢情是有背景的呀!”
掌柜道:“那是,就凭你呀,是猜不出咱们这的水有多深的!”
凤九渊点头道:“那是,那是,我年轻,识见浅,能知道什么?”
掌柜的这才问道:“几位想必是城里派来的吧?是社里的还是院里的?”
凤九渊道:“社里派来办事的!”
“怪道不得,看着几位面生。”又道:“虽说咱这的酒菜贵是贵了点,但几位既然是应公差的,回头向社里报销就得了。也算不得什么嘛!”
凤九渊暗想道:“由此看来,理藩院的财务肯定有问题。娘希匹的,一家破店东西都卖这么贵,赚的钱都到哪去了?肯定是被那些管事的头目私分了。一个小小的铁炉镇尚且如此,其他的地方可想而知了!”又想道:“这里是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赚的都是工人的血汗钱。怪道下旨让理藩院扩充产能,一方面说是什么钓鱼,一方面说是工人招聘困难,这么个压榨剥削法,谁还来?”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低声对思菊吩咐了几句,思菊也自去了。
要进入作坊的内部,非得先进入镇子才行,然后从镇子西部的大门进去。进去前还得验一次腰牌和文凭(相当于书面工作证明)!
进入作坊后,凤九渊就说找管事的。
杂役打量了他一眼道:“不知道大人是要查什么?”
凤九渊冷眼看着他道:“我查什么还需要先向你报告?”
那人倒是不卑不亢道:“想必大人你是首次出差吧?”
凤九渊呵地一声笑道:“莫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
那人道:“大人,若你坚持要见都管,小人这就为你通报,至于都管大人见不见你,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凤九渊心下的邪火是越来越盛,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八品都管有多大的排场!”
478 找茬(二)
八品都管的排场有多大凤九渊很快就见识到了。
不过片刻功夫,那人就回来了,道:“都管大人说了,大人你是上差,要查事便查,查完了没事就请回。”
“没别的了?”
“没了!”那人依旧不卑不亢地应道。
凤九渊感到头上的发冠都要被冲得飞了出去,脑门突突地跳着,心中的怒火足以将这小小的铁炉镇给烧成了灰。但他还是没有发作,问道:“这也是规矩?”
那人道:“大人英明。这是院里订下的规矩,目的是为了防止不正常现象发生!”
不正常现象的意思凤九渊还是能明白的,不外乎指贪污受贿、营私舞弊、以权谋私等,听到杂役这样说,任他有再大的怒火,也只有自个儿慢慢消化了,不能发作出来。哼哼地笑了两声,道:“这么说来,我想去哪查都可以了?”
那人道:“大人,你是奉有专差的,还是去查你该查的吧。若是触犯了禁令,就算你是上差,也一样得受罚!”
凤九渊没有再说,径直进了作坊。
凤凰社下管辖的作坊和工部下辖的工地完全是两个模样。
分配到工部的任务一般都是既大且重要的,必须得工部的配合才能完成的——在很多地方,工部和理藩院的职能都存在重复之处,正是这样,大的工程项目都必须两个部门配合,两者之中少了谁,都兜不转的。
凤九渊以前接触的工部都是终端的装配,而他现在看到的作坊就是零配件的生产制造。偌大的原野之上,一间又一间巨大的棚房整齐地排列着,粗略一数,估计不下二十间。他走进了一间,一眼望去,全是身着黑色服装的工人,利用工具打磨刻制着东西。
凤九渊边走边看,也没有人上来招呼,随他怎么着也没人来过问。
走到一名看样子绝不会超过二十岁的少年旁边站定,凤九渊叫道:“少年,停一停!”少年罢了手,抬头看了看他道:“大人,你有甚事?”
听着他浓重的地方口音,凤九渊就问道:“你不是中京道人?”
“不,大人,我是山南道人……”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
“每个月拿多少工钱?”
“十个,十个金凤币!”
“吃住都是作坊管的么?”
“要扣伙食费的……”
“哦?”据凤九渊所知,工人的吃、穿和住都是作坊包干的,普通工人的月工钱是十五个金凤币,可少年拿到手的却只有十个金凤币,还要扣伙食,这一来二往,每个人头上就克扣下来了至少八个金凤币。就算他们每个月能拿到十个金凤币,镇上的日用口的价格却是外面的五到十倍,还全都是官方背景的独家专营店,再经这么一压榨,真正能落到工人兜里的钱恐怕每个月连五个都没有了。难怪理藩院一直叫招不到工人,扩充不了产能,敢情问题就在这了?“那每个月能准时拿到工钱么?”
少年人咽了口唾沫,没答,凤九渊又问,他才道:“大人,我要干活了,完不成,完不成要挨罚的!”
凤九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又往前走。走到一位中年汉子旁边,他停了下来,叫道:“老哥,停停!”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没停,说:“你有甚事?”
“老哥也是山南道人?”
“咋不是呢?那会儿山南道流民*,咱们可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呢!”
凤九渊点了点头道:“是,那会儿山南道确实乱得一团糟。这份工作怎么样,收入还行吧?”
中年人看了看周围,仿佛在找管事人的身影,见没在,才道:“说实话,这工作倒好,可,可就是那……唉,没法儿跟你说清楚!”
“怎么就说不清楚呢?”
中年人道:“你是上面来的人吧?看你这模样都是!你去镇上逛一圈,吃顿饭,买点东西,不啥都清楚的么?”又说:“其实你们这些当官的,要想表现一下关心咱们工人用不着这样,让上头按时发工钱就不错了!”
凤九渊什么也没说,又走了。再问了几个人,情况几乎都是这样,他心里就有了底。
大家都以为他肯定会找到都管,亮出身份,大大地发作一通,然后改了这些弊正,但他偏偏没有。巡视了一圈之后,便说:“这看了看了,问也问了,咱们该回去了!”
思菊见状,深感纳罕,暗说这人莫不是转性了?
出了铁炉镇,凤九渊就道:“你们说说,这钱都哪去了?工人的工钱,伙食、住宿、被服、医药等费用都是按时划拨的,这铁炉镇作坊有工人约五万,每个月就是上百万金币的开销,结果搞得现在工人三个月没领工钱了不说,伙食费这些都还得自掏腰包……”他越说越气,忍不住骂道:“理藩院这帮子混球,是不是觉得他们掌握着朝廷的财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思菊和索哈牙等人都不敢接他的话头,只是任由他骂着。其实他们都很想知道,凤九渊到底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情。他们都很清楚,以凤九渊的性格,遇到了这种事情是断乎容忍不了的,更何况他今天本是有意来寻理藩院的不是,逮着了这么个难得的机会,岂有骂上几句就轻易放过的道理?
令大家纳罕的是,凤九渊骂完之后果然就安静了,只字不再提铁炉镇上的见闻。
一直游逛到天色黑了下来,凤九渊一行才回凤凰城。
在踏进青华门,他的脸陡然黑了下来,道:“传旨:着中书令、督察院左右都御史、核审部尚书、刑部尚书即刻凤鸣宫陛见!”
狂风暴雨来了。
思菊忙去传旨。
一个时辰之后,凤九渊点了名的官员都到了凤鸣宫,跪在丹墀下等候传见。
天气凉,五人跪了老半天也不见传,都深感纳闷,直到见中京督卫府节制使那拉烈走了出来,才见思菊叫进。
凤九渊显然是才发作完,脸膛通红,五人跪下行礼之后,也不叫起,而是道:“路德文,带上你的人,将理藩院自会事以下诸官一体监视起来,但有遗漏,朕砍了你!”
凤九渊登基这么些日子了,除了在正式场合,从来不自称‘朕’,这大夜的召见,再配上这语气,大家就都知道发生了大事。路德文自然不敢多问,领旨而去。翁尚毕竟中书令,大着胆子道:“敢问皇上,发生了何事?”
“何事?”凤九渊嘿嘿道:“自然是大事!”又道:“屠茂佳,把你核审部的人通通召集起来,连夜审查理藩院的账目,任何问题都不要放过!”
这是要对理藩院动刀子了?!
翁尚一抖,趴下去道:“皇上,三思呐……”
凤九渊道:“我想了整整一下午,何止三思?”又道:“左都御史刘大人,凡请你带人监督核审部的审计工作。我们不能冤枉了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右都御史吴大人,你就带人启动对理藩院所有官吏的有罪查证,不论官吏杂役,一个也不能放过!”
刘吴两位都御史都显得有些迟疑,并没有像路德文那样迅速领旨而去。凤九渊见状,喝道:“怎么,想抗旨么?”刘吴二人这才道:“臣不敢,臣遵旨!”三人匆匆而去。
现在只剩下了翁尚,凤九渊看着他,一咬牙道:“理藩院成了毒瘤,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再不动他们,凤凰界的皇帝就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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