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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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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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阴私的话都敢拿来乱说。若当真都较了真,这还了得。”

    “是。”赵桓从容点头,含笑称是。他知道孟后虽然在深宫多年,深明宫中阴私勾当鬼蜮伎俩,到底在见识上弱了一层,只以为是宦官小人无心之举,却不曾有所警觉,细思这暗流之下,到底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一时无话,赵桓正欲辞出,却见孟后放下赵敦,命宫人抱将出去,又命闲人退下,然后方向着赵桓道:“官家,旁的事也罢了,只是近来听说,洛阳大捷后金人请议和,官家不允,此事可当真?”

    “不错。只是那又是金人的计策,以议和削朕斗志,乱我大宋军心斗志罢了。今两国相争至此,不打出个胜败输赢,岂能有议和余地?朕斥退金使,又下诏天下,凡有言能议和事可行者,立斩不赦!”

    “哦?官家处置的不错。”

    孟后口中称赞,脸上神情却是淡淡的,赵桓情知不对,忙欠身笑道:“眼下咱们势头正盛,没理由这会子和他们议和,自乱阵脚。”

    “这话说的是。”孟后先是附合,然后却皱眉道:“说的是没错,按理我也不该干涉皇帝的政务,只是天子家事亦与国事相关,事涉上皇,老身不得不说两句。”

    赵桓含笑道:“太后是皇家长辈,有什么话只管说。”

    却听孟后又道:“官家自五国归来,却不曾想办法接回上皇,纵然是王师百战百胜,上皇却仍然在冰天雪地里受苦。老身每常思想起来,就难免伤感。官家,既然金人已经不敌,已经有求和的打算,不如想办法迎回上皇,然后再从容布置,不好么?”

    赵桓心中咯噔一声,知道大事不妙。

    心里一面想着措辞。一面从容答道:“父皇蒙尘,朕自然心中难过。然而此事着急不得,只有慢慢布置,妥善设法,总教金国怕了咱们,再老老实实将父皇送回来最好。”

    孟后先是一皱眉头,却又和颜悦色笑道:“天家的事不比百姓家,纵是父子间当年有什么,事涉大局,也就揭过不提最好。官家既然心中有数。此事还是要略作表示的好。不然臣子百姓们不知道官家的打算,又能如何安心呢?”

    她见赵桓有些难堪神色,便又道:“那些风言***。老身这里自然不能听信。不过事涉上皇,总要给官家提个醒,如何处置,自然还是官家的份内事,我不再多说。”

    这话算是给赵桓点醒,其实这个皇室长辈确是发自内心的好意,并不是听信他人言语来问罪发难。

    与金国议和迎回上皇地话头,在赵桓初回不久,也屡有人提及,甚至赵构在时。为了和赵桓争夺大义地位,也曾做张做势,要想办法迎回赵佶还驾。

    这两年来,金人屡次放归宋朝大臣,其中尽有不少软骨头害怕与金国做战的主和派,如元老何粟等人,亦有早就暗中投降金国,愿意归国后暗中为金国效力的秦桧等人,只是赵桓手段高强。何粟等人先是被放到学习班里,形同软禁,近两年的时间下来,这些元老重臣早就不敢兴风作浪,平常连出门半步也害怕,更别提发表政见影响朝局。而秦桧更是被赵桓收服,并不敢为金人效力,此时正在福建路考察政务,审核官员,成天拼死累活犹自得罪了天下官员士大夫,虽然身居高位,其实被赵桓轻轻抛在政事堂之外,真正的军国大事无可与闻,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因着这一手失败,这两年来双方又屡次大战,长安潼关洛阳扬州徐州,漫长的战线由陕甘直至荆襄两准,近两百万人的军队持矛负箭,血染疆场,数百万民伕奔走于途,黝黑的双手担起了无数地盔甲武器粮草医葯,双双拼尽了最后一分力量,苍茫黄土高原上的关陕大汉与北国彪悍的铁甲骑士的鲜血染满了大地,来自白山黑水的猎户和福建两广的军粮耗尽了双方最后的人力和物力,仇恨越来越深,开初的一点雍容与保留已经荡然无存,两边无论是贵族高官还是普通的军民百姓,都知道双方已经倾全国相斗,除非一方将另一方彻底打跨,否则绝无了局。

    由其于此,金国原本放归俘虏打乱宋朝朝局计划渐渐搁置,这两年来,只是又陆续放归了一些小官,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低等嫔妃,至于赵佶与正经地亲王与帝姬,则是一个不放,而且收管愈紧。

    而靖康五年,战况越发紧张,双方大战连连,宗弼宗辅等主战派在吴乞买面前打下保票,屡发大军,数十万精兵强将齐集诸路,蜿蜒千里,宗弼等人豪情万丈,以为灭宋之时指日可待,送回赵佶议和更是绝无可能。

    赵桓一心用在抗敌上,加上与赵佶原本就无情感,从心底里也讨厌那个一手弄跨北宋地道君皇帝,是以根本也无迎回赵佶的打算,若是无事也罢了,此时却明显被有心人拿来利用,却教赵桓也解释不得。

    其实不但是他,纵是赵构一生,一有人提起迎还二帝的话,也是尴尬愤恨,岳飞之死,便是由着一直坚持迎还二帝而起。

    只是两人出发点不同,而带来地感觉与冲击也绝然不同罢了。

    赵桓是绝无议和的念头,一心要打到底,自然不会有议和迎人的打算,而赵构则一心要保住自己帝位,又害怕与金人做战,是以每次大战,只要能顶住金人攻击,就绝不肯扩大战果,唯恐金人当真送还二帝。

    而金国也知道赵构心思,对他又拉又打,双方保有一定的默契,绝不会在赵佶与赵桓身上出乱子。

    只是越是如此,就显的当年赵构保有余地,有着迎还君父的心思,而赵桓则是一意狠打,对被囚禁在北国的亲生父亲绝无挂念,则旁人有些微言指责,也就不足为怪。

    想到如此,赵桓恍然大悟,看着面露笑意正含笑看向自己的孟后,心中着实感激。

    对方如此点醒相帮,自然也是因着赵桓平日里多有照顾,并不怠慢她这个婶母所致,赵桓思想起来,心中只觉惭愧。

    当即站起身来,躬身深施一礼,正色道:“多谢太后。”

    孟后笑道:“官家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料理,今日已晚,好生歇息去吧。”

    赵桓含笑答应,命人奉侍着孟后离去,待看到她颤巍巍下了楼,一行宫灯星火璀璨,如一条火龙一般透逦往后宫而去,他敛了脸上笑容,心里却甚觉尴尬。

    对方夸他有手段,他自己心里却是清楚,近来自己只顾着前方战事,后宫朝野间疏于料理,这两个月来对方暗中布局,种种措施阴狠狡诈,兴风作浪搅云弄雨,待他发觉时,宫中都已是如此情形,更惶论民间。

    他布置了登闻司与行人司,自以为一手掌握官员,一手查察军情,却忽视了古人也不是傻子,正面战场既然僵持,那么自然也会寻着他的软肋下手。

    回得寝宫之后,赵桓再也无心料理别事,只是连夜召得人来,急命费伦多派人手,查察民间情形,他深知对方必定已有所知,只是古人为尊者讳的教条深入人心,事关赵桓清誉,其中还有不少**难与人言之处,是以费伦就算听闻,为着避违也不敢上报,是以赵桓特意有命,命费伦切实回报,不得再畏缩隐瞒。

    他一夜不得安眠,待得第二天清晨,折彦适连夜审明,议论皇帝口多不敬地,已经攀连牵扯出宫中数十名内侍宫人,甚至关连到班直侍卫,而再去追查,线头又直到宫外,盘丝错结复杂之极,而这些人又多半以谣传谣,倒是并没有刻意为之的迹象。

    这一情形,与赵桓所料并无偏差,这风声自然是从宫外先起,然后直传入宫内。

    此时他气性甚是不好,披衣而起伫立门前,听得折彦适说完,也不沉吟,当即令道:“宫外你不必管了,朕已经交待费伦去做。宫内查出来的,侍卫赶出宫去,内侍们重责!”

    略一沉吟,赵桓又道:“宫人交给太后处置,去吧!”

    折彦适大声应诺,却听赵桓又怒道:“你是提举皇城司,替朕看好这个家,晓得么?不要因循,查到的狠狠的重责。”

    折彦适并无别话,马上听命而去。

    待赵桓起身后召见大臣,谢亮赵开等人自左角门而入,却正见折彦适仗责内侍,几十人剥了裤子,板子打的山响,血肉横飞之际,一众内侍却无人敢吭一声求饶。

    谢亮等人见了诧异,知道宫中必有变故,匆忙进内,见礼之后,却听赵桓悠然道:“朕想,近日应该要派使者,前去五国探视上皇情形如何。”

第八十章 往事可追

    随口而发,谢亮等人却是猛然一惊。

    皇帝回来两年多的时光,并没有派遣过使者往金国,唯有上次金人送还了不少被俘的大臣,双方接洽时曾经有使者接触,皇帝命人给远在五国城的赵佶送去了一些生活用具。

    而这一年多的时间,两边打生打死,争战不停,根本就没有接触,问好送物之举,自然是无可进行。

    今日宫中情形诡异,皇帝却突然提起派人问候上皇的话头,自然教各人诧异非常。

    见诸臣都噤口不言,赵桓冷笑一声,知道他们必定也对宫中谣言有所耳闻。

    当下逼视诸人,问道:“诸卿如何看?”

    眼前众臣,赵开新进,谢亮张所等人其实并不如何受皇帝信重,与赵鼎等枢臣不同,眼下又说的是极敏感的天家骨肉分离的话题,其中关涉着靖康二年惨变和金宋两国战和大事,众人哪敢胡乱发言。

    半响过后,谢亮方先期期艾艾道:“陛下父子情深,想派人去探视上皇,也是该当。”

    他一开口,旁人如释重负,亦跟着道:“不错,是该派人去看一下上皇起居。”

    赵框接过内侍呈送上来的茶碗,轻轻吹开浮叶,悠然道:“既然诸卿都以为该当如此,那么究竟选谁出使为好?”

    此语一出,殿中却比适才更加沉闷。

    金人屡吃败仗,死伤惨重,两国间情形已由纯粹的宋人吃亏而逆转,那金人虎狼之性,当年势强时还经常扣押宋使,现下屡次吃亏,万一有个不妥,使臣可就不止是被扣那么简单了。

    况且就算性命无虞。被扣在北方关个十年八年,冰天雪地里喝风钻沙,可也当真苦极。

    如此一来,当着众人的面推荐别人去上京公干,甚至跑到五国城,这等若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况且不知本人意愿,若是推荐了而装病推辞。甚或辞官落跑,与其到时候两边都吃挂落,倒不如现下保持沉默的好。

    至于自荐,那更是提也莫提。

    见各人闷声不响,赵桓冷笑道:“我父子当年被俘,青衣笠帽冰天雪地里赶路,到了五国还被逼自己种地,挑水施肥浇粪捉虫无所不为,种种苦楚不可胜数。今以朕的身份自然不能亲去,怎么想选一个为朕分忧的人选,竟也是不可得么?”

    殿中偏狭,眼前不过数十大臣,都是位至宰执或是枢密,以及一些重要部门的长官,而此时各人听得皇帝计述当日北国情形,想到以天子至尊而在冰天雪地里刨土趁食还要忍受金人苛责虐待,却都是忍不住跪将下来,口中俱道:“臣等死罪。愿为陛下效力出使。”

    “嗯,今日殿中,还都是朕重新选拔任用,究竟要比靖康二年好一些!”

    赵桓站起身来,抬眼看向殿外,只见远边天际乌云压顶。朔风凛洌直拍殿门,他眼中似有泪光,喃喃道:“朕当日由金营议和出来,饱受金人侮辱,曾道:宰相误我父子。而京城百姓于道路两侧相迎,闻言都是泪下。”

    见众人都匍匐而不能言。更有人悚然动容,有几个亲历过当日事的大臣,竟是开始低泣。

    赵桓心中却是波澜不起,适才讲说地不过是他听闻到的往事。原是并不以身投入,今日讲说。不过是要比说当日责任,训斥完后,还要编成书籍刊印天下,以涮洗他本人在靖康二年的责任,此事原本早该进行,只是赵桓并不太在意往事,究竟心里并不把自己当成靖康二年的那个懦夫,而今谣言纷传,他这才明白,靖康二年已经与自己密切相连,当日的人与今日的他,已是牢不可分。

    当下又厉声道:“当日大臣,兵部尚书搜刮民财以济敌军,宰相无一人不请议和,枢密奉上皇南逃,朕的帝师耿南仲最受朕信重,对朕也是忠心耿耿,结果亦是绝口不敢言战!今日坊间有言,朕今日坚毅敢战,与当年绝然不同,其实是朕大权在手,拔擢敢战大臣,一意抗敌到底,若是换了那些所谓大臣,朕以一已之力,又能如何?”

    他说到这里,到确实是气怒难解,北宋之亡,一半亡在皇帝无能懦弱,另一半确实得算在那些无耻无能的大臣身上。满口儒家经义,一旦需用时,则脚底抹油有之,投敌效力蛮夷有之,纵是气节不亏,也是能力不敷者多,真正公忠廉能又勇毅敢战者,百中不能出其一。

    皇帝由选择使臣,说到靖康二年事,语气已经是越发峻刻,各人原本还不解其意,到得此时,终于明白是在为当年事开解。

    当下俱都答:“当日大臣无能,误国害民,请陛下重治其罪。”

    “罢了。”赵桓摆手回座,语气已经转为平静,只看着众人道:“诸卿起身说话。”

    各人依命起身,虞允文却是站前一步,向着赵桓道:“臣愿意代天出使,请陛下依允。”

    赵框看他一眼,见对方双目炯炯,并不退让,显是出自至诚,而他身后各人,也有同样坚决,更多地,却是转头规避。

    他倒也并不愤愤,出身寻常的人,自然也能理解普通人趋利避害的心思,任是忠君爱国叫山响,事到临头时无视自身利害的,又有几人。

    是谓英雄究竟不同于寻常人的,便是此点了。

    当下向着虞允文微笑道:“河南府一带金兵又有异动,你当日随朕亲征,比较旁人更知战场情形,今张俊犹在前方,赵鼎亦在漳关未归,朕身边需得有人襄助,卿不可远离。”

    将虞允文劝下,赵桓目视主动请求出使的诸臣,良久之后,终点头道:“韩卿可为使臣。”

    此语一出,被他点名的韩肖胃面色如常,只上前躬身一礼,并无别话。倒是在他身后,明显有不少人松了一口大气,吁气之声隐约可闻。

    赵桓心里暗笑,沉吟着向韩肖胃道:训,卿为瑞明殿学士,同签枢密院事,已经不是寻常小臣可比,料想金人不会特别留难。”

    他话未说完,韩肖胃便接道:“纵是金人留难,臣只要能见到上皇问及起居,便是不辱此命,请陛下放心。”

    见赵桓面露笑意,他又问道:“若是金人谈判议和,臣当如何?若是议和条件里有送还上皇之语,臣又当如何,请陛下示下。”

    赵桓选择此人,就是因他在为给事中时,就经常奉命出使辽国,也算是通晓外交事物的资深大臣,对方倒是果然经验十足,尚未起身,便问了赵桓核心大事,以出使得好方便行事。

    见对方静候自己答话,赵桓却是头疼非常。

    不做举动,不理会赵佶生死,显然无法扑灭这一股妖氛,而一旦派出使臣,事情的发展未必能尽如人意。

    以赵桓地意思,自然是赵佶老死北国最好,免得回来添乱。而此时历史的发展轨迹已经远远不同正史,金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此时却懵懂不知,使者一去,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他也完全没有把握。

    当下只得沉吟着答道:“议和一事休提,对方若是提起,只索答他:退还我大宋失土,交还所有掠去的钱财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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