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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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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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岳飞的话意,已经显示此人见解不凡,不是那种将兼并来的军队一古脑吃下而沾沾自喜的庸将。

    秦桧心中有念及此,不禁点头道:“刘光世确是如此带兵,我在北边时听金人提及他,也是不屑的多。将军既然心中有数,不如就按自己地办法好生整治。”

    他拂袖一笑,环顾诸人,只道:“岳将军是制置使,辖下军人如何处断,自然有他的章程分寸,我也不便多说了。”

    岳飞得他支持,却也不禁一喜,面露微笑,又说了几件军中细务,便即退下。

    秦桧原本意不在此,因此又道:“那刘光世和他麾下的几员大将,陛下有诏即刻处死,我上次至临安,事情紧急,竟没有将此事处断了。”

    此语一出,堂上诸将都是面露怪相。甚至有的当初血战城头,身上伤痕累累的梦过国将领,竟是露出兔死狐悲之色。

    有宋一朝,绝对没有处死过高级的文官,而处死大将则是常有的事。这刘光世虽然身犯谋逆大罪,死的不冤,诸将想到文武地位殊途,这样的统兵大将,说杀就杀,也是有些惴惴不安。

    秦桧面露冷笑,知道这些武将地心思。只是他身为文官,却汉有对他们的心情感同身受,因此向着岳飞断然令道:“岳将军为浙东制置使,破刘光世立有大功,处斩此人的事,也交由将军去做。”

    岳飞虽是面色黯然,却是朗声一答,概然将此令接下。

    秦桧交代了此事,便一意催促着苗刘等人移营准备,随时与他一同出发,前往长安。

    散会之后,各将自去处置军务,岳飞想起要提刘光世去处斩,便带了自己长子岳飞,才后跟随了亲兵,一同骑马,往着关押着刘光世的显忠寺而去。

    这显忠寺地处偏狭,自赵构被囚于此后,改名为睿圣宫,只留十五名内侍服侍左右。寺内寺外,苗傅等人派遣了重兵看守,哪怕城头最吃紧时,也没有敢从此地调走一兵一卒。

    刘光世兵败被俘后,也被送来此地,关在寺中看押。

    岳飞接得这个差使,心中也颇不乐意。他尽管看不起刘光世这样的无能之辈,对方到底也是武将世家,为国为民立过不少功劳。此次起兵,也不能说真正是在谋逆,不过是投错了人,不得不如此耳。

    有了这一层心思,对杀掉刘光世他自然并无异议,由着自己来下手,却是殊为不乐。

    到得寺外,他命人拿手苗傅的将令,待看守地禁军士兵让开道路,自己便在山门处便下马步行。

    他知道赵构也被软禁于此,虽然对方已经不是皇帝。这一层恭谨之心,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下。

    到得刘光世居处。因着寺内外都有重兵把守,刘光世等人在寺内也是行动自由,并没有真正的看押起来。岳飞等人一至,同被看押的十几个刘部大将都在,岳飞一声令下,众亲兵如狼似虎,先将这些人尽数绑了。

    岳飞向着当前一人问道:“刘光世在何处?”

    那人知道今天大事不妙,颤抖着嗓音答道:“刘大帅被陛下召去说话。还不曾回来。”

    见岳飞将眼一瞪,那人便改口道:“是康王召见!”

    话音未落,有一黑脸汉子便怒声骂道:“横竖是个死,把陛下叫成康王,他们就能饶咱们一命了?”

    见适才说话那个还是兀自发抖,那黑脸汉子面露不屑之色,往地上吐了口痰,又骂道:“晦气,跟你们这些人做同僚。怪不得让人家一万人打败了五万人!”

    岳飞长子岳云年方十二,却是天生神力,个头身量,已经与青壮无异,此时见这黑脸汉子如此骄狂,不禁大怒。上前几步,只用双手就将这黑脸汉子身上的绳索拉断,然后退后两步,扬起脸来,喝道:“兀那黑汉子,我与你打一场?”

    那黑脸汉子跳起身来,揉一揉自己被绑的酸痛的胳膊,斜眼看向岳云。答道:“你要与我打一架?好地很!老子虽然被俘。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服,你斗败了我。我死的也不冤枉。”

    又问道:“你叫什么?”

    岳云早前看过岳飞脸色,见父亲并无怒意,便知道自己这事做地对,因又笑道:“在下岳飞,你呢?”

    那人又看他一眼,虽觉得眼前这小将年纪不大,料想也是岳飞地同族兄弟一类,因答道:“我叫王德!”

    岳云眼前一亮,又问道:“可是那个带着百余骑深入敌境,勇擒敌太尉的王德?”

    对方知道自己名,王德也很是得意,因答道:“正是!”

    岳云微微一笑,又道:“王夜叉原来就是你。”

    此语一出,不但岳飞麾下诸亲兵哄堂大笑,就是不少要被处斩地刘光世部下,也有不少面露笑意。

    王德老脸微红,大怒道:“你要和我单打,又只言语侮辱,不是好汉子所为。”

    “打便打吧,你要用什么兵器?”

    “自然是用枪。”

    岳云击掌一笑,答道:“甚好,我也用枪。”

    说罢,命人送来两支铁枪,自己先取了一把,在手中掂了一掂,笑道:“太轻。”

    王德也是接过,看他如此,不禁嘲讽道:“小小年纪,能有多大年纪,就敢这么说话。”

    说罢,自己双手一握,那是浑身铸铁,并不是腊杆枪,却也被他弯到关圆,这样一试,只觉得这枪很是顺手,又甩了一个枪花,便一枪往着岳云胸口刺来,嘴中嚷道:“看枪!”

    岳云并不慌乱,斜退一步,已经让过对方枪锋。然后轻轻将手中铁枪往上一打,场中砰然一声巨响,王德只觉得手中巨痛,再也把握不住,双手一松,那铁枪已经飞向半空。

    再一转头,却见对方枪尖正指在自己胸口,枪尖还在颤抖。

    再看岳云,正自笑吟吟的看向自己,年轻的脸庞上殊无异色,显然是行有余力。

    王德一向自负勇力,此时却觉心灰意冷,因向岳云道:“岳将军武艺惊人,王德自愧不如,败军之将,再也不敢言勇了。”

    说罢,自己将双手往后一剪,沉声道:“来,绑上吧。”

    几个亲兵又上前将他捆上,王德心中又是悲凉,又是愤愤,不禁自言自语道:“大好头颅,没有临敌死在女真人手里,却被自己人砍了。”

第三十五章

    岳飞冷眼旁观,见刘光世麾下诸将,唯有这王德大名向来闻知,这番表现也不足为奇,倒是王德身后,有一大汉也是面无惧色,见王德与岳云相斗,虽然惨败,他竟还有跃跃欲试之意,心中大奇,不禁向那人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先不提防他发问,然后便是昂首答道:“末将朱全!”

    “哦?”岳飞略一点头,脑中想了一想,却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

    只又问道:“此番兵败,你又有什么话说?”

    朱全嘿然一笑,摇头道:“败了便败了,旁人无能,我又没有战死,有什么好说的。杀便杀吧,末…老子提着脑袋闯江湖,早便该死了。”

    岳飞点一点头,也不言语,便挥手命人将这些人全数带下。

    那适才被他问话的却是大将郦琼,被人推过他身边,却是面色青白,惶声叫道:“岳将军饶末将一命,末将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岳飞面露厌恶之色,也不理他,只命人将他马上推下。

    待各人被推到一旁,他才轻声向着岳云道:“旁人就算了,王德与那朱某人,先寄押下来不杀,待我禀报过陛下,再作处断。”

    他心中也很是奇怪,按说杀刘光世也罢了,他的心腹大将,却并不一定要以死来抵罪。主将要用兵,身为部下,自然是无条件服从,就军纪来说,并没有什么错处,不一定要全数杀了才好。

    其实赵桓当日只是下诏杀刘光世,连同刘光世麾下的十几个统制一起杀掉,却是因为诏书不明,只是令秦桧诛刘光世及其部下从逆罪大恶极者,秦桧想了一想。便令将统将以上悉数杀掉,却是他自己的主张。

    他吩咐下去,过不多时,十几个统制和副统制被五花大绑。先押在山门一边。

    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有不少看守的禁军将士和几个服侍赵构的内侍听到了风声,乱哄哄跑将出来,伸头缩脑,窥探这边的动静。

    岳飞皱一皱眉,薄怒道:“怎么办的事?”

    也不待他多说。马上有几个小军军带着部下,跑将过去,将闲人赶开。

    这些人就算是犯罪当斩,到底也曾经是高级军官,众人知道岳飞的心思,绝计不肯让这些旧日同僚太过难堪。

    将这里的事安排妥当,岳飞却是摇头叹息。皱眉向岳云道:“对刘光世不便用强,况且他在康王身边。你们不必跟来。我自己过去便是。”

    “是,父亲。”

    岳云倒全然不担心乃父地安全,岳飞闻名后世,是他威名凛凛战无不胜的岳家军,却很少有人留意。他原本出名,声名显闻于世。却是他一声傲然远超于常人的武艺。

    最为时人所知的,便是他地一身神力和极为精准的射术。

    岳飞所拉的三石力的强弓。自己挥洒自如,除他之外,当世时只有在富平之战时勇救宗弼的韩常可以勉强相比。

    枪术,更是神乎其技。

    当年他在八字军王彦麾下时,就经常率领小队人马,屡立战功,就是因着这一身傲人的武艺。

    岳云适才能轻松击败王德这个勇将,在岳飞面前,却仍然是远远不如。

    如此这般,别说刘光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赵构身边也没有武士,就算有上几十上百地,却也并不值得岳飞放在心上。

    赵构被囚于显忠寺正殿之后的后殿大院内,因着正殿供着佛像,赵构也只是住在正殿左侧的偏厢内。

    岳飞一路泰然自若,得到这后殿院门前,自己先解下佩剑,交给身旁那个身形瘦弱,满脸惶恐害怕之色的小宦官。

    见他手兀自发抖,岳飞竟是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怕,没有你们的事。”

    那小宦官原本惊慌之极,被他一语安慰,方才觉得心中安定不少,满怀感激的应了一声,又将赵构与刘光世所在的偏厢指明,这才退在一边。

    岳飞轻轻摇头,知道无论何时何处,出了何种变故,最倒霉地,其实还是这些无根无基的下人。

    他顾不得多想,信步入内,到得赵构地厢房外,便自己大声报名道:“浙东制置使岳飞,求见康王殿下。”

    话音未落,只听得房内一阵脚步纷沓,片刻过后,一双手将偏厢的木门霍然推开,赵构面色苍白,先是大步向前,双足刚踏在石阶之上,眼神中却又是一丝犹豫,略一沉吟后,便伫足不前,只向岳飞问道:“卿所来何事?”

    他虽然是极力压抑自己,岳飞何等样人,如何听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康王,其实内心极其害怕惶恐。

    他心中感慨,只觉得眼前此景,简直是残酷滑稽之极。

    对着一个赵构,不若对着十万金兵,更加令他舒畅。

    接赵桓诏书,破刘光世,不过是因着赵桓是正统,又不想国家陷入大规模的内战,究其实里,岳飞对此时的赵构,并无怨憎,也不知道对方其实根本就是没用地软脚虾。

    他心中若有所思,答赵构的问话却是晚了许多。

    赵构心中原本就是有鬼,此时更是吓地脚都软了。

    适才岳飞带着大队人马进寺,二话不说将刘部诸将都盘花捆了,那些亲兵言谈间,也并没有避讳旁人,都道要带回城外大营中处斩。

    赵构身边的内侍都是少年,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被赶开后,便跑到赵构身前,不免添油加醋几分,将事情说地更加严重可怖。

    康王赵构原本就是胆小怕事,最最惜命的主,听得内侍们口说指划宣讲一通,当真是满头满身的冷汗。

    秦桧前来临安奉迎他与太后,这消息他也听闻得。只是对方只见太后。并不来见自己,态度截然不同,已经显出味道不对。

    此时岳飞带着大队兵马来到,明着是提刘光世并其部下诸将。谁知道是不是也要借机将自己这个麻烦顺便解决?

    再见这岳飞沉吟不语,面上更是露出不忍的表情,他越发对自己的推论信实了几分。

    当下悲从心来,惧意却是稍去。

    当下忍不住清然泪下,想到自己先做人质,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再做人质,半途逃往河北,然后以兵马大元帅的名义,挽社稷与危急存亡之间,而长兄懦弱,丢东京,身辱为俘。一朝逃回,天下人皆以他为正统。效命不迭。而自己不过杨州一败,便一蹶不振,难以支持。

    再加以苗傅与刘正彦这两头白眼狼在卧榻之侧搞事,逼的自己退位,现下看来。连性命也不可保,当真是一场荣华一场梦。转头来,却是凄惨落魄。连寻常百姓也不如。

    他一面痛哭,一边却是顿足大骂,将自己这些心里话一古脑的说将出来。

    到得此时,却也顾不得是不是对长兄不敬,或是落一个什么下场了。

    除死无大事,在一个认为自己死定了地人心中,当真是无所畏惧了。

    赵构如此一闹,刘光世却也自房中奔出,见赵构如此,便也破口痛骂。他却比赵构更加没有顾忌,当下荤的素的,一古脑儿全端出来,当真是骂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正骂地开心,岳飞只伸手在他胸前一按,刘光世立觉气沮胸闷,难以出声。

    岳飞见他瞪眼看向自己,便摇头一叹,向他道:“刘将军自忖必死,因有此举。不过将军还有家人,却又如何?”

    见刘光世面容一黯,知道自己的话有效,岳飞轻轻将手掌一松,又向赵构道:“殿下误会,臣前来,只是请刘将军过营一叙,并不是请殿下一起。”

    赵构面容一松,只觉得浑身又酥又麻,到得此时,方才是回过了一股劲来。

    岳飞又道:“今日秦相公召见众将,言道陕西事急,需得早点动身。太后与康王的仪卫物品,皆已齐备,料得不过几天,就能上路了。”

    赵构刚刚回过神来,听得“上路”一语,却又是脸色大变,摇头摆手道:“我不要上路,不要杀我。”

    刚刚说完,又是号啕大哭,对天叫道:“大哥,饶九弟一命罢。”

    岳飞又觉难堪,又是难过,当下忍不住安慰道:“殿下且放宽心,陛下友爱兄弟,殿下又对社稷立有大功,陛下怎会有伤害殿下的意思。当初郓王殿下还不如殿下今日,陛下也不是包容了。”

    赵构连连摇头,只道:“三哥与我不同,只是夺嫡不成罢了。我却是曾经登基,是大哥的心腹大患了。”

    他稍顿一顿,又道:“况且,当日父皇尚在,大哥有些事也做不得主。”

    岳飞别无他法,心中未尝不隐隐觉得,赵构这次前往长安,未必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当下只得又劝慰几句,然后慨然道:“殿下放心,东南各地诸府镇,都会以官职性命保得陛下平安。臣亦会上本保奏,殿下对社稷有功,臣等身为大宋臣民,岂敢忘之?”

    说完,便令几个小内侍将赵构扶入房内。

    见刘光世溚然若失,不再言语,岳飞也不为已甚,只是将手一让,向着他道:“请吧,刘将军。”

    刘光世浑身一震,知道此一去,便是自己丧命之时。

    他到底也是将门出身,此时此刻,并不畏惧,自己略整衣冠,然后跪倒在赵构门前,轻声道:“陛下,臣去矣,请陛下自己保重。”

    说罢起身,向着岳飞冷冷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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