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相信曲端这个主帅,还有张宪姚端等人,都会做的很好。而自己这个君主,刚刚只是以玩笑的口吻来表示要饶宗瀚一条性命。底下这群大将,自然也是心领神会。会把下面的事做的很好,很到位。
为上位者,自然要讲究一下仁义道德,才能使得国家不全是暴戾之气,不过真地想用仁德来感动蛮夷,那也只是书生意气,傻蛋才有的想法。
他只顾说的开心,诸将却都面露猴急之色,姚端也罢了,张宪却不是西军将领出身,算起渊源,只怕也只能算在河北禁军系统之内。现今岳飞博了大彩头,张宪的能力,在场地诸将都是心知肚明,其麾下一万多将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论说战力虽然不如岳飞的步人甲重步兵,只怕比起其余诸部,还要更强一些。毕竟岳飞成军不久,部曲来自各部,训练再严,也抵不得张宪部下全是西军,全军上下一心,又已经在一起征战多年,做战经验和士气,再加上全军的配合默契,如果张宪狂冲猛打,甚至以一已之力再立下什么大功,大伙儿的脸面当真是没处搁了。
这种心理,不但赵桓明白,便是场中诸多大臣,也是心知肚明。张俊与赵鼎等人,对这种门户之见,并不喜欢,而且亦不是关陕出身,所以并不支持。到是虞允文出身四川,少年时便在关陕各地游学,关陕四川等若一家,颇有几分亲近,有心为诸将说话,早些定下主帅率主力出征,只是自己身份尴尬,此次看情形,主帅人选若不是张、赵两人,便是自己奉命督促诸部,有了这层顾忌,反倒不好说话。
待几个枢相与赵桓汇报清楚,一切准备工作停当,各人便退往一边,默然不语。
傻子也清楚明白,皇帝既然并不亲征,那么眼下地当务之急,便是定下出征大军主帅,主帅一定,登坛拜将之后,便可率主力出征。
而殿下诸将,除了姚平仲资历很老,却因为前事丧失了主帅资格,便是郭浩曾经担任行军主管,却因为性格太过沉稳,不能压服张宪与姚端二人,使得这两人擅自行,虽然攻克太原,两个主将却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处罚,有此一事,郭浩虽然资历和能力皆是不俗,也很难担任主帅了。
赵桓一语评断:“慈不掌兵,压不服部将的主帅,朕岂能将数十万大军交托于他?”
而眼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到底主帅是谁,皇帝将任命哪个大臣,或是哪位将军为主帅,已经是迫在眉睫。
有不少人猜测圣意在虞允文身上,甚至是急召某个大将到太原来统兵,不过有此资历的大将,眼下都统兵在战场之上,无暇分身。况且以西军将领的傲气,也不会接受一个外来的将领,为大军统帅。
看到各人眼巴巴的看向自己,赵桓洒然一笑,低身吩咐一个殿前卫士,那卫士点头应诺,马上转身而出。
众人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想要互通消息,却又不敢君前失仪,只得一个个用眼色来交流,却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蒙在鼓里,暧昧的眼神在空气中抛来送去,到最后却仍然只是满头雾水。好在赵桓并没有让各人猜测太久,一刻功夫不到,那出去传令地卫士已经折身返回,躬身向赵桓覆命。
折彦适立身在赵桓一旁,经过昨夜与皇帝的交谈,他自然知道赵桓此时召见地是谁,又是什么用意。只是待看到曲端急匆匆赶到时,仍然不为人知的皱一下眉。
“臣曲端,叩见陛下。”
曲端并没有着戎装,他是经略副使,在宋朝这是一个尴尬的官职,有时候任命文臣,有时候也是武臣来担任。范仲淹当年被任命为经略副使时,就曾经觉得是文臣任武职,颇为尴尬,而曲端原本是武将,担任此职后,又可以用文臣的身份来见皇帝。
看到他没有着甲,赵桓微微一笑,等着曲端行礼完毕,便马上叫他起身,赐座。赵桓心中自然清楚,曲端傲气难改,虽然自己加以点醒,多年积习又岂能一朝尽去,不肯着甲前来,就是因为觉得自已不曾担任军职,而又知道赵桓身边有不少大将侍立,为免尴尬,是以穿着文臣袍服前来。
他也并不和对方计较,等基本的礼节一丝不苟的执行完毕后,赵桓颔首示意,一个青年侍臣马上上前,躬身侍立。
赵桓笑道:“毛卿文辞最佳,你亲拟诏吧。”
皇帝任命大臣,颁布诏令,以宋朝的传统,当然是知制诰一手操办。只是知制诰位高权重,其实又不仅仅是一个文辞之臣,所以赵桓又在身边拔擢了不少文辞品性俱佳的文士,以中书舍人兼翰林学士的身份,随时草诏,这样在行政效能上提高了不少,也使得几个知制诰大臣息劳不少。
此时奉命草诏的便是翰林学士毛倪,青年英俊,文词俱佳,听得皇帝夸赞,也是不露声色,当即研墨铺纸,执笔在手,等着皇帝发话。
赵桓斜倚在宽大的木椅正中,浑身却仍然充斥着帝王尊严,他沉吟片刻,便道:“河东经略副使曲端,出身将种武勇过人,且又多谋略,为将多年,威信号于三军,今命为河北招讨行军总管,统领三军,以伐凶顽。”
赵桓已经为帝王多年,虽然叫来文词之臣帮助草诏,其实自己口中所说,已经与当时的诏书用词相差不远,那毛倪只是略加润饰,便以成章。
曲端昨日刚与皇帝交心,知道自己重获信任,却不曾料想今日朝会,皇帝急召前来,竞是当着众人的面,任命自己为河北招讨总管,成为大军统帅。
十五个军近二十万人,再加上河北义士数万人,在宋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大将,能一个人统领如此一支庞大的军队,奉命出征做战。
看着面部表情急骤变幻,忽青忽白,时红时黑的曲端,赵桓还真担心他一时受不住这样的惊喜,成一个武范进,当即温言向着对方道:“怎么,曲大将军不奉诏?”
曲端到底行伍为将多年,心智城府已经非常人可比,一瞬间的激动过后,已经是回过神来,看着皇帝神情亲切,看向自己,曲端心中只觉又酸又热,当即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岂敢不奉诏,只是陛下如此信重,臣委实惭愧难当。”
“不必如此。”赵桓伸手将他扶起,笑道:“有文有武是曲大,此歌朕刚至关陕,便曾听闻,你不为主将,谁能当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翻越太行
皇帝如此夸赞,曲端再无话说!当下又跪下叩首致谢,然后方站到一边。
张俊等枢相心情复杂,各人都有资格担任大军总管,只是皇帝既然任用曲端,此时也只得一一上前,问好致意,恭喜曲端荣膺如此大任。
曲端此番脾气却不象当年那么狂傲,有了行军总管的头衔,下一步自然是要加枢相的名头,在官职上,他与这几个枢相已经不相上下,只是张俊与赵鼎等人过来致意时,曲端却仍然执下属礼相敬,张俊虽然与曲端有着很严重的嫌隙,此时却也深自诧异,不知道此人为什么转变秉性到这种地步。
他当年以枢相经略关陕,曲端不过是一个部将,就敢于当着众人的面顶撞,哪怕是后来犯忌,张俊将他逮拿至中军,要斩要杀,曲端也是一句求饶的话也不曾说过,此人若是单为了行军总管一职,连皇帝的帐也未必会买,更加不会刻意的逢迎几个枢相。
张俊等人诧异,赵桓却深知此里,看着曲端如此,赵桓满意一笑,又向着在场的诸禁军大将笑道:“怎么,还不过来见过尔等的行军总管?”
吴阶等人面面相觑,委实想不到皇帝挑选到最后,竞是委了此人做行军总管。
各人都是西军大将,彼此知根知底,对曲端的才干,绝无异议。可以说,当时宋军大将,有能力指挥大兵团做战,丝毫不乱,行有余力的,只有岳飞与曲端两人,甚至在整体战局的谋划判断上,还要更胜一筹。
只是此人性气太过骄傲,善恤士卒却薄待同僚,而且当年金兵进犯,曲端知事不可为。为了保存自己经源兵的实力,多次坐视友军被围困而不顾,更使得西军诸将对他的为人大为诟病,甚是不满。
只是此时皇帝开口说话,各人却也无话可说,乱纷纷按剑向前,躬身行礼道:“末将见过总管。”
也有人道:“见过大将军。”
曲端当年受封威武大将军,甚是得意,颇有些得意忘形之感,众将看在眼里。时常讥刺,此时提起旧日称呼,加以讽刺嘲弄,却也教曲端无话可说。按着岳飞成例,行军总管加大将军衔,虽然此时没有明诏。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提前叫上几句,也是无可厚非。
曲端因是在御前,并不敢受诸将全礼,见各人上来相拜,也一一还拜半礼,待诸将见礼后退下,曲端想起赵桓交待之事。自己略一沉吟,向着诸将笑道:“大伙儿都是老伙计了,彼此知根知底,我曲端以前性忌不能容人,对诸位多有得罪,此次陛下将如此重任托付给我,曲某若是不能与诸位将军和衷共济。以国家大事为重,又岂能对的起陛下如此信重?”
他深吸口气,从自己身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双手轻轻一折,只听得“噼啪”一声,那箭支已经断成两截。曲端微微一笑,将两截断箭仍在地上,自己朗声道:“曲端必定对诸位将军和各部禁军一视同仁,绝不刁难克薄,与诸位将军,亦必和衷共济,报效朝廷,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每个大帅主将。在拜将之时,都自然会有一番说辞。但如曲端这样,把和衷共济这四字说的特别紧要的,倒还是第一人。他是何用心,众人自然明白,这样一个性格坚毅刚愎的人物,在出征拜将之时,居然是如此作派,也是下定了决心,要与诸将和睦相处,不再复旧日行径。
各人听的怪异,心中情绪复杂,却是无法述诸语言。不过对方如此示好,姚平仲不曾与曲端共事,倒是没有什么芥蒂,当下第一个笑呵呵抽出箭矢,用力折断,相随着曲端把誓词说了,其余诸人见他如此,便也一一上前,折箭为誓,表示愿意跟随曲端,为国效力。
曲端此时行事,并没有事先请示赵桓,却是效果大好,眼看诸将虽然还是脸上略有些不情愿,却因为曲端当先表率,各人相随立誓,都无甚话说,只要曲端当真能一改旧日忌刻地脾气,诸将自然也不会与他生份。
赵桓看的心头大喜,当即将手一伸,喝令道:“取酒过来!”
周围侍立的班直卫士们早就准备妥当,听得皇帝下令,马上拍开放在议事大厅一角的酒坛,一股白酒清香扑鼻而来。
“好酒!”赵桓先赞一声,待卫士们斟满酒碗,送到自己近前时,那酒香更是浓烈,而在碗中晃动的,也是纯白色的上好烧酒。
宋时已经有了后世烈酒的雏形,赵桓性喜烈酒,喝不惯温吞吞的黄酒,便着令人好生研制,终于制成这种酒香凛洌的上好美酒。
“众位将军,饮了。”
赵桓平端起碗,先自一饮而尽。皇帝如此爽快,十余名统兵大将俱是感奋,此时不是沙场,没办法用刀剑来向皇帝表达忠枕和武勇,便也只得举碗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好,今日起兵,朕等你们的好消息便是。”赵桓并没有摔碎酒碗,而是递给身边地侍卫,然后又笑道:“文武相济,方能成就大事。诸位将军上阵杀敌,却需谨记,没有政事堂支应粮草,没有枢密院规则曲划,军队又岂能独成大事?朕不敬诸位枢相了,请诸位将军来敬枢相们一碗。”
话音禾落,诸位将军自然凑趣,当即又将酒斟满,笑嘻嘻上前,敬了几个枢相,张俊等人先是意外,然后大是感动,他们虽然不及虞允文天赋过人,其实在枢院劳心费力,做了很多后勤工作,最怕皇帝不看在眼中,也害怕武将们越来越得宠,颠覆了重文轻武的传统,此时眼见皇帝心中清楚文臣作用,下令武将来敬,各人心中都是慰帖,虽然酒烈难饮,却也都是一饮而尽。
虞允文正当青年,大好前途,倒也并不在意主帅位置,或是一时封赏。只是赵桓处理曲端的事并不显山露水,此时又不经意间,抚平了张俊等文臣心中的顾虑与委曲,令得他敬佩非常。当下这个青年俊杰方才明白,军事上需得费心费力,而处置人际关系,权衡各方利益,综合考量,然后因利疏导,这方面的学问,虽与军事不同,却仍然要有经验,智慧,甚至是天赋方可。
赵桓此时却理会不到身边这个青年心腹的心思,定帅拜将,颁赐节印,大军汇集一处,时间紧迫,前锋已经出现在河北大地,如果敌人够谨慎,或是嗅觉更敏锐一些,必定能够发觉大股宋朝禁军出现在河北战场地要命之处,如果宗弼壮士断腕,断然放弃河北,弃守黄河一线,迅速奔逃到燕京一带,在长城沿线重新构筑防线,这样一来,宋军切断金兵联系,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直入燕京的计划,势必要受到很大的影响。
因时间紧迫,金殿拜将之后,赵桓便令三军一起出发,越过太行,直奔河北大地而去。
太行山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娲山,连绵千里在后世的北京、河北、山西、河南四省之境,整个山势东陡西缓,此次东征禁军,先头近三万人已经先期出得太行,其余各部,亦是多派遣先头部队入山,待曲端得到命令之后,尚有十五万人左右,由太原和雄州附近,依次动身开拔,由太原谷地,翻山越岭,进入大山之内。
整个太行绵延甚广,大部份海拔都在千米之上,虽然山间曲径,早就有人翻越行走,所谓的太行八径闻名已久,只是山势陡峭,并不易于大部队的行动,历来军事行动,想要攻打太原,要么由关中越过黄河,直入山西境内,要么便是由草原入云中,由北向南,至于翻越太行的军事行动,少量精兵尚可,大股部队穿行,委实太过困难,虽然历史上有多次大军越过太行地战例,不过成功的少,失败的多,就是因为山势险要,只要一方在对面筑城立寨以守,越过大山的军队,就很难突破,然后有所建树。
自从枢密院拟定了中原吸引敌军主力,西军主力越过太行,断敌后路的做战计划之后,对太行山势和所谓太行八径的考察,亦是早早列入枢院的做战计划之中。
因为太行义士活跃,枢院与活动在大山中地诸部义士早有联络,其中又有不少直接接受枢院的指挥,因此行事起来,事半功倍,自从整个庞大的作战计划确定之后,大量的物资调入山中,以钱财与粮食,雇佣当地百姓,甚至是暗中从河东调进了不少民伕,修筑古栈道,扩宽旧道,加设桥梁,设立兵部补给,绘制险要地图,一年多来,很多禁军军官也先期进入太行,甚至是潜入河北,观察敌情,整个山道与河北驻军情形,都在宋军的掌握之下。
金国虽然也早就建立了相应行人司的情报机构,可惜汉人愿意充做细作间谍地极少,金人不通汉话的极多,少有懂得的,也很难冒充,加上太行山一带全是义军,戒备森严,外人极难混入,对整个宋军在河东一带的动向,金国上下很难知晓,更加不会知道,二十万大军准备完毕,开始太行,直奔河北大地而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定
曲端虽然在同僚中风评一般,甚至有些恶劣,在西军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的眼中,曲端向来威望极高,听闻他重新为将,统领全军后,整个大军士气更加高涨,盛夏时节,河东大地与关陕一致,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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