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女不敬,你们说相爷会姑息吗?”
嬷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家丁们只得挠挠头,不甘心地提脚踹了几下麻袋,回应他们的依然只是呜呜恩恩的声音。
“动作麻利点!”嬷嬷厉声吩咐。
那些家丁迟疑了下,只得将准备好的粗大麻绳拿出。当其他家丁打开麻袋,露出宸雪舞那张惊慌失措且好无血色的脸时,拿麻绳的家丁胡乱将麻绳缠绕在宸雪舞的脖子上——
宸雪舞惊恐的双眼等着萧氏的贴身嬷嬷,似有千言万语要对那嬷嬷讲。
终于——
挣扎不休的宸雪舞双手一软,停止了挣扎。
“都回去吧!”
萧氏的贴身嬷嬷催促着家丁们。
那几个家丁也只得暗暗呸了一声,不甘心地沿着湿滑的小巷离开。
家丁和嬷嬷走远后,那条幽深、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小巷里就只剩下宸雪舞的尸体了。
结局已定,宸雪舞死于非命,仇恨得报,宸心璃应当感到高兴啊!这是她日夜盼望的结果啊!
可是,躲在暗处的宸心璃面色沉静,宸雪舞的死似乎没有在她的心里掀起一点涟漪。
宸心璃静静地蹲在房檐后,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耳畔有微寒的风吹过,轻微的呼呼声,使四周显得更加安静。
终于,七八个雪白的影子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那条幽深肮脏的小巷!
玄灵宫的人,到底还是来了!
宸心璃的双眼紧盯着那些身影,想从她们身上看出点什么。
雪白的身影落入小巷后,搂起宸雪舞便匆匆离开了。
宸心璃紧盯着那群白影,紧跟了上去。
忽然,一如墨身影出现在了宸心璃跟前,一把拽住宸心璃的手,强行拉着宸心璃遁入暗处。
宸心璃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正面,却能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若幽兰般的气息得知,他就是祁墨!
祁墨,似乎对玄灵宫的兴趣不低于她。
被祁墨拉入一个破墙后,宸心璃才发现那些白影略微顿了一下。
好险!如果祁墨出现得不及时,她就被玄灵宫的人发现了。
“算我欠你的。”宸心璃压低声音对祁墨快速说了这句后,便把早已冰凉的手从祁墨温暖的手心里抽离了出来。
祁墨面色如冰霜,身体却很温暖,这让宸心璃实在有些惊愕。
祁墨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追随那几抹白影。
回过神来的宸心璃紧跟了上去。
祁墨和宸心璃一直跟到了王城的西街口,再往前的话便是与猎池山相隔的护城河。
忽然,那些白影就像从原地蒸发了一般,尽数消失。
宸心璃一脸惊愕地巡视着四周,想要看出那些白影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无意间回头,瞥到祁墨脸上充满邪气的笑意,那种胜者专属的笑意。
“你确定玄灵宫的侧门通道在这里?”宸心璃盯着祁墨那双如墨般漆黑,也如墨般神秘的眼眸。
祁墨双眼微眯,快速闪过一丝幽光,若兰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看来你比以往聪明了不少。”
“能得到二殿下祁墨的一声夸奖,着实不易,看来我应该好好窃喜一番。”宸心璃转身欲走。
祁墨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疑惑,“你就这么走了?”
宸心璃停住了脚步,“难道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吗?今夜你跟踪这些人,紧紧是为了寻找到玄灵地宫的侧门入口而已。没有精心谋划,你又怎么可能打草惊蛇?”
062:女人,你似乎很了解我()
“你似乎很了解我?”祁墨的脸上浮上一丝玩味笑意。
尽管祁墨表现出一副腹黑霸道公子的邪魅模样,但她还是很看到了隐藏着祁墨那双如墨眼眸深处的冰寒之意。
他们不是朋友——至少现在不是——
对于这一点,宸心璃很清楚,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自己真的没头没脑地以为祁墨是在和他暧昧不清、挑逗玩味,那她才就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二殿下心思深邃,我不过小女子一个,又怎么能了解?若是你觉得这里夜色还不错,大可以和你的手下继续欣赏,我告辞了。”宸心璃神情认真。
祁墨的双眼再次微眯了下,似乎要用眼神将此刻的宸心璃看个透彻。
宸心璃并没有再和祁墨周旋下去,径直折身回府。
待宸心璃从祁墨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一半戴面具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在祁墨的身后,“主上,我们是否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祁墨微微测过头,看了一眼带着银质面具的手下。
只一个眼神,那手下便明白了自己的愚蠢,立即低下头,不再做声。
“我们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鲁莽地毁掉玄灵宫的老巢,而是要将隐藏在玄灵地宫的所有阴暗秘密都揭开,更要让那些阴暗的人暴露出来。”祁墨的视线落在玄灵地宫侧门入口方向。
带着银质面具的黑衣人拱手点头,“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带着兄弟们撤退。”
待宸心璃回到相府时,相府的书房灯还孤单而逞强地亮着——
在这透着寒气的初春夜里,宸心璃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就会从嘴里冒出一团热雾。
宸心璃瘦弱的身影穿梭在相府迂回的走廊,风灯轻摇,将宸雪舞的身影拉得修长。
宸心璃步子走得匆忙,尽管如此,手中的食盒依然被她稳稳地提着,没有丝毫的晃荡。
刚靠近书房,宸心璃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书房内茶杯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是在威胁老夫吗?”宸丞相大声怒斥着什么。
“宸丞相,我……我知道你在北离国势力强大,就连北离国的皇帝也都要对你礼让三分。但并不代表我苍狼国的人也同样忌惮你!我今日若是在你相府出了什么意外,我楚氏一族绝不会善罢甘休!”
竟是楚渊那个混小子的声音,尽管已若游丝一般,却依然倔强。
宸心璃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没见我正在忙吗?滚!”宸丞相气得不轻,根本不管站在书房外的是什么人就暴怒着呵斥起来。
“是我,爹。”宸心璃听到宸丞相的怒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疼起来。
前世,宸丞相就是因为日日夜夜操劳相府和北离国的事,才会早生华发。
头发已经发白,身子略微拱起的管家打开了书房的门。一股寒风瞬即进入书房,使得书房内的油灯火焰齐刷刷地扑向一边,待书房门关上,书房内的光线又恢复了先前的明亮。
屋内的中央跪着鼻青脸肿的楚渊,楚渊歪倒在地上,身上满是鲜血。即便如此,楚渊那张脸依然是桀骜不驯的表情,红肿的眼睛勉强能看到一点光芒。
宸心璃进入书房后没有说话,安静地走到案几旁,把食盒放到案几上,“爹,我自己做的一点吃的,爹可别忘了吃。”
“我知道了。这么晚了,心璃怎么还没睡?”宸丞相的胸腔里还积压着满满的怒火,但看到宸心璃时,心里的怒火已消失大半。
“我来看看爹。爹不睡,女儿自然也寝室南安。”宸心璃言语真诚。
宸丞相猛的咳嗽了几声后,有些气喘地指着满身伤痕的楚渊:“管家!吩咐人来,把这苍狼国的混账轰出我相府,以后,我相府再不许他踏入半步。”
管家恭敬地点头,挥手,五六个家丁齐齐上前,将五花大绑的楚渊蛮横地拖了出去。
楚渊被拖走后,宸云天才感觉心口舒服了点,但他气喘不已。
楚渊哭嚎着不肯离开书房,然而家丁们也都没有客气,直接把还只剩下半口气的他给拖了出去。
楚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整个书房陷入一片沉寂。
宸丞相偶尔咳嗽两声,使这间沉寂的屋子更加显得宁静。
“爹,你别为这些事生气了。”看到父亲这般焦心,宸心璃心疼不已,连忙打开食盒,希望用食盒里的东西来吸引宸丞相的注意力。
宸云天看到女儿乖巧的样子,心里也算安稳了不少。
“是什么?”宸云天一面探着身子去看食盒里的东西,一面用手抹着胸口,以让胸口不那么沉闷。
宸心璃已经把食盒盖揭开了,宸丞相阴沉郁闷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一丝欣喜,“玫瑰露?”
宸心璃看到父亲宸云天脸上的笑意,放心了许多,“我都快忘了这个东西怎么做的了,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女儿第一次女扮男装跟随爹出使苍狼国的时候尝到的小点心,当时女儿一口气吃了十一个,还差点出人命。”
“你呀,从小就贪吃,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不仅贪吃,还挑食。好吃的,是恨不得一口气全吃光,对于不好吃的,是宁可饿着也不吃。”宸丞相一想到女儿小时候憨憨的模样,眼睛里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宸心璃把玫瑰露递到宸云天跟前,“爹,你尝下,看我做的如何。”
被气得喘息不匀的宸云天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但看到女儿这般殷勤孝顺,不忍拒绝,忙捡了一个咬了一小口。
玫瑰露才刚被宸云天咬到嘴里,宸云天的眼睛就放出亮光,发自内心地惊叹道:“心璃,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地道的玫瑰露了?”
宸心璃看到宸云天诚心诚意的赞美,心里美滋滋的,“只要爹喜欢吃就好。”
“爹当然喜欢吃了。”宸云天说着,像故意讨好宸心璃似的大口吃了起来。
一旁的管家看得直发笑,“老爷好久没吃东西吃得这么香了。”
可毕竟,宸云天的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进食一快,就有些气喘不匀。宸心璃和管家看到宸云天的脸都被憋红了,赶紧上前为宸云天揉胸口。
宸心璃看到父亲宸云天难受的样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让管家去叫大夫,管家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跑出了书房。
大夫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大夫人萧氏和三姨娘以及新添的一位姨娘都匆匆赶了过来。
萧氏冲在最前头,一把握住宸云天的手,“你怎么样?”
宸云天一面咳嗽一面摆手,想说自己没事却又说不上话。
三姨娘急忙让大夫上前为宸云天查看,大夫查看了半天后说没什么事,就是被气的。
听到大夫说没事,萧氏紧张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萧氏搀扶着宸云天,“别在书房待着了,让我扶你回房歇着吧。”
宸云天长吸一口气,让自己缓和一些后,点点头,随了萧氏离开。
三姨娘的眼里含着泪水,在宸云天跟着萧氏离开书房的刹那,三姨娘似乎有什么话说,伸出手本想搀扶一下宸云天,可宸丞相已经踏出房门了,三姨娘的手落了空。
“心璃。”三姨娘忽然唤住眉宇微蹙的宸心璃。
宸心璃回过神来,看向眼里噙满了眼泪的三姨娘,三姨娘在宸心璃看向她时,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偷偷擦拭了一下眼泪,继而对宸心璃道:“要多陪陪你爹,你爹最是放心不下你了。”
“我明白。”
宸心璃道。
三姨娘点点头,便和新添的姨娘一同回院子了。
众人都离开了,宸心璃却依然愣在原地,看着随着寒风轻轻摇曳的风灯发呆。
袭香静静地候在宸心璃的身后。
“袭香,你去把太医院的李太医叫来给父亲看看。”宸心璃沉默良久后开口道。
袭香有些疑惑,“小姐,我们府上的大夫也都不比宫中的御医差,大夫刚才说丞相大人并无大碍,小姐别太忧心了。如果小姐还是不放心,奴婢这就去请李太医。”
翌日清晨,天际才刚露出一点鱼肚白,李太医便在袭香的带领下踏进了相府的院子。
大夫人萧氏正在卧房陪着宸丞相,原本不想让李太医打扰宸丞相,可看到宸心璃一再坚持,也只好点头应允。
萧氏安慰着宸心璃,“不必太担心,大夫不是说过了吗?你爹只是被气得有些难受,等过两日就好了。”
宸心璃点头,“既然李太医已经来了,就先让他看看吧,终归不是坏事。”
李太医为宸丞相看得极为细致,甚至连饮食起居也都一一询问了个遍。
“李太医,丞相他……”萧氏面露焦虑。
李太医这才直起腰板,对萧氏拱手行礼,道:“宸丞相似乎是郁结所致,或许让丞相大人心情放宽松一些会好一点。”
“谢李太医。”说着,萧氏便让管家送客。
宸心璃则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了房间,在主院外的小径叫住了李太医,并吩咐管家回去照顾父亲,而李太医则由她负责送出府邸。
管家离去后,宸心璃才开口问道:“李太医,我爹他是不是真的只是郁结所致?这两年来,他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府上的大夫每次都说没什么大问题,调养一段时间就好。可调养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转,莫非……”
李太医行医多年,更是在宫墙之内生活了多年,也见过了高墙内的事情,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大小姐一片孝心甚为感人,不过我确实没有查看出来丞相大人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说是郁结所致,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
“不过什么?”宸心璃紧张地起来。
李太医紧皱着眉头,使得原本就皱纹横生的脸更是皱成了一团,“不过,从宸丞相的脉相来看,他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郁结所致,而是被更为隐秘的东西所影响了。”
“是什么?”宸心璃紧蹙着一双眉头。
李太医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也在疑惑。不过,让丞相大人心情放宽松一些,终归不会有害处。”
“我知道了,谢谢李太医。”宸心璃道。
送走了李太医,跟在宸心璃身旁的袭香有些担忧地问宸心璃,“大小姐,宸丞相的病是不是很复杂?”
宸心璃摇摇头,“连李太医都拿不准,我就更说不上来了。不过,袭香,今日李太医对我讲的这些话,你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是,小姐,就算大夫人问起来,奴婢也不会说的。”袭香温顺地说道。
宸心璃点了点头,脑袋依然在思考着什么。
送走李太医后,宸心璃觉得心口闷得发紧,本想去后花园散散心,然而在刚经过三姨娘的房门外时,竟听到一阵呜呜的声音,像是小狗发出来的,又像是小孩发出来的。
就在宸心璃纳闷的时候,一团小白球一样的东西从三姨娘的院子里滚了出来,直接撞到了宸心璃的脚上。
袭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刚要伸脚去踩那可怕的东西,可才刚踢脚,就被那一团小东西给迷住了。
“小白狗!”袭香惊喜地轻呼一声,说着就要低头去捧地上那只还在呜呜叫着的小东西。
那一团可爱的白在撞到宸心璃后竟没有力气再跑开了,只能可怜兮兮地蹭着宸心璃的脚,水汪汪的双眼惹人怜爱。
这时,从院子里走出一个矮小的人影,一身粗布青衣。
竟是小宸倾,何时……他开始穿得这么朴素了?
小宸倾本想匆匆跑来保护那团白色的肉球,可一看到站在院子外的竟是宸心璃和袭香,不禁放慢了脚步,认真地对袭香道:“他不是小白狗,他是狼,他有名字的,叫小白。”
宸心璃蹲下身看向那一团纯白色的可爱肉球,那肉球耷拉着脑袋,两只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四周,怎么看都不像狼。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