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香刚说完,眉头又紧皱起来,“夫人,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如先回王城?而今虚穹国和苍狼国步步紧逼,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而且战场上刀剑无言,若是伤到夫人了,你让奴婢如何跟主上交代?又如何跟九泉之下的相爷交代?”
袭香见宸心璃并没有被她说动,她又道:“奴婢看主上这些日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军帐里思谋对付敌军的计策,奴婢相信虽然战事困难,但主上也一定能打赢这一仗的。”
宸心璃叹息一声,“我来的目的是替我爹解决他想解决的事情,却没想到反而把祁墨拉下了水。单独一个虚穹国就足够让我们吃紧,更何况还加上一个苍狼国。”
“说到苍狼国我倒想起一个故人。他曾经和我一同去过苍狼国,那时的苍狼国繁荣更胜现在,苍狼国的皇帝一心想要扩张土地,而我和那个故人前去苍狼国是为了打消苍狼国皇帝的念头。”
宸心璃慢慢沉入在了回忆里。
袭香好奇地问:“奴婢认识夫人这位故人吗?”
宸心璃摇摇头,前生,她认识铩羽城主慕尘言的时候,袭香已经被王嬷嬷等人设计害死。而今生,慕尘言也还没有出现。
宸心璃看了看军帐外,天空已灰蒙蒙一片,四处是将士因为受伤而痛苦哀嚎的声音,宸心璃的心情沉入谷底。
“袭香,把地图拿来。”宸心璃收回了视线。
袭香迟疑着,“夫人……主上吩咐奴婢好好照顾您,天色暗了,奴婢还是伺候夫人休息吧。夫人现在有身孕,不同以往。”
宸心璃道:“无碍,就算我现在躺到床上去也没办法入睡,倒不如先把地图拿来看看。”
袭香只好领命将暗米色的羊皮纸铺展在宸心璃跟前的桌几上。
宸心璃看这张地图已经很多遍了,其实她早已能将地图上的每个角落都深深滴记在脑海里。可是,如今战情复杂到连祁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的心里更是没谱。所以,她之所以在明明记得的情况下还要拿出地图,是因为她太怕自己看错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宸心璃的目光盯着地图,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祁墨之前给她讲的兵法。这些天来,她虽然没有像祁墨一样直接上阵杀敌,但她也给北离国的将士出了不少计策。
宸心璃出的这些计策在军师们看来实在是玄妙,祁墨又将她的计策稍微改进,用于作战中,使得北离国的军队能够在胶着的战斗中得以喘息。
夜色越来越黯淡,这一夜对于宸心璃而言,又将会是个无眠之夜。
宸心璃一边看地图,一边用毛笔在宣纸上做记录,一如往常。
袭香站在宸心璃的身旁伺候宸心璃的笔墨,也为宸心璃小心地掌着灯。
当袭香完全坚持不住时,宸心璃便从袭香手里拿过灯,继续思谋。
当宸心璃终于熬不住想站起来走走时,袭香已经在一旁睡着了。
宸心璃站起身来,伸展了腰身,发现自己还是不够清醒,而她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想明白,需要继续投入。因此,宸心璃索性朝军帐外走去,试图借着狂劲的边境之风清醒一下脑袋。
宸心璃走出军帐后,注意力并没有在月色皎洁的夜上,而是仍旧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慢慢的,宸心璃竟不知不觉地走远了。
宸心璃站在河岸边高大的石头上,月色皎洁,将宸心璃的身影轮廓勾勒得十分清醒。
宸心璃极目望去,皎洁的月下山影婆娑,使她的内心一片澄澈。
忽然,宸心璃的视线不再挪动,因为她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影,似乎在交谈什么。由于距离较远,宸心璃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们的身形让宸心璃感到十分熟悉,好像是她认识的人。
宸心璃忽然想起之前军师给她讲的,临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叛徒。若是有人背叛,将我军的消息告诉敌军,那么这仗打起来就吃亏吃大了。
宸心璃必须去看看,如果不是我军的人在与敌军互换消息就好,如若不然,她必须前去阻止。
宸心璃慢慢地借着满地巨石的遮掩悄悄靠近那两个人。
待稍微走近了些,宸心璃才猛然一惊。
因为宸心璃看见,那个站在巨石丛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眼里单纯得像泉水一样的女子雨湄。
宸心璃怎么也不会想到雨湄会出现在这里,心里涌起一股酸涩难受。难道雨湄平时的善良单纯都是装出来的?
宸心璃没有继续妄想雨湄,毕竟她都还没听到雨湄在和人说些什么。
宸心璃仔细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找了个高处,借着两块扁平的石头掩护。此时的宸心璃距离雨湄很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雨湄的一撮发丝在额前随风轻扬。
站在这里,既不会被雨湄发现,也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她们都在说些什么。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宸心璃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竟然是祁风!
祁风的声音虽然很轻,也很小声,但依旧被宸心璃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宸心璃可以肯定那声音的主人就是祁风,绝不会是别人。
雨湄笑了起来,“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除非我是算命先生。”
祁风看着雨湄灿烂地笑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股甜丝丝的感觉。如同干涸的田地终于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战场上刀剑无情,你还是随本宫一同回宫。”祁风说道。
宸心璃偏了偏头,她终于看到了说话的祁风。从祁风的样子来看,祁风应该已经说了好几遍这句话了,而雨湄却依旧不为所动,直接道:“我不去。”
祁风有些焦心地看着雨湄,“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姐姐,可你要相信我,我可以让人把你安排得好好的,同时又让人伤害不到你的姐姐。”
“真的?”雨湄的双眼立马就散发出了光芒。
看到雨湄眼里的光芒,祁风的双眼也散发出了光芒,那是胜利的喜悦。
从祁风的目光里宸心璃可以看出祁风对雨湄有多上心。
可是,雨湄眼里的光芒仅仅维持了刹那,便又黯淡了。
“你虽然贵为太子,可是终究是那个贵妃娘娘的儿子。”雨湄想要表达的是,祁风虽然是太子,在很多事情上或许都可以做主,在很多人面前也都可以直接吩咐,但毕竟她要面对的是蓝贵妃,是祁风的亲生母亲。蓝贵妃的霸道和强势雨湄是见识过的,她并不相信蓝贵妃会听祁风的。
祁风也知道雨湄在顾虑什么,他立马伸出了右手,做出发誓的动作,“我发誓我一定会救出你姐姐,让你姐姐和你一起出宫,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开开心心地生活。”
雨湄呆呆地望着祁风,没有说话,只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月色下眨巴眨巴。
雨湄虽然单纯,却也不傻,她虽然并不了解蓝贵妃,但也知道蓝贵妃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加之雨湄之前在宫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通过那段时间的解除,她总算是明白了,宫里的人都是怎样一副嘴脸。
祁风或许是真的好心要帮她,可是她真的不敢拿姐姐的人生安全来做赌注。
雨湄看得不透彻,一旁的宸心璃倒是看得十分明白。
祁风的确是好心要帮雨湄的,不过,正如雨湄刚才说的,他到底还是蓝贵妃的儿子。蓝贵妃那么强势霸道的女人,又怎么会因为祁风的三言两语就改变想法?别说三言两语,就是祁风用尽了心思,蓝贵妃估计也不会改变想法。
不过,从祁风的真诚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祁风是真的想要帮雨湄一把。她也看得出来,一直对深宫生活大为不满的祁风,并不留恋什么皇位,反而对雨湄以前生活过的那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十分向往,虽然那样的生活不如皇宫里的生活奢侈荣华。
祁风没有再迷恋大长公主,这一点倒是让宸心璃挺惊讶和意外的。在宸心璃所经历的前生,祁风为了大长公主搞得名誉尽毁,身心疲惫。他甚至为了重塑自己在百姓心里的地位和形象,不惜亲自参战,又在宸雪舞的全力帮助下赢了那场原本容易却被他打得艰难的战役。
前生的宸雪舞以为祁风和大长公主并没有什么,毕竟大长公主那个女人要大出祁风接近二十岁,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谣言。直到死,宸雪舞都以为祁风那一世只有她宸雪舞一个女人。
今生,祁风和宸雪舞倒是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我说的。”祁风焦急地对雨湄道。
他是真的很想帮助雨湄,也是真的很为雨湄着急,可雨湄还是茫然地看着祁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远处巨石外,一队巡逻的人正在往这边走来。祁风怕被人发现,便匆匆告别了雨湄。
祁风走后,雨湄发愣地站在那里,借着月光,宸心璃可以看到雨湄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亮光和月光互相照耀,泪里有月,月里有泪。
尽管巡逻的人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近,可她依旧没有匆匆离开的意思。雨湄坐到在石头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痛哭起来。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宫里受苦。”雨湄的哭声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巡逻的人走来将雨湄带走了,待他们走远,宸心璃才回到军帐。
回到军帐后,宸心璃彻夜未眠,雨湄哭泣的样子时不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北离国与虚穹国、苍狼国的战斗依然胶着。
虚穹国的皇帝本来以为有了苍狼国的帮助,一定会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北离国打败。而苍狼国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每个将士在开战之前都趾高气扬,觉得胜利非他们莫属。就连以往最不愿意参战的一些人都踊跃参战,以为军功唾手可得。
等真正到了战场才发现他们的对手祁墨有多么难以应对,如果不是他们以强大的人数优势压制着北离国的祁墨,否则,不出两三日,祁墨就会率领众位将士将他们尽数打败。
虚穹国和苍狼国的将士也都不是庸碌无为之辈,相反,他们的将士不仅身材魁梧,各个力气惊人,而且也算得上骁勇善。
虚穹国和苍狼国都是不好惹的主,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贯喜欢在宸心璃面前耍流氓的祁墨才会整日一张严肃的面容。
这日,宸心璃忙完一切,遣散军师,在袭香的陪同下往新驻扎地旁的一条河流走去。
这些日子气温十分炎热,宸心璃怀有身孕,更是感到燥热不已。河岸两旁有河风,不打仗的时候,将士们就喜欢到宽大的河岸旁边去休息。
走得一身汗的宸心璃来到河岸旁时,河风轻抚着面容,一股凉爽迎面而来,让宸心璃倍感清凉。
宸心璃无心地走着,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宸心璃感到有些累了,但河岸旁的凉爽让宸心璃恋恋不舍。
也就在这时,宸心璃瞥到对面河岸的一棵树下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想必那身影看到了宸心璃,不然也不会闪躲得那么迅速。
两岸距离很远,如果不是宸心璃在几日前的夜晚见过祁风,那夜他就穿着一身暗褐色长衫,与对岸那人的穿着一模一样。否则宸心璃也认不出那一身暗褐色长衫打扮的人影是谁。
“我们回去吧。”尽管不舍,宸心璃却在这一刻做了果断的决定。
袭香领命,小心搀扶着宸心璃从光滑的石板上下来。
回到营地后,宸心璃刚巧经过马棚。而今照顾马棚的是雨湄,远远的,雨湄一眼就看到了宸心璃,直奔而来。
“心璃姐姐,你最近好点没有?吃饭还有胃口吗?”雨湄一连问了一长串问题,让宸心璃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
“你也该歇歇了,天气这么炎热,总是做活儿会累垮身子的。我可不希望你姐姐在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011:太子怎么会受伤?()
宸心璃很喜欢雨湄,也很心疼她。宸心璃之前就背着雨湄吩咐打扫马棚的那些人,尽量抢着做活儿,不要让雨湄累着了。
可是,一根筋的雨湄就是停歇不了,一个劲儿地干活儿。
雨湄抹了一把额前的汗,甜甜地笑了,“我没事,心璃姐姐,你平时走路的时候要注意着点,可别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雨湄这句话让宸心璃愣了一下,她怀孕的事情唯有祁墨和袭香知道,雨湄是怎么知道的?稍微一想,便猜到是袭香告诉她的。
“我知道了。”宸心璃知道雨湄是真心关心她,唯有接受。
雨湄再次甜甜地笑起来,雨湄笑的时候脸上会有个若有似无的小酒窝,让她的笑看起来十分甜蜜。
“那心璃姐姐,我先去给受伤的马儿洗澡了。”雨湄道。
宸心璃立马唤住雨湄,“雨湄,你去北河岸边给马匹打些河水来。北河岸边的水最为冰凉澄澈,用它来敷伤口和让马匹引用,马儿们的伤情会好很多。”
一听说那水对马儿有好处,雨湄的双眼立马放射出了精光,激动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雨湄就高高兴兴地提着一个大桶去了北河岸边。
雨湄几乎是跑着到北河岸边的,每天她看到那些受伤的马匹憔悴虚弱的样子就难受,加之天气热,稍微不注意,病重的马儿就会死去。
如果那河水能让马儿好受一些,雨湄当然求之不得。
雨湄来到北河岸边,果然如宸心璃所说的那般,这一带的水虽然隐蔽不好找,但真如宸心璃所说,澄澈甘甜又冰凉。
雨湄伸手试探了下河水,当真冰凉刺骨。
雨湄赶紧把大水桶放入河里。
大水桶一碰到冰凉刺骨的河水,就发出咚的一声,在雨湄听来,这声音也带着一股冰凉。
雨湄打好了水,用力将大水桶往回拽。
“雨湄!”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这幽寂寒冷的河边响起,把雨湄吓得脚下一软,整个身体踉跄着倒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救命啊!”雨湄一进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就感觉那河水要将她吞噬了一般,她胡乱地扑通,恐惧占据了她整个心。
“雨湄!雨湄!”
吓了雨湄一跳的男人正是祁风,祁风本来只想跟雨湄打个招呼,再说一声好巧,接着再编出一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没想到自己的声音把雨湄吓得掉进了河水里。
祁风知道那河水有多冰凉,所以看着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扑腾的雨湄心里着急不已,他根本没有多想,立马胡乱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条里衬裤子就跳入了河水里。
雨湄不会水,强大的求生意志让她在水里胡乱折腾着,当祁风的手碰到她时,她的两只手立马拽住祁风。
祁风被雨湄困得有些难受,救人于水中时最怕的就是这种,被救的人由于强大的求生意志会死死地拽着救人的人,以致救人的人手脚伸展不开。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有不少救人的人水性本来不错却反而丧身在水里。
雨湄是被他吓入水里的,所以祁风无论如何都要将雨湄救起。祁风奋力的游着,还好雨湄距离岸边并不远,所以尽管费了不少劲,但总算将雨湄从河水拽起来了。
被拖到岸上的雨湄头发凌乱,一身浅紫色的轻纱衣裳被河水浸湿了个透,那尚且还在发育中的身体几乎完全呈现在了祁风眼前。
祁风立马转过身去,不知为何,明明看到了不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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