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项玉当然不能跟他说这一带是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这个时节雨水稀少,说了他也不能明白。
“这一带的地形对于我们来说是十分有利的,从北到南地势高度是逐渐增高的,这一样来我们至少可以设置三层防线,山脚下面的驿道自然不能轻易的放弃,所以我打算在山脚驿道边上设置第一道防线,当然,前面都要布满眼线,一定要提前得到清军的行军的详细信息。”项玉将自己的三道防线的设想跟张聪完完全全的说了一遍,张聪见他果然早有准备,虽然还不能完全打消自己心中的疑虑,但是至少也让他心中的担忧减少了几分。
此时项玉还不知道,一个即将改变整个局势的人物即将登场。
台湾海峡距离大陆的距离最近处不过才一百一十千米左右,在如今这个时代并不算远,但是在十七世纪的帆船时代,这一百多千米的距离可能需要航行一天一夜甚至几天几夜,这时,一艘不大的渔船正在海面上航行,他们已经航行了一天一夜了,这时黑夜即将再次来临,船头立着一人,这人看上去年约三十,长得十分清瘦,身穿一件白色儒袍,头顶上戴着一顶平角官帽,他的眼睛稍稍有点浮肿,却一直盯着西方的一道水线。海面上这时渐渐起了风,不住的吹着他的衣衫,跟着小渔船一起不停的晃动。
“船家,还有多久才能到岸?”文士又一次问道。
船家看也不看他一眼,顺口说道:“明天早上就能到了。”
项玉带着陷阵营上岸已经几天了,那边并没有什么消息,军队的粮食都是随船携带的,粮食问题不大,部队按着项玉的要求并没有直接进入沙格镇,而是扼守住驿道的制高点,这一条驿道在这一带可以说是必经之路,东面靠海,清军的水军并不占上风,显然不太可能从海上进军,即使从海上进军跟他项玉的关系也不大,只要守住这个像个葫芦口一样的有利地形,他的军队就至少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地利了。
一连三四天,项玉往外加派的巡哨人数一天比一天多,对面的清军并没有新的动向,但是项玉的心里的不安感觉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何安走近主帐,低声说道:“统制,巡哨的兄弟回来了。”
项玉收回心思,问道:“怎么样,泉州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何安摇了摇头:“泉州方向的明军有一千多人驻扎在葵山,不过并没有北上占领洪濑县,不知道他们的意图。”
项玉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到了何安说了位置,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洪濑可以说是自己左侧身后的一道屏障,清军三日之前就已经彻底占领了永春州,从永春州顺着桃溪而下,很容易就切入自己后方,造成自己腹背受敌困境,相信城的周全斌不可能看不出来,从他派出一千明军北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也做出了决策,但是为何这一支明军又不再继续北上,而是停在了葵山就不动了,这时何道理?
第十七章 风云诡谲()
“那清军方面呢?这几日清军那边又有什么动向?”项玉暂时先放下了明军这边的问题。
“清军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大营里的士兵也只是日常训练,并没有异常情况。”
清军的斥候这几日时常前来侦查明军的情况,项玉本以为对方会马上出兵进攻,不料清军竟然按兵不动,每天都会有新的援兵到来,清军的军力也会不断增强。
“让巡哨的弟兄们想办法搞清楚对面清军的主将是谁,还有,让他们仔细留意清军的武器装备,我感觉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是,卑职这就去。”
清军这时驻扎在仙游一带,沿着濑溪在北岸扎下了大营,从连日来的情报看来,清军的人数已近超过了五千人了,清军主帅已经得知是安南将军达素,浙江明安达礼属下八旗军以及沿海各省绿营水军,都归达素亲自指挥,这一次看来清廷是想趁明军新败之际一举剿灭福建一带的明军了。
不过达素这时并不在对面的清军的大军中,那么项玉就有必要搞清楚对方的主将是谁。
泉州一带的明军还有近五千人,主要来自永春州方向的压力比较大,加上各个城市需要驻兵,因此不能做很大的指望,周全斌完全将自己北边的门户交给自己,却又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布防和清军的动向,这件事让项玉感到十分奇怪。
此时,濑溪北岸的清军大帐内,一名中年将军正在听从属下的汇报。
“将军,从莆田过来的一批火炮已经到了大营,我军什么时候想对面的明军发起进攻?”说话这人是个汉人,是一名参将,他对面的这个将军却穿着满八旗的衣甲,军职只是一名甲喇额真,官职并不比他高,但是由于是满族人的关系,绿营的士兵却要服用八旗军的调令。
这个甲喇额真叫做傅察义,是正白旗的一名甲喇,手底下有一千五百名正白旗的满人,其中有三百名白甲兵。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个汉人,见他跟自己说话时竟然没有躬身低头,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喜:“陈将军,何时进军,从何地进军,本将军自有主张,又何须你来多嘴。”
这汉人将军,涨的满脸通红,愤愤的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大帐的左右站了七八个低级将军,左边的是满人的五个牛录额真,右边是汉人一个营,参将姓陈,就是刚刚说话的这名汉人将领。
“卡拉格,你可率领麾下士兵先行探路,即刻启程,记住,占领了枫亭驿就可以停驻下来等待后续部队。”傅察义对着左边最前面的这个牛录说道。
这牛录道声得令之后便出了大帐去点兵了,傅察义看了陈参将一眼,冷冷的说道:“陈永安听令!”
陈参将见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暗骂一声,不由得走上前去,单膝跪地等待接令。
“尔可率麾下士兵迅速攻占涂岭,从西面掩护卡拉格进入枫亭驿,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必须拿下涂岭,否则提头来见!”傅察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额真将军,涂岭乃敌军重兵驻守之处,末将麾下既无火器,更无任何攻坚之利器,如何能在三日内拿下涂岭·····”
“住嘴!我大清国的军队哪个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敢损我军威我誓要拿你是问!”傅察义不等陈永安说完,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陈永安气冲冲的带着属下退出了大帐,心里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清军的动向很快就传到了项玉这边,得知清军兵分两路来犯,项玉微微有点惊讶,这两支军队的线路稍稍有点重叠,人少的一队很顺利的就占据了枫亭驿,却停滞不前,另一支军队人数更多,目标却是涂岭。
这天下午,驿道上面一支军队正在前进,这只军队穿着清军的衣甲,人数在两千人左右,这便是陈永安的主力了,大军从早上一直赶路到现在,士兵们的精神都显得有些疲倦了。
大军已经过了沙格镇的地界,为了保护侧翼,清军分出了一支约五百人的军队去占据沙格镇,沙格镇并无地势优势,因此明军并没有在沙格镇屯兵,清军事前做过侦查,镇上并无明军。
大军又向前走了十余里,这时已经进入大眉山的外部,远处出现了一道山谷,山谷两边并不甚高,陈永安还是很谨慎的派出了斥候前去探路,大军稍微停顿了一会,这时已经接近黄昏,山林周围十分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陈永安心里起了疑心,下令大军暂停前进,等待斥候回报。
清军纷纷席地而坐,长时间的行军令每个人都精神不济,加上此时已经到了开饭的时间,士兵们纷纷就在原地支起了灶台,开始生火做饭,陈永安眉头皱了起来,本想喝止住部下的举动,但是他看了一眼周围,清军停驻的这一片区域是一片开阔地,周围并没有什么有利地形可以从这伏兵,敌兵只有可能从面前的这道山谷里面向外突击,只是那样的话就会被清军早早发现,并不会有什么效果,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一名亲兵帮他下了马,又取出一条地毯铺在地上供他休憩。
清军这时纷纷支起了大锅,提着水桶到附近水源取水,营地里面升起一柱柱炊烟。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空空”的响声,清军阵中过于嘈杂,这声音听起来并不响亮,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清军士兵们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只见十几颗红色的火球急速飞来。
“不好,是炮弹!”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清军纷纷反应过来,营地里面顿时乱作一团,陈永安来不及上马,大声喊道:“不要乱,不要乱,那好手中的武器,准备结阵御敌······”他的声音被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打断,紧接着清军阵中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一个个士兵被巨大的气浪掀上了天空,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陈永安想要上马,那马却被近在咫尺的一声爆炸吓得向西逃去,士兵们架着盾牌保护着陈永安,想要往后退却。
突然身后枪声大作,一大批想要向后奔逃的清军士兵被射翻在地,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暗之中火光此起彼伏,远处的枪声不断,清军哭喊一片,向后冲不出去,只能向四周奔逃,明军早有准备,东西两边都藏有伏兵,这时两边同时传来一阵枪声,黑暗中清军分不清人数,加上这时全军大乱,哪里还有抵抗之力,明军阵中传来一阵喊声:“投降免死,放下武器!”
这支清军从前是一支明军,士兵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给明军火器一顿猛揍,加上又是黑夜,看不清人数,心想抵抗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投降先保住一条命,于是明军一喊,他们立马就跪倒了一片,纷纷把手里的兵器扔到地上。
项玉也没有料到这一仗会打的这么轻松,这时明军已经开始收缴武器,将俘虏抓到一起,张聪走上来,不等他开口,项玉便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抓到一条大鱼了?”
张聪也笑道:“一个参将,想要向西逃跑,被我们给抓到了。”
“嗯,带我去看看。”
这时,明军正在清理战场,一队队的清军士兵被押解到一边,地上散落着各种武器,许多清军之前架起的铁锅这时被炸翻在地,士兵们正在清理清军的尸身,收集地上的武器和旗帜。
在西边的战场边缘,士兵们押着十几人,见到项玉等人过来,士兵们连忙行礼。项玉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被绑成一长串的这十几人,为首一人年纪约莫三十岁,身穿一套清军的将军用的锁子甲,外面套了一层绵甲,他的头盔已经不知去向,也许是逃跑的时候丢掉了,头发披散在肩上,项玉看了看,他额前的头发还在,并没有被剃发,却不知道是何缘故。
“你是什么人,是多大的官职?”张聪开口问道。
这人哼了一声,却不回答,一旁的士兵大怒,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这一下力道不轻,陈永安的最角都流出一条血丝。
项玉摆了摆手,士兵们退了下去,他看着陈永安说道:“看你的样子像是很不服气,是不是?”
陈永安狠狠的瞪着项玉:“胜败乃兵家常事,胜了就胜了,败了就败了,还谈什么服气不服气,你要杀便杀,又何须多言。”
他这番话道士让项玉对他高看了几眼:“你军本来人数比我军多,却没有侧翼掩护,在那枫亭驿本来还有一只清军,为何没有同你一起南下?”
陈永安没有回答,项玉继续道:“满人为先锋,却在枫亭驿就停驻不前,你这一支军队再向南行军便是孤军深入了,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向东行军占据沙格镇,这也算是功劳一件,二是继续南下,强攻我军镇守的涂岭一带。”
第十八章 涂岭大战(一)()
“你军有两千五百人,我军人数不及你,你若来攻涂岭,虽不占上风,却并无灭军之危险,可是你却太过于贪心了,偏偏要分出五百军去占据那本是空城的沙格镇,这样一来你再往南行军势必要小心谨慎,我才有机会在你必经之路上面布置这么多火药,再来一个十面埋伏,想不到吧,你们清军南下的第一仗便遭遇惨败。”
这一仗打完,南下的清军还有两支军队,一个是枫亭驿的三百清军,还有就是沙格镇的五百绿营。
项玉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打扫战场,让张三亮分出一部分军队看押俘虏,自己带着剩余的军队直扑沙格镇,这只清军此时应该还不知道主力部队已经全军覆灭的消息,他们分开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若让他们得到消息,只怕他们会连夜逃跑,那样就麻烦了。
明军刚刚的一仗损失比较轻微,只有十五人阵亡,其中有九人是被自家的军队误伤,明军是三面合围,夜里光线太差,出现了几起误伤事件,这一次项玉便不再采取各点都突进的方式,主攻一点,清军的逃跑路线有两条:向西投奔主力部队,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主力部队已经全军覆灭,一旦遭到攻击是有可能向主力部队靠拢的,二是直接向北逃窜,这一种可能性是最大的,毕竟他们是从北边过来的,路线更加熟悉,而且北边对于他们来说更加安全。
明军到达沙格镇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大部分士兵这时已经入睡了,清军在镇外简单的布置了几个明哨,由于主力部队在西边,明军若要来偷袭必须先要通过主力部队那边,所以镇上的清军警惕并不高,也没有在镇中扎下大营,而是直接住进镇上的民宅内。
沙格镇本来有三百多户人家,项玉从海上登陆之后便将镇上的居民都向南疏散了,这时沙格镇就是一空镇。
稍稍歇息了一刻钟,明军便架起了火炮对着镇上的清军轰击起来,由于缺乏运输工具,明军的重炮并没有带来,所携带的都是不到一千公斤的青铜炮,用两头牛拉着前进,这才耗费了大量时间。
深夜的爆炸声惊醒了熟睡中的清军,明军从西面涌进了镇中,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十几个刚刚从屋内跑出来的清军被击毙在大街上,不断爆炸的火光引导者明军的前进,街上的清军越来越多,一名把总从屋内钻出,士兵们纷纷围住他,七嘴八舌:“将军,我们怎么办,明军打进来了,到处都是明军,我们被包围了。”“是啊,弟兄们冲不出去啊,怎么办啊将军!”
这把总名叫江纺,他看了一眼街上的火光,只听见西边传来的杀喊声最大,心里有了计量,知道敌人是从西边攻进来的,那么就不能去西边汇合大部队了,于是指着北边大声喊道:“传我军令,全军向北突围,张宝,你带一百名弟兄去掩护兄弟们撤退,其他人跟我来。”
乱成一团的清军见有人带头,纷纷跟在后面,向北边冲去。沙格镇并么有城墙,清军一路狂奔,很快便离开了炮击的范围,身后传来的杀喊声也越拉越小,清军稍稍松了一口气,突然,前面出现一阵火光,江纺心里一震,知道那是火枪枪管喷出的火焰,紧跟着便听见了一阵“噗噗”声,清军逃得十分急促,许多士兵身上并没有盔甲,哪里抵挡得住子弹,瞬间跑在前面的清军便栽下去一大片。
“冲,都跟我冲,他们都是火枪,不能近战,冲过去就安全了。”江纺毕竟知道火绳枪的弱点所在,他只道火绳枪的射速不快,便寄希望于能够一鼓作气冲过去。
清军向前冲出了十几步,明军果然没有再开枪,清军士兵士气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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