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则更无任何隐瞒的必要了。”
这一次,紫薇脸上的震惊之色,却完全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了!
她原本只是想顺水推舟,将寒冰火烧慈宁宫的滔天大罪嫁祸给公玉飒颜。
可她却是万万没有料到,其实早在她下定决心之前,公玉飒颜便已经开始对她出手。
他居然将她内卫司总司大人的秘密身份泄露给了寒冰,其险恶用心已是昭然若揭
他就是想假借那位敌国皇子之手,置她这位紫薇姑娘于死地!
看来,确如太后所言,公玉飒颜想要对付的人,已不仅仅是禁卫军统领沈云鹏,应该还有她这位内卫司的总司大人。
细想这也并不奇怪,她独自掌管了大戎的所有大内密探,必然会成为那个野心勃勃,妄想完全控制大戎密探机构的公玉飒颜眼中的一块绊脚石!
一想到这些,紫薇只恨得银牙暗咬,愈加坚定了及早除去公玉飒颜的决心。
只见她的粉面上尽是愤慨之色,声音冷冽地道:“奴婢原本以为,对于寒冰,公玉飒颜仅是用了一些挑拨与利诱的手段,想利用这个身手不凡的少年,为他除去沈统领这个强劲的对手。
可如今看来,他竟是将我大戎的机密悉数出卖给了这个居心叵测的裕国皇子,并以此与其进行交换,以满足他铲除异己、窃取高位的狼子野心!”
第三百八十章 祝融之灾
阴太后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紫薇对公玉飒颜那一番言辞激烈的指责,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一直在困扰着她的事情秋姜。
此刻,她的眼前仿佛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一大片秋姜花在火海中燃烧的惨烈情景。
寒冰应该是故意放火烧了那些秋姜花。
方才他不但在她的面前提到了秋姜,而且看上去他还十分清楚,这种再普通不过的野花,对于她这位太后而言,所蕴含的某种特殊意义。
对于这个秘密,所知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
当初,在襄州城外那座荒岭之上,公玉兄弟都曾听到过独笑穹向凌弃羽述说的这个秘密。
而在这两兄弟之中,毋庸置疑地,自然是公玉飒颜泄密的嫌疑最大。
若是寒冰从他那里听到了这个秘密,那这件事倒也不算严重。毕竟其所涉及的,只是一段久远的往事,对眼下的形势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也正因如此,在细思之下,阴太后又实是想不出,公玉飒颜向寒冰透露这一秘密的理由。
而且,从寒冰对此事所表现出的那种异常愤怒的情绪上来看,他应该与这个秘密有着某种非同寻常的关系,并不完全是一个局外人。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寒冰是从凌弃羽的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那也就意味着,他就是那个从独笑穹的赤阳掌下救走了凌弃羽的人,同时也就是另一个离别箭。
尽管已有可靠的消息证实,寒冰接连喝下了三杯掺有天毒异灭的毒酒,却至今安然无恙。
据此,所有人都得出寒冰不是隐族人的结论。
可如果所有人都错了呢?
如果寒冰不但是隐族人,而且还是救走了凌弃羽的那另一个离别箭呢?
果真如此,大戎便很可能会面临一场塌天大祸!
阴太后之所以会产生这样一种极端的想法,并不是由于上了年纪的人容易疑神疑鬼,而是由于她对赤阳王那所谓通天之智的笃信。
在她成为大戎皇后的那一日,赤阳王就曾经警告过她,大戎真正的敌人是隐族人。
从那之后,隐族人似乎已经成为阴太后这一生的魔咒!
清平公主帮助裕王浩星奇争夺天下,镇北王凌天于荆江大败戎帝宇文雄,彻底止住了大戎一统天下的脚步。
曾经,阴太后想过要彻底消灭隐族人,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为数千年来,这个顽强的族群虽然并未扩张自己的领地,但其族人经由通婚的形式,已经遍布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她不得不改变了策略,决定通过内部瓦解、各个击破的方式,一步一步地征服隐族人。
这些年来,阴太后的这一做法,确实已经初见成效。
在对隐族人采取行动之前,她先是对重渊这个隐族人的聚居地进行了一番仔细的研究。
结果,她便从中看出一点,那些当年追随清平公主帮助裕王浩星奇打天下的隐族人,皆是隐族中的精英。他们年轻热血,富于理想与智慧。
由于这些精英的离开,重渊的隐族人已突然间失去了大部分的活力,渐渐趋于一种固步自封的状态。
在得出这一结论之后,阴太后就把自己的目光暂时从重渊移开,开始集中精力去对付生活在裕国的隐族人。
镇北王凌天、清平公主,还有永王浩星潇隐,都在她的各种阴谋算计之下,相继悲惨地死去。
而那些曾经追随清平公主的隐族人,除了大部分已在争夺天下的征战中阵亡之外,余下的幸存者中,又有许多人在裕国那位皇帝浩星潇启的迫害中死去。
仅存的那些隐族人,也一个个都隐姓埋名,在裕国中渐形消亡。
阴太后本以为,自此便可不再担心裕国的隐族人,转而继续考虑如何将重渊纳入大戎的版图。
可就在这时,离别箭的突然出现,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令她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
她担心,裕国的隐族人在离别箭的引领之下,奋起反抗,从此再次死灰复燃。
所以她当即命令独笑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那个离别箭消灭。
结果,独笑穹杀了自己的亲外甥凌弃羽。
阴太后绝对相信独笑穹的判断
当时他的第二记赤阳掌,确是已经震断了凌弃羽的心脉。即便是凌弃羽后来被人救走,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然而,最令阴太后感到不安的是,随着凌弃羽的死去,竟然又有另一个离别箭出现了!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消灭这个新出现的离别箭时,却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
忠义盟副盟主左语松死在了离别箭之下。而忠义盟的人全都认定,杀人者就是凌弃羽。
这个消息令阴太后不由心中暗喜,因为她从中看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无论那个真凶离别箭是出于何种目的,故意冒用了凌弃羽之名,他都是已将自己彻底推到了与忠义盟对立的一方,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样一来,从前凌弃羽与忠义盟所结下的血海深仇,便全都会被记在这个新出现的离别箭头上。
最终,忠义盟与离别箭必然会拼个两败俱伤,至死方休。而她这位大戎的太后,便可以趁机从中大收渔人之利。
想到这些之后,阴太后当即便严命独笑穹,绝不可将凌弃羽已死和新离别箭出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那两位弟子。
当初,在那座荒岭之上,公玉兄弟虽然都同时目睹了独笑穹与凌弃羽的那场决斗。
但是以他们的眼力,自然不可能看得出来,凌弃羽在被救走前已毫无生机。而且,他们更是谁也没有看出来,那个救走凌弃羽之人,所使的居然是离别箭。
正因如此,公玉飒颜虽然已经怀疑到寒冰就是凌弃羽的同伙,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寒冰也是离别箭,更是一个隐族人。
这也就是为何他这位一向狡诈多疑的总司大人,居然会对寒冰少了应有的防备之心,而且还进一步做出了与虎谋皮的蠢行,将大戎的重要机密泄露给了这个敌国的皇子。
由于他的这一泄密行径,不但让寒冰有机可乘,直接威胁到了她这位大戎皇太后的性命,更是让这个心机诡诈的小子得以在大戎兴风作浪,掀起无尽的风波……
其实若是追根溯源,此事多少也与阴太后故意隐瞒凌弃羽已死的消息有关,所以说起来,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但阴太后这位一向强势霸道惯了的女人,自然绝对不会这么想。
此刻在她的心里,实是已经把公玉飒颜这个吃里扒外的阴险小人恨之入骨。
不过她最痛恨的人,当然还是寒冰。
而她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寒冰所放的这把火!
不是因为这把火烧在了慈宁宫中,烧毁了她这位太后老祖宗的寝殿,也不是因为这把火让寒冰找到了她,并胁迫她做出了那些她并不情愿的承诺。
真正的原因是,寒冰此举,竟是部分地印证了赤阳王的那两句谶语祝融之灾,塌天之祸!
在临去重渊寻找湘儿之前,赤阳王曾给阴太后留下了这两句话。
并且,他还警告过她,当上述的这两种征兆出现之后,大戎若是与裕国在年内开战,便会有亡国之危。而造成这一切的起因,必然是由于隐族人在从中作祟。
这也正是阴太后怀疑寒冰是隐族人的一个所谓依据。
如今,祝融之灾已起,皇帝宇文罡的攻裕之举也已如箭在弦上。如果寒冰再被证实是隐族人,那么赤阳王的话就已大半成真。
莫非,大戎果真已经面临塌天之祸,难逃覆亡的噩运?
突然间,阴太后忍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与无力。
她立即紧紧地闭上了双目,竭力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闭目思索了片刻之后,她重又睁开眼睛,对紫薇沉声吩咐道:“速命人去传赤阳教主独笑穹,即刻进宫来见我。
另外,命胡亮率领两千禁卫军,在明日比武之前封锁天桥一带。无论比武的最终结果如何,只要寒冰能够活着走下那座天桥,禁卫军便要保证他能够活着离开!”
“老祖宗您是说,即便是寒冰在比武时杀了沈统领,也要放他走?”
听到紫薇这样问,阴太后的心里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
放走寒冰?便是放过任何人,自己也决不可能放过这个注定会成为大戎国一大祸患的寒冰!
但她的脸上却是做出一副肃然之状,沉缓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场比武本就是公平的江湖争斗,生死自负。寒冰死在天桥之上,那是他技不如人。
可若是让他死在天桥之下,必定会因此引发一场戎裕之间的冲突。无论如何,今年之内,大戎都决不能与裕国开战!”
看到太后的神色凝重异常,紫薇便也未敢再多做嗦,马上躬身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谁知她刚要离开,却又被太后给唤住了。
见太后在唤住自己之后,只是沉吟不语,紫薇便猜到了太后究竟在犹豫些什么。
她的眼珠微微一转,轻声问了一句,“老祖宗,封锁天桥之事,可要知会皇上一声?”
阴太后看了紫薇一眼,“这件事本宫会告诉他的。如果到时候,还敢有人向寒冰出手,便命禁卫军将其全部当场射杀!”
“是。”
紫薇恭声答应,随即又轻声说了一句,“奴婢以为,公玉飒颜倒是很可能会打杀人灭口的主意。”
“如此国贼,自然是留他不得!”
从齿间迸出了这一句,阴太后的目光阴冷得如同地狱之中的鬼火。
第三百八十一章 改变路线
好端端地坐在暗卫司内那把总司大人专用的红木高脚椅上,公玉飒颜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他忍不住扭动了几下身子,觉得自己的背后凉浸浸的,似乎是被人下了符咒一般,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可就在这一晃神间,他便没有听清那个正躬身向他禀报消息的暗卫在说些什么。
“等一等,你方才说发现了古凝的踪迹,这是何时的事情?”
那名暗卫连忙毕恭毕敬地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就在今日一早。虽然经过改装易容,但他那种裕国人才有的狭长眼睛,以及身上那种特有的阴森杀气,仍是被我们的人很快认了出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杀手之王古凝。
这家伙独自一人,在南城门附近转悠了足有半个时辰,看情形应该是在踩点。”
“南城门”
公玉飒颜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随即问道:“你确定古凝不是刚刚进城,而是特意在那里踩点吗?”
“回禀大人,属下自前日便派人在南城门附近监视入城的可疑人物,确实从未发现过古凝的踪迹。而今日他突然现身,却是从一辆由城内方向驶过来的马车上下来的。随后,那辆马车便直接从南城门出城了。”
“可派人跟着那辆马车了?”公玉飒颜追问道。
“当时我们的人把注意力皆放在了古凝的身上,实在分不出多余的人手去追踪那辆马车。不过,他们看得十分清楚,那辆马车上有盛源车行的标记。方才属下已派人去那间车行查探情况,估计稍后便会有回报。”
公玉飒颜慢慢点了点头,略带思索地道“以古凝的身手,很可能是趁夜从城墙上翻越,潜入京城的。他虽是做了忠义盟的副盟主,可骨子里还是个杀手,总喜欢藏头露尾,诡秘行事。”
“大人说的确是不错!这个古凝今日在城南长街上的举动,实是带着些莫名的诡异”
那名暗卫一边说着,脸上不由露出了稍许困惑之色,“我们的人一路跟着他,沿着那条城南长街看似闲逛般地来回走了一趟。
按理说,忠义盟的人在劫囚之后,必是会选择从距离裕国最近的南城门逃走。那么古凝所需留意的,应是南城门的布防情况。可奇怪的是,他似乎更多注意的是临街的那几家酒楼。
难道他是想让负责接应的人藏身在酒楼之上?但那些酒楼中只有一间比较靠近南城门,其余的皆相距甚远,看起来并不适合作为接应地点。对此属下实是有些百思不解。”
听到他所提出的这一疑问,公玉飒颜不由微微露出一丝冷笑,道:“古凝不是在踩探劫囚后的接应地点,而是在寻找劫囚前的埋伏之所。
明日囚车经过那里时,沿街的各店铺应该都已开门,忠义盟的人必是要扮成客人,才能躲藏其间。
而他们这些人的身上皆暗藏兵刃,只有扮作行走江湖的人物,坐在酒楼之上饮酒,才不致太过引人注意。”
“囚车?”
这个正在说话的暗卫,名叫邱长寿,本就是暗卫司中的一个重要头目,专门负责追踪及抓捕忠义盟密谍事宜。
对于公玉飒颜亲自制定的处决忠义盟密谍,并借此诱捕忠义盟中人的计划,邱长寿可谓是知之甚详,更是其中一名最重要的参与者。
所以此刻听到这位总司大人突然提到囚车的事情,他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问道:“大人您是说,古凝竟是误以为,押解忠义盟密谍的囚车会经过城南长街?”
“不,他不是误以为,而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明日押解囚犯的路线,确是要改道城南长街!”
见邱长寿露出一脸的茫然,公玉飒颜不由微微一笑,向他进一步解释道:“明日那场天桥决战实是非同小可,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不会轻忽以待。
按常规,禁卫军必然要彻底封锁天桥一带,甚至包括整条天桥街,以防出现各种意料不到的突发状况。
忠义盟的人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获知这一消息,并由此推测出,暗卫司将不得不改换另一条路线,押解死囚去城南的法场。
所以,古凝才会提前到城南长街去踩点,做好在那里劫囚车的准备。”
邱长寿却听得仍是有些糊涂,忍不住用一种颇为疑惑的语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