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犹未了,诸葛兰便失惊接道:“酒一入口,看法立有,方老人家,看来你这位‘醉金刚’,真所谓‘不可一刻无杜康’呢!”
方古骧继续笑道:“这种可能就是我们去往闻人善医寓之际,那‘病金刚’焦健,适逢其会地,也在该处!”
诸葛兰道:“我们曾经搜索……”
方古骧道:“我们只是搜索‘玉金刚’司马玠老弟的下落,和下辣手的对方,可曾留下什么足够追究线索,并未注意其他,何况‘病金刚’焦健又有一身绝世武功,一个有心,一个无心之下,是颇不容易被我们发现的呢厂诸葛兰又饮了一口酒儿说道:”方老人家,请继续说将下去。“
方古骧斟满酒儿,干了一杯,挟块牛肉,边自大嚼,边自笑道:“若是这种情形,‘病金刚’焦健自然也看见了闻人善医案之上,所留书的五个半‘绝’字,如今遂故意用酒渍留书,对我们加以戏弄!”
诸葛兰秀眉略蹙,沉吟说道:“这种说法,虽可勉强解释……”
方古骧怪笑接道:“不单对于五个半‘绝’字之事,可以勉强解释,连对于他知晓诸葛姑娘真实身份之事,也可勉强解释!”
诸葛兰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不错,当时焦健这厮,若是当真隐身在侧,自然可以从我们互相称呼之中,听出我是易钗而弁的真实身份!”
方古骧得意笑道:“我的‘三杯通大道’,业已说完,诸葛姑娘以为这种推测,大约有几成可能?”
诸葛兰苦笑说道:“有几成可能,我虽不敢断言,但目前能够想得通的,似乎尚只有方老人家这种独特高明的‘三杯通大道’!”
方古骧微笑说道:“好,我就再喝三杯,看看是否会有进一步的更好看法?”
一面说话,一面执壶,却发觉壶中已空,遂向店家叫道:“店家,再取一大壶酒。”
店家“喏喏”连声,取来一只巨壶,躬身送上!
方古骧刚刚取起酒壶,尚未斟酒,眼前突觉宝光一闪!
诸葛兰想接,方古骧想闪!
但任凭这“粉黛金刚”,和“醉金刚”的身法手法再快,却均未如愿!
那道寒光,不是打人,是打向方古骧手中所执的巨大酒壶!
酒壶一震,酒汁四溅!
那酒汁溅在桌上,还没什么,但有少许溅在石地之上,却立时起了火光!
这种情况,显然是酒中蕴有剧毒!
第一壶酒,十分正常,第二壶酒却出了意外,若非那道寒光,适时飞来,像方古骧这等老江湖,也难免会夷然人口,惨遭暗算!
方古骧一把抓住店家,厉声问道:“店家,你这酒儿,是哪里来的?”
店家吓得战战兢兢地颤声答道:“酒缸就……就……在店后,小人是……刚刚从……从缸中打的!”
方古骧看出这店家目无邪光,是个老实乡下人,眼珠一转,恍然问道:“你再看看,这店中少了什么客人没有?”
店家尚未答话,诸葛兰业已微微一笑,扬眉说道:“方老人家问得好,刚才我们进店之时,靠后门的那张桌位上,似乎坐着一个青衣老叟,如今却已失去踪迹!”
方古骧向店家问道:“你记不记得那位……”
店家接口说道:“记得,记得,那位老人家是从云南来的,喝酒时,还对小人夸说什么‘滇池’‘洱海’和‘大观楼’的风光胜景!”
方古骧听得那青衣老叟,是采自云南,立即恍然,叹了一口气儿,对店家说道:“你店后那缸酒儿,中有剧毒,不能卖了,赶快倒掉……”
语音略顿,取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便与诸葛兰双双走出酒肆。
诸葛兰笑道:“方老人家,你是不是以为那青衣老叟,是‘七绝魔君’孟南的手下爪牙?”
方古骧点头说道:“他来自‘云南’,又对我们下毒,定必与‘七绝魔君’孟南,有密切关系!”
诸葛兰皱眉说道:“我们与孟南陌不相识,又素无仇恨,他的手下爪牙,为何要向我们下毒?”
方古骧冷笑道:“盂南不愿久蛰苗疆,既在中原思动,定然志在霸视整个武林!如此一来,凡属正人侠士,都是他视为异己的亟欲歼除对象!”
诸葛兰娇笑说道:“那对我们下毒的青衣老叟,是‘七绝魔君’孟南手下,但震翻酒壶,搭救方老人家之人,又是谁呢?”
方古骧皱眉苦笑道:“这人根本未曾露面,他的身份,自然更难猜测……”
话方至此,诸葛兰轩眉叫道:“此人虽未露面,却留下一件东西,似可据以推断,只不可若真是他,便矛盾更多,弄得我们如坠五里雾中了!”
方古骧道:“对方留下了什么东西?诸葛姑娘,你以为他是谁呢?”
诸葛兰玉手一伸,掌心中托着一粒寒光闪闪的小小弹丸。
方古骧取过一看,只见弹丸上还镌着一个小小“病”字!
他一看之下,失惊说道:“病?这病字代表什么?难道竟是‘病金刚’焦健吗?”
诸葛兰闻言之下,微微一笑,向方古骧秋波流注,扬眉叫道:“方老人家,你是久历江湖之人,经验阅历,比我丰富得多,应该知道除了‘病金刚’焦健以外,当世武林中,还有什么以‘病’为号,或以‘病’字为名的高明人物?”
方古骧想了好大一会,摇头说道:“我想不出来,但宇宙之大,四海之广,凭我方古骧的个人见闻,哪里知晓得尽?”
诸葛兰笑道:“方老人家既然想不出另外可疑人物,那我们便只好把发弹之人,当作‘病金刚’焦健的了!这厮既和我们作对在先,却又援手在后。岂非互相矛盾!”
方古骧道:“他……他……他何曾与我们作对?”
诸葛兰“咦”了一声,目注方古骧道:“方老人家,你难道忘了酒桌上所留书的那五个半‘绝’字?”
方古骧双眉一轩,含笑说道:“对方留下厂那五个半‘绝’,只是表示他也知道闻人善医寓之事,并不见得含有恶意?何况……”
诸葛兰见他语音忽顿,讶声问道:“何况甚么?老人家为何有点吞吞吐吐起来,不直接说将下去?”
方古骧怪笑说道:“由于有云南来人,对我们暗中下毒,或许‘病金刚’焦健是一番善意,留字暗示有‘七绝谷’人物在场,使我们提高警觉也未可知。”
诸葛兰冷笑一声道:“他若善意留言,便该明白示警,为何这等鬼鬼祟祟,故弄玄虚?”
方古骧笑了一笑尚未发话,诸葛兰又已怒冲冲地,剔眉说道:“就算他这次不是恶意,上一次呢?他在山壁留书……”
方古骧接口笑道:“山壁留书,更无恶意,他不是颇对诸葛姑娘表示……”
诸葛兰玉颊一红,截断方古骧的话头,妙目中电闪精芒,厉声接道:“谁要他表示关怀?我若遇见这‘病金刚’焦健,非恶狠狠地,掴他两记耳光不可!”
方古骧知道诸葛兰愤于焦健在山壁留书,语意轻薄,对这“病金刚”,成见已深,遂只得含笑不语,和她一同向前走去。
两人走了一段,到达一片十来丈高的峭壁之前。
此处山径极狭,两旁危峰峭立,似乎是个死谷,无路前进,必须从峭壁翻过。
诸葛兰笑道:“方老人家,想不到我们竞走上了一条死路?”
一语方毕,方古骧目光中异芒电闪,双眉高挑地怪笑说道:“不是‘死路’,应该说是‘绝路’!”
诸葛兰知道方古骧不会无故挑剔字眼,遂嫣然笑道:“方老人家此语,必有所谓,什么叫做‘绝路’……”
方古骧不等诸葛兰再往下问,便自伸手一指,接口说道:“诸葛姑娘,你看峭壁前约莫一丈左右的那根长草!”
诸葛兰随着方古骧手指之处,注目看去,果见丰草之中,有一根草儿,特长挺秀。
但这根长草,却已半垂,被人挽了不少结儿。
诸葛兰数了一数,草结共有七个,不禁心中一动,失声叫道:“我明白了,这‘七结’是否‘七绝’谐音?”
方古骧点了点头,突然目扫四外!咳嗽一声,高声叫道;“‘七绝谷’中的朋友何在?快请现身,彼此一会,不必再这样鬼鬼祟祟的了!”
浯音刚了,峭壁顶端,有人接口说道:“你既明白这是一条‘绝路’,为何还老气横秋?”
随着语音,在那片峭壁顶端,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削的青衫老者。
诸葛兰低声说道:“方老人家,这青衫老者,有点面熟,是不是对我们在酒店之中下毒,然后悄然脱逃之人?”
方古骧略一颔首说道:“不错,是他……”
语音略顿,改以“蚁语传声”,向诸葛兰耳边,悄然说道:“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既敢明着现身,必然另有埋伏……”
诸葛兰愤然接道:“我们此去,便是要斗‘七绝魔君’孟南,难道对他手下爪牙,都存畏怯……”
方古骧仍用“蚁语传声”,接口说道:“不是‘畏怯’,我是提醒诸葛姑娘,莫要忘了你的肩伤,由我一人应付!”
说至此处,向峭壁之上,仰面叫道:“来人通名,你既以‘七结’为记,应该是来自‘野人山七绝谷’中,我们与孟南井水不犯河水……”
青衫老者接口答道:“我叫姬亨,是孟魔君座下,‘五大鬼使’之一……”
方古骧道:“姬朋友,你在酒肆之中,为何对我们暗用无耻伎俩下毒?”
姬亨狞笑说道:“谁叫你们在言语中妄自张狂,对‘七绝谷’有所失敬?”
诸葛兰怒道:“‘七绝谷’又算什么东西?难道就不许别人加以批评?我看像你们这种狠毒无耻的下流东西,才是张狂鼠辈!”
姬亨静听诸葛兰话完,冷冷一笑说道:“不尊‘七绝’,便坠‘泥犁’,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去仔细考虑考虑!”
方古骧失笑说道:“姬朋友,你说起话来,怎么没头没脑?
你要我们考虑什么事儿?“
姬亨朗声说道:“五五端阳的后一日,是我家孟魔君的寿诞之期,举世武林豪俊,都将去往‘野人山七绝谷’称觞,你们愿不愿意也去输诚祝寿?”
诸葛兰道:“祝寿便是祝寿,为什么在祝寿之上,加了‘输诚’二字?”
姬亨怪笑说道:“对于‘七绝魔君’输诚,包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诸葛兰扬眉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姬亨答道:“我不认识你,却知道他是‘十二金刚’中的‘醉金刚’方古骧,若非为了他颇有虚名,我也不会要争取他去向魔君祝寿!”
诸葛兰冷笑说道:“你既知方老人家身份,又何必多此一问?凭‘十二金刚’……”
话方至此,姬亨接口叫道:“‘十二金刚’又算老几?如今已有两个‘金刚’,向我家魔君输诚,另外还有一个‘金刚’,被我们生擒活捉!”
诸葛兰心神一震,急急问道:“向‘七绝魔君’孟南输诚的‘金刚’是谁?是不是‘毒金刚’申屠豹,和‘瘦金刚’孙一尘这两个无耻老贼?”
姬亨“咦”了一声,微觉惊诧说道:“你的消息,倒颇灵通!”
诸葛兰又复问道:“落在你们手中的那位‘金刚’,又是谁呢?”
姬亨轩眉答道:“原来你们所知之事,也极有限,被我们生擒活捉的,是在‘十二金刚’中,最为秀出,号称‘强中强手’的‘玉金刚’司马玠!”
诸葛兰经过这一证实,才确信司马玠真是落在“七绝群魔”手内!
姬亨怪笑说道:“我再告诉你们,假如你们愿去‘七绝谷’,向我家魔君,祝寿称觞,便有绝世机缘,可以享受一顿‘金刚大宴’!”
方古骧道:“这名称有点新鲜,什么叫‘金刚大宴’?”
姬亨狞笑说道:“生炒金刚心,九转金刚肠,黄焖金刚肉,红烩金刚肝,再加上一锅金刚骨头熬汤,岂非轻易无法得尝的一席异味宴筵!”
方古骧想起熊华龙所闻人语,皱眉说道:“这些菜儿的来源,是不是全出在那位‘玉金刚’司马玠的身上?”
姬亨点头说道:“不错,司马蚧既有中原第一人之称,则这顿‘金刚大宴’,也可以称为‘苗疆第一菜’了!”
诸葛兰从鼻中冷“哼”一声,双目神光如电地扬眉说道:“不对,不对,‘苗疆第一菜’不是这样做法,假如你们真以‘苗疆第一菜’,款待嘉宾,则我与方老人家,倒愿意走趟‘野入山七绝谷’了!”
姬亨问道:“你认为所谓‘苗疆第一菜’,应该怎样做法?”
诸葛兰笑道:“我先问你,谁是‘苗疆第一人’?”
姬亨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那还用问,自然是我家魔君……”
诸葛兰接口笑道:“既然是‘七绝魔君’孟南,则根据你适才所说,‘苗疆第一菜’应该是‘生炒魔君心’、‘九转魔君肠’、‘黄焖魔君肉’、‘红烩魔君肝’,和一大锅‘魔君骨头汤’了!”
姬亨勃然怒道:“你再敢胡说,便将死在眼前……”
诸葛兰哂然说道:“你少张狂,这点埋伏,算得什么?快叫那藏在深草以内的四名凶苗,一齐滚出来吧!”
这几句话儿,把姬亨听得大吃一惊!
因为他确实在诸葛兰、方古骧等面前大堆长几过人的丰草以内,埋伏了四名悍健凶苗。
但凶苗是静静伏在草中,待命骤起发难,应该毫无迹象,怎会被对方发觉,连人数也一并道破?
秘密一经揭破,姬亨索性低啸两声,便从深草中唤出了四名凶苗。
方古骧见这四名凶苗,均颈长近尺,并于颈头堆叠着无数金环,手中各执一根细长铁管,遂向诸葛兰悄然说道:“诸葛姑娘,这是少见的‘长颈凶苗’,他们个个力大身轻,凶悍绝伦,颈中飞环与手中吹箭,更均淬有剧毒,是极厉害的特殊暗器……”
诸葛兰接口说道:“我知道,这一阵我来应付……”
方古骧诧道:“诸葛姑娘,你……你莫要忘了你的肩伤!”
诸葛兰伸手折了一根竹枝,娇笑说道:“老人家放心,我闲得太以无聊,只拿这些凶苗,略为散心解闷,等到应该费力气时,一定让你来施展便了!”
方古骧无可奈何,只得皱眉说道:“诸葛姑娘当心…点,千万不要累了自己!”
诸葛兰笑了一笑,手持竹枝,缓步当先,向那仍站在峭壁顶端的姬亨,仰头叫道:“姬朋友,听说这些长颈苗子,对于暗器手法,最具专长,你叫你们……”
话犹未了,姬亨已冷笑接道:“好,你既不知天高地厚,要想找死,我便叫他们施展金环,对你超度便了!”
说完,把手略挥,四名凶苗,各自双臂齐伸,便有八只金环,凌空飞起!
这八只金环,是戴在他们手腕上的软小金环,不是套在颈间,把颈子撑得长长的巨型金环。
但八环凌空,飙轮电转之下,也均带着“呼呼”锐啸,威势颇为凌厉!
诸葛兰扬眉一笑,右腕微伸,把所持竹枝,在空中划了—个半弧。
金光敛处,锐啸立收,八只金环,一齐穿在那竹枝之—上。
力古骧抚掌笑道:“妙极,妙极,这方法确实轻松,丝毫不费气力!”
四名凶苗互视一眼,微带惊容,八臂再扬,竟有十六圈金虹,向诸葛兰漫空飞袭!
诸葛兰故意炫技警敌,手中竹枝上扬,再度凌空一划!
在她扬枝之际,第一次所穿在枝上的八只金环,化成八圈金虹飞出,准确无比地把第二次飞来的十六只金环,击落一半!
其余未被截击的八只金环,自仍继续前飞,但也仍然一齐被穿在诸葛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