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绝不是好消息,未知的事情,很可怕。
“那你为什么还要攻天?如果你不能改了天道,那就是说先天道能杀死你。”
羽舞说的是事实,在此天此道之内,创造天道的人能杀死一切。
但若木无所畏惧,若是因为不知道就放弃了,那他早就死在封魂冢中了:“就因为我不知道,九天诸神也一定不知道,所以才要攻天。”
这种想法,羽舞不太能理解,她生下来就是神,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也习惯了去避免那些未知的可能。
尝试,有时候就是努力去失败!
有些无奈的耸肩:“难怪你是悟透天道的若木大仙,而我只是接受恩赐的南海小龙。”
说完,夹一颗青菜放进嘴里,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板在一旁听得起劲,等他们不说了才想起该上菜的事情,亲自给端上来美味佳肴,又亲自给门外车上的车夫送过去一份。
囚焰夹几片肉吃了,看一眼若木,又继续低下头吃,但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他的方向。
这个样子让他很不舒服,放下筷子看着她:“想说什么就说。”
若木脸上的表情很正式,吓得她赶紧跪拜请罪:“囚焰知错,剑奴不敢再造次。”
囚焰的样子,一下子让羽舞也懵了,赶紧跟过去跪下,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但求饶总是没有错的。
眉头微微皱起,这样的态度转变,才让他知道,虽然这两跟他看似亲友,但在她们心里,他是若木,那个打败了三清四御,即将登上九天的妖精。
坐正身子,冷声道:“起来吧,你并没有错。”
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你真的不生气啊?”
无奈的叹口气:“你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我为什么生气。”
这么说来,羽舞也疑惑了,问囚焰:“刚刚你为什么突然害怕?我以为咱两不经意间犯了什么大错,吓死了。”
坐直身子,颤抖的声音问若木:“主人真的不知道刚刚我想说什么?”在她看来,天下的事情没有什么能逃过若木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能。
“能,不等于会做,我若是连你半句话都要知道,跟天上的那些神仙又有什么区别。”若木这么说,是要告诉囚焰,他这个主人,把她当做朋友亲人一样。
听他这么说,囚焰心里的悬石也落了下来。
但羽舞还是不知道囚焰刚刚到底想说什么,以至于被若木看一眼就害怕成这样:“你刚刚想说什么?”
确定若木不会雷霆大怒,也就坦然说了:“难怪你是主人,而我只是奴隶。”
这是接羽舞的那句‘难怪你是悟透天道的若木大仙,而我只是接受恩赐的南海小龙’,觉得她非常默契,竖起大拇指:“我就说我们是姐妹嘛。”
若木放下筷箸,剑指沾了酒水,虚空画出符咒来;将符咒打入羽舞体内,收回伏羲剑和、仑净玉瓶和七彩祥云做的衣裳:“你自由了,自今日起不再是我的剑奴,我赠你三百年修为、不死不灭之身,这是北海一战的报酬。”
看到这里,画风突然一转,他又到了北海藏经阁:
北海龙宫藏书阁,羽舞正跟囚焰研习古书典籍,听到青龙要她去东海地牢将四海龙王接出来,立即就变了脸色,言辞拒绝:“不去,那四个老家伙忒狠了点,说什么我爷爷,当年我才十五岁,还没有脱了胎毛的小妖精,就这么被他们关在天涯不归阁,一百年只去看我一次,还是报丧的。”
这样的事情,她有怨言也是正常的,青龙从旁劝解:“圣始祖不是说了吗,你是四海至尊,要保护四海,如果连爷爷都不认,怎么保护四海?”
羽舞满脸的不情愿:“青龙叔,他们四个执掌四海已经有万年之久,可四海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我觉得离他们远一点更能保护四海。”
没想到羽舞对四海龙君的抵抗情绪这么强,看来一时间还难以消除这芥蒂,也就不为难她了,只给她提出要求:“你可以不去接他们,但是以后再北海龙宫见到四位龙君必须以礼相待,该叫什么还得叫什么。”
羽舞不愿意见到四位龙君,合上手中的书本,问横渡道:“将军,你军中有什么职缺,就让我在你帐下效力如何?”
这一招可是始料未及,青龙连忙给横渡使眼色,不要他答应羽舞的要求。
横渡也当下拒绝道:“你是八千年金身应龙,见天与天同大,见地与地同大,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差使你。”
虽然被拒绝了,但羽舞还是不甘心,问横渡说:“那我做个散仙,投在你帐下助阵总可以吧。”
横渡有心卖人情,自然不会叫她如愿以偿:“恕我多嘴,你既是八千年金身应龙四海至尊,就应该见四海龙君。”
要让她去见四海龙君,放下昔日一切恩怨,真的做不到,干脆拿出四海至尊的架子来,告诉青龙道:“既然我是四海至尊,那就不应该是我去拜见他们,要不要见他们也该我来决定。”
“羽舞。”
“青龙叔,莫要说了,见了南海敖钦替我问他一句‘我父尸骨藏在何处’?”
她这个样子,青龙也有些生气了,若论神职,他是东方神主,不在八千龙应龙四海至尊之下,若论辈分,他是长辈,可以训斥羽舞:“尊王陛下,你该知道礼数。”
羽舞转身伏地跪拜:“青龙叔,你若真为我好,就不要逼我。”
二人僵持不下,横渡过来拉走了青龙:“让她自己缓缓吧,或许有一天她想通了,自然会拜见四海龙君。”
囚焰扶起羽舞:“好了,青龙有他的想法,不管方法怎么样,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叔叔很疼你的。”
羽舞点点头:“我都知道,只是每当想起四海龙君不顾情谊逼死我父,这声爷爷怎么也叫不出口。”
拍拍她的肩膀:“那就不叫了呗,四海龙君复位,这四海还是他们的,跟主人上了天界,让他给你个八部正神职位,在天上看着四海。”
点点头,也没什么心思看书了,找个角落坐下来,一个人默默哭泣。
在羽舞的哭泣之中,囚焰又将他带去地界阴间天子处:
饭桌上摆满奇花异果,饭桌跟前坐了阴间天子,羽舞囚焰三人。见她二人无从落箸,阴间天子解释道:“二位见谅了,有朋自远方来,本应好酒好菜招待,奈何酆都城内住的都是精灵鬼怪,神殿之内也是百物交集,一口咬下去指不定就是谁家亲戚,故而只有这些奇花异果可做果腹之用。”
第两百三十八章仙尊历往事,处处悲啼声()
羽舞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轻呼口气,问他道:“这些奇花异果就没有个当差的亲戚吗?”他这话一语双关,若是没有个合理的答案,阴间天子就要成了伪君子。
但这样的问题她不是第一个,阴间天子早有答案:“不会有,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酆都城的奇花异果之所以千年不败万年不尽,是因为托起它们的是这些归于尘土的灵魂,而滋养它们的,是三界中一切生灵,往生的鬼魂到了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洗去生前记忆,这些记忆就飞到酆都城,滋养这些花草果木,众生尚在,这些奇花异果就开不败、食不尽。”
这下好了,刚刚只是抗拒吃花草果木,现在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都觉得它们会爬起来咬断她的脖子。
阴间天子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二位其实不必多想,嚼食入腹的又何止是花草果木,我等金身得道,享受万古了天道所赐予的一切美好,也当有所付出,替众生灵咽下这诸多疾苦。”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两人想不吃都不行。
囚焰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咬开,味道奇苦无比,好像将一个人一生的凄苦都放在了这片花瓣上,而她一定要咽下这份凄苦,才算完成一次救赎。
羽舞的情况也不好,她选择一个长得还算好看的果子,可是一嘴咬下去又酸又涩,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再也不敢动筷子,阴间天子放下筷箸告诉她两:“你吃的那片花瓣生里面有一个奴隶的一生,那个女人从生下来就是奴隶,不知道父亲是谁,跟母亲生活在牛棚边上,断奶之后没在吃过一顿饱饭,冬天下着大雪,他只能蜷缩在黄牛的怀里取暖,六七岁就开始劳作,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骨瘦如柴,躯体只有两尺大小,也没个安葬的地方,让野狗给啃了骨头。到了阴间界他问判官‘我来世该是什么样的命途?’判官告诉他说‘奴隶,不得好死!’他听了之后不愿再往生,自绝于判官殿上。”
难怪它会这么苦,这一世何其苦涩!
囚焰拉起个不好看的笑容,或者说她动一下嘴角,更像是在哭,问道:“你只凭这些花叶,就能看到他们生前之事?”
其实她不想问这个问题,只是这个故事,比那片花瓣更苦,她必须说点什么,才不会哭出来。
点点头:“正是,酆都城没有别的,就是这些花叶陪伴我,日久天长,就练成了这个本领。”
说这话的时候,阴间天子眼角也含着泪水,只是不知道这泪水,是在哭自己的孤独,还是替这些花果的生前惋惜。
羽舞口中的味道淡了一些,好奇问他道:“那我吃的这个果子,生前是个怎样的命途?”
“那是个善妒的女人,她生在士族门第,长相俊美,豆蔻年华攀上君侯,做了正宫夫人,可生性善妒,见不得君侯与别的女人想好,先是设计杀死了君侯两名妾室,又将通房丫头鞭打烙印,宫中凡是长相好看的都逃不过毒手,最后发展到君侯与亲妹子走的近一些都要生妒,与君侯相爱三年,终于结了良缘善果,怀胎十月生下一女儿,两三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君侯对她宠信有加,女儿更是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谁曾想这女子竟然跟女儿争风吃醋,趁君侯外出之际将亲生女儿投入井中溺死。君侯归来得知爱女亡故,终于雷霆大怒,将新仇旧怨一并与她清算,判了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死后她问判官来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判官告诉她来世做不成人,要做个任人骑坐的马驹也赎今生的罪孽,这女子不甘做个畜生,自绝于判官殿,归了尘土。”
不由得咽口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多很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这么想着,又自嘲的笑了,口中喃喃一句‘要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羽舞的身世,二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对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自问并无好奇。
阴间天子给两人各夹了一些花果:“酆都城也不是所有的花果都是苦的,尝尝这些美好的。”
刚刚的拿一片花瓣已经有了阴影,拿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果子喂进嘴里,味道甜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了腹中,感觉腹部有灼热感,非常舒服。
这个果子更像是灵丹妙药,不由得好奇,问他道:“这个人的前身,当没什么波折吧。”
阴间天子浅浅的笑着,告诉她说:“他生前是个修道之人,造福百姓,普化渡民,曾游走诸侯国讲道除妖,一百三十五岁之时途经小华山,不识得上古妖兽肥遗,只当是四脚蛇成精,祭出法宝就要收妖,肥遗一怒之下将他一生修为屯的干干净净;死后在地府跪了三年只为见我一面,见到我只问一句‘来世我可能成仙了道’?唉!可伶他百年道行一朝丧,肥遗不仅吃了他这一世的修为,还断了他来世的仙根,得知事实,望着殿外奇花异果,喃喃自语‘生前不能成仙了道,来世不能修炼仙法,何苦入了轮回,不如就在此处归了尘土,渡那些该往生之辈’;语罢,自绝神殿之上,因其献身归了尘土,故而所依附果实不禁味道甘甜,岂能养身护体。”
没想到这些归了尘土的鬼魂还有这么多讲究,羽舞也拿起自己面前的一个果子吃了,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细细品尝,有一丝苦涩,苦涩中又有一些微甜。
尝不出来这一生是福是祸,还是问阴间天子:“此人生前是何命途?”
阴间天子轻轻再递给她一片花瓣,告诉她说:“这是一个农夫,祖宗十八代都是农夫,他的一生经历了武王伐纣,漂泊琉璃七年余,亲友都在逃亡中死了,最后只有他熬到了天下太平,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只能果腹而已,八十高龄孤苦无依,被乡里举上朝堂,见了君王,享受供养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八十二岁自缢家中,终究了孤苦无依的一生,到了判官面前他问来生,判官告诉他说‘男耕女织,得一双儿女,三十岁时犬戎南侵,儿女惨死,夫妇二人漂泊流离,五十岁饿死路边’,他听了呜呜的鹅哭几声,又哈哈大笑说‘不如归去’,自绝于判官殿,淡然陨落,才有了这近乎白水的味道。”
把拿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袭来,口中的味道比蜜糖有过之而无不及,咽下之后五脏六腑都像置身蜜罐。
舔舔嘴唇:“我知道,这个人的一生一定没有任何波折,甜的让人发颤。”
阴间天子摇头:“嗯,不错,此人一声可谓是众生羡慕,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携手共渡五十三年,父母慈,子女孝,后来入了阴间界,得知二人来生不能在一起,夫妻二人双双自绝,誓要在幽冥界永世相守。”
羽舞哽咽了一下,伸手要去抠嗓子,又放弃了,问道:“那我刚刚吃的是一个还是一对?”
“一个,酆都城有花草果木千千万,另一个是花草果木何物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那天被端上来,才能知道那女子附在何物身上。”猜到羽舞的想法,也把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她。
略有惋惜的叹口气,与阴间天子打商量说:“如果有一天那女子被端到你的面前,那你可否告知我一声,让我把她吃了,让他们扶起团聚。”
阴间天子没有拒绝,反正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有那么一日又把羽舞叫下来,也算是给这孤苦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一边吃这些甜的苦的,一边听阴间天子讲他们生前的事迹,桌子上的花果吃光,已经是三日之后。
做的有些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对阴间天子抱拳致谢道:“多谢陛下厚待,可否容许我等去酆都城别处走走。”
阴间天子没有反对理由,唤来司事吩咐道:“备大车供二仙乘坐,幽冥界之内大仙可畅通无阻,任何人不得阻拦。”
阴间天子对这两个妖精如此礼遇,着实让其余的神仙大跌眼镜,毕竟这两个只是没什么名气的大仙,至于本事,三界中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可是真正有名气有地位的不多,很可惜,在这个天道之下多大的本事都不见得有用,因为不可能比三清本事还大,反而是地位,那才是实在的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他们也只是想想,毕竟这是他们管不到的。
羽舞囚焰跟这边千恩万谢,才出了幽冥圣殿;六驾马车已经等在宫门之外,二人也不客气坐了上去。
车乘之上,羽舞问囚焰说:“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囚焰摇头,幽冥界她还是第一次来,酆都城那边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她没有想去的地方,羽舞兴高采烈的说:“那咱们去找那片花瓣的另一半吧,或许能让他们夫妻团聚。”
第两百三十九章仙尊历往事,处处悲啼声()
羽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