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要见的人正带着墨宇在村衙门口站着。
“来了?你这个小家伙送了武侯府的第一血,也没多沮丧嘛,进来说话。”
“这这这······”
周明进去后,门口守着的卫侯往中间一拦,禁止他人进出。
玄鸣保持着震惊的神色还未动弹。
陈丞眼睛虽然看不见,感受到身边玄鸣的状态,拍拍他,笑道:“兄弟,震惊了?哈哈,我刚见到霍指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当时心里面想的只有,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绝色的女子。再其次,就只想到,一个倾城佳人居然是任嚣武侯府的指挥之一,与有荣焉,哈哈。”
“可惜了,我是再也不能一饱眼福了,兄弟有机会替我多看几眼。”
“人生漫漫,或许日后能找到替你恢复光明的方法,切莫沮丧。”明知机会渺茫,玄鸣仍然劝道。
“行啦,不用安慰我了,如果世上真的有断眼复生的方法,那都是我们凡人揣测不了的仙家手段了。就跟那天云海古洞里面的云海石一样,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走,喝酒去。”
吩咐门口的卫侯告知周明他们两人的去向,陈丞与玄鸣又回到了南凌河边的这个小酒馆。
不远处的渡口上,一群武侯正在忙碌,把一个个木箱往船上搬。
“船上在搬的那些箱子里面是什么?”
“没看见不好回答你,不过我猜是府里运来的蹶张吧,毕竟你们碰到的那个巨人肯定不会是豆腐做的,得用重兵器对付。周明败得不冤啊,武侯府对新冒出来的这个控尸使杨弘了解太少了,谁能猜到他一个人,能弄得这么大阵仗。”
咯吱一声,酒馆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张冷漠脸出现在玄鸣眼中。
来人不及弱冠,正不停思索的他眼睛里满是怀疑,以及那种看上去洞察一切的无视感。
“易洋!”玄鸣很愉快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哦,是你们呀。”易洋见屋内是玄鸣与陈丞两个,很快把门重新关上,离去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搞什么?”热脸贴了冷屁股,玄鸣有点无奈。
“行啦,易洋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
陈丞笑着道,他的手一直拿着酒盏不动弹,是为了避免那些小机率的拿错地方事件,徒惹自己伤心尴尬。
他在酒盏上抿了抿,又道:“想必是刚刚从前线回来,赶着回参谋堂驻地,他们这些人,从来就信不过情报人员的情报,基本上都要自己去核实。”
“这么夸张?”陈丞明显还知道不少玄鸣所不知道的趣闻,于是玄鸣迎合着回道。
“嗯,易洋能升这么快就是因为他的情报核实、分析的能力在同龄人中最强,府内本着培养他的心思就让他直接代理参谋堂堂长。谁能想到这么一当当出了个怪物。”
“刚刚想必是他路过听到我们谈论船上蹶张的声音,方才推开门查看一下,否则他不会触碰任何一点跟酒有关的东西。”
玄鸣把陈丞手上的酒盏倒满,等他说完,不由得吐槽道:“以前就觉得易洋有点理智得过分,现在光听你说了这么一点,我已经能想象到什么叫做未来的无情感人型生物了。”
“行啦,不用这么夸张,他也就工作时间会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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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几位好友道别,玄鸣独自离开了南凌渡口。
韶州城这样的变化,让整个南越郡的武侯们都进入了战时,他的这些武侯好友,必然没有时间跟他去参加一个武林名宿的金盆洗手大会的。
战争既是一切,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一线天,玄鸣正在路边静静地等着,两边悬崖夹杂着的官道上,一队队骑兵正络绎不绝地从这里经过。
领队的旗帜上,画着的是一只涅槃欲飞的凤凰。
凤城,凤涅营。
如果说任嚣城的官方代表是武侯府,那么凤城的官方代表就是凤涅营。一种类似于王与诸侯的关系,当然,武侯府这个王拥有着绝对的战力与人脉。
凤城以南的地方,是一个庞大的内河出海口,在神州有名有姓的平原。
或许这也是上头可以容许凤城的太守在这个多雨的南方地带培育一队骑兵的原因。
第五章 路有新朋()
“吁——”
白马折扇,束发青衣,平坦的喉咙告诉玄鸣,眼前停在他身旁的这个凤涅营骑手,是一名女扮男装的俏丽女子。
“小道士,还记得我不?”
这突然而来的问题,让玄鸣颇有点尴尬。
刚离开南凌渡口不久的他仍满身硝烟之气,如果让他辨认杨弘手下尸人有什么不同或许辨认得出来。
但是要让他记得一个“他”认识你,你不认识“他”的人,就有点难了。
见玄鸣一脸茫然,女子捂着嘴,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我们就是在这里见面的,我还在忍者手里救了你,你忘啦?”
原来是当日破了幻魂阵的救命恩人,居然又在这个地方碰面,还真是巧了,玄鸣连忙见礼。
对方叫岚什么?玄鸣记得凝眉提过,可他好像不记得了。
“小道士,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在下清虚派玄鸣。”
“凤城岚烟。这样我们就算认识咯,回见。”
“请。”
互相认识后,这位名为岚烟的女子就在同伴的招呼声中,绝尘而去。
一位有趣的活泼姑娘。
拍落飞溅在道袍上的尘粒,凤涅营的骑兵们终于全部过完,玄鸣也能再度踏上南下之路。
至于官府为什么要把骑兵调动到韶州这个丘陵地区,想这么多干嘛,又跟他没关系。
要说此时的一线天很繁忙这是假话,偶尔经过的行人,要不就是在送货的行商,要不就是某某报社的记者。
说到记者······
“这位道长你好,我们是任嚣沧泱报社的记者,能采访一下您么?”
“无上天尊,当然可以,施主请问吧。”
虽然对凡俗界的记者直接找上一个武林人士采访这种事情感到很奇怪,玄鸣还是对正在给他拍照的摄影师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这位名为苏谪的记者,手上拿着一个薄薄的笔记本,钢笔的笔尖已经跃跃欲试。
“请问你是刚从韶州城的前线回来么?”
“额,是的。”
“请问那边的情况如何呢?我听说那边情况很严重。”
“额,其实也没多严重。”
他把嘴角的笑意再度咧了咧,保持着微笑,头往四周转了一圈。
金钱鼠尾,黄皮马褂。
一群提着单刀的古斯教教众,蓦地把玄鸣与两位记者围在了正中。
“啊?”
苏谪显然感到很奇怪,眼前的一幕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阑珊的颤动一如先前,玄鸣缓缓将它拔出,他仍保持着笑意,可说出的每个字,都已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了。
“古斯教!怎么哪里都能见到你们!”
他私底下找宋遗民了解过,古斯教的活动一向隐秘,对汉知会会员的迫害也常放在暗处。
今天难道改性子了?
“记者姑娘,看来我们的采访要终止了。”他护在沧泱报社的两位记者身前,道。
“我有名字,叫苏谪。”
出乎玄鸣预料,她们不见得有多少慌张,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一切。
“小草,这些人的发型好搞笑呀。”
“副社,小草也是你叫的?不帮你拍了,自己拍去。”
苏谪的同伴对她的称呼显然感到非常地不满,一甩手把手上的相机扔给了苏谪。
“别别别,流萤大大,我错了行不行。温柔点,别伤着孩子,老贵着呢。”
苏谪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抚摸着手上的相机,查看着那些并不存在的创口。看那样子,就好像流萤真把相机摔着了似的。
“你们这群下贱的尼堪,怎么看到本贝勒,不下跪听封了?”
一个阿哥打扮的古斯人提着鸟笼,目空一切地踱了上来,完全无视了玄鸣所持剑尖,离他已不足三尺。
“这疯子在说什么?”
“亲爱的副社,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身后的两人仍在窃窃私语,就如两位佳人在闺中笑谈,把四周因为被古斯教围住而导致的怪异感冲淡了几分。
苏谪拿出手机开始翻同行的新闻,不一会,就被她发现了一条大概够得上“阿哥”所说的标题。
“十郡状元骑马游街,下跪听封领取皇赏。”
“什么鬼?”流萤很好奇地把手机拿过来看,“啧啧啧,百年前有多少人为了去掉辫子而牺牲,百年后居然还有人主动向辫子下跪。”
苍天有眼吗?
苍天自然是无眼的,苍天如果有眼,就不会有玄鸣等人的存在了。
双方的交战开始得无征无兆,便是因为双方那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可以随时从谈话状态转变为刀剑相向,也可以在面对面攀谈的时候瞬间抽冷子一刀。
玄鸣就是在“阿哥”还在逗弄笼中雀的时候骤然出剑。
他还不知道古斯教为什么会找上他,但是他知道他与古斯教的关系,早已只剩下不可挽回的敌对。
玄鸣本不想把两位路过采访的沧泱记者牵扯进这个古今漩涡,但是看样子,局面发展并没有跟随着他的想法来转移。
在古斯教的信条中,似乎并不存在有辜还是无辜这个概念。
第三次隔开古斯教众劈向流萤的单刀,那锈迹斑斑的刀刃上,已被玄鸣磕开了两道小口。
加上还在逗鸟观战的“阿哥”,这次碰到的古斯教众也就那么五个人。如果玄鸣独身一个,即便双拳不敌众手,自信还是能逃得开的。
可如今还要护着两位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妙龄少女,这怎么搞?
玄鸣不曾与古斯教任何一人说过任何一句话,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能一直专心于眼前的战斗。
微微侧身避开飞溅的锈片,百年前这群恶心的人用煮过的大粪来炮制箭头。如今新时代到了,干脆就直接使用锈迹斑斑的单刀作为武器,这一丘之貉的卑鄙,还真是深入血脉。
幸好,阑珊剑利。
玄鸣无声无息中把剑气漫于剑刃之上,一次普通的交锋后,只听啪啪两声,对面有两人手上的单刀就断成了两截。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金钱鼠尾,身着马褂的古斯人从远处飞马而来。
手上弯刀下持着,目标俨然就是玄鸣所在。
黑马携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人压力剧增。
第六章 沧泱双侠()
马上的古斯人满脸狞笑,似乎已经看到了玄鸣被一刀劈飞的样子。
马蹄卷起的黄土顺着风向玄鸣膝盖卷来。
无论上跃还是侧跃,都能躲开,那该上跃还是侧跃?
很可惜,答案是不能跃。
躲了站在身后的那两只怎么办?
于是玄鸣持剑在手,抵御着越来越近的压迫力,任凭四位古斯人各自散开。
“笨蛋!”
耳边传来流萤轻轻的嗔骂,随后一只玉手抓住了玄鸣的胳膊,把他拉向了左边。
“啊?”
促不提防的玄鸣被流萤一提则起,他怎么也想不到,身后的这位沧泱记者,居然也有武功傍身。
原来他刚刚竟自作多情了么?
说来话长,实则只过了短短一瞬,古斯教骑兵的马头已近在咫尺。
玄鸣仍被流萤提在半空,他回头看去。
只见苏谪迅速后跳,提笔的右手随之横向一挥。一道暗黑色的水墨划痕在她身前出现。
看那墨痕边缘锋利的样子,没有人会怀疑它的杀伤力。
与此同时,两道内力化成的墨种突然分别在古斯人和黑马跟前绽开。
骤然惊马,惊人,这名样子看上去及其接近自己祖宗的古斯骑兵就这么提着刀被座下马掀了下来。
苏谪的动作很快,你明知道她很快,可她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你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后跃而飘飞的马尾辫糊住了苏谪的侧脸,也糊住了她那得意的笑颜。
直到现在,玄鸣方才落地,还因为看得呆了,落得是一个踉跄。若不是流萤未曾放开手,他就要丢个小脸了。
玉手被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流萤脸上换成了与苏谪同样的笑颜。
“道长,你好呆呀,你的道号里,不会有个呆字吧?嗬嗬。”
“流萤姑娘,见笑了,小道清虚派玄鸣,说起来还跟两位姑娘一样,同样来自任嚣城。”
“这样么?清虚派。我想起来了,那个池祈前辈就是你的师父吧?”
“是的。”师父真的好出名,如果什么时候,能有一句原来你就是清虚派玄鸣的惊讶就好了。莫名起了名利之心,玄鸣连忙暗诵几句无上天尊遮掩过去。
却忘了他自己都跟会稽郡的寻天和尚说过,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学武林子弟。
他们两人在攀谈,徒留下苏谪一人与古斯教周旋。再说了一会闲话,蓦地只听苏谪大喝:“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
内力化作的水墨遮掩下,佳人身姿潇洒,脸上满是嗔怒。
玄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提剑瞬间加入战团。
这些古斯人也真是奇怪,自从苏谪把他们的同伴打落下马,就看也不看玄鸣二人一眼了,刀只往苏谪身上招呼。
这仇恨转移得太快。
“小草,你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失去你的副社以及秘书部部长加警卫处处长你知道吗?”
“亲爱的副社,你得叫我流萤大人。”
在流萤苏谪二人的玩笑声中,玄鸣截住了原本提刀冲他的古斯骑手,与此人一起冲来的黑马早跑得不知去向。
他的骑术也真是了得,被苏谪打落下马,却丝毫不见损伤。
手上的食日弯刀使得又刁又狠,与同伴相比,眼前人的刀法又是另一番风格。
“有点意思。记住了!本道道号玄鸣,免得你一会落了黄泉不知道如何向牛头马面分说。”
“哼,鳌轩。”这位名为鳌轩的古斯人不屑地回道。
提着鸟笼的贝勒闻声往这边瞥了一眼,吩咐道:“男的杀了就杀了,女的长得不错,可以留着。”
五名古斯人齐声道了一声喳,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吃定了玄鸣三人一样。
“我呸!狂徒受死!”玄鸣怒极反笑,喝骂道。
阑珊的剑尖如蛇般吞吐,阵阵杀意从玄鸣身上发出。
鳌轩见状仰天大笑:“好凶好凶,鳌轩大爷都要被你吓住了。”说着反话的他刀法丝毫不见有慢,手中弯刀更是与玄鸣争锋相对,亦成蛇形。
只见一条黑蛇与一条白蛇互相吐着信子,狠狠地缠绕在一起。
玄鸣眉头微蹙,小心地与对方缠斗起来。
他岂敢大意,古斯教众人,还有一个所谓的贝勒在一旁虎视眈眈地尚没出手。
难道这个贝勒会像百年前的八旗子弟一样声色犬马,醉心玩乐,手不能拉弓,腿不能骑马么?
也太小看现代人了吧。
不排除古斯教所谋甚大,他们的谋划完成后,或许也会像他们的祖宗一样,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腐化堕落。
但不是现在。
对于古斯教教众来说,现在还处在他们的打江山阶段,想必每个人,都是牟足了劲的。
或许努力一把,就能重新当回高高在上的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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