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琉音嘟了嘟嘴，“明明是你先提起的……我好奇，怪我咯。”
司墨突然间无言以对。
不过……散灵确实是有，但却更像是被人硬加在这名女子身上的。
阮家小姐名为阮云清，时常被噩梦困扰。总是梦到有人挖了自己的心，或者是一切奇奇怪怪的文字。
她的家人把这些定义为“噩梦”。所以在这块地方广招人才，希望能将阮小姐的病治好。
司墨此次扮演的就是这么一个……嗯……郎中……
叶琉音不屑的嗤了一声：“不就是个江湖骗子嘛，说什么郎中呀。”
司墨脸一黑，顿时一噎，伸手便是一个爆栗子：“说二哥是江湖骗子？那你是什么？”
小荷叶，你在人家家里装江湖骗子，啊呸，装郎中，也装的像一点好不？走着走着就冒出个江湖骗子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你二哥的脚吗？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郎中！”叶琉音拍拍胸脯：“哼哼。”
正儿八经？
司墨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将她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掰了下来：“阿音，别闹，等会见到了阮小姐，可不能这么胡闹。”
小荷叶大眼睛吱溜吱溜的转：“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她，你是江湖骗子的！”
见她又把手放回了胸前拍了拍，司墨抿唇，胸都要没了，你还拍！
有下人领着司墨与叶琉音进了大厅，古代人间的女子都很讲究，即使是看病也要隔着帘子。
叶琉音透过纱幔往里看去，紫衣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白希的手腕上套着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段在司墨手里。
“这位公子，小女是得了什么病？”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候就，那紫衣女子的父亲忍不住问道。
司墨勾唇一笑：“没什么大碍，阮小姐前些日子是不是去了墓地一类的地方？大约是染上了不干净的气息。”
叶琉音顿时一噎，什么不干净的气息，二哥居然说她的灵力是不干净的气息！
“墓地……是了，前些日子小女从家乡回来，走了近路，穿过了久无人居的镇子。”那位阮员外顿了顿：“听说有孤魂游荡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小女这般模样……”
叶琉音又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总觉得紫衣少女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司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否请小姐出来一见？”
“这……”阮员外犹豫。
司墨笑着解释道：“望闻问切一样都不可少，若是不看，在下哪里知道小姐现下的详情？”
叶琉音都觉得二哥说的很有道理了！
“爹爹，无妨的。”纱帘内的女子开口，解掉手腕上的红绳，婷婷袅袅，缓缓走来。
叶琉音愣了一下，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再看了看二哥，见他抿着唇，直直看着来人。
司墨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这个人……这个人的容貌……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身边的阮员外，又对着阮云清一笑，冷冷勾唇：“小姐眉心黑气浓重，怕是邪气入体。”
“这……这可怎么办？”阮员外急道。
叶琉音咬着下唇，紫衣女子的面容，似乎隐隐觉得很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脑海中隐约出现一些片段，一名紫衣华服的美丽女子在高山之阳迎风起舞……
这个人……好像，很像阮烟呢。
“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一试。”司墨笑道。
阮员外当然不嫌弃，当下就安排司墨与叶琉音的住处，司墨说是明日开始，为阮小姐出去恶灵。
今日天色已晚，叶琉音也早早的就困了，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炸开，却又一时间根本不想管。
司墨安排她睡下后才离开。
阮云清……阮员外……自以为装模作样的本领很好？
*
“上仙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木槿屈膝一拜。
离深负手而立，神色淡淡，语气却是凌冽：“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木槿神色一转，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冶，她的眸子与离深的眸子颜色越来越接近，“这样岂不是更好？否则若是我不露面，上神万一走了怎么办？”
离深勾起木槿的下巴，妖冶的眼眸转动：“走？你身上有着叶琉音的散灵，上神怎么会走？”
离深上仙一直都是冷清的，也只有对待阮烟是温柔的，但从来没有过这般诡异的感觉。
木槿总觉得离深早就死了，死而复生一事本就诡异，离深上仙不仅死而复生了，而且还恢复了仙力。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总之，按我说的做便是。”离深笑道：“我只要阮烟，其他的……”
木槿一愣。
离深转头，是的，他只要阮烟。司墨迟早会死，而叶琉音……他会让她完完全全变成阮烟！
*
第二日，小荷叶使劲揉揉眼睛，却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又使劲揉了揉。
司墨无奈的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阿音是还没睡醒？”
“嗯。”叶琉音软软的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困。”
“快起来。”司墨将她整个人从被子里拉出来，扯过衣裳替她套上：“不早了。”
软绵绵的肉肉贴着司墨，似乎没有骨头一般的东倒西歪：“嗷，困呢，嘤嘤嘤。”
“听话，今日将你的散灵与记忆取回来。”司墨叹息，等到这些都回到了阿音体内，阿音就真真正正的是一个完整的神了。
叶琉音目光流转，似乎很不愿意一般。
“阿音不想回想起那些事？”等了一会儿，见叶琉音还是没有动，司墨便问道。
“二哥，恢复了记忆，我会怎么样？”叶琉音低眸，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她恢复记忆后，成为了阮烟，那么司墨会怎么样。
隐隐觉得，二哥会离开……
司墨目光含笑，恢复了阮烟的记忆之后，叶琉音的这九百多年，对她来说就不算什么了，能否记得还是一个未知数。
那时候她的记忆里，司墨还是那个司墨，再也不是二哥。
而他……他或生或死，对于心已死的阮烟来说，大约也是不重要的吧。
阮烟会有自己的生活，成为世上最后一个神，忘了他，然后活下去。
他便能安心离去了。
叶琉音见司墨沉默，乖巧的爬上司墨的背：“二哥，去就是啦。”
院宅有个大院子，四周是水，由木桥通往中心，中心是一个用竹子搭起来的大圆盘。
阮云清便在圆盘上等司墨前来。
司墨随手一挥，将所有声音与光影隔绝，外边看起来，就好像没有那三个人一般，而里面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外边。
阮云清显得有些害怕：“公子……这是……”
司墨随意撇了撇外边站着的阮员外，阮员外那妖冶的目光不断流转，司墨勾唇淡淡说道：“施法过程不得被影响，想必阮姑娘是知道这一点的。”
☆、第115章 莫非有人在帮他们？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总之，现将阿音的散灵与记忆取回来再说。
“姑娘经常梦到了些什么，可否告知一二？”司墨问道。
阮云清点了点头：“小女经常梦到一个人，那人穿着紫色衣裳，总是重复着一个画面……”
阮云清清清楚楚的说了，阮烟是怎么样被挖去了心，抽去了灵力的画面，期间还提到了一名黑衣男子，那说的一定就是司墨了。
这确确实实是阮烟的记忆，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界往事。不管这个女子的真身是谁，她都不可能知道这些，所以司墨确定这是阮烟的散灵。
可是她是如何拿到这散灵的……
“姑娘稍等，可能会有些疼痛。”司墨缓缓挥手，指尖光华流动：“实不相瞒，姑娘梦到这些，是因为经过墓地之时被魂魄缠身，在下可将魂魄抽离，姑娘安心。”
叶琉音一噎，二哥，你也真是能扯！
“魂魄缠身？”阮云清一捂胸口，似乎很是担心的模样：“小女前些日子确实经过那墓地，只是这些记忆却是很早就有了……”
叶琉音皱了皱眉，阮员外明明说是经过墓地之后阮云清才变得不正常的，怎么现在阮云清又这么说？
司墨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阮姑娘的家长久居于阴湿之地，待在下施法完毕后，阮姑娘搬离此地便可。”
“可是……”阮云清摇摇头：“这些记忆伴我如此之久……就这么取走……”
叶琉音抿了抿唇，怎么现在似乎她在有意无意的制止二哥将记忆取出来？
阮云清抬起含水的眸子，“那梦里的人……一件件往事，小女都不愿意忘记……”
她直勾勾的看着司墨，眼眸带水，唇角柔软的微微勾起。司墨叹息一口气，阮云清是阮烟的模样，可是那又如何，不过是长相相同罢了，其它的与阮烟真是毫无一丝相像。
世人皆说阮烟秀外慧中，可是真正的情形又有谁知晓，世人不可能都见过神女，他是为数不多的与神女阮烟打过交道的人。
那个人前一脸正经，而人后活泼顽皮的女子，与眼前这个阮云清出了容貌，毫无相同之地。
“若是小姐不想忘记，又何必耗费千金寻求一能人替小姐出去记忆？”司墨的手停在阮云清面前五寸的地方，嘴角裂开一个嘲讽的笑意。
叶琉音仔细观察阮云清，又看了看外边神色焦急的阮员外。
怎么觉得这两个人……阮员外一心想将记忆碎片去除，而阮云清却是不愿意。
她这么做必然是有她的理由，只是留着阮烟的记忆是为了什么，就算有记忆，她也不是阮烟啊。
“可是，我……”阮云清也瞧见了阮员外焦急的神色，一时间心伤难以自制，什么都是为了阮烟，那个人这么迫不及待的将她推出去给司墨，为的不就是让司墨取走她身上的碎片，然后让叶琉音恢复阮烟的记忆？
可是这样对他来说，对叶琉音来说都是好的，但是从此以后阮烟便不会记得“叶琉音”这段岁月里的人事物了，包括这段岁月里的司墨，也都会统统忘记。
司墨就这么确信，那个阮烟还会再一次爱上他？
司墨见阮云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微微一笑：“小姐不必担心，很快便好。”
接着叶琉音觉得眼前一晃，刹那间四周的气流紊乱，心口隐隐作痛！
“阿音，屏息凝神！”司墨淡淡的话语传来。
叶琉音心里一惊，却还是这么做了，再睁眼，便见到司墨的手里握着一枚浅蓝色的水晶一般的东西，见他缓缓收好，又看了看倒在一旁的阮云清，叶琉音问道：“二哥，这便是那记忆碎片？”
“正是。”司墨点头，“待全都找齐了，再将碎片送进你的体内。”
不久之后，结界撤去，阮员外立马上前来扶起昏迷的阮云清：“这位公子，小女她……”
司墨看了阮员外一眼，才道：“令千金无事，不过是耗费了太多体力，休息半日便可。”
“那就好，那就好啊……”阮员外点点头：“公子是不知道，这附近那处墓地，传闻藏着神女的衣冠，所以灵气过盛，引来了许许多多不干净的东西。神女倒是无事，只是可怜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啊……”
叶琉音微微皱眉。
阮员外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墓地，这次还说居然藏着神女的衣冠？
“在下也曾经过那墓地，确实有些不寻常。”司墨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怀疑阮员外说的话。
“公子，您是高人，能否……”阮员外神色凄苦：“罢了，这样也太为难公子了……”
司墨却点头：“阮员外是想在下前去墓地一探？正好在下也正有此意。若是无事，下午便可动身。”
阮员外表现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司墨淡然勾唇：“还有一事，阮小姐体质弱，实在不宜居住在此，建议阮员外搬一处宅子，此处多多少少都有些受墓地的影响。”
叶琉音一噎，扯了扯司墨的衣角，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明明阮云清的体质差与这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墨淡淡的回了她一个笑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快到午时了，阿音必定是饿了吧？想吃些什么？”
阮员外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是我疏忽了，叶姑娘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下人去做！”
午膳很丰盛，叶琉音却没有什么兴致用膳，脑袋里一直想着阮员外说的郊外墓地。葬着神女的衣冠？堂堂神女怎么可能会葬在这里……
司墨的脸上倒是毫无惊讶，也没有表现出太有兴趣的模样，带午膳用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告别阮员外，前往墓地。
“叶公子可切记，太阳落山之后，定要返回，那墓地邪门的很……”
司墨勾唇点头：“自然的，阮员外尽管放心便是。”
叶琉音与司墨走出两步，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阮云清——她很熟悉，不仅是面容熟悉，她身上的气质更是熟悉，并不是因为她拥有阮烟的散灵，而是因为……她很像一个人。
但是叶琉音又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她暗自摇摇头，跟上司墨的脚步。
这处墓地的确如同阮员外所说的，邪门的很。
四处幽幽环绕着绿色的幽光，一明一灭如同冥灯一般闪烁着。
叶琉音着实的打了个冷颤。
“这是一处上古神魔战场的遗址，不知为何几万年下来，还是不曾有过变化。”司墨看着叶琉音的眼神，解释道。
叶琉音伸手抚摸石壁上的文字，那文字与上回在离深那儿看到的，自己前世留给离深的书上的文字一样，她虽然不认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稔之感。
“那么……这些也都是上古文字？”叶琉音一连看了好几块石碑。
“是的，那上面记载了这场战役的经过。”司墨一一翻译完，说道：“人界本是神魔两界的交界处，自神魔覆灭后，此处便成了人界，其实在阮员外说之前，我便已经知道了这出遗址在这里，但是……”
叶琉音听到司墨的但是，歪了歪脑袋，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神魔遗址，并不是凡人能见到的，此处蕴藏着巨大的神力与魔力，别说凡人，就是修为低下的仙人来此，都受不住这力量的冲击，虽已过去万年，但力量仍在，你我都是神体，所以无事。”司墨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似乎带着嘲讽一般：“阮云清是如何能途径此墓地？”
叶琉音抿了抿唇：“所以……他们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引我们来此？”
“嗯。”司墨点头：“瑶光天妃将神女的记忆碎片散落，自然是想让众人永远都找不到，而这里，就算是找到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
“所以……”叶琉音喃喃道：“阮员外和阮云清是为了让我们进来找到记忆碎片，才这样的？”
可是这样怎么说的通？莫非有人在帮他们？可是既然是帮他们，为什么不露面？
司墨神色掐灭一丛绿色的火焰，那个人确实是在帮忙，但帮的却只有叶琉音。司墨微笑不语，如今能找齐碎片才是最重要的，不管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总之……阿音好，就够了。
☆、第116章 完愿
“所谓的神女衣冠，大约是臆想的，但是神女的记忆碎片确实存在的，神力与魔力最强的地方，有你的记忆碎片。”司墨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火焰说道。
绿色的火焰幽幽暗暗，叶琉音有些惊讶：“绿色的火……”
那火焰似乎带着一种力量，隐隐约约有些草木神力的气息，司墨看了一会，便转头看向叶琉音，见她一动不动的盯着绿色的火，微微皱眉。
“走吧。”司墨抿唇，“与二哥站在一起便好，其他的，不用理会。”
叶琉音听话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