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海对此的回答是——不。
呸！顾曳翻着白眼，只能挑着自己最有用的，她本就是炼器大师，眼睛贼毒，这鬼道宗拥有的大漠稀材都叫她看了个透透的。
不过有一样东西总让她狐疑几分。
“这是降器？没有品级，模样跟葫芦似的，没有气息也隔绝气息，好古怪。”
李沧海其实也早早留意到了，因为这模样的器具在这库里很多，好像是广用的物件。
“而且常用，上面灰尘都少。”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想不出所以然，就各自挑了一些带回去研究。
分好战利品，顾曳就要走了。
“漠北邪道已经荡清，顾姑娘自然是无事一身轻，不过关于这幕后之人若是有些痕迹，希望能跟我们联系，自然，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也会跟你联系。”
李沧海这话让顾曳有些不开心了，“可别，你们再要对付什么人，比如那拢帝，我可不是对手，而且我也不想当她的靶子。”
“好吧，既姑娘如此要求……左右守着你，那拢帝也总会动手的。”
“长得这么美，就不能跟我一样心地善良吗？！”顾曳翻了个白眼，走了，后头的李沧海难得扳回一局，也算是笑了。
笑容绝美能拂开这漠北终年不散的沙尘。
苍天大地满目疮痍，漠北邪道被灭，不管对于正邪两道还是普通老百姓都有巨大的影响力。
虽然不至于弹冠相庆，但对于已经被邪道统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百姓而言的确是一次莫大的喜事。
这种喜事在夭夭跟李大雄带着两个病号要租下一农家小院的时候，对方竟欢喜到不要钱……
“你们定然是朝廷派来围剿那些邪道的人，还负伤了，辛苦辛苦，我如何还能要你们的钱……”
不仅帮忙打扫好屋子，还准备了饭食，可把李大雄给欢喜的，不过为了让叶韩两人静养，还是婉拒了对方日后每天来投喂的好意。
这才安顿下没多久，顾曳就来了。
叶韩两人这状态绝不适合远行，回哪儿都不合适，索性如今漠北也算安定，他们也就住下了。
只是顾曳摩挲了下戒指，暗暗道之前在鬼道宗藏宝库里得到的那个葫芦状的东西……
她总觉得这玩意她好像见过。
但只是一种感觉，记忆里却搜索不出来，也是见鬼了。
漠北邪道被平，这个消息传回大唐可算是大振人心，李氏皇族的颜面也收回不少。
李沧海有龙舟，回得很快——本身以她的能力安排好漠北的事情也很容易，何况出手前就已经有了细致的收尾计划，所以一龙舟回神都也就在第三日。
李太极见到了李沧海，谈不上多骄傲，反而对漠北的结果很是平淡，只问李沧海是否受伤。
“本来也以为会是一场硬仗，有神秘力量插手，虽结果喜人，却越发让人焦虑了。”
李沧海如此说，李太极其实也有这样的忧虑，“排除拢帝，血妖有最大嫌疑，他们本就贪图人之血肉，邪道之人身上的邪力也正是他们喜欢的，但蜃楼也一直藏在云雾里，自打淮山被杀，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漠北的也给她端了？”
“端了，她的行动力很可怕，刚到漠北不到几个时辰就找到了点儿端了锅，但我瞧着漠北本就被蜃楼放弃了，一点支援跟回应都没有。”
“那么蜃楼也有嫌疑了……弃车保帅声东击西。”
两兄妹细谈了下局势，然后李沧海自然是要去找李道的。
走之前，她瞥了一眼桌子上覆面的一幅画。
第488章 嘿嘿嘿
“皇兄。”
李太极抬头看她。
“后宫佳丽三千人只取一瓢，可人家那不是一瓢柔情似水，而是能烫死人的岩浆，慎重！”
她走了。
李太极默了好半响才失笑，自言：“朕难道不知她的年岁比小九也大不了多少，也能靠自己翱翔九重天，是看不上这偏居一隅的皇宫的……真是多虑了。”
多虑了，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可一个人怎么能跟另一个人那般相似，难道真是转世？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崔府，情报亢长，躺在床榻上的人有一双修长苍白的手，覆在被子上，听着汇报，只回了一句，退。
下面的人就退了。
闭着眼的人睁开眼，眼里有血丝，眼皮底下有青色。
他像是病入膏肓垂死的人。
却富有这广浩天下都不能匹极的财富。
漠北边境接壤塞外草原。
草原风很大，地上有点点绿草，看起来十分缥缈辽阔。
一个光头一个人坐在这巨大而辽阔的平原之中选了一个湖泊，这个湖泊圆而大，水深不见底，只瞧着水色深蓝。
他架了一口大锅，锅里炖着草原上猎来的野山羊，吃着肉，从下午吃到了快入夜。
有一个人终于来了。
他披着黑袍，一步就千米了似的，没几步就到了跟前，脚下的草没有被靴子踩压，他像是漂游着的苍灵。
这广浩草原生生不息原野的霸主。
“来啦。”光头佬哼哧哼哧喝了一口肉汤，“你的蛊毒很有用，一个个都跟弱鸡似的，已经都放湖下面了，够你用的了，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时候分我一些…”
黑袍人身体拢在袍子里，闻言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被晚霞覆了半边天的苍茫大地。
等夕阳快消失不见，他说：“偷学了鬼道？若是还沾染妖血，你会变成孤涿。”
胡修道行无所不忌的人必将走火入魔，变成一种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
这天地间能这么形容的除却僵，也就是孤涿。
僵是先天的怨气后天的阴力，倚仗环境，且喜欢独居老地，可孤涿却是自己作的。
一个人坚定不移得走在作死的路上，只为复仇。
光头佬捧着羊腿骨啃着，听了这话就停下了，看向他。
“孤涿啊？无所谓啊，人还是妖还不是活得那张皮，大家把皮剥下了也都只是一身白骨，没区别。”
黑袍人皱眉，光头佬低下头继续吃肉，一边吃一边冷漠得说。
“三十年前我就是替妖办事的，用那臭丫头的话说就是那劳什子汉奸，汉奸当多了就有报应了，妻儿老小都被杀了，本来很敬重我的小姨子连妻儿的坟头在哪儿都不愿意告诉我……不管是不是我当年做错了，也不管动手的是人是妖，更不管我会不会成为孤涿。”
“我觉得她们应该还活着。”
他不提自己悔不悔恨。
只是不甘。
黑袍人没再说话，只是走向那个湖泊。
光头佬就坐在那儿继续吃肉，黑夜降临，他窝在那儿的背影拉长，会发现那是孤独。
他执拗得用那可笑的妄想来支撑漫长的岁月，不折手段也要达成目的。
他是光头佬，他只为自己的无耻代言。
片刻后，那黑袍人无声无息入了湖泊。
黑袍漂浮在水面上，人已经下潜。
光头佬没有回头看，或许天上的明月可以看见——那湖泊之中碧绿如翡翠，却有大片大片的血被翡翠绿给无声无息吞噬。
这样的吞噬无声息，血妖之地，一身血衣捏着一个头颅屯吸血肉的妖孽转过头，咧嘴，邪恶逆天似的。
但他那双瑰丽如血玉宝石的眼里却是若有所思。
远在雾气缭绕的蜃楼之中，一枯败老树下坐着的一个人，浑身爬满了紫红色的血丝，他仿佛老态，又仿佛年轻，仿佛垂死，又仿佛沉睡。
直到外面的人跪地。
“楼主，这一批血源已经准备就绪。”
他没有睁眼，只是懒懒得发出了一个声音。
嗯。
那老树无声张开了上千上万的血盆大口。
北隽过了拢右道要回北帝宗，却在拢右的天勤栈道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天昆吾的那位乾坤高手吗？
北隽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招惹天昆吾那样的庞然大物，可他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
好像在等他。
“北帝宗北隽见过前辈。”
对方来意也很直接，“你哥哥素来苦修，就是北帝宗的人也很难见到他，唯一能亲近联系他的也就你这个弟弟，我想见他，就只能通过你。”
北隽也才知道对方来意，迟疑了下，“我问问他，前辈稍等。”
天昆吾的人自然不会等不及，只在茶肆里面喝了半盏茶，北隽回来了。
叶焚香醒来得比韩以枫早，后者是一个月后醒来的。
两个人养了好生时日，从虚弱到正常，再到后头实力恢复大半，五个人就在那院子里生活了两三个月。
时间其实真的如白驹过隙。
叶焚香坐在漠北一绿洲湖边，看着火堆上炖着的鱼汤，夭夭是操刀的厨师，她大概也就只能看火了。
偶尔看水……水里有两个汉子在捕鱼虾。
顾曳坐在边上用画板涂涂写写，已经花了上百张稿子了，也不知在弄些什么。
叶焚香知道这人是擅炼器，也能自创术法的天才，她的脑子跟别人不一样，反正那一张张图纸她经常看不懂。
哗啦！李大雄出了水，手里抓着一条二三十斤的大鱼，大喊：“嘿哈！我赢了我赢了！”
但也随着水声，韩以枫上了岸，手里也抱着一条大鱼。
显然比李大雄快了一步。
“靠啊，韩老大，你不要脸！是我先抓到的！你们评评理啊。”
叶焚香：“枫赢了。”
夭夭：“你输了，大熊。”
李大雄：“呸，你们不要脸！就帮他！猴子，你看啊！”
顾曳抬头：“我也帮他的。”
李大雄一掌拍死了那条鱼——气死老子了。
如果孟美人在这里，他肯定不会被欺负。
咕噜咕噜，大锅里的鱼汤炖着，汤汁乳白，香气鲜美，还有香菇等配料荟萃，看起来十分鲜甜，另一口大锅却是红烧…
李大雄顾不得了，一上岸就凑到了锅边，口水都要下来了。
“夭夭，好了没，好了没…”这话才刚说完就被顾曳踢了一脚。
“就知道吃，哝，这是刚刚出的攻咒，你这人也不擅长辅助，攻防天生兼备，走优势发展路线就可以了，我给你术法给我好好学。”
李大雄虽然贪吃懒惰，可也知道上进，一听有新术法就欢喜了，不过嘴里习惯性抱怨，“哎呀，猴子你这效率不行啊，都两个月了才给我三个咒术，两个攻一个防，你给叶姐他们的都七八个了。”
顾曳：“因材施教听说过吗？你这么傻，多了我怕你学不会，你能懂我这一片拳拳的慈母之心吗？”
所谓慈母之心让众人顿时喷笑，就是那不苟言笑的韩以枫也扯了嘴角。
呸！你才慈母，不对，你才不是慈母！
左右都被占了便宜的李大雄恼怒。
说笑中，叶焚香提起自己两人要回宗门一次，日后的话……
“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说，左右这天下也没怎么见过，寻一安静之地看看山水也甚好。”
顿了下，叶焚香看向顾曳他们，眉眼弯弯，很是美丽。
“这两个月，我甚为开心。”
顾曳随口一句：“奥，因为跟韩老大睡一个房间了吗？”
叶焚香：“……”
夭夭咳嗽了下，顾曳就刻意解释：“奥，别想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你们睡一个房间也未必一张床……对了，是一张吗？”
她还故意问韩老大。
韩老大懵了下，说：“叶子不让我睡地上。”
叶焚香分分钟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低怒：“你别说了……”
顾曳：“嘿嘿！”
李大雄：“嘿嘿嘿！”
夭夭：“喝汤吧，缓解一下他们的尴尬。”
真是够了！难怪你们奎山的人经常被人攻击！
叶焚香瞪了瞪顾曳三人，自觉以二敌三不明智，何况顾曳一个人抵得上一群。
吃着喝着，来了一个人。
沈青玥。
“哎哟我的小姨妈，你可总算愿意现身来见我了。”
沈青玥在漠北，却是失踪没跟顾曳他们照面，几人也以为她有事儿要办——也不知如何处理那许魇的，
“我去祭拜了。”沈青玥开口就解释了自己这段时日的去向。
众人都知道她家族被灭，因此也不敢多问，夭夭给她盛了一碗汤，顾曳殷勤递来。
沈青玥瞥了她一眼，“有事问我？”
“哪能啊，我就是想孝顺一下您，不过也的确有事问你。”
“说吧”
顾曳拿出那葫芦式的玩意儿。
“这东西是什么，小姨妈可知道？”
沈青玥看到这物件第一反应并不强烈，只是拿过去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你从哪里来的？”
“那鬼道宗的养老院呗，那些老东西都消失不见了，藏库里面有这玩意，也不知干嘛用的，材质我都想不透。”
沈青玥查看了一会，说：“鬼道宗并没有这样的修行器具，若是按你说的，是广泛使用的，就是鬼道宗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这种制造方式似乎有些上古制造风格……但我想不起是哪一种，我族里有基本制器的业书，我回去找找。”
沈青玥决定回自己的家族故地去看看，那儿还有她家族的一些遗址痕迹，若是找到一些古籍或许有些用。
顾曳一听就起劲了，李大雄也叫唤起来，叶焚香敬重她，也觉得该去祭拜一番，沈青玥也就答应带他们一起去。
第489章 海上黄荤
沈青玥的星月家族竟是位于河北道大兴安岭一脉的，距离他们现在所在是比较远的，跋山之路路途遥远，走水路会更快一些，不过也没什么商船是走这么远水路的，加上沈青玥、叶焚香外加顾曳都是外表出众的女子，走哪儿都比较惹人注意，人多也闹腾，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顾曳，于是顾曳就准备买一条船。
人回洛阳不太可能，就让沈青玥的白鹤带回书信，想从附近的水运商团买一条船来。
船不能随便买，这年头能远航的船只多在官家跟少数一些漕运商行手里。
自是要从崔凉那儿买的——崔凉跟李氏皇族，顾曳果断选了崔凉。
白鹤果然是给力的，第二日就到了崔凉的府邸。
书信重点就是——我想买你的船，卖吗，我的崔老板，顺便问候下你的身体，年纪轻轻的还没娶妻，身体很重要，所以给你送了点药，记得按时吃。
囊袋里面装了不少东西，药味很重，但并不难闻，像是纯粹的花草香。
崔凉想，这定然是夭夭的手笔，材料却是漠北出的，想来是她收集的……
算有心了吗？
“她在信里也问到你，大概也猜到你会来我这里。”崔凉将信给了岳柔。
岳柔也的确在边上，她是特地赶来照顾崔凉的，顾曳这人惯会举一反三，因此能猜到这点也不奇怪。
岳柔朋友不多，自打白玉堂的事儿过去，她跟白玉堂之后再没联系，他走他的天涯，她过她的咫尺，内心不是不孤独的，恰逢顾曳事儿一波一波闹腾，她赶来洛阳、也就到了崔凉身边。
“她信上说要去河北道，路途遥远，想过水道，要跟你买一艘船…表哥在漠北附近疆域的漕运可有多的商船？”岳柔问崔凉。
“有”崔凉的回答很直接，岳柔登时笑了，“尤听说三年前表哥族中有人也想买你手头一商船，你却说商船从造出来开始便是有所用途的，一艘船在你手里的价值收益远高于任何当前的价值，你不卖，可把那人给气的，怎的如今倒是这么果断了？”
对于岳柔的调侃，崔凉神色未动，“她如今修为高强，未来不可限量，对她拉拢优待，很奇怪么？”
岳柔：“就看表哥要将她拉拢成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