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有些清醒了。
“谢谢你,先生,我怎么了?”我问他,真希望这虚幻的一刻能真实起来。
“你刚才昏倒了,也许是暂时热昏了,我只是刚好路过你身边。”他热心地解释着,满脸阳光的笑。
“不是他!不是他!”我彻底地绝望了。
“非常感谢你,先生,再见!”我几乎是跑着逃离了,我怕,我怕再见到那张酷似的脸,我会不顾一切地跟着他。
“遥尘——”远远的恍惚一声喊叫,我立伫了脚步,茫然四顾,铁打的闹市流水的人,我还是身处在中国三大火炉之一的武汉!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永思。
江之水矣,不可方思。
《诗经》中的《汉广》蓦上心头,我泪飞顿作倾盆雨。
正文 番外之一 胤祥篇
(起点中文网更新时间:2007…6…5 14:36:00 本章字数:7714)
第一次看到她,她应该只有十岁吧,那时,她还是他。
一身不合身的衣服过大的包着他的身躯,黑亮澄澈的眼睛,让我兴起了探究之意,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对眼前的这一少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实在好玩。明明是坐在树下听故事,居然毫无知觉地爬到了我的身边,不用怀疑,确实是爬!准确地说是挪,他挪动屁股,挪到了我的身边。
那时,他的眼睛饥渴,口水吞得咕咚响,自始至终他的眼睛只看到我手里的西瓜,全然忘了拿着西瓜的我。我兴起了捉弄他的念头。
“你的口水流出来了!”我好心地提醒他。
果然,少年上当了。瞧他擦口水的呆样,我“哈哈”大笑起来,连日来在盐务上的龌龊一扫而光。
他的反应实在像极了四哥那只雪白的卷毛狗,而他,比狗有趣多了。我看得出来,他实在有够单蠢,也许,带上他,会有不少的乐子。
他就这样跟我这个陌生人走了。
四哥还没回来,热得不行,我准备洗一个澡。
“过来,给我搓澡。”我叫他。可他的反应实在让我火大。
我不耐烦,“还不过来!”他过来了,一只绵软的手在我的背上滑动,我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这真见鬼了。一回头,他居然给我闭着眼,“你重点,别像个小娘们。”他很听话,可我发现自己忠实的身体不听话了,他的手在动,我的下腹也在动。这真他妈的诡异。
这澡看来没法洗下去了,降温不成反而加热。
“拿爷的衣服过来。”我丧气地站了起来。
“啊…”刺破耳膜的尖叫让我吓了一跳,他见什么鬼了。
“你、、、、、、、你没穿衣服。”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驱,“你有见过穿衣服洗澡的人吗?”这小子大概是发昏了,胡言乱语。
他指责地谴责地指着我,我莫名的火起。
还没再开口说话,“嘭”的一声,他倒到地上去了。
“四哥,你回来了。”我异常高兴。
四哥没理我,怪异地看了看他,就走过来了。他却像发了痴一样,痴痴地目送着他。
“啊——你、、、、、、你还没有穿上衣服?”又来了,我掏了掏耳朵,再这样鬼哭狼嚎下去,我可保不住会干什么了。奇怪了,都是男人,他到底叫个什么叫?
我捞起他刚才丢过来的衣服,湿漉漉的,叫爷怎么穿?
他又跑了!四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她是谁?”
“我半路上捡的。取了个名字叫贵喜。”我有些奇怪,四哥也会问起一个下人?
“贵喜?”四哥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好像与她不大合适吧?”
“一个小子,叫贵喜挺好的,又好叫又喜气。”我不以为然。
“她是一个姑娘!”
我彻底蒙了,“姑娘?”看了看自己,我急忙抓起一件衣服手忙脚乱地套上。四哥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我。
姑娘!我暗中打量她。白皙娇嫩得过分的皮肤,挺俏的鼻子,鲜艳欲滴的绯红色嘴唇,灵动黑亮的眼睛,滑腻的脖颈。我敲了敲自己的笨脑袋,堂堂的十三爷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了。我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跟着我,她的天性一天一天的流露,我也一天一天地陷入,我庆幸,四哥还没对她感兴趣。可是,我懊恼地发现,她在我面前没大没小,见了四哥却总是发痴,有时候还脸红,这可不是好兆头。
我要让她习惯我。
我纵容她没规没矩,因为那样她笑得更美;我宠腻她跳上跳下,因为那样我发现了她的兰心蕙质。她有许多许多的小聪明,也有许多许多让我叹为观止的大智慧。
“爷,不如在他们的茶里下点药!”我和四哥为盐商的事一筹莫展时,她俯到我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眼睛一亮,果然,我们让哑口无言的奸商出了一大堆血,收到了捐银一百多万两。
四哥开始看她了。我暗中着急。
回京的路上,她对我说“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我才知道,她并非一个不识字的小丫头,她还读过苏轼的词!
“你读过很多书吗?”我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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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本人学富五车!”她得意洋洋。
“那我倒要考考你了。”我指着面前的溪流说,“赋诗一首吧。”
她沉吟了一下,开口了:
衣带渐宽浣纱畔,
黄鹂啼翠青山染。
我欲弃舟登琼楼,
一池萍碎画不全。
我看着她,久久无言,她到底是谁?她怎么如此聪慧?后来,在家中,我与她把盏畅饮,我才知道,她是真的学富五车。诗词歌赋她样样精通,好多是我翻了书才知道的诗句,她却常常脱口而出。
诵起“身在沧州,心老天山”时,她潸然泪下,似乎,她就是那个豪迈而无奈的词人,她也喜欢吟诵“伤情处,高楼望断,灯火已黄昏”,我才知道,她既能豪情万丈,又可以柔情似水。这样的一个闺阁英灵,我真不知天地是如何的生出来的。
我一日一日的欣赏,眷恋她。为了她,我甚至对最宠爱的庶福晋发了脾气,只因为她为难了她。
中秋宴席上,老十讲了一个强盗抢劫的事。我知道老八他们愤我和四哥的逼债。我只奇怪,老八他们怎能有如此多的源源不断的银子,可以为那么多的官员填窟窿。
听到老十把我和四哥比成了强盗,我气急了。我为皇阿玛办事,收的是该收的欠债,怎么成了强盗了?忍不住,我讥嘲了老十。老十大概就等我的这一下,他辱骂起了我的额娘,我那温柔和顺美丽的额娘!
我扑了上去!只想发泄心中多年的怨愤,憋闷。如果我知道,我的这一举动会将她完全推向四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手的。
可是,她扑上来救了我。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扑在了火炉上!那一刻,我的心停止了跳动。
她的后背烫红了一大片,皮焦肉烂。洁白无瑕的肌肤上一块丑陋,我头一次落下了眼泪。我宁愿被老十打死也不情愿她受一丁点伤。
拒绝了福晋的请求,天天夜夜,我亲自照料着她。我小心地剪开她的衣服,照太医的吩咐,一点一点地处理着她的伤口。四哥要帮忙,我拒绝了,催他回去休息。我不愿意除我之外的第二个男人看到她的身子。
三天两夜,她不停地说着胡话,全是我听不懂的言语,“爸爸”,“妈妈”,“超市”,“蒙牛”、、、、、、我不知道她说些什么,只知一遍一遍地用湿布巾擦她的额头。
第三夜,她醒来了,我喜极而泣。她终于醒了,我的心事终于可以袒露了。
可是,晴天霹雳!她说,她这么做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四哥!
四哥,那个小时候像额娘一样照顾我的四哥,那个像兄长一样教导我的四哥!我怎么办?如果是其他的任何人,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夺过来,可是四哥?我犹豫了。
她说:“如果他有心,自然感觉得到;如果他无心,我又何必强求。”
难道,见面不多的她,早已对四哥情根深种?她竟已全然无悔,无欲无求。
我退缩了,这样一张白纸似的情,我又何必去玷污,何况那时四哥!
她的伤慢慢好了,四哥天天来。我发现。一向冷淡的四哥近来笑得非常多,也不知他们在房里说些什么,好几次我听到了四哥的大笑。我很想进去,可那房里越来越深的温度却让我止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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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四哥秘密制作的生辰礼物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就叫一直跟着她的弘昌拿过来了。拿来后,却又加倍后悔起来。
不知她是怎么知道四哥喜欢菊花的,那几个杯子上都是菊花。淡青的,金黄的,洁白的,嫩绿的,甚至有我从未见过的青绿色的;那花型也有许多纵使我是一个皇子阿哥也没见过的品种!我惊诧于她的想象。当我看到杯上的诗词时,我的心居然痛得一阵阵地抽搐!
最小的杯子上只有一句话:“我为你燃烧得这般模样”,配着那朵全然怒放的金菊,我只觉得如海的宣言扑面而来,那惊涛拍岸的深情竟然让我踉跄了一下。
最大的杯子上的是一首元曲:
生平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
'心如飞絮,
气如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
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
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
我紧紧地攥着那只杯子,手指甲裂开了,滴出了血,我还犹未知。
罢了,罢了,既然得不到她,就染我守着她吧。对于我,她是一个精灵,一个不染人间烟火的精灵。就让我守护着她,远离这是是非非的污染吧。
她告诉我,她想出去逛逛,我不放心。中秋之夜,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她。近来,老八他们处处与太子作对,百般刁难我和四哥,她已成了我和四哥的软肋,怎能让她暴露于空气之中。可是,看到她那哀恳的目光,看到她那一向自信的神采奕奕的双眼现在却满是黯然,我心软了。罢了,今天老八他们在乾清宫与皇阿玛议事,应该不会有事吧。
可是,才一柱香的时辰,秦柱儿就面色惨白地回来了。我一看,身后没人!
“贵喜呢?”我抓住了他的衣领。
“被、、、、、、、被人抓走了。”我随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疯了,一面派人紧急通知四哥,一面派人到街上找她。
找遍了大街小巷,她却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四哥面色惨白,我不敢看他。
我们脸色死白地找到皇宫。宫里,老八他们还在,神色如常。看到我们两个如丧考妣的样子,纷纷询问。四哥巧妙地避过了。我和四哥都没注意到老十一闪而过的得意,老九眼中掩藏的阴狠。
一年了,她音讯杳然。我和四哥查遍了皇宫内院,查遍了各大臣家,没有。没有谁新收了一个丫头。我们清遍了京城里的青楼,也没有。老八他们决不会一刀杀了她的,她只有生不如死地暗无天日的活着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所以,我和四哥才更心如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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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突然拨云见日,她居然藏在邀月楼!那个我们去了多次却一无所获的小青楼。楼里接客的所有姑娘我们都查过了,却没料到她居然躲在里面卧薪尝胆。
她的出场让我屏住了呼吸。一年不见,她更美了。我看了一眼四哥,四哥的脸冷冷的,眼中却火花四射。
她的诗是《问菊》,”孤标傲世皆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还用问吗?你已经选择了他,不是吗?你所有的一切孤傲只有他才能融化。
我从来也不知道,她的箫也如此惊心动魄。那柔中带烈,火热中燃着矜持的情灼痛了我的眼睛。我不敢看四哥了,我怕他看到我眼中再难伪装的情。
她还会跳舞,不同于宫中舞蹈。那哪是跳舞,那时一个爱的灵魂的呼叫,那时冬天里的一把火。我上前了,我怕这把火烧得太大,会成为灰烬。
突然之间,我看到了老八他们,老九的眼色中全是掠夺!我飞身而起,扑向台上。身边的一个身影却更快,我迟疑了一下,也揉身而上,挡在了老九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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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她时,我已知道我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荡然无存了,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了四哥。我为她高兴,为自己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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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方苞的孙女儿,那个已成为皇阿玛的心腹的方苞的孙女儿。现在阿玛已不许我们去见方苞,那个曾受“文字狱”牵连的大臣。皇阿玛早就赦免了方苞,她不会有事,可她的身份却特殊了起来。
今天,四哥来了。他告诉我,他去求了皇阿玛指婚。我祝贺他。四哥看着我,充满了歉意,也充满了坚决。他再护我可也不会舍勒她。谁又能舍她呢?
四哥大婚了。我准备了礼物去了圆明园。四嫂问我她的事,我只淡淡了几句,“别为难她。为难她就是为难四哥!”四嫂的脸色一下子煞白,我想,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老八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我站在门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怕她受羞辱,怕她受委屈。结果我的担心成了多余。她大方,智慧,既巧妙地反击了老十,也让四哥更明了她的深情。我实在不知,拘谨的老夫子样的方苞是如何培养出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的。
她大胆,让我都汗颜;她聪慧灵动,让老九老十既恨又妒又羡。
我默默地离开了洞房,不想老八他们看到我的神伤。出了门,十四弟走了过来,塞给了我一个东西,说是他无意捡的。
我摊开一看,她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青绿色的菊花,用淡青绣着温庭筠的“菩萨蛮”。右上方有一篇淡红晕染,我凑近一闻,是唇膏。
看了十四一眼,那眼中竟也带了一抹伤感,我很是意外。默默地,我收起了这方手帕。我想起了养蜂夹道她送来的书贴“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
四哥大婚之后,我去得少了,怕看她一脸的幸福满足的小妇人样。回来之后,我观察自己的几个福晋,就是在兆佳氏脸上,我也没有看到她那样的满足神情,我沉默了,连续几夜没有翻牌子。
谁知,再次相逢,她竟是从天而降。我成了阶下囚,她成了下堂妇。
见了她的休书,我心里涌上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