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陈果儿则是刚好相反，红光满面，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意。
魏帝抬起手，虚握成空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压下满场的躁动，看向殷素婉，“你可还有话说？”
如果殷素婉再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她无疑是彻底的输了。
殷素婉紧咬下唇，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事情推进到这一步，决不能功亏一篑。
本来她跟大皇子说了这事，暗示他来找皇上。
一国的皇子肯定比她说话更有力度，也更容易取信于人，再联合几个大臣上奏，远比现在更有利。
哪知道大皇子推诿说他堂堂皇子，以这种事去攻讦他人有失体面，说什么也不肯传话。
殷素婉迫不得已只得自己进宫，却没想到落得这般下场。
她不甘心。
看来只能放大招了。
“皇上，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臣女愿起誓。”殷素婉举起三根手指，“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信女殷素婉愿在此立誓……如有违背情愿天打雷劈。”
这手狠。
这年代的人都信起誓发愿这一套，一般敢对着神明起誓的，就代表了问心无愧，否则神明会降下惩罚。
这下之前还怀疑殷素婉的人，有一大半都改投到了她这边。
要不是真事，她又怎么敢发这么毒的誓言？
殷素婉面带得意的转过头，“果儿妹妹，你可敢起誓？”
所有人都看向陈果儿，她如果不敢起誓，那就证明她心虚。
“有何不敢？”陈果儿淡然一笑，“朱玉郡主都不怕遭雷劈了，我堂堂正正，更没有道理怕了。只不过凡间俗人动不动就起誓，神灵也嫌烦吧，我怕因此而得罪了神灵，再说也……”
陈果儿转向殷素婉，目光带着挑衅，“不值当。”
她要起誓就起誓，她以为她是谁？
殷素婉神色再变，陈果儿是意思是不值当因为她而起誓？
这是赤果果的羞辱。
不过陈果儿的推诿在殷素婉看来，更是心虚。
“果儿妹妹，莫不是不敢了？”殷素婉嘲讽的一笑，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不光是殷素婉这么以为，其他众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要我起誓也可以。”陈果儿一笑，摇了摇头，“不如咱们打个赌怎样？如果我起誓，就请郡主当着皇上和所有娘娘、公主们的面跟我道歉，说你冤枉了我。”
这是借机要挟，更是强词夺理。
殷素婉气的脸色铁青，她堂堂郡主，藩王之妹，凭什么跟一个卑贱的民女道歉？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不光是丢她一个人的脸面，更是丢了她哥哥定北侯的脸面。
“你受得起吗？”殷素婉咬牙切齿道。
陈果儿简直欺人太甚。
“我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受不起的？”陈果儿嗤笑，挑了挑眉，“郡主不敢赌？说不定我就是不敢起誓，才故意这么说的呐。”
后面一句话，殷素婉深以为然，“好，本郡主就跟你赌了。”
两人当堂击掌，这是建立赌约的一种模式。
陈果儿又转向魏帝，“请皇上给朱玉郡主和民女做个见证。”
魏帝面带笑意的点点头，她们斗的越凶，对朝廷就越有利。
“苍天在上，信女……”陈果儿也学殷素婉举起三根手指，“如有说谎愿遭天打雷劈，车压马踩，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陈果儿的誓言比殷素婉更毒，听的一众嫔妃和公主们嘴角直抽抽。
殷素婉的眉心也狂跳不止，敢发这么毒的誓，她就不怕应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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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1章 盆满钵满（）
陈果儿发完了誓，转向殷素婉，“朱玉郡主，现在该你了。”
该她道歉了。
殷素婉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陈果儿真的敢让她道歉，一个卑贱的民女罢了。
她怎么敢？
殷素婉骑虎难下，略显丰厚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御书房里静的落针可闻。
殷素婉猛的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狼狈仓皇的往门口快步逃离。
对此，陈果儿并不意外。
本来也没指望殷素婉真的会道歉，而且她的道歉也不值钱。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殷素婉道歉与否都遮盖不了她被打脸的事实。
这里没什么事了，陈果儿也打算跟魏帝告辞回去。
却听魏帝先发话了，“站住。”
殷素婉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御书房，皇上还在，她没告退就擅自离开，这是藐视君王。
当下赶紧站住，回过身谢罪。
“朕听闻定北侯最重承诺，言出必行，今日看来不过是传言罢了。”魏帝面沉似水，瞥了眼战战兢兢的殷素婉，神态间不怒自威。
这是让殷素婉履行承诺，当众道歉。
殷素婉一口气哽在胸口，顿觉喉间腥甜，阵阵气血上涌。
皇上这是连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哥哥留？
众口铄金，日后那些朝臣们会怎么看待定北侯？
妃嫔们神色各异，虽说有言在先，但让一个郡主给民女道歉，这也有点过了。
看来皇上更倾向于镇北王，毕竟他是三藩之首。
陈果儿也是微愣，她和殷素婉的赌约不过是意气之争。
但是眼下魏帝非要掺合进来，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头呐？
虽说之前是陈果儿主动提出请魏帝作证的，但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魏帝在主持正义，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呐？
陈果儿来不及多想，因为下一刻殷素婉突然手捂着胸口，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她昏倒了。
昏倒这一招屡试不爽，之前淳熙公主不愿代行译官令之职，去与沙俄使节交流，就曾昏倒过。
赵玉婵不愿奉皇命，嫁入皇室，也昏倒过。【￥！爱奇文学i7wx *~最快更新】
现在殷素婉再来这一手，已经不新鲜了。
毕竟人家都昏过去了，还能强行让人道歉吗？
在场的嫔妃们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虽然嘴上喊找太医喊的欢，但根本没有人当回事。
主位上的帝后也以为这不过是殷素婉借故不肯道歉，才假意昏倒，吩咐人赶紧把殷素婉抬到一旁躺好。
“别动她。”陈果儿突然大喊一声，吓得上去抬殷素婉的太监宫女们一跳。
刚刚被扶起一半的殷素婉又摔在地上。
下一刻，陈果儿飞快的跑过去。
让太监宫女都靠边，陈果儿蹲在殷素婉身旁翻了翻她的眼皮，另一只手搭在她的颈动脉上，随即又跪在地上贴着她的胸口听了片刻。
刚才殷素婉在倒下去的时候，陈果儿注意到她脸色发白，唇色泛紫，浑身抽搐，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好像被人抽了筋一样。
这是突发心脏病的表现。
直到陈果儿简单的查看了一番之后，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当下双手叠交在一起，放在殷素婉的胸口，用力往下按压。
同时看向就近的一名宫女，“你，过来，给她做人工呼吸。”
这个名词宫女连听都没听过，怔怔的看着陈果儿，不知所措。
情况紧急，陈果儿也没时间解释了，干脆在用力按压了十几下之后。将殷素婉放平，抬高下颌让她呼吸不至于受阻，一手掰开她的嘴，另一手捏着鼻子，给她做人工呼吸。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一个女子与另一个女子口对口，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成何体统？
陈果儿做几下人工呼吸之后，再次回去做心肺复苏。
如此反复了几次，直到太医急匆匆的赶来。
与此同时，殷素婉也恢复了心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就见陈果儿的脸快速在眼前放大。
这厮想作甚？
殷素婉惊怒交加，拼尽全力的抬起手，往陈果儿的脸上掴过去。
毕竟殷素婉刚刚苏醒，气力不足，速度也迟缓。
陈果儿只一偏头就躲开了，眼见着殷素婉醒了，太医也来了，这才站起来退到一旁。
所有人依旧沉浸在刚才陈果儿荒诞又大胆的行径中，此刻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一个个神色怪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此，陈果儿权当没看到，跟这些人也解释不通。
太医认真的给殷素婉把脉。
而殷素婉怨毒的目光则越过太医的肩膀，恨恨的落在他身后，咬牙切齿的道：“陈、果、儿，本郡主与你不共戴天。”
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殷素婉的声音苍白且无力，却丝毫掩盖不住浓浓的恨意。
她终于明白赵玉婵为何那么恨陈果儿了。
她比赵玉婵更恨。
赵玉婵虽然被欺骗了感情，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可是她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子轻薄了，这是何等的羞辱？
陈果儿对此不置一词。
她是医生，救死扶伤是职业操守，已经深深的刻在骨子里了。
不管对方是殷素婉，李素婉还是张素婉，她都不会见死不救。
这是本能。
“郡主口下留德。”太医收回把脉的手，隐含不满的睇了眼殷素婉，“若非陈姑娘及时出手，这会郡主恐怕已经无法再开口了。”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话？
众人这才意识到殷素婉并不是装晕，而且陈果儿刚才看似在轻薄她，实际上却救了她一命？
“黄太医，此话怎讲？”魏帝问道。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黄太医把殷素婉的状况说了一遍，大体是她先天心脏就不好，刚才急怒攻心之下，引发了旧疾。
“心疾最是凶险，从发作到离世也不过瞬息间，若非陈姑娘出手相助，等下官赶来怕已是回天乏术了。”黄太医道。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赞扬陈果儿胸襟大度，毕竟殷素婉才陷害过她。
“以德报怨，果然有大家之风。”魏帝龙心大悦，“来人，赏陈氏果儿黄马褂，另此次西域进贡的上等锦缎十匹，夜明珠一颗，簪环首饰一套。”
皇上赏完了皇后又赏，各个嫔妃们也纷纷效法，都给了赏。
陈果儿赚了个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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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2章 狼心狗肺（）
陈果儿得到了丰厚的赏赐，连魏帝都赞其有大家之风。
不少嫔妃们和公主们也都从帝后的态度中看出了风向，一改平时的高傲，随风倒的夸赞陈果儿。
什么德才兼备、秀外慧中、慈手佛心等等，赞美之词更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
这些都是念过书的女子，一个个妙语如珠，各种夸奖女子的词汇一个劲的砸过来，脸皮厚如陈果儿也有些招架不住。
“我娘说不能见死不救，再说民女也没做什么，换了是谁都会这么做的。”陈果儿羞赧的笑了笑，低垂着臻首，两颊微红，乖巧的站在那里，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她一半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一半也是装出来的。
这种时候就是要谦虚。
她越是谦虚，就越显得高风亮节，反之殷素婉就会更加被衬托的心胸狭隘。
陈果儿眼帘微抬，看向殷素婉的方向，正好对上她满含怨念的目光。
顷刻间有噼啪的火星迸出。
陈果儿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果然是狼心狗肺，救命之恩也不过如此。
好在她也没指望能感化殷素婉。
陈果儿的苦笑落在殷素婉的眼里，俨然变成了炫耀，眼见着陈果儿那边如众星拱月般，自己这边只有宫女太监小猫三两只。
何等的凄惨？
顷刻间，殷素婉本就极差的脸色又灰暗了几分，银牙几乎要咬碎。
陈果儿的不居功自傲，为人低调，毫不意外的又迎来了嫔妃们的一顿赞美之词。
有人想起了殷素婉的那句不共戴天。
“朱玉郡主是误会果儿姑娘了，好在真相大白，还了姑娘一个清白。”
“郡主定是因之前错怪了姑娘，心中愧疚难安，才引发了旧疾，姑娘大人大量，也莫要计较了。”
陈果儿连声称是。
有人说那是自然，“否则果儿姑娘也不会不计前嫌的救朱玉郡主了。”
殷素婉差点被这些话气到吐血，要不是因为那个贱女，她又怎会旧疾复发？
那贱女才是罪魁祸首，可恨这些人不辨因果，一味的说她的不是。
又有人提议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并且请魏帝出面主持，让她们和好如初。
魏帝欣然应允，嫔妃们没注意到陈果儿和殷素婉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坐在龙椅上可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心知这两人绝不可能和好。
劝和只能更加深她们的怨念。
而且把殷素婉打压的越惨，她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掌握乾坤的人，殷家如果不依靠皇权，只能被赵家踩在脚底下。
“陈氏果儿胸襟宽广，朱玉郡主也知感恩，朕就给你二人做个见证，从此后你们要效法古人……”魏帝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见殷素婉的脸色更加惨白，额头汗珠如雨，呼吸急促。
陈果儿赶紧分开人群，跑到殷素婉跟前，双手向上往下压，“别激动，放松心情，什么都别想。深呼吸，跟我学，这样，对……”
沽名钓誉，虚情假意。
殷素婉的眼角几乎要瞪裂，却因为形容狼狈，眼神中失去了凌厉，更像是失去了水的鱼儿，在绝望中挣扎。
虽然心底恨毒了陈果儿，却也知道刚才要不是她，这会自己已经没命了。
而且假如她再昏过去，那贱女说不定又要口对口的羞辱她。
殷素婉强撑着一口气，在极度复杂纠结的心态下，跟着陈果儿动作深呼吸，果然舒服了些。
陈果儿见殷素婉脸色好了些，也收回了动作，认真叮嘱道：“气大伤身，郡主要放宽心情，不能动怒，好好调养才行。回去后多吃点猪心、鸡心、牛心什么的，对身体有好处。”
老话说吃啥补啥，是有一定道理的。
陈果儿一片赤诚，她是真不想殷素婉出事，虽然她们之间不睦，但殷素婉罪不至死。
更重要的是，人家有个手握重兵的哥哥，殷素婉被她气死了，定北侯能饶了陈果儿吗？
殷素婉本来稍稍平复的呼吸，又因为陈果儿的话急促起来，颤抖的手抬起，“你，你让本郡，主吃猪，心……”
这贱女当她是什么了？
猪狗吗？
“别别别，你不乐意吃就拉倒，千万别激动。”陈果儿连连摆手，又转向魏帝，“皇上，郡主身子不爽，还是赶紧让她歇息去吧。”
魏帝也点头，这会也不顾不上什么劝和不劝和了，摆手让人把殷素婉送下去，他也不想殷素婉死在这里，晦气。
宫女太监们把殷素婉搀扶走。
陈果儿也松了口气。
该说的都说明白了，热闹也完事了，嫔妃和公主们也都离开。
陈果儿也辞别了帝后，带着一大堆赏赐的东西离开。
刚出了太和殿，就看到之前的黄太医站在那里，看样子在等她。
“陈姑娘，本官冒昧的问一句，姑娘跟陈太医可认得？”黄太医道。
陈果儿给殷素婉做的心肺复苏术，之前陈志忠也说过，只是太医们都自视甚高，又觉得以口渡气不堪入目，是以没人理会。
直到他今天亲眼看到陈果儿救活了殷素婉。
陈果儿并没有隐瞒，说了自己和陈志忠的关系。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黄太医和陈果儿一同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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