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铺子里,因为程胖子等人都走了,此时铺子里食客寥寥,显得有点冷清。
伙计们早已经把刚吃了一半的酒席撤下去,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李二狗拿过账本给陈果儿,“程家包席拢共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刨去之前留下的一百两,还差五十多两,另外程少爷之前说过所有人的饭钱都算在他头上。”
李二狗说着噼里啪啦的拨打了一下算盘,道:“拢共是两百零七两八十五文。”
陈果儿点头,“拿上账本,咱们去程家。”
程胖子还在衙门,陈果儿只能去他家里要账,不管程胖子的第一名保不保得住,银子她是一定要的。
程家就住在离仙客来不远,隔着三条街,在东城区的一所大宅子里。
陈果儿和李二狗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程家大门敞开,程老爷在下人的陪同下急匆匆的出来,正跟陈果儿走了个对面。
陈果儿叫住了他,“程老爷,这是程少爷在我们家铺子吃饭花的银子,您看一下。”
说着,陈果儿让李二狗把账本递过去。
程老爷一愣,随即也想起来今天儿子说是要去仙客来请客,结果客倒是还没请完,就听说儿子被抓进衙门了,他正忙着过去看看。
陈果儿家跟镇北王府有瓜葛,程老爷自然是知道的,耐着性子停下脚步,接过账本一看,顿时气的差点吐血。
“二百多两?”程老爷子手都抖了,早上不是才给了一百两吗,怎么一顿饭吃进去三百多两银子?
这是吃的什么?
龙肉吗?
三百多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庄户人家辛苦一年,还要赶上收成好的时候,也就剩个十来两银子。
三百多两够普通的庄户人家不吃不喝二十几年赚的。
就算程家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
陈果儿笑了笑,就把程胖子要请所有人吃饭的事说了一遍,“我们也不想这样,许是程少爷太心急,不想等。”
这是事实。
程老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为了给程胖子谋个前程,他上上下下光是打点的银子就花了不少,这还不算给孙亭长的一百两。
眼下程胖子被抓,少不得还要不少银子把他捞出来,处处都要用银子。
再看向陈果儿,程老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儿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这虎事还真有可能是程胖子做的。
只是陈果儿就没在当中赚昧心钱?
“果儿姑娘,这账怕是有水分吧?”程老爷阴沉的脸仿佛能滴出水来。
平日里他仔细的连一文钱都不多花,加上此刻因为程胖子的事生气,一顿饭吃了三百多两,他接受不下去。
陈果儿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否则她可以直接让李二狗来。
“程老爷不信的话,咱们可以去我的铺子里,一笔一笔的算,看看哪里不对。”陈果儿也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
但是程老爷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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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0章 新的进展()
陈果儿一整天什么事都没有,她耗得起。
但是程老爷耗不起,程胖子还在衙门里,他得赶紧去救儿子。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儿子出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眼见着陈果儿就堵在大门口,不要到银子不会离开,四周已经有人在频频往这边看了。
程家也是本地乡绅,被人堵在大门口要钱是很丢人的事,程老爷又是极爱面子的人,受不了这等羞辱。
更重要的是,陈果儿他惹不起。
摆了摆手,让身边跟着的管事的带着陈果儿去取银子,而后匆匆离开。
陈果儿带着李二狗跟着管事的取了银子,一共二百零七两八十五文,一文钱都不差。
让李二狗背着银子,两人回了铺子。
下午没什么事发生,一直到了快天黑,派出去查看衙门那边情况的伙计回来了。
“程胖子已经被放出来了,还有些生员没有放出来,这次抓了不少人,听说都是给孙亭长送了孝敬银子才考上的。”伙计道。
陈果儿点头,这件事在预料之中,程胖子能这么快出来,肯定是程老爷花了银子的缘故。
当晚没有什么消息再传过来,快天黑的时候,陈果儿回了家。
本来铺子里应该留个家里人照顾着,但是七郎受伤未愈,陈果儿又是个小姑娘,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妥。
况且陈果儿也很相信李二狗和小成子,另外再让三郎帮着照应着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陈果儿一到家,七郎就问她镇上的事怎么样了,他虽然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但是谢家窝铺离锦阳镇也不过三四里地,白天有人去镇上,也听说了这次童生试要重考的事。
陈果儿也都如实说了。
七郎得知自己没考中,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但也知道那些考中的人很少是凭着真才实学考上的,他们只是花了银子,这么一想,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我听说很快就要重考了,到时候哥的伤也该好的差不多了,这回肯定能考上。”陈果儿安慰七郎。
七郎点头,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他虽然很用功,但是毕竟念书的时间太短了。
很多先生在私塾教的东西他并不是能全部理解,更多的只是死记硬背,先囫囵吞枣的背下来,再慢慢理解。
“再说就算没考上也没啥,不是还有过年吗。”陈果儿笑道:“九爷说当初小十三也是第一年没考,葛先生让他再沉淀一下。”
葛先生是小十三的私人教习,当初小十三住在乾园的时候,七郎也跟着一块和葛先生学过,那时候他还没上私塾。
葛先生的话,七郎还是很信服的。
况且赵九也这么说了,七郎点头,“俺会尽力的,考上更好,没考上俺就再用功念。”
陈果儿点头,七郎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考试前最忌讳心理压力过大,这一点在前世经历过无数次考试的陈果儿深有感触,越紧张越发挥不好,放松下来更好一些。【 ¥爱奇文学i7wx ¥…免费阅读】
李氏和陈志义也听说了重考的事,都鼓励七郎这次一定能考上。
“春生哥这两天在家休沐,要不叫他来给七郎讲讲?”陈莲儿小声道。
虽然黄春生做过的一些事让陈莲儿心里也不痛快,但她始终对黄春生还放不下,黄春生算是她的初恋,女孩子对初恋总是最难割舍的。
尤其是这个年代,女子从一而终是美德,认定了一个就一辈子都是这一个。
况且黄春生好歹是秀才,秋天就要靠举人,由他给七郎补习估计会事半功倍。
七郎却沉默了,陈志义和李氏也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让黄春生补习是没问题,但是种地时候他的所作所为,让陈家众人心里有了芥蒂。
本来陈果儿一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但是通过种种的事,他们有点心凉。
陈莲儿也十分尴尬,她是好心,可看着家里人都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七郎就有些愧疚,不喜欢黄春生是一回事,可因此让陈莲儿伤心,他也不想。
“春生哥马上就要考举人了,时间精贵,不能因为俺这点事老麻烦他。”七郎安慰陈莲儿。
李氏和陈志义也跟着找补,“可不呗,人家前程要紧,也不能因为咱们的事耽搁人家不是?”
陈莲儿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她明白家人是不想她难过,同时也明白了家里人对黄春生的看法。
她不怪家里人这么想,可也不能怪黄春生,到头来连她自己也迷茫了。
一夜无话,翌日,陈果儿又去了镇上,短短一夜的时间,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孙亭长因为收受生员们的贿赂,已经被革职查办,因为贪墨的款项巨大,家里也被查封了。
“听说从他家里搜出来的银子至少好几千两,装了几个大箱子抬出去。”
“光是一次童生试就收了这么多?”
“那哪能,肯定还有别的,当官的哪有一个干净的?”
仙客来里,人们交头接耳,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事。
酒楼、饭庄、茶馆这一类的地方,本就是人群汇集的地方,五花八门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茶余饭后扯显白的大有人在。
不光是女人喜欢拉家常,在这里,男人亦如此。
也因此陈果儿想打听点消息,甚至不需要派人出去,只需要坐在铺子里就各种各样的消息都能听到。
当然消息的可靠程度另说。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陈果儿就听到了各种不同的版本。
有的说孙亭长被带走了,关到了县衙门。
也有的说他还在家,只是家里的东西都被查抄了,孙亭长本人被勒令不许出门,等待朝廷上的批文下来再做处理。
还有的说孙亭长畏罪自尽。
总之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无风不起浪,孙亭长经此一事,怕是再难兴起什么风浪了,这一点陈果儿倒是很满意。
这时候,李二狗跑进来,说衙门口已经张贴榜文,十日后重新举行童生试,这次由于县令亲自监考。
“这倒是个好消息。”陈果儿面露笑意,晚上得赶紧告诉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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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1章 大人投缳啦()
陈果儿当晚回家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七郎以及全家人。
李氏等人听了都大喜,孙亭长左一次右一次的害他们,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呐,更何况是他们?
以前不过是没有能力反抗罢了。
“这下可好了。”李氏高兴的只拍大腿,“晚上包饺子。”
陈志义听了也挺开心,前些日子孙亭长害的他们差点两度搬家,又差点害的七郎背上调戏张大善人小妾的罪名,万一成真的话,七郎这辈子都完了。
前几天七郎被打的到现在还不能下炕,陈志义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疼的紧。
眼下孙亭长恶贯满盈,他也打心眼里开心。
七郎就更是不用说,之前虽然被放出来,可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眼下总算是出来了。
唯有陈果儿还是有点担忧,毕竟那些都只是道听途说,她也曾让李二狗去打听过,可衙门大门紧闭,什么风声也没打听到。
孙亭长一日不离开锦阳镇,他就还有翻身的可能,到时候……
他怕是不会放过陈果儿一家。
只是这些话陈果儿没说,于事无补,图让家里人担心罢了。
李氏说做就做,当晚就包了饺子,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七郎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只能斜靠着吃饭。
陈志义心情大好,把烧酒拿出来,跟李氏一人倒了一碗。
陈果儿家这边一派喜气洋洋,另一边锦阳镇的衙门里却是一片紧张肃然。
孙亭长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一把将桌上的茶杯和点心全都扫落在地上,手攥着拳头,重重往桌子上一锤。
该死的于县令,分明是针对他。
当官哪有不贪的,别说是他,就是于县令不也是这样吗?
甚至他贪的更多。
冯捕快和范师爷站在一边,此刻衙门里正是多事之秋,下人们有不少都跑了,只剩下几个比较忠心的留下来。
孙亭长发怒,下人们更是不敢靠近一步,也只有冯捕快和范师爷两个人敢靠前。
冯捕快是孙亭长的小舅子,之前被陈果儿用计关进了大牢,当然孙亭长是他姐夫,关和没关也没什么区别,他依旧行动自如。【#…爱奇文学i7wx …&最快更新】
只是不能大摇大摆的上街罢了。
范师爷是孙亭长的亲信,从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
“姐夫息怒。”冯捕快凑到跟前,避过满地的瓷器碎片,来到孙亭长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孙亭长抬眼,若有所思。
孙亭长和于县令是一起赴任的,两人之前关系也还不错,于县令又是他的直属上司,孙亭长也没少“孝敬”他。
之前一直很好,直到前几天赵九来过之后。
而那天陈果儿莫名其妙的叫了翠花出来,当时范师爷也在场,他将翠花和于县令的不对劲也都看在眼里。
当时也没觉得怎样,事后想想说不定关键症结就在这,范师爷把这事跟冯捕快也说了。
“把她叫来。”孙亭长沉吟了下,让冯捕快把翠花叫来。
很快的翠花到了,在范师爷的言语恐吓,冯捕快的武力威胁下,终于说了实话,“于县令有一本账册在我这,那是他之前在闵海县的黑账……”
孙亭长几人眼睛一亮,有了这个,就不怕于县令再对付他们。
冯捕快把翠花带下去让人看住,又回来跟孙亭长和范师爷几个人凑在一处,三个人研究了大半夜,总算敲定了一个方案。
“小二,你马上带着账本去京城,偷偷从后门走,切记不可被人发现。”孙亭长对冯捕快道,他的小名叫冯二,“你到了京城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候我的命令行事。”
冯捕快点头,把账本揣在怀里,“姐夫你放心,有我在,就有账本在。”
“不可饮酒。”孙亭长不放心的又叮嘱道,冯二平时最喜饮酒,好多次都因此误事。
冯二再三保证绝不会耽误事,带着账本趁夜离开了。
孙亭长又转向范师爷,“我即刻修书一封,你想办法交到于县令手中,切记不可被第三人知晓。”
范师爷点头。
孙亭长提笔刷刷点点的写下了一封信,交给范师爷,看着他离开,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于县令,就凭他也想对付自己?
痴心妄想。
有了这本黑账,往后于县令不但不敢再拿他如何,甚至还得帮他在锦阳镇立稳了脚跟。
夜已深,孙亭长连日来忧心忡忡,也没正经吃饭,此刻心头大患除去,顿觉腹内空虚。
叫了下人进来,把地上的碎片收拾过去,又让人备好了酒菜,准备好好吃喝一顿。
下人应是离开。
孙亭长合眼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心中仔细将所有的一切盘算一遍,觉得没有任何疏漏。
身后的窗棂传来些微的响声,孙亭长以为是春夜里有风刮过,也没在意。
突然身后汗毛竖起,转头就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正站在后面,在他身后的窗户被推开,蒙面人手里还拿着一根麻绳。
他整张脸都罩着黑纱,只能看到露出的两眼发出森冷的光芒。
孙亭长汗毛发炸,心中大惊,“你……”
是谁?
下一刻眼前一阵缭乱,就见黑衣人手一抖,一条麻绳已然套在孙亭长的脖子上。
孙亭长四肢乱蹬,再没机会发出一丝声音。
仅片刻后,就一动不动了。
黑衣人手脚利落的把麻绳抛到上空,拴在房梁上,打了个死结,又把早已经气绝身亡的孙亭长挂上去。而后一纵身消失在夜幕中。
前后不过片刻。
一阵风过,被吹开的窗棂发出噼啪的响声,下人备好了酒席回来,却见孙亭长已经上吊自缢,顿时发出惨叫声。
“大人投缳啦……”
凄厉的惨叫声在夜里传出去老远。
与此同时,偷偷拿着账本企图从后门溜走的冯二,刚溜出来就被人割断了喉咙,而他怀中的账册早已经不翼而飞。
另一边,范师爷也投井自尽,怀中的信同样被人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