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初入学堂,在一些措辞上手法不熟练,也因此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不足之处。这些东西看似寻常,但要抓住某一点从而大做文章,倒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找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研究解决的方案。
这里已经没有文老先生的事了,他站起来告辞。
陈果儿一家自然是千恩万谢,陈果儿拿出十两银子,又让李二狗和小成子把老先生送回去,回来看到赵九正在看着桌上的卷子。
陈果儿顿时脸一红,倒不是害羞,而是她的字太丑了,偷瞄着赵九微勾的唇角,估计他一定在心里笑话她呐。
赵九这时候也正好抬起头,冰魄似的眸子看着陈果儿,问她可有什么想法?
陈果儿也收回了心神,定定的看着桌上的卷子,既然孙亭长在卷子上做文章,那他们也可以。
“我听说孙亭长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他以前也写过不少诗集,要是能找到的话,或许也能找出点错处来。”陈果儿道。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然这只是陈果儿的想法,具体操作上没有那么简单,首先孙亭长来到锦阳镇的时间很短,也来不及出诗集。
要是时间充裕的话,倒是可以去京城找找,只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
赵九薄唇微勾,陈果儿的想法倒是跟他不谋而合。
以赵九的官衔,自然可以直接把孙亭长拿下,放出七郎。
只是这样一来就涉嫌他以权谋私,而七郎的事就再也洗不干净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孙亭长亲口承认他误判了冤假错案。
赵九抬手叫进来六子,让他去找孙亭长的诗集,而且必须在天亮前找到。
六子领命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陈果儿一家和赵九。
“九爷大老远的赶来,还没吃饭吧,俺这就做点去。”李氏道。
赵九星夜兼程,一路快马加鞭,的确到现在水米未进,闻言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夫人了。”
李氏说着把陈莲儿也叫出去,跟她一块做饭。
虽然是在铺子里,可这会都后半夜了,伙计们也早就歇下了,李氏不想麻烦别人。
回头看到陈志义还杵在那,扯了下他的衣襟,“她爹,帮俺抱柴禾。”
陈志义愣了下,随即看到李氏朝赵九和陈果儿那边递了个眼色,也立即明白过来,跟赵九说了声就跟着李氏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陈果儿和赵九两个人。
“九爷喝茶。”陈果儿亲手给赵九倒了杯茶,又问他困不困,要不要去睡会。
赵九摆手,说无妨,眼看着陈果儿一家子都担心的睡不着觉,他也没心思休息。
“六子还要一会才回,你且去睡会,一有消息我会告知你。”赵九看着陈果儿眼下的淤青,让她先去睡会。
陈果儿摇头,她现在满心都是七郎的事,又哪里睡得着?
“你哥那里尽管放心,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前去照料,他不会有事。”赵九淡淡的道。
其实赵九在来之前已经先去了一趟大牢,本来是想把七郎接出来的,是七郎不同意。
“俺没犯错,现在出去就更说不清了,请九爷给俺家里捎个信,就说俺啥都没干过,叫他们别惦记。”这是七郎的话。
赵九点头,让人找来郎中给七郎疗伤,索性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没伤及筋骨。看着挺吓人,只要调养几日也就没事了。
陈果儿点头,有赵九在,她当然是放心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李氏把饭菜端进来。
铺子里各种食材应有尽有,李氏想着赵九大半夜的赶来,外面露水又重,除了主食和两个炒菜之外又做了碗热腾腾的鸡汤。
热滚滚的鸡汤飘香四溢,引人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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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 我不嫌弃你()
赵九昼夜奔波,也确实是又累又饿,也没客气,把李氏准备的饭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
外面陈莲儿也把饭菜和热汤都端给赵九的近侍们,众人吃饱喝足了之后,六子也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两本孙亭长的诗集。
“九爷,这是在张大善人家的书房找到的。”六子把诗集放在桌上。
孙亭长其人向来自负才高八斗,来了锦阳镇之后更是没瞧起这小小的乡镇,在他眼中这种穷乡僻壤的乡野村夫又能有什么见识?
最多识几个字罢了。
而他平日里言谈间更是以圣人自居,颇喜欢舞文弄墨。
张大善人虽然贵为本地乡绅,也曾是一方父母,但毕竟是昨日风光,眼下孙亭长正在任上,张大善人平日里也是诸多奉承。
孙亭长知道张大善人以前也曾为官,因此待他比旁人更是亲厚了许多,也把自己的诗集亲手赠送给张大善人过。
赵九拿起诗集随意翻了两页,不过是些文人墨客舞风弄月的诗句罢了,其中有几首诗文还是给当今国舅爷歌功颂德的。
诗如其人,赵九对这种人向来没什么好感,若不是想借此为七郎脱罪,他甚至不会看这些东西。
“爹、娘、姐,待会天就要亮了,白天还有不少事呐,你们先回屋歇会吧。”陈果儿道:“这里有我就行。”
陈志义和李氏点头,诗集的事他们帮不上忙,只得退到了里间屋歇息。
花厅里只留下陈果儿和赵九,两人秉烛夜读,借着烛火翻看孙亭长的诗集。
初春的夜里乍暖还寒,陈果儿搬来了炭火盆,往里面填了些炭火,顿时屋子里暖烘烘的。
屋子里点了几盏油灯,晕黄的光晕流泻,给屋子里增添了一丝暖意。
偶尔伴着几声炭火的噼啪响,若是没有七郎的事,倒也十分温馨。
陈果儿拿起另一本诗集也跟着翻看,上面那些吟风弄月的词句她不感兴趣,也没心思去体味那些有的没的,她只是逐字逐句的找一些带成字的句子。
这是源于七郎的卷子上有一句话,被文老先生指出来的,“天望守成,福泽绵长。”
根据这句话的前后意思,是说祝愿父母长寿,可大魏建国之前是大成王朝,所以文老先生就说七郎的这句话单拿出来就可以解读成老天都要保佑大成,让其福泽绵长。
很快的陈果儿就找出了一处,拿到赵九跟前,“九爷,你看这句,成是非,观论之,不亚涛涛其乎,似水中游龙。”
赵九剑眉微挑,陈果儿找的这句看似游山玩水的所见所闻,但是他却看出不同。
三年前国舅爷曾经奉旨去治水,当时国舅爷回来说筑修河堤八百里,沿河两岸民众其欢腾,纷纷对朝廷歌功颂德。
而诗集扉页上所书是大魏十五年九月完成的这本诗集,也正是三年前。
想必是孙亭长为了巴结国舅爷,特意写了这本诗集。
其实当时的情景并非如此,国舅爷中饱私囊,偷工减料,只修了几十里,而且都是用寻常的沙土筑堤。
当时民怨沸腾,地方官符强行镇压,险些酿成了大祸。
“不错,有长进。”赵九揉了揉陈果儿的头,眸底带着笑意的瞥了眼那张由陈果儿代笔的卷子,“字也写的不错。”
陈果儿大囧。
却听到赵九说无妨,“我不嫌弃你。”
“……”陈果儿满脸黑线,她不过是写了几个错字罢了,很丢人吗?
这个年代不是讲究女子无德便是才吗?
赵九将陈果儿的不满尽收眼底,淡然一笑,烛火映在她稚嫩的小脸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赵九从未觉得岁月如此静好,当然要是没有七郎的事就更好了,不过那样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在边塞。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两人一边翻看诗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知不觉间陈果儿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不时的往下点。
赵九将她的头扶正,靠在他的怀里,甩过风氅将怀中的小人儿裹在其中,自己也往后靠在椅背上合眼假寐。
一直到天光微亮,李氏和陈志义从里屋出来,就看到陈果儿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赵九的怀里睡着了。
而赵九一只手环住陈果儿,像呵护着珍宝。
李氏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之间所有的担心全部烟消云散,看得出赵九是真喜爱陈果儿的,女子找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夫君,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的?
赵九素来机敏,在屋里传出脚步声的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唇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怀中正酣睡的小人儿。
李氏和陈志义立马明白的放轻了脚步。
就见赵九微微弯身,小心翼翼的把陈果儿抱起来,送进里屋的床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才转身出来。
李氏赶紧去做饭。
陈志义给赵九倒了碗茶水。
赵九的右手昨晚一直抱着陈果儿睡觉,早已经麻了,抬起左手端起茶杯漱了漱口。
“九爷……”陈志义紧张的搓了搓手,想问七郎的事,又担心赵九生气,故而脸上满是犹豫。
赵九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摆了摆,“放心,我自有道理。”
陈志义的心倏然就安静了下来,有了赵九这句话,七郎肯定不会有事。
李氏准备了饭菜进来,铺子里各种食材应有尽有,李氏很快的就弄了粥和包子,以及几个炒菜还有两碟小咸菜。
赵九几乎一夜未睡,却依旧精神抖擞,用过了早点之后,陈果儿也醒了,跑出来见大家伙还在,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天亮了,咱赶紧去衙门吧。”陈果儿着急道。
赵九摆手,让陈果儿稍安勿躁,指了指桌上丰盛的早点,让她吃过了再去。
“不差这一会,再说去太早了衙门里还没人呐。”陈志义道。
他比陈果儿还急着早点见到七郎,只是既然赵九说了没事,就肯定不会有事。
陈果儿心中记挂着七郎,三两口就打发了早餐,而后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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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去衙门()
赵九再次叫住了陈果儿,让她稍安勿躁。
“七郎要的是一个清白,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去,反而会弄巧成拙。”赵九淡淡的道:“你也不希望七郎心存遗憾吧。”
赵九之所以一直没动,是在等一个人,否则昨晚他就可以把七郎带出来。
陈果儿抿了抿唇,知道赵九说的有道理,也不再急着说去衙门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赵管事跟着六子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阳山县县令。
“九爷。”赵管事先给赵九见了礼,又指了指身后一身官府的县令,“这位是于县令。”
昨天他跟陈果儿从衙门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阳山县,到了天黑的时候才赶到。在县衙里找到县令,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县令一听是赵九的人,立即招呼人连夜往锦阳镇赶。
直到现在才赶到。
于县令之前是见过赵九的,闻言端带撩袍走过来给赵九见礼。
赵九颌首,“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去锦阳镇衙门吧。”
说着率先站起,带头走出去。
六子等几个近侍紧随其后,于县令也紧跟在后面,最后是陈果儿一家。
锦阳镇衙门里,孙亭长听说赵九和于县令都来了,赶紧亲自出门相迎,“九爷,县令大人,未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赵九只是睨了眼孙亭长,一句话也没说,又看了眼身边的于县令。
“孙亭长好大的官威。”于县令偷瞄了赵九一眼,转向孙亭长的时候,立即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你可知罪?”
孙亭长满脸赔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不知下官身犯何罪,法犯哪条?”
一句话说的于县令也没了词,转向赵九,他昨晚听赵管事说了锦阳镇陈果儿家的事,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详细情形却并不清楚。
孙亭长也面带笑意的看向赵九,丝毫没把于县令放在眼里,那不过就是个蠢货罢了,他的目标是赵九。
“六子。”赵九沉声道,清冷的声音仿佛锦鲤落入盆中,溅起泠泠水声。
六子立马上前,从怀中拿出两本书放到孙亭长面前,正是昨夜在张大善人家中找到的那两本诗集。
孙亭长到现在还不明所以,赵九给他的两本诗集他当然认识,只是不明白赵九这是要做什么?
“九爷,这是何意?”孙亭长道。
赵九给六子递了个眼色,六子立即上前,就着孙亭长的手翻开了诗集,到赵九做下记号的那里,上面以朱砂笔圈下了孙亭长所写的诗句。
孙亭长仔细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当初写这首诗还是为了给国舅爷歌功颂德,而当时他也确实因为这几首诗得到了国舅爷的赏识。
孙亭长眼睛转了转,赵九不会平白无故拿出这东西来,在朝中赵九所代表的镇北王府和国舅爷是对立面,这一点孙亭长是知道的。
而着急此刻拿出这本诗集来,这是在敲打他?
若是如此,赵九也不过尔尔。
孙亭长沉声冷笑了下,掂了掂手中的诗集,“此乃下官拙笔,让九爷见笑了,只是没想到九爷也有如此雅兴。”
孙亭长的话听似在恭维,实际上是暗指赵九一介武夫,竟然也懂得舞文弄墨之事。就算他再如之何又怎样,不过是仗着出身好罢了。
这里可是锦阳镇的地头,就算赵九在辽南府一手遮天,想要治他的罪也要有个由头,否则上面也交代不下去。
赵九不动声色,只是背手道:“这首诗是大魏十五年,程国舅治水之时,孙大人所著,不置可否属实?”
孙亭长一愣,快速在心里做着各种分析,赵九突然前来不问七郎的案子,却无端拿出他的诗集,还说什么国舅爷的事。
他到底什么意思?
眼下他理应该不承认,极力撇清和程国舅的关系,可孙亭长又想到赵九这么问一定有所原因。
若是他想投到赵九麾下,寻得镇北王府的庇护,自然要有足够的分量才行,换言之他要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否则赵九怎么会动心?
孙亭长不在乎被利用,官场上不就是互相利用?
能被人利用,这说明了他的价值。
他在京城的时候和国舅爷走的近,这早已经不是秘密,赵九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他极力否认,赵九反而会觉得他不诚心投靠,反正国舅爷那边是回不去了,孙亭长刚好知道一些国舅爷的秘密,不若卖给赵九以换取显赫前途。
当下孙亭长心里有了计较,含笑请众人进屋待茶。
赵九众人也不言语,随着孙亭长进了花厅。
当中为首的位置自然是赵九的,几个近侍站在赵九身后两侧。
于县令在下手边落座。
孙亭长坐在他对面。
陈果儿几个也依次在下面坐好。
孙亭长瞄了眼陈果儿一家,眉头微微一皱,很快的掩饰过去。
当前首要任务是如何攀上赵九这棵大树,其他的都好说,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若是今天成功了,日后还少不得跟陈家多走动。
“九爷,此处人多口杂,不若请九爷移步偏厅如何?”孙亭长笑的略带谄媚,“下官有几句话要单独和九爷回禀。”
事关国舅爷,孙亭长也不敢胡乱造次,毕竟还有于县令和陈果儿一家。
有些话只可出他的口,入赵九的耳,被别人听了去,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赵九眸光在孙亭长的脸上一扫而过,端起一旁沏好的茶水轻嘬了一口,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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