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娇娘- 第36部分

　　　　年前，郑太后的寿宴根本就没有办成，据说是去庙里寻个好时辰，选了三个时辰，问吉凶时得到的都是大凶，郑太后又梦见先皇站在她床前，斥责她不爱惜子民、只顾自己享乐。

　　　　郑太后都将先皇给搬出来了，当今圣上当然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各地藩王都已经进京，也只好以太后年事已高，想念孩子为借口，留各地藩王在京过年。

　　　　过完年，其他几地藩王都已经离京，只有这三王爷，一会是王妃离京许久，想念家人多留几日，一会是爱妾身体不适多留了几日。竟然拖沓了许久也没走成，到此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三王爷滞留上京是另有预谋。只可惜，宫中只传来软禁他，并没有将软禁他的原因公布于众，只有官至一品的几位大人知道内因。

　　　　三王爷被软禁，陆娇娘并不是十分关心，上辈子她丝毫不关心是哪位皇子坐上帝位的，毕竟上辈子她只是个村野丫头，连皇上有几个儿子都不知道的人。

　　　　陆娇娘的心思都在蒋慧南身上，几日前蒋慧南的母亲，陆家的姑奶奶回府看唐老太太。她才知道，那个林胜军居然真的去蒋家提亲了。

　　　　“那几天，上京人心惶惶的，都是胜军那孩子派了一队人马专门守着我们蒋家。你们都知道，那些匪人最爱乘乱抢我们商户人家，还好有林家军在，我们蒋家是连根鸡毛都没丢。”陆夫人晃了晃手上的金镯子，兴高采烈的说：“男方家世显赫，慧南在家学规矩备嫁，不然我也让她来给母亲请个安。”

　　　　唐老夫人虽然手脚不能动，却是知事的，她歪着嘴笑，也为着自己女儿高兴，不顾口水已经淌湿了前襟。

　　　　渐渐地，府里的下人都说姑奶奶命好，亲弟弟刚刚碰到这天灾，不但四品官丢了，连腿都少了一个，半死不活。原本以为没了亲弟弟撑腰，姑奶奶在蒋家的待遇会一落千丈，没想到转眼，她又有了个正四品的女婿。

第九十一章　拜访（）　
陆娇娘担心蒋慧南被林胜军的甜言蜜语冲昏头脑，担心的不得了，整日都打听些有的没的。于氏知道后，特意留娇娘陪她一起整理发钗，又支开伺候的丫鬟。

　　　　“娇娘，我见你近日都在打听林家的事，你不为你蒋家表姐嫁的这么好开心么？”于氏挑出一些样式老旧的金钗，随口说道。

　　　　“母亲，何为嫁得好，何为嫁的不好？难道嫁给家世比自己强的人，就是嫁的好么？要是这样说的话，公主们岂不是没有一个嫁的好了？”

　　　　于氏听她一本正经的说着歪理，笑道：“小人精，这话就在母亲面前说说就行了，出去千万不能说什么公主啊。”

　　　　陆娇娘反而觉得自己说的对，接着说：“我将来找夫婿，一定找老实的，上进的，家世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我绝对不要嫁给高门大户，不过，我觉得高门大户也不会看得上我。”说完，她还吐了吐舌头。

　　　　于氏笑道：“我是养了个多大胆的小娘子啊，姻缘婚嫁也敢自己议论。好了好了，母亲记下了，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实的、上进的。”说着、说着，她脸色沉了下来，当年他选陆远山到也是多看重后两条，待人温文尔雅、读书也算是用心。

　　　　“母亲，这个金铃铛，和我的那副好像。”陆娇娘见于氏脸色不对，急忙转了话题，“我的那副是慧南姐姐送给我的，她说是她年幼的时候戴了，现在她长大了，戴不了就送我了。”

　　　　“这样子本来就是给你们小姑娘用的。”于氏恢复了脸色，说道：“将这副也给你，你刚好配成一对。”

　　　　于氏时常会送些头饰、链子之类的给陆娇娘，娇娘也没推辞，直接谢过于氏就收到旁边了。

　　　　“娇娘，我给蒋家下个帖子，让你过去玩个两天，怎么样？”于氏问道。

　　　　“可是，父亲、祖母都病重，我现在出府不太好吧？”娇娘担心的问。

　　　　“你姑妈现在在蒋府可是风头正盛，你去你姑妈家，有什么担心的。再说，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你不亲自去见见你蒋家姐姐，又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呢？”于氏说道：“等南姐儿出嫁后，你们怕是也没什么时间聚在一起了，乘现在还在闺中，去和她好好玩闹吧。”

　　　　陆娇娘知道她慧南姐姐能嫁给林胜军，只怕开心的都要跳了起来。不过想想也是，蒋慧南要是嫁给林家，以后怕是真的没什么机会能聚在一起了。她点点头，说：“谢谢母亲体谅。”

　　　　于氏将样式老旧的金钗都堆在一起，喊素雪进来。

　　　　“这些都拿去银铺融了去，对外面就说是我的嫁妆，也不用再做新的样式，直接将融好的金块拿回来。别人要是问起，就说是我没看上新的样式，先不做，等有好样式出来，再说。”

　　　　等过了两日，陆娇娘就乘着一辆小车，带着秋雁和秋霞两个丫鬟去了蒋府。

　　　　她的小马车刚出去，便来了一辆两匹高头大马拉着辆青蓝粗布罩着的大轮马车进了陆府。

　　　　马车直接进了二门，好在几个月前为了拉陆远山将门槛什么都破坏掉了，现在还没修整，到也方便。

　　　　“为了迎接我，连门槛都给拆了？”岚山郡主笑着下了马车。

　　　　于氏迎她进屋，屏蔽了下人，先深深地行了个全礼。

　　　　岚山郡主到不自在起来，扭捏的说道：“你冲我行什么礼，反倒是我要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这江山说不定都要换人坐了才是。”

　　　　于氏吃惊道：“难道她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岚山郡主也没卖关子，直接从袖中掏出一沓宣纸，递给于氏，“这些是我偷偷抄她的口供，你看看，我母亲去了国庙问了高僧，说这种人是上天眷顾之人，若是男儿，盛世为官必入阁，乱世必为一方枭雄。好在她是个女子，又被养的只知风花雪月，无雄心壮志之心。”

　　　　于氏一目十行的翻看完，却十分不解，问道：“这些怎么写的这一块、那一块，都不连贯？她写的这些算是什么事？她是陆远山的妻？那我又算是什么？”

　　　　“你算什么？你是个死人。”岚山郡主没好气的说：“你当我给你抄这些容易么？我要不是打着外祖母的名义骗了那些阉人，你怎么可能看的到这些？”

　　　　“好好，我这不是看不懂么？”于氏笑着说：“喝口茶顺顺气，你先给我说说。”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像你家陆大人说的，她像先知一样，知道以后发生的事。不过高僧却说，她只是她知道她过得那一世将来发生的事，现在我们过得这一世，和那一世有些也许相同，有些也许不同。所以她才是会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闹黄了我给她找的亲事，是因为她上辈子是陆远山的妻，所以旧情未了？”于氏打着比方问道。

　　　　“这个倒不全是，她说你故意找将来会满门抄斩的魏家害她，她想活命，没有法子才去找陆远山救她的。”

　　　　岚山郡主这话说的于氏更加迷惑了，“魏家会满门抄斩？魏家？她真不是疯了？”

　　　　岚山郡主面露尴尬之色，她小声对于氏说道：“这事，出我口进你耳，不能给第三位知道了。”

　　　　于氏见她如此慎重，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岚山郡主说道：“她说太子会中毒而死，太医会诊，太子果然中了慢性毒药，好在发现的早，及时治疗，没有性命之忧。她还说这毒是太子妃下的，将来的皇上满门抄斩了魏家给太子报仇。”

　　　　于氏瞪着眼睛看她，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们当然相信太子妃不会下毒。”岚山郡主说道：“可惜到现在也没找到是谁下的毒。好在太后娘娘见多识广，想出个法子，说谁最后得利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幕后毒手。她们故意在宫中用美人计陷害三王爷，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软禁他。前面还怕打草惊蛇，才让你小心。”

第九十二章　故事（）　
于氏细细听岚山郡主说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开口说：“那位三王爷手中只怕还有暗棋，你们还是多做准备才是。”

　　　　岚山郡主嫣然一笑，说道：“他有暗棋未出，难道我们不会瞒山过海？放心，这次就是要让他有去无回，一辈子都要软禁在这上京中。”

　　　　朝堂上的事于氏没有发言权，她见岚山郡主信心满满，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她霉头，索性问道：“那她，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虽然于氏没有明指出来，她和岚山郡主却都知道是在说谁。

　　　　岚山郡主抱歉的笑了笑，说道：“现在她能不能活，已经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只是太后娘娘现在年事已高，怕也是不想见血，估计会一直囚禁着吧。”

　　　　于氏点点头，说道：“这也是她的命！我们姐妹之间本就没什么情分，只是看她一步一步步入深渊，有些心存不忍。”

　　　　岚山郡主边摇头边说：“你这人真是？！说你心善，看看陆远山现在这副模样，不是我早知道你的计划，怕是不会相信如此狠毒的手法会是你一手策划。说你恶毒，你却还有闲心去感慨恨不得你早死的人。”

　　　　“不一样。”于氏说道：“陆远山身为天子之臣，他既然知道太子有难，为什么不上报，反而去投靠三王爷？他这不忠不义之人，比于梦婵那无知的小女人祸害更大。现在陆远山没了一条腿，断了官宦之路，不知道朝廷还会不会治他勾结藩王之罪？”

　　　　“他都已经这样了，你和他又同为一体，我们自然不会再做追究。”说着岚山郡主叹了口气，说道：“陆远山能娶你真是幸事，虽丢了条腿，却能将命留下了。”

　　　　陆远山可不会这么想，于氏抬了抬眉毛，没接话。

　　　　送走岚山郡主，于氏将自己关在内书房，直到华灯初上才出来。

　　　　素雪进书房收拾，只见屋子正当中摆着一个火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皆有动过的痕迹，却没留下半点用过的废纸。

　　　　金嬷嬷见她出来，忙让人摆上晚膳，陆娇娘去了蒋家，姨娘们向来是不陪着用餐的，于氏独自看着桌上的碗碗碟碟没有食欲。

　　　　“金嬷嬷，突然想吃外祖家的杨林鸡。”于氏突然说道。“我记得家里还有杨林锅。”

　　　　杨林鸡，就是菌菇炖鸡，用云南当地特有的菌类同嫩仔鸡切块煨制而成。最早出现在云南杨林，便叫了杨林鸡，煨鸡的陶制锅便叫“杨林锅“。于氏的外祖母早先在郑太后身边做丫鬟，那时候先帝还在为前朝镇守云南，郑太后也随之嫁到云南，杨林鸡就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武忠候老夫人喜爱杨林鸡，隔上一段时间，就会让厨子煨上一锅，外祖、外祖母还有于氏三人一起用。

　　　　“有，有。只是做这杨林鸡太过费时，夫人现在想吃要等上一等。”金嬷嬷说道：“还要去库房找了杨林锅出来。”

　　　　“无妨，去吧。”于氏吩咐道。

　　　　金嬷嬷忙让小丫鬟去厨房通报，又取了库房的钥匙去库房取了杨林锅送去。

　　　　一个时辰后，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汽锅鸡就摆在于氏面前，她先喝了口汤，连鸡肉都没吃，就推开了。

　　　　“味道不对。”

　　　　“奴婢让厨房重做。”

　　　　“算了，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回一趟外祖家。”

　　　　“夫人，”金嬷嬷劝道：“夫人，现在老夫人和老爷都卧病在床，出门，怕是不太好。”

　　　　“无事，我去了就回。”

　　　　“夫人，只怕老爷的同门、同僚来探望，若是夫人不在，怕是不好阻拦。”

　　　　“然哥儿大了，可以出来应付门面了。”于氏淡淡的说道：“没爹的孩子早当家，也不能一直将他养在温柔乡中。”

　　　　前段时间，于氏还给然哥儿说，不要将精力放在琐事之上，让他用心读书，早日过了童生，考个秀才回来。这才几天，于氏就又换了想法。金嬷嬷猜测可能和岚山郡主有关，不敢反驳，只能应下，另派了小厮去武忠候府送拜帖。

　　　　夜深人静时，于氏还在回想着下午看的那些断断续续的纸片。

　　　　若是想着那些都是虚假的故事，可能更让她能接受。只是些以她身边的人为主的故事，有她的夫君，她的儿子，她的庶女，她的丫鬟，只是这些故事中没有她罢了。

　　　　里面并没有说她是怎么死的，从最开始，于梦婵就已经是继室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呢？于氏猜想着，故事里面她只生了然哥儿一个儿子，没有逸哥儿。那就是说她是死在怀了逸哥儿之前，或者是怀着逸哥儿的时候。

　　　　后者可能性更大，她怀逸哥儿时本来就胎位不稳。可是是谁害了她呢？故事里并没有说。岚山郡主今天说了句话，深得她心。

　　　　最后谁得利最大，谁就是幕后毒手。

　　　　她死了谁得利最大？陆远山？不是。一辈子屡屡无为，没了自己，他连升迁的希望都没有了，自然不是他。

　　　　于梦婵倒是最后得益最多。于氏不相信是她，这辈子于梦婵知道先前身后事，不是也没有得逞。

　　　　那就只能是现在于府的老太太连老夫人了。

　　　　可是，这辈子她怎么没动手呢？于氏仔细回想着在临安发生过得一切，那时候她在观音山上，听说于梦婵偷偷密会陆远山，便给连老夫人书信一封，将于梦婵的婚嫁包揽在自己身上。难道是这件事，让她改观了？还是后来，她拿出几千两银子给她，这件事让她改观的呢？

　　　　这些推论都是常理，没什么奇怪的。

　　　　怪就怪在，于府后来竟然会落败下去了。即便是家中入不敷出，也不会败的如此快才是。董春燕和她也只有几面只交，却是将谈生意的天赋展现的淋漓尽致。于府娶了她，还能落败，只怕是有人故意打压了。

　　　　这人是谁？于氏心里一清二楚，当今世上，有权有钱能为她这样做的，怕是只有她外祖母武忠候老夫人了。

第九十三章　蒋家（）　
陆娇娘的马车一路向前，直到蒋家二门才停了下来，蒋慧南并没出来，只有个年迈的老嬷嬷在二门口迎着。

　　　　蒋家院子不算小，前前后后加起来也算是有三个四进的院子那么大，不过蒋慧南祖父在世，下面五房儿子又都结婚生子，就连孙子辈也有几个年长的已经完婚。偌大的蒋家院子住的满满当当的，这点和陆府一点都不一样。

　　　　在陆家，不但连陆娇娘这样的庶出都独占一个跨院，有些体面的姨娘也能有个小院子。到了蒋家，蒋慧南长到十几岁了，还一直住在父母院中的耳房中，最近定下婚事，才收拾出来一个偏远小院子给她独住。

　　　　老嬷嬷接了陆娇娘后，只说了句：“陆小姐跟奴婢来。”便远远在前面带路，都没管娇娘有没有跟上来。

　　　　陆娇娘同秋雁、秋霞面面相觑，三人还是跟上去了。

　　　　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了一座三室大瓦房前，陆娇娘还没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

　　　　只听一年轻女子娇笑着说：“祖母，这下我看以后那些人谁还敢小瞧我夫君。”

　　　　“好、好。咱们蒋家有你妹夫在，以后看谁干欺负我们。”

　　　　等娇娘走到门口，有丫鬟帮忙打开帘子，说着：“陆小姐来了。”

　　　　陆娇娘进了屋，见一个穿的遍地鎏金红锦缎的老太太坐在上首。身边环绕着几个年轻女子。

　　　　陆娇娘知道这定是蒋家的老太太了，便上前给老太太行个礼，请个安。

　　　　“是陆家小姐吧，看看真是生了个好模样。”蒋家老太太说道。

　　　　“哎，可惜了。”离蒋家老太太最近的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