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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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佳人-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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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炽一时之间反驳不出,但情绪仍是无法沉淀,气息难平,揪着丹曦的手始终无法收起,似乎这么逼下去总有得到答案的时候。

  「反正不会死,何必这么紧张。」丹曦再度重申。

  「什么意思?不会死?」殷炽终于听懂了。

  「难道你希望云史死?」丹曦浅嘲,挣开兄长的束缚。

  「那杀手武功之高,一个人几乎毁掉整个火云堂,而你说他拼尽最后一分力气使出的杀手锏不会致死?」殷炽难以置信。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话说得骇人至极,丹曦却没什么表情。

  「生不如死」四字让另外两人为之愕然,那话从带着勾魂眼的丹曦口中述出有种诡异感,恍若突然生出一只鬼手打乱原本顺利的棋局,打乱他们将圆的姻缘。

  「那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殷炽又怒。

  「我的确是无所谓啊。」丹曦微笑,眸瞳妖异。

  「你……」

  「这种事本来就是见仁见智,我不在乎那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以云史的性情相信也不会在乎,倒是兄长……若这五指戳在你身上,你大概会恨他没能透胸而过,一举杀了你。」丹曦依然笑着。

  「什么意思?」殷炽心中一凛。

  丹曦回身指指云史胸前,以五个指洞为中心,大片毒液蔓开,让周围肌肤又是黑又是紫,有些地方则成诡谲艳红,越看越骇人。

  「死是不会死,但这些黑气最后会蔓延到面部,以后就停留在那里了,简单的说容貌从此毁了,将来恐怕白天见了夜里得要发噩梦。」

  云史犹然安静,他的确不在意自个儿的脸成什么样,伹殷炽会在意吧?爱好美色的炽哥哥依旧会喜欢他吗?他,不敢想。听完所有话语后,殷炽缓缓转头,呆滞地望着云史,他喜欢的面庞此刻犹然秀丽白皙,他无法想象那些可怕的颜色全集中到脸上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说这毒不会死,但生不如死。」丹曦落下结语。

  云史缓缓闭起眸子,再不言语。

  片刻前为云史安危激动的殷炽亦沉默了,那些个不离不弃、生死不移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哪怕骗人,他偏生说不出口,更无法想象后半生与张比鬼更丑的脸同床共枕。

  什么花好月圆!人丑得跟鬼一样还好什么好、圆什么圆!

  沉静笼罩良久、良久后,终是云史开口打破僵局。

  「炽哥哥,麻烦你让厨房做点清粥小菜来,我跟曦二哥都饿了。」云史用仍旧娇丽的面庞扯出微笑。殷炽连忙点头,火烧屁股似地夺门而出。

  丹曦目送兄长远走,方回头噙着锐利的笑望着云史。

  「怎么把我也算上了?我可没有用早膳的打算。」说着,他径自走到几边倒杯冷浓茶喝。

  「曦二哥怎么知道的?」云史声调温和如昔,眸光却精明。

  「知道什么?」丹曦装傻反问。

  「知道这毒最终会蔓延至面部停留,而且不会危及性命。」云史语调温柔有礼,神情则否,「你只看过我的伤处,却连几天后的发展都说得出来,是曦二哥修为深,或是云史孤陋寡闻?」丹曦笑容更大,那魅惑的眸亦染上几分邪气。他信步走到床边,弯腰将好看的脸凑到云史面前,递上大大笑容。

  「因为这个毒,我虽不会解,但会做。」床上人儿点点头,不再说话,更不逼问丹曦为何下毒。他晓得,他们两个各有各的悲哀,再问也没有用处。

  望着意义不明的笑,丹曦神情莫测地走回几边,随手拎了个瓷杯玩弄着。

  他并不讨厌云史,甚至称得上喜欢。

  「你想当御史。」背对着云史,丹曦话锋一转。

  「嗯,想必曦二哥是听炽哥哥说的吧。」云史口吻依然有礼。

  「当御史不错啊,你可比你炽哥哥聪明多了。」丹曦已不再称殷炽为兄长。

  云史没接腔,他不知道丹曦究竟想说什么。

  「他重色,用人之时尚能不以美丑分高低,但床伴妻妾就不同了……你与其留在火云堂,不如回焰武求取功名,当你想当的御史。」丹曦软软劝道。云史仍未出声,静静地,任空气冻结。两年,他跟炽哥哥住在一块儿才两年,他们才说了要花好月圆,他们才在筹办婚事,他们……别离怎么变得好难、好难。

  「听说是你扑过去挡下的。」丹曦转头望向云史,神情复杂。

  「嗯。」云史点头,眸光坚定,他并不后悔替殷炽挡下那爪,倘若时光重来,他仍会这么做。

  「后不后悔?若这毒下在他身上,除了你大概没别人看得上他,如此一来,他此生仅属于你一个人,再也不用担心你年华老去后该怎么办。」

  云史思忖后微笑,「我没想这么多,但若再来一次,我仍愿替他挡。」

  那不是情不情爱不爱的问题,仅是本能,已是本能。为殷炽,他不悔。

  接下来的日子对殷炽来说是场灾难。

  丹曦所言成真,黑色毒液扩散至面部,仅仅五天已布满整张脸。

  五官没有改变,白皙肤色却不复存在,像极了错画的戏子脸,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些天为了安葬变故中的亡者,火云堂大作法事。殷夫人当着云夫人灵前,问了殷炽一个让他抓狂的问题——「何时娶云史过门」。

  若是半个月前,殷炽必定爽快应允,那时的云史纤弱秀美,与他有花好月圆之约,但是现在……让他先晕倒再说。

  说晕便晕,殷炽倒转真气往后一倒,真的面色发白倒了下去,倒下时殷炽瞥见丹曦讽刺地笑,云史亦哀愁望着他……那脸,一入眼还真让他头晕眼花。虽然一时逃避成功,但当了殷炽一辈子的娘,殷夫人又岂是省油的灯,自然日日逼着他给个明确交代。

  「云史有什么不好?别的不谈,若非他替你挡下那一爪,现在的你是这模样吗?」殷夫人瞅着爱子拧起眉。眼泪在眶中转啊转,十足十的假哭攻势。

  殷炽脸皱得比殷夫人更像酸梅干,这是他的后半辈子幸福耶,他可不想跟个半人半鬼的东西度过。

  「况且,这是你爹当年订下的婚事,你爹尸骨未寒……」

  「埋都埋了五年,早就烂透啦。」殷炽撇开头,口不择言。

  殷夫人瞄向儿子,没在这次要的话题上打转。

  「你云婶婶临死前交代的,要咱们殷家好好照顾云史。」她口吻一转,变得认真且感叹。

  「给他讨门媳妇、拨份产业给他管理也算是照顾,为什么非要我娶他?」殷炽不以为然地冷笑道。

  殷夫人定定地看了儿子一会儿,坚定回应:「因为云史一颗心全系在你身上,因为这两年你为了他洁身自爱,因为这是你爹订下的亲事,因为我希望你好好照顾云史,因为这是你云婶婶临终遗言。」她目光凄绝地直视爱子,「这些理由,够不够?」

  「我不会娶他,绝不可能。」殷炽沉声回应。

  他的终生幸福岂可儿戏?娶个超凡大美人可是他从小立定的志愿,即便不是绝色佳人,至少也得秀丽可爱,让他百看不厌。现在的云史,别说百看了,他连不小心瞄到都觉得厌。

  「由不得你。」殷夫人不再采取惯用的迂回方式,强硬地决定一切。

  殷炽回以冷笑,他倒不晓得现在谁有能耐逼他就范。

  「若没有火云堂,你现在的地位也不保了吧。」殷夫人沉着地开口。

  「什么意思?」

  「火云堂有现在的规模,一半是来自你爹武功了得,另一半则是我娘家的财产,我能成就火云堂,自然也能毁掉它。」殷夫人仍然平静,因为平静更显得决绝。

  她曾是个天真且痴心的女人,深深爱着她的丈夫,把云家所有产业都给了他、为他生下继承人,偶尔使使小性子,以为那就是一辈子。却,被背叛了。

  爱有多深恨亦多深,可是殷一双死了,她的爱恨嗔恼喜悲也跟着死去。

  若殷炽硬要违逆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她不惜用一切要胁。

  「娘!」殷炽惊唤。

  他才是她的儿子吧?怎么连娘的胳臂都伸向云史?

  「你爱吃甜食,这几年云史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做糕饼,难道你连这份心意都感觉不到?」望着儿子,殷夫人又是一叹,目光移向桌上的月亮饼。

  她会强逼着殷炽娶云史,或许有一部分是将自己对殷一双的失落移转到云史身上,但这部分的原因,掩盖不了殷炽和云史相互喜欢的事实。她只是希望云史和炽儿幸福,即便手段强硬了些,用意却是好的。顺着娘亲的目光望去,殷炽也看见月亮饼,甜甜香气、酥酥的皮配上薄薄的淡黄|色绿豆馅,确实是他爱吃的东西。

  问题是,现在一想到那是云史所做,黑紫红满布的恐怖鬼脸顿时浮现脑海,搞得他什么食欲都没了。

  「拿一个吧,你爱吃的。」说完,殷夫人微笑着,端起盘子递到殷炽面前,定定地停在那里,不移不动,逼他自己伸手拿取。

  殷夫人终究是他的娘亲,总不好让她长时间端着盘子下不了台,纵使殷炽内心千万个不愿意,仍是取了月亮饼。不大的月亮饼拈在手里,竟觉沉甸甸的,快要抓不住了。

  「这事儿你回去考虑考虑,我等你回复,别忘了云史丧母,得在百日内完婚。」殷夫人笑靥温柔,却不容许殷炽拒绝。殷炽没再出声,跟着沉重的月亮饼一起走出房门。

  行至门外,他犹沉浸在娘亲决绝话语里未醒。

  她用毁掉火云堂来要胁他,竟然拿火云堂的根基要胁他!

  想着,殷炽蹙眉暗恼,越想越气,不加思索地将手中的月亮饼往口里送。

  一口咬下,香甜气味登时在嘴中散开,殷炽无意识嚼了几嚼,唾液慢慢和月亮饼混合,倏地,殷炽又想起这月亮饼是谁做的,云史那张恶鬼似的丑陋脸孔跃上脑海。

  霎时间,月亮饼的味道不再香甜,反而有股当年云史整他时的馊臭骚腥。

  殷炽急急几步向前,嫌恶地将残饼往地上一丢,奔至树下直狂吐了起来。

  吐得一乾二净还不足以消除恶心感,殷炽似要将腹中所有曾吃过的糕点吐出来似地,拼命地干呕着,直到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而下。

  恶心!他从来没想过世上有人能恶心到这种程度。娶云史,他情愿死!

  死——这个字浮现后再也消退不去,爹曾在婚约上书写着「男女无论、死活不忌」,如果非娶不可,他宁可跟牌位拜堂成婚,也不要和张鬼面相对度日!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云史不会武功,随便派几个人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他,多么简单!只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即能除掉他的心头大患。

  是啊,众所皆知有人在追杀云氏遗族,即便云史遭人暗杀也不意外,守不住云氏遗族,别人顶多质疑火云堂能力,不至于毁掉整个根基,重要的是,他无须跟张鬼脸过一辈子。

  云史啊云史,千万别怪他手狠手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

  第八章

  夜深长,不见霁月独见云。

  幽幽夜色里仅有缕花白底灯笼飘浮其上,人们纷纷睡去,这入秋时分连虫儿也渐渐沉睡,空气静得有几分骇人。后苑,殷炽自幼独居的院落处尚有烛火跳动,昏黄的火苗在无风的室内摇啊荡地,似预知了什么恶兆。殷炽没睡,盘腿坐在床上,按心诀练着内功。

  他的身高在普通男子中算中上,配合着乍看有些单薄的体型、以及娘亲云氏良好教养,谈笑之间自然成画,拥有出色的外貌、袭自父系的武功以及掌控火云堂的势力,让他成为人人欣羡的对象,在风月场合更是吃得开,相信不仅止于青楼妓院,不论他看上哪家名门闺秀,一定都能轻易结亲。尤其,是在某些「问题」彻底解决之后。

  就是今晚,所有问题都将在今晚消失,明天早晨他会好好安抚娘亲,会厚葬云史,也许每年还到他坟前上香,怀念怀念他毁容前的美丽容颜。殷炽俊秀的面庞上漾着一丝连他自个儿都没意识到的笑意,让他苦恼多时的问题终要获得解决,要他怎能不笑。他几乎尝到重回美人堆的滋味,吻着柔软唇瓣、啃咬香滑肌肤、美人在他身下吐露炙热气息……

  倏地,因为胡思乱想而走岔的气造成些许内伤,殷炽急忙调整内息,试着压回纷乱的气。

  同一时间,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人未曾出声,重新关上门,站在床前静静地盯着殷炽瞧。

  殷炽则忙着运气,没有睁眸的闲余。能轻易进入他房间而不惊动众多护院,若非相熟之人便是武功奇高。若为前者,没什么好怕;若是后者,怕也没有用处。

  就这么凝视片刻,或者更久……殷炽没有闲工夫计时,他得将内息调整妥当,否则后果堪忧,而眼前的人则似不在意时间流逝。

  好久、好久以后,殷炽气回丹田,睁眸的同时意外地见到云史,昏黄烛火下仅见云史的轮廓,那张似是云史的脸瞬也不瞬地瞅着他看。

  「炽哥哥看到我很意外吗?」云史扯动面部肌肉,露出无法称为笑又不是恼的奇特表情。

  殷炽没说话,不知该回应什么,惊愕占满了他的心绪。

  这几天云史一人独居于城郊别苑,火云堂因人手不足甚至没有派人保护他。

  虽说前去下手的人仅是殷炽在路边随便找的三流角色,但共有十数名,对手仅是个没有武功的文弱读书人,没理由失手啊。

  「你一定很讶异为什么我知道人是你派的,而非先前追杀我们母子俩的敌人。」云史神态依然平静,在烛火照映下显得悲伤。

  殷炽依旧抿唇不语,他没笨到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一年是三个人,第二年是两个人,第三年剩一个人,只要能从『黯淡阁』手下逃过三次,便算是前仇尽消、今世莫提。既然不可能是『黯淡阁』的人,剩下的可能,也只有极度不愿娶我的你了。」云史平淡自若地道出火云堂追踪良久、始终未曾查出的敌方真面目。

  殷炽立即瞪大眼,无法理解云史当初为何不说,偏要等到这个时候。云夫人之死尚可算是云门的家务事,但火云堂死伤者又该怎么说?为了他们母子俩,火云堂牺牲了多少人!倘若当初他们说清楚,他也会做不一样的准备。

  「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殷炽斥问。

  「娘怕说了你不敢收留我们,吩咐我绝不能说,现下娘死了,你又欲置我于死地,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云史自嘲一笑。

  「你……」殷炽愤怒之余又觉理亏,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黯淡阁神秘且武功高强,江湖中少有人胆敢得罪,杀手仅派三次,当今世上尚未有人逃得掉。」云史浅笑。

  殷炽静默无语,似捕捉到什么,又似风般从指缝溜走,转眼成空。

  「想来我并不是他们的目标,否则凭那人的身手,拼个一死又怎么杀不了我?可惜这事儿我现在才知道,不然娘也无须……」

  「你想说什么?」殷炽不懂。

  「炽哥哥,若我和娘当初坦诚告知追杀者是黯淡阁的人,你还会收留我们、保护我们吗?」

  殷炽视线一偏,不愿与云史对视,他也不知道,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他会不会收留云史?但是有极大的可能,他会以火云堂众人安危为优先。答案很明显,明显得让云史心伤了。

  「话能这么说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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