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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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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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情人节。 
  江上天从前一个月就开始为今天发愁,生平第一次,他在众多礼品间踌躇,不知如何下手。二十多年风流生涯积出来的经验,似乎到了此刻,到了那人身上,就一条也用不着。 
  江上天深靠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手枕在头后,眼望着天花板,一脸沉思。秘书小妮抱了叠文件进来,瞧见总裁仍是三小时前那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连坐姿都不曾稍改,不由肃然起敬,轻轻放下公文退了出去。一个小时候,关于江氏企业将有大动作的小道消息传遍了整幢大楼,最后连江氏企业的对手们都开始惶惶不安,取消玩乐计划,纷纷严加范备。 
  江上天本人却对这件事毫无所知。他正在为要不要送鲜花而烦恼。按理说,情人节一束鲜花点缀气氛总是必要,可是——一想起那人似笑非笑的脸,江上天立刻失去了尝试的勇气。虽然在预定的餐厅中已摆满了玫瑰,他却不敢透露半句这是自已所为。 
  华衣美钻房子跑车,对原先的大群女友倒都很管用,唯其管用,更不能同样移来对待那人。想那人也曾是潇洒绝伦商场悍将,当年未必不用同样的礼物派送各家红粉知已。 
  江上天心里突然有些酸意。 
  其实他最想送的是一枚戒指。可是他知道,那人必定不肯,说不定还会淡淡一笑,告诉他世事多变,形式毫无意义。 
  可恶。那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这般可恶。令人恨得牙庠庠的,直庠到心里,既想上前咬他一口,又想将他压住,狠狠地欺负到他哭。 
  然而爱就爱上他的可恶。 
  王浮生。这三个字,江上天已不知在梦里唤了千次万次。 



  第一次看见浮生是在蓝夜,一个普通的小保安,肩上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淋漓。放在平时,这种事江上天瞧都不会多瞧一眼,怎奈刺伤他的人便是自已那不成器的亲生弟弟,起因又是为了好友石磊新纳的男宠,想不出头也不成。偏偏中间又夹了个死对头叶家三小姐叶温出来搅局,一脸正气,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得,正烦不胜烦之际,叶温为找证人,直奔墙角默不作声的小保安,一番大力推揉将那可怜的男人整得几欲昏去,江上天有些看不过眼,正想出言制止,那保安想必也是忍耐力到了尽头,竟抬起头来,对叶温说了句话。只这一句,叶家有名的麻烦精大小姐,竟然面目变色,一个耳光打过去,然后夺路而逃。 
  旁人没有注意,江上天却看见了。 
  那保安眼中的亮光一闪,瞬间竟让整张脸都生动灵活了起来。江上天还想细看,那双眸子却又迅速恢复了淡漠。就象一颗小石粒,无声无息地扔进水中,波纹稍动,随即复平。 
  再随意问一句,江上天立刻发现,这保安回答的神情虽然恭敬到家,眼中却淡淡的,毫无借机巴结、一步登天的念头。 
  那种过于标准的恭谨,竟象一层面具,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而生。 
  连带那被长发胡须遮掩的面目,都象成了一种伪装。看着这些,江上天兴趣忽生,毫不犹豫吩咐将这小保安调拔到自已所住楼层。果然,这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推辞,而后干脆昏去。 
  真是个有趣的人。听说他的名字叫王浮生。 
  江上天笑着离开,决定派自已的特助柳五去为这小子结帐,督促他早日上班。 



  第二次见到王浮生,却是人还未见,声音先闻。而且说的还不是什么好话,有几句连他这个堂堂总裁也涉及。沉了脸,江上天命他跟自已进屋,原意是要好好呵斥他一顿,让他明白什么叫分寸,谁知王浮生愕然抬头的刹那,江上天竟是一怔。 
  原先乱七八糟的胡须似乎已被人修过,虽然还有,却只在唇边整齐两抹,红唇柔润,唇廓清晰,竟比多数女子更加优美;额发仍然长及双眼,却在不经意间,隐约露出眸光的深沉晶亮。 
  江上天突然想起柳五这几天对浮生的推崇,看来,柳五所言,未必无因。 
  于是江上天改变了主意,决定用对待聪明人的法子和王浮生说话。 
  说话说到最后的结果,竟是江上天被他啫到噎住。望着那抹从容自在,无声离去的背影,江上天只觉这人实在可恶,叫人不甘心罢休,非要想法子折磨于他,抹去他脸上那份似乎是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已看穿的笑容。 



  接下来的数天内,江上天故意每天留宿蓝夜,将王浮生差遣得如人形机器,眼看王浮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眉宇间的倦色越来越重,江上天得意之余,竟有一丝莫名的不舍。 
  他在等着王浮生求饶。只要浮生开口,江上天立刻可以放弃这些恶作剧,毕竟仗着势力去欺负一个保安,多少有点不光彩。 
  然而王浮生始终没有求饶。不止是这次,还有下次,以及后来的所有次。不管被压榨到怎样累,怎样悲惨,那张脸,依然是淡淡的,有时含笑,有时微怒,江上天只觉那份神情,竟是越来越可恶。 
  可恶到竟能让他忘了和女友的约会,只为了回来见到浮生,逗他说话,命他做各种琐事,然后看到那张淡定的脸上终于被逼出一丝烦躁,心中竟是出奇地欢喜。 
  等到江上天惊觉自己已有两个月没碰女人,并且越来越享受浮生每天的擦浴服务,恨不能那双手再多接触自已一些,再久一些时,江上天呆住了。 
  他不是笨蛋,更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这种情形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爱上一个不爱自已的人,那种下场会是什么? 
  江上天陷入极度的恐慌中。那日自海边回来后,他终于开始逃走。 



  不见他,不听他说话,不去想他。 
  可是人却会不由自主地一下班就往那间PUB去,习惯地扫视一眼四周,期冀发现某道不期而遇的身影,若没有看见,什么酒喝在嘴里都索然无趣,可若是看见了他,多半便会看见他与柳五、PVDEL之间超乎寻常的亲昵,有好几次,他差点想冲动地杀过去,将揽在浮生肩上或腰上的那只手臂扔开,将浮生紧紧地锁在自已一个人的怀里。 
  这是江上天后来一直后悔的事。 
  后悔为何自已要犹豫这么久,以至当又经过了一些事,终于下定决心去要浮生时,却已是来不及。 
  浮生的过往,江上天早就料到必不寻常,但没料到竟是这样的不寻常。 
  更没料到,被浮生魅力所惑,不顾一切想要他的人,并不只有自已一个。          
  越到后来,他的情途竟是越见艰险。看到浮生被一个个男人充满爱意地揽在怀里,江上天只觉自已快要发疯。为什么,在手中时不知珍惜,等到想珍惜了却来不及? 
  心中千言万语,爱意如火,那人可还愿意回头一听? 



  幸好……自已的千万种柔情关爱,竟也博得那人微微一笑,似有似无地敞开了心怀。 
  却终是不肯给自已承诺。 
  天色已渐昏暗,江上天仍在发愣,直到电话铃响起,才如梦方醒。 
  进餐的时间到了,可是礼物呢? 
  咬了咬牙,江上天向外走去。大不了,将心掏给他看——看这里面,刻满的都是王浮生这三个字。 
但愿那人不要当真去拿手术刀就好…… 
江上天苦笑。谁让自已;爱上这般可恶的他。 




PS:刚才发完贴,就跑去EQ游戏,直杀到十二点,升了一级出来,实在不想写文,又觉得突然断掉不好,就随手打了个番外。。。。。。。。写到最后,自已都不知在写什么,瞌睡到要死掉了。。。。。头昏中。。。。。。。妹妹们要抱啊。。。。好辛苦,考虑请假潜水中。。。。。。 
睡觉去了。。。。。



 



 



错相逢



  世上有很多事,你未必了解,却会影响你的一生。
  我记不得父亲的样貌,他在我两岁时便遇车祸身亡,剩下母亲带着我,孤零零地在茫茫都市里求生。有时我想,如果她没遇到那个后来成为我继父的男人,是否我的生命便会完全不同,是否我现在就会朝五晚九,跟许多小职员一样娶妻生子,忙忙碌碌。
  ——娶妻、生子。幸福的定义千种万种,而这种,显然我已今生无缘。
  那个人,改变了我的一生。



                     一
  
  初遇到他的时候,他象一只小猫,躲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抱着头,碧绿的眼眸因为害怕而睁大,满面惊恐。
  屋外,雷声轰隆隆地一阵盖过一阵,伴着眩目的电光。
  凌晨四点。一个怕雷雨的小孩。
  我异父异母的弟弟。一个陌生人。
  我端着从厨房里拿来的温牛奶,有心想不视而过,想了想,又走近。
  电闪雷鸣夹着磅大雨的嘈杂,我的声音有些模糊,也许他听不见,可我不在乎。自从父亲死了,母亲再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和满屋子的仆人以及做不完的作业为伴之后,我就什么也不在乎。
  这个小猫般的家伙该是叫格雷?
  他此刻的神情让我想起我小时养过的一只流浪狗。
  
  “给你。喝完以后去睡觉。明天早上,什么事都不会再有。”
  我说得流利是因为以前妈妈也常这样安抚我。
  格雷抬起头,空茫恐惧的眼神透过我,凝视空中的某一点:“魔鬼……地狱的魔鬼……要来抓我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不过那时我只怕鬼,怕妖怪,对他嘴里说的魔鬼是什么,压根儿一无所知。
  摸了摸胸口挂的护身符,这是我出生时,妈妈特意到寺庙里请回来的,有佛光,能镇压一切恶鬼妖物,百邪不侵。
  我在格雷身边坐下,认真地看着他:“不要怕。我有符,什么鬼都不敢来。魔鬼为什么要来抓你?”
  “露西说,魔鬼会来抓走不听话的小孩,雷就是它的声音,电是它的舌头。”
  格雷犹豫地看看我,再看看我颈中的符,终于慢慢地开口。
  露西是格雷房中负责他起居的侍女。我记不太清她长什么样。
  我的继父很有钱,我们居住的房子很大,佣人很多,我和格雷都有专人侍候。继父和母亲时常不回来,我和格雷总是各在各的房里,连一起用餐都很少。
  我不知道格雷的侍女会这样教他,我的侍女就不这样说。
  “你有不听话吗?”
  我下巴抵在膝盖上,侧着头问。
  “我没有……我……”格雷想要哭的样子,却倔强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我只是不想吃那些讨厌的蔬菜……露西就说我不听话,说魔鬼会来抓走我……”
  “不想吃,那就不吃好了。”我将我知道的事严肃地告诉格雷,“魔鬼才不会管这种事,露西她说谎。”
  “真的吗?”格雷显然迷惑了。
  “真的。”我坚定地点头,又想起妈妈跟我说过的话,补充道,“如果不信,你盯着露西的眼睛看,然后提问,如果她说谎,她就会避开你的眼神,不看你。”
  “哦。”格雷似懂非懂,害怕却已经减少很多,突然咕噜一声,什么东西叫了起来。
  格雷脸红了一下。真的好象我那只丢失了的小狗。
  我忍不住去拉他的手:“我房里有吃的,你要不要去?”
  
  那年,我六岁,他三岁半。
  
  第二天,我听我的侍女玛利安说,露西被解雇了,原因是她竟然敢骗小少爷。听说还是小少爷自已对管家要求的。
  听着玛利安敬畏的语气,我知道这件事跟我也有些关系,不过我没有想到更多。
  格雷开始亲近我,和我一起用餐,每晚缠着我讲神秘的东方故事,遇上雷雨夜,一定会赖在我的怀里,要我紧紧抱住了才能入睡。
  有了他,我不再那么思念我的母亲,我的朋友,和我被迫丢下的流浪狗。



  孤独而庞大的庭院,象一座荒岛,我和格雷,象两只相互依偎,用体温取暖的雏鸟。
  继父偶尔回来,看到这一切,总是若有所思地瞧着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我更好。



  直到十二岁那年,我要上学的前夕,继父找到我,跟我作了一次大人之间的谈话。
  他用了一个时辰解释意大利基迪。伊波顿。克劳尔家族的古老,属于这家族名下商业帝国的庞大,以及深不可测黑社会的背景,再用了一个时辰让我明白做这家族族长所必需具有的素质:坚定,决绝,冷酷,毫不留情。
  我那时已学了很多知识,也看过了很多书,继父说的,我慢慢也懂了。
  “格雷将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他样样都令我很满意,唯有一件事,你。”
  我静静地看着继父,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是他的弱点。你对他的影响,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家族不需要一个被操纵的首领,哪怕是无意的,你明白?”
  我点了点头,猜到他底下要说什么。
  “如果你不是阿倩的儿子,我会杀了你……幸好现在还来得及。你是聪明孩子,该知道怎么做,才对你,对他,对我们大家都最好吧?”
  “当然……我知道。”我抬头,第一次凝视着继父的双眼,缓缓回答,“在格雷小的时候,给他你们没时间给的温暖,让他顺利成长;在他快要长大的时候,为他让路,无论是哪一方面……对么?”
  继父在外面应该是个只手遮天,很多人惧怕的大人物,可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他眼中的慌乱。
  还不懂什么叫做藏锋的我,日后为这句话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退出门外,我去花园,格雷象往常一样向我奔来,笑着扑入我怀中。
  我摸着他的头发,微笑着给他讲了最后一个童话故事,好象是关于人鱼和王子,但结局让我改成了喜剧。
  在他颊边落下柔柔的一吻,悼念我们彼此童年的结束。



    
                    二



  那日之后,我便飞赴亚洲,白天上课,业余时间进入公司亚洲分部观摩学习。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大太子,也都知道我是没有继承权,不受重视的庶出——一头幼兽落入狼群中的景况,可比拟我的当初。
  自然是继父的故意安排。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总算也对我有一份爱犊之情,否则,大可每月划钱给我就好,不会给我一个契机,让我有机会去经历天堂和地狱。
  十二岁那年,我正式进入亚洲公司总部,从营销员做起,逐级上升,直到十八岁,成为亚洲公司第一执行总裁。
  其中的苦与泪,血与汗,不必多说。
  对格雷的牵念,被压在繁琐惊心,步步为营的商战背后,渐渐湮灭。
  世界本就充满变化和无奈。活在今天,我没有闲暇想昨日。
  
  同年,欧洲经济大幅下滑,市场萧条,危机四伏,家族最后无人可用,一纸手谕急召我回去灭火。
  我只是懒懒一笑,今日装病,明日称忙,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回去。
  我已非善类。
  家族中的老狐狸们终于松口,要正式列我入家族门墙,冠姓克劳尔。又暗示说,如果表现优异,还可以获得家族第二顺位继承权。
  我怎会将这些看在眼里。
  不过,这本就是我的目的,既达到,那便无话。
  我微笑踏上专机。突然想到小格雷。
  我的弟弟,他还好吗?



  事实证明,不好的人是我自已。
  格雷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仍是吃了一惊。
  这是个俊美宛如希腊神一般的少年,再不复当年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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