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楼梯真的下不完的话,你要如何去坐电梯呢?”
“如果电梯真的通往地狱的话,你要如何去走楼梯呢?”
十八 上楼()
“呃,这个方案看来欠缺一些可行性啊,那么,我们稍微一下如何?”
提出了这样的方案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所以杨高此时正在极力地挽回些什么。对于他的这种努力,我当然是的,因为,实际上,赞同这种方案是一件更令人尴尬的事。
“一下吗?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那么具体来说怎么做呢?”
“比如···我们下两层楼梯坐两层电梯?”
“这个···看上去是做了很大的改变,但是,问题似乎并没有解决啊。”
“···”杨高那边沉默了下来。
喂,怎么可以这样啊,你倒是把话圆回来啊,快点说些什么啊!嘛嘛,我知道这样的事很辛苦,全部推给你一个做很不公平,所以到此为止了。你的责任到这里就了解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来解决吧。现在你只要说点什么,把对话下去,然后我就会帮你圆回来的。无论什么都好,随便什么都行,总而言之说点什么吧,拜托了!
“阁下所言甚是有理,在下实在是无言以对。”
这一瞬间我的内心是崩溃的。然而崩溃并不能解决问题,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崩溃也是在辜负杨高的信任。既然身为他的伙伴,就必须在这种无之如何的情况下想出一种办法来。
“不对,这其中存在着某种可能,这个方案存在着一定的可行性!”我几乎是吼叫着说出这句来,同时心念电转,急促的组织着语言:“既然是走不完的楼梯,那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行进都无法在实际上前进。那么,其实‘走不完的楼梯’它本身并不需要很长,进一步说,只会有某几层的楼梯是走不完的。同样的道理,通往电梯的竖井也不可能真的通向地狱,一定只是某几层的电梯存在着契机,会通向地狱罢了。基于以上的推论,我们可以认为在特定层数楼梯存在着危险,而在另一些层数里电梯是不可靠的。于是乎,只要掌握了这其中的规律,你就可以像躲避障碍的游戏一样安全的下到楼底。”
此等卓绝的推理着实震撼人心,一语说尽,竟然连我自己都感到些许虚幻。而另一边,杨高也是对此惊为天人,他连声赞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去破解‘走不完的楼梯’和‘通往地狱的电梯’,只需要去找到它们的分布规律就可以了。那么这确实是一个更有效率的方法,能想到这一点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哪里哪里,此番全是仰赖阁下灵光,不才只是做一点小小的贡献罢了。”
“阁下实在是太过谦虚了,区区不过是误打误撞,误打误撞啦。”
“过奖过奖···”
“啊哈哈哈···”一片祥和的笑声中,似乎很多事情都过去了。这欢快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杨高蜻蜓点水般的一句话,分析才重新开始:“只是,这其中存在着些许风险。”
“确实如此,但是去破解‘楼梯’与‘电梯’的陷阱也不是十拿九稳的吧。”
“我的意思是说,你看,之前你也说了,你同样陷入了危局,甚至于还回档重来了整整七次。那么,就可以认为眼下的局面是某人刻意设计的吧。”
“理当之事。”我点点头,表示认同。
“既然如此,如果设计者同时安排了‘楼梯’与‘电梯’两种陷阱,那只要他稍有智商,就一定会把这两者放在同一层楼吧。我们确实可以期待这个设计者有所疏失,只设计了一种陷阱,所以两个选项之中有一个是正确的,我们只要选对了就好。然而这样两种都选的话···”
玛德智障!得出此等愚蠢结论的瞬间,我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并且感到了一股巨大的耻感。明明是在进行“如何不要选错”的讨论,结果却得出了“绝对无法选对”的结论。这等荒诞无稽之事,就算是古往今来的猪之中,也没有几头能做得出来吧。
电话那边也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想来杨高此时的处境也是极其羞耻吧。这个时候就先保持安静吧,彼此同为沦落之人,就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吧。
一番收拾心情之后,我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并且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个关键。刚刚地讨论确实荒诞无稽,而且还羞耻之至,然而,却绝非毫无意义。杨高其人向来如此,无论本人有没有自觉,他确实是怀有足以倾覆整个世界的才能,然而却也从来不会严正讲出。比如这一次,他就提示我了一个至关的信息——眼下的局面是有人刻意设计的。那么这个问题就有了方向,局中之人若想破局,就绝不能按照设局者的意图行事。此时杨高深陷火场,正常来说肯定是要下楼逃命,设局之人也肯定会如此安排,在下楼的路上设下陷阱。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反其道而行之,以上楼取代下楼。杨高所在的小蚂蚁网吧我是去过的,那时一栋二十几层高的建筑,网吧只占据了第四层的空间。其上是一间酒店的客房区,其下则是KTV、饭店和酒店的大堂。像这样的高楼,必定配备有完备的防火系统。本来网吧那一层的火势失控就已经是刻意为之的结果,我很难想象火势还会蔓延到其他楼层。而且就算布局者手段通天,能让整栋楼都陷入火海,那火焰也需要至少一段的时间才能烧到顶楼。以杨高的能力,在此之前他必定可以从天台脱身。所以说,上楼这个方案,相当可行。
如此一来,自然就可以避开布局者所设置的陷阱。另外,就算他考虑到了上楼这个选项,也会同样留下一个疏漏。因为一旦确定了上楼这个基础,那么先前的选择就有了可以判断的前提。众所周知,楼梯是可以下不完的,自然也可以上不完。而电梯向下会通向地狱,但向上却绝不会通向天堂。
十九 巫师()
有符合逻辑的推理和可行的方案,这已然是一个成熟的想法。我将这些说与杨高,得到了他干脆地认同。那么也就是说,这一阶段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杨高要去突破拥塞的人群,我自然是不便打扰的。然而,默默的终究不是专家应有的风格。我之所以要来到这个花园,实际上是寻求帮助。这里是本校专家组织“轨道交通运输研究协会”的社团活动场所,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此地常年隐居。
追溯历史,此地原本是一栋相当老旧地学生公寓,十年前寿命到期,便被拆除。而拆除之后,校方根据近年来的招生情况作出决定,不需要重建新的宿舍楼,遂将这里改成花园。得知这个决定之后,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当时“轨道交通运输研究协会”的会长便向学校提出申请。请求校方在工程中保留原宿舍楼下的防空洞,并且将此处作为协会的固定活动场所。当年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总之,就结果而言,学校确实是批准了这样的申请。
这位前辈确实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作为专家,他在这里整整活跃了四年,期间的各种事迹被当成传说,由这里的每一位学生代代传颂。可惜天妒英才,前辈在大学间四处活跃,最终学业荒疏,毕业无望,就业也是四面碰壁。百般尝试而不得其解,最终绝望地吊死在了这防空洞里,化身为一届怨灵,以这样的方式守护着他所深爱的协会。
事到如今,前辈的名讳已然不可靠,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名字也已经成我辈专家心中禁忌。现在,我们只是根据他的形象,尊称他为:“巫师”
石子路顺着小河蜿蜒,其尽头是一池浅潭,潭边有亭,亭右又有一太湖石,为校友所赠,这石之后,就是防空洞的入口了。一路走来,我心亦是肃然,此刻月光如洗,树影婆娑,平静的潭面竟如画卷一般,映入了毛竹三五,人影孤单。我走到潭水边,有规律地投下三颗石子,待到涟漪平息之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火车在铁轨上驶过,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那么问这究竟是火车在动还是铁轨在动呢?”
“既不是火车在动,也不是铁轨在动,是坐在上面的人在自己动。”
“善~”随着这一声长叹,太湖石之后传来了重物挪动的声音,防空洞的入口打开了。
我对着敞开的洞口鞠了一躬,告了声叨扰,便从这里下去了。洞口后面一长段斜向下的楼梯,楼梯之后则是一个圆形大厅,这里是协会平时开会的地方。从这里出发,又能连通几个较小的房间,它们有的是储藏室,有的是洗手间,总之各自负担着不同的杂用。会议大厅的正中是一个直径一米大小的火坑,其中燃烧着不熄的火焰,这既是协会精神的象征,同时也充当了房间内的光源。围绕着这个火坑,房间里摆放了一张巨大的环形圆桌,一共二十一个席位。这个数字是建校以来协会人数最多时的人数。
此时并不是日常集会的时候,大厅之内一片空荡,只有橙红色的火焰在安静的摇曳着。走下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我在此停住了脚步,面对火光站定,恭声问道:
“前辈,你对王佐这个人了解吗?”
无端的风不知从何处吹起,它撩动我的衣领,却并没有带来寒意。我大略地扫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巫师前辈的身形,只是在圆桌上看到了一份报纸,想来,这就是他给我的回答吧。我走上前去打开来看,发现首页上刊载着一件三年前的旧闻:
就是杨高所在的那所城市,三年前有一位高中生离奇死亡。他就读于该市的一所寄宿制中学,据校方所言,是早上洗脸时突然晕倒,几分钟后就断气了的。当然,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自然不会得到家长的认同,为此,后来双方又扯出无穷的官司···
这是三年前的旧闻,至今有没有定案我也不知。不过,这种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前辈虽然德隆望尊,但也绝非全知的神明,我不可能指望凭他一言就能解决整个事件。这篇报道中绝对是有某种隐情的,因为发生命案那所学校,就是王佐所就读的高中。而能从不知何处的角落里为我找出这份报道,应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我对着火焰道了声谢,翻阅这份报纸。在后面的几页上,我看到了两件同样是三年前的旧闻,其一是:
某人因为吃坏了肚子前往该市的某医院就诊,医生诊断为一般性的炎症,只是开了几片止泻药就了事了。结果此人拿着处方领了药,还没有走出医院就倒在了门诊大厅里,几个小时之后抢救无效死亡。据院方讲,手术中发现此人腹腔内有三寸钢钉五根,系内出血及并发感染而死。至于说为什么腹腔内会有五根钢钉,则又是一桩无头的官司。
其二是:某建筑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于是有农民工三人于施工工地处阻拦挖掘机作业,称不发工资就绝不让步。双方为此僵持不下,事件绵延两周仍不能解决。结果到了第三周,这三位农民工却不见了踪影,一连三天没有出现。施工方见此便开工,而这三位农民工却始终不见踪影,最后被认定为失踪。结果,半年之后,环卫工人在建筑废料中发现了疑似人骨的物件,经警方鉴定确系此三人的遗骨。
最后,在这一叠报纸的最下面,还有版制一份大小不同,并且写着异国文字的报纸。这种字母文字我闻所未闻,但这份报纸却比前三分十倍地抓住了我的目光。因为,在它的头版插着一张大副宣传画,画面上一个黄种人女子报着一个黑皮肤的婴儿,正在城市的废墟里穿行,她的身后几个孔武有力的黑人士兵正在追逐,她的身前,则有狙击手在高楼里埋伏。
无需多言,这个人就是梅子,无论画风如何变幻,我都不会认错。
二十 套路()
这样的四份资料摆在我面前,给人的感觉···应该说是理当如此吧。司空寻常的社会问题,一看就知道另有隐情的事件梗概,与主角王佐的若有若无关联,以上这些加在一起,几乎就是线索中的线索,最为标准的线索,标准到了让我不想去破解的地步的线索。
我并不是杨高,我的感觉也并不能昭示什么真相,所以理智的考虑的话,这些东西还是要去分析的。若是一切仅仅达到此种程度,那么这三件旧闻应该是王佐在高中阶段冒险的某个侧面,而从中,我则可以找到冒险的正面,并由此知晓王佐的过去,进而找到破开迷局的方法。这个过程中也许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然而从本质上讲,套路之中,一切都是既定的。
身处于某种套路,这样的事实让我略感乏味。不过我终究是一个务实的人,能够平稳的解决危机总不是一件坏事。再次的鞠躬致谢之后,我收拾好翻乱了的报纸,拿着它们走进了防空洞里的一间藏书室。这里有列位先辈留下的心得日记,也有三台可以上网的电脑,这样的配置应该说正是为此种所准备的。此时我看了表,估计杨高那边已经突破成功,便再次的给他打去了电话。在这个时间点上,应该是可以宽裕而安稳的进行一些谋划了。
“话说杨高,你觉得主角这一类人为什么会不可战胜呢?”
“哦,突然间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呢?”杨高对我的问题表示疑惑,说实话,这也确实是没有多么相干的问题。然而,既然局势已经呈现出安稳的趋势,在这里稍微放松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我说道:“算是兴之所至吧,不过也不是全无干系的。”
“这样吗?”杨高应该是点了点头,认可了我这种说法,对我说道:“主角为什么不可战胜?这自然是可以找出很多原因的,不过,最根本的当属:‘身处套路之中’这一点吧。”
“什么意思呢?”杨高君的说法让我产生了几分兴趣。
“‘主角带着妹子压马路,突然遇到小混混调戏妹子’这样的套路应该说很常见吧。”
“确实是很常见。”
“那么,你仔细想一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主角他稍有智商不抛下妹子而去,实际上无论如何应对都会导向对他有利的结果,不是吗?”
无论如何应对都会导向对他有利的结果吗?这样的说法让我本能的不愿相信,于是我尝试着质疑道:“比如说他奋起反抗而不敌,被小混混打个半死,妹子也被各种姿势干了个爽,这样的发展,也可以说是对他有利吗?”
“从本质上讲,依旧是有利的。你想一想,在这样之后的展开是什么。妹子****了个爽,然而主角却全然没有嫌弃,依旧珍重的对待着她,于是好感度瞬间刷满。至于小混混,那多半就是主角刻苦修炼,有朝一日神功大成,一血前耻,然后和妹子过上了没羞没躁的性福生活。想想看各种龙傲天们死爹死妈,满门被屠,比起这些来这种事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吧。”
“嗯,确实如此。”杨高的说法有理有据,使我信服,然而仅仅如此如此还不能让我认同的观点,于是乎,我提出了第二个质疑:“那么,假如男主大义凛然挺身而出,挡在妹子身前大喊这里由我挡住。结果值此舍生忘死之际,妹子一个手指就把小混混全部撂翻,留下原地自嗨的男主扬长而去。这样的展开,你又如何说明确实对男主有利呢?”
“妹子一根手指就把小混混全部撂翻,之后不是应该说:‘你是笨蛋吗?你明明这么弱,还要逞强保护我,这种事情···感到我才不会高兴呢。’然后瞬间被攻略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