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崔源皱着眉头说:“李林甫可是有名的笑里藏刀,从你回长安的第一天就没安好心,那个赌约本来就不公平,为什么还跟他赌?飞腾,你不是中了他的激将法吧?”
王家兄弟的事,在长安早就不是新闻,崔源作为不良人的顾问,知道不少内情,老实说就是一笔糊涂帐,二兄弟的脾气都像牛一样倔,有时宁愿吃亏也不让对方好过,以至前后十多个分家计划都没成功,而王家作为官宦之家,身家非常丰厚,古玩字画、豪宅别院、田地、奴仆、店铺等等,登记的财产足足有几本帐册,要分家,得对这些财产一一估值,工作量太大了,不同的店铺价值不一样,仆人也会因技能、年龄、相貌等因素价格也不同,随便一个有不同的意见就很难分家。
清官也难断家务事,郑鹏对王氏兄弟没什么印象,对他们要分的产业也没有理解,三天就能想出一个好方案?
简直不可能。
李林甫一脸淡定的样子,肯定早就做了准备,在朝堂上崔源本想提醒郑鹏不要同意,可郑鹏答应得太快,崔源也不好在皇帝和文武百官前数落郑鹏的不是。
郑鹏还没来得及回答,崔源很快补充道:“飞腾,你不会想着自己拿出一笔钱补帖他们,用钱来解决这个问题吧?千万不要这样想,王氏兄弟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劝不是,压不得,诱也没用,要不然也不会调解了一年多也没有成功。”
李隆基亲自点了几个人去调停,这些人为了在李隆基面前露脸,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偏偏王氏兄弟软硬不吃,一直僵持到现在。
“老爷子的意思是,这二兄弟不会接受贿赂?也不怕威胁?”
“没错,你别想用什么歪门斜道去对付他们”说到这里,崔源有些无奈地说:“现在希望李林甫的方案也不高明,这样一来,就是你不能完成,双方也能打个和。”
郑鹏打了一个响指,一脸从容地说:“有点担心李林甫去诱惑他们,或者是太子在背后给二人施压,听到老爷子的分析,本来只有五成胜算,一下子又多了三成。”
“八成胜算?飞腾,你会不会太自负了?”崔源一脸吃惊地问道。
太嚣张了吧,还没开比,就说自己有八成胜算,崔源真不知郑鹏的信心从哪里来。
“自负?不会”郑鹏一脸认真地说:“本来想说十成的胜算,生怕老爷子说狂妄,就谦虚一点说八成。”
寒一个,说自己八成胜算还叫谦虚?
崔源有些疑惑地问道:“难不成,你早就派人留意这件事,早早有了准备?”
“没有,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实说,我跟王氏兄弟没有交情。”
“人都不认识,更别说他们手里的财货了,飞腾,老夫很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做?”崔源一脸好奇地问道。
要是别人这样夸下海口,崔源连听都懒得听,可说这话是创造无数奇迹的郑鹏,连崔源自己也看不透的郑鹏,一时还真不好下结论。
郑鹏没回答,而是拿起泡在暧盆里的酒壶,一边帮崔源倒酒,一边故作神秘地说:“山人自有妙计,我先卖个关子,老爷子就等着看好戏吧。”
看到郑鹏不肯说,崔源也没有勉强,想了一下,很快开口道:“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助的,只管开口。”
赌约已定下,彩头也议好,这件事当着那么多官员面前说,还是李隆基作裁判,就是后悔也没用,作为老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看在绿姝的份上。
郑鹏点点头说:“老爷子,还真有一件想你帮忙。”
“说。”崔源应得简单直接。
以为郑鹏要借人手、找资料,没想到郑鹏出人意料地说:“请老爷子派人看着王氏兄弟,确保他们没有被李林甫威迫利诱,暗中倒向李林甫那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然而“难”不代表绝对,据说以前王氏兄弟相处得很好,兄友弟恭,谁料兄弟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成了死对头,没人能保证他们不会改变主意,毕竟李林甫的身后还站着太子。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崔源一口答应。
老实说,就算郑鹏不提,崔源也会看看李林甫会不会出阴招。
毕竟是一家人,就是好说话,郑鹏拿起酒杯,高兴地说:“都是自己人,就不说谢了,今天借花敬佛,老爷子,敬你一杯。”
“好,喝一个。”崔源看到郑鹏胜券在握的样子,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欣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酒,郑鹏有些奇怪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一脸疑惑地说:“这酒闻着挺好,怎么喝下去怪怪的?老爷子,这是什么酒?”
崔源面不改色地说:“好东西,虎鞭酒,暧胃、壮阳,多喝点,争取明年让老夫抱曾孙。”
郑鹏有些无语地说:“老爷子,我正壮壮年,用不上这些,放心,一直。。。在努力,这酒我喝没问题,你老人家这把年纪还喝,不太好吧,难道想临老入花丛?”
“有什么问题?”崔源理直气壮地说。
“。。。。。。没问题。”郑鹏有些弱弱地说。
不肯认老的人,不仅后世有,唐代也比比皆是,一些上了年纪又有权势的人,为了证明自己还没老,有气有力,不时纳个妾或找个处子共度一宵,事后大肆宣扬,好像面上有光一样。
郑鹏明白一件事,崔源对自己好,那是因为绿姝的关系,他对自己人好,不见得对其它人也有怜悯。
狼行千里,什么时候吃过草?
843 自信与自负()
“哈哈,哈哈哈。。。”
另一辆马车上,李林甫笑得非常舒畅。
郑鹏中了激将法,竟然答应跟自己打赌,彩头还下得那么大,一想到郑鹏要在自己手里狠狠栽一个跟头,李林甫内心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王家要分的物业和财货那么多,三天时间连登记造册都困难,更别说把它们平分到王氏兄弟手里,最重要还是让这两个被驴踢了脑袋的兄弟都满意,太难了。
李林甫明明作了充分的准备,可不能在皇上和文武百官面前说自己早就准备好了,多少要点时间作作样子,顺便检查一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于是要了三天,没想到郑鹏也同意三天就出方案。
都说隔行如隔山,郑鹏擅于带兵打仗,不代表他对处理家庭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熟悉,一个人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成了自负,好事也变成坏事。
欧阳明笑着说:“李侍郎这个激将法用得太好了,现在姓郑的风头正盛,难免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正好挫一下他的锐气,只是。。。。”
坐在同一条船后,欧阳明和李林甫的关系越发亲密,散朝出宫时,李林甫邀请欧阳明一起回家商量,怎么更好拿下这次赌局。
“只是什么?”李林甫马上追问道。
欧阳明开口道:“彩头方面,会不会小了一点,要是某,肯定让郑鹏把从吐蕃拿到的战利品吐出来,只是让他做一件事,太便宜他了。”
这个赌约,欧阳明很看好李林甫,王氏兄弟的事让李隆基不胜其烦,太子李瑛最近不受皇上待见,一直在想怎么哄皇上开心,早早派人收集相关的信息,而接受这个任务的人正是李林甫,李林甫三个月前就着手调查这件事,可以说比郑鹏足足多了三个月的功夫,胜算肯定比郑鹏大很多。
难得让郑鹏上一回当,下手不狠一点怎么行?
李林甫冷笑地说:“某说要做一件事,在自己的能力之内又合乎律例,其实占了大便宜,很明显,郑鹏的财力和能力远超过某,事可以小,也可以大,到时就说长安到洛阳的路不好,有二年没有大规模维护,就让姓郑的出钱维护,那么长的一段路,维护起来花费如流水,就是金山银海也不经花,郑鹏身家丰厚,修路又是利国利民的事,不会触犯律例吧,哈哈哈。。。。。”
郑鹏经商赚了很多钱,这次攻下吐蕃,整个吐蕃的财富对郑鹏来说予取予求,朝野上下都知郑鹏富得流油,正好让郑鹏出出血,别一天到晚拿钱笼络人心。
“妙,妙,妙啊”欧阳明拍着手说:“李待郎这一招太妙了,一定能好好教训一下姓郑的,免得他目中无人。”
李林甫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次邀请欧阳御史到寒舍作客,一来可以商量一下,算是查漏补缺,二来也做个预案,要是郑鹏输了不认帐,到时还要欧阳御史带头好好弹劾郑鹏,某要让这次打赌,成为郑鹏的恶梦。”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李林甫决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不仅在皇上面前露脸,还要向太子展示自己的能力。
“哈哈哈,还是李侍郎想得周到,好,我们就好好商量,到时一起对姓郑的发难。”欧阳信心满满地说。
虽说信心满满,李林甫还是小心谨慎地说:“要是别人还好说,这个郑鹏不简单,有时简直就是一个妖孽,不能小看他,奇怪,他哪来的信心?难道想从博陵崔氏借力,让博陵崔氏出面令王氏兄弟让步?不行,得派人盯着王氏兄弟,别让他们给收买了。”
“对,盯着王氏兄弟,博陵崔氏虽说不复昔日荣光,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放松,还是李侍郎够谨慎。”
李林甫没有说话,掀起马车的帘子,低声吩咐了下人几句,很快就有人脱离队伍,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为了应付这次打赌,李林甫干脆告了三天假,一边跟心腹和欧阳明查漏补缺,一边不断打听郑鹏的进展。
让李林甫惊讶的是,自己的人一连跟了郑鹏二天,硬是没一点动静,郑鹏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昨天还陪府中的一干女眷到大慈恩寺上香,好像忘了打赌的事,别说想办法怎么解决王氏兄弟分家的事,就是到王家看一眼也没兴趣。
越是反常,李林甫心里越是没底,让自己的人时刻盯着郑鹏,包括郑府下人的一举一动。
因为人手不足,还派人找太子李瑛借了人。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郑鹏还是没什么动静,李林甫看着手里准备的方案,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欧阳御史,你说姓郑的会不会早有准备,有可能比某还早去了解王氏兄弟的事?”
据自己所知,郑鹏跟王氏兄弟并不认识,王氏兄弟跟博陵崔氏也没什么交情,为什么郑鹏这般自信?
今天是三天限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在皇上面前出方案,协调王氏兄弟和平分家,郑鹏为什么一点行动也没有?
凭什么那么自信?
“不会吧,王氏兄弟闹分家,也就是一年多前的事,而姓郑的七年前就奉命去协调剿流匪,然后就是小勃律师练兵,最后是兵发吐蕃,他手上的事那么多,自顾还不暇,哪里管得这么多闲事,再说他远在西域,手伸不到长安吧,这件事是临时起意,郑鹏就是有些小聪明,也不是神仙”欧阳明分析道:“会不会是他像在军中一样,拿出一笔钱来摆平。”
李林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可能,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郑鹏很有可能是这样想,不过这次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王仲文和王仲武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要是用钱能解决,这件事也不会拖到现在,要知岐王奉皇上之命调停,发现很难协调后,想要出一笔钱解决,要知岐王可有名的富,昔日也受过王贞的恩情,据说还是拿出巨金,可二兄弟死要面子活受罪,拒不接受,郑鹏想用这个方法,肯定行不通。”
郑鹏是有钱,可他能跟一个亲王比吗,岐王名下的田地和店铺,那是论片计算的,每年收的田租赋税数不胜数。
就在二人讨论时,外人突然有人禀报道:“报,有冠军候的最新消息。”
李林甫和欧阳明相互望了一眼,从彼此眼里都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意思。
未知是最可怕的,终于探到了消息,二人有种如释重负的重感。
“进!”李林甫回过神,马上开口吩咐道。
一名负责打听消息的下人走进来,刚想行礼,焦急的李林甫挥挥手说:“免礼,快说,姓郑的有什么行动?”
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李林甫哪里还在意这些俗礼,现在最重要是知己知彼。
下人连忙禀报:“回郎君的话,响午的时候,郑府的管家崔二去了一趟王家,小的打听清楚了,他是去拿双方要分的财货名细,先后还找王家的二位郎君作了确认,然后就回郑府了。”
李林甫皱着眉头说:“只是要名细?没说别的?”
“王府的下人说,没有,只是要名细。”
欧阳明细心地问道:“崔二在王府呆了多久?对了,他去王府,有没有带礼物,带了多少礼物?”
“崔二在王府,只呆了小半个时辰,他也没跟王府的二位郎君细谈,多是跟各自的管家核实名细有没有错漏,前去拜访是空着手去,并没有携带礼物。”
844 抛砖引玉?()
大年二十六,崇义坊,王府。
大堂内,李隆基端坐在上位,高力士侍奉在李隆基的身边,左右下首分为坐着中书令萧嵩和尚书右丞韩休,他们是李隆基传召来作见证人,堂下站着四个人,分家的两个主角,王仲文、王仲武,剩下二个人就是带有赌约的调停人,郑鹏和李林甫。
连韩休和萧嵩也叫来,可以看出李隆基的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解决,绝不让这桩分家风波拖到过年。
一番礼仪后,高力士大声宣布道:“冠军候,李侍郎,尔等都把方案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李林甫抢先应道。
郑鹏一脸从容地说:“我也准备好了。”
高力士点点头说:“那好,为了公平起见,两位先交上各自的分配方案作为备案,调解时,另一方需要退出去避嫌,轮流调解,两位,谁先来?或者说。。。抽签?”
防止后面的抄袭前面的办法或创意,需要隔离一下。
“微臣已准备好,愿抛砖引玉。”李林甫抢着说。
前面调解了那么次都没成功,也就是多次调解方式失效,越调解到后面,用到的方法就越少,很有机会是重复,为了能在李隆基面前露脸,来个先下手为强。
郑鹏一脸无所谓地说:“怎么都无所谓,李侍郎既然这么心急,就让李侍郎先吧。”
两人协商妥当,不用争也不用抽签,高力士也没所谓,先让郑鹏在偏厅候着,然后示意李林甫开始。
李林甫先是给在场的人行了一圈礼,礼数到了后,开口对王氏兄弟说:“哥奴奉旨作调停人,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少卿多有担待。”
“不敢,有劳李侍郎。”
“惭愧,本来是家事,还要劳烦这么多人出动,某心里有愧,有什么事李侍郎但说无妨,我们兄弟对事不对人。”王仲文和王仲武纷纷表态。
李林甫打蛇随棍上地说:“二位少卿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俗话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分家不能分了兄弟之间的情谊,只要双方礼让,那一切都好办。”
王仲武面不改色地说:“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先父说了平分,那就一定要平分,若不然某绝不善罢甘休。”
“很多事都可以让,唯独这件事不能让”王仲文振振有词地说。
王及善在世时,不允许两兄弟吵架、有争执,王仲文和王仲武就是有不同的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